第一百零八章 是否甘心
把人交给李虎训练,苏妙妙带着白果去了于家。
她用了于卿卿的身份嫁到沈家,名义上她认了于老爷为义父。
于老爷过世,于情于理,她都要亲自去上柱香。
“少夫人,这太过分了!”白果看着于府门口牌匾被换成孙府两个字,顿时气不一处来,“这孙彬是入赘的姑爷,如今于老爷过世,于姐下落不明,他倒好急不可耐的把门匾都换了。”
苏妙妙同样觉得不舒服,但凡孙彬有点心,这个时候都不会急不可耐的连门匾都换了。
且于卿卿还活着,于家并非绝后,他有什么资格把姓氏都换了!
这人当初苏妙妙就极为不喜,只是于卿卿跟他未婚坏了名节,又要死要活非要嫁给他,苏妙妙也不好多什么。
白果去敲门,来开门的是个眼生的厮,看了他们一眼,语气不善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去跟孙彬,我是苏妙妙,是于家的亲戚。”
厮跑去禀报,没多久沉着脸回来,一脸不耐烦的摆手,“走走走,赶紧走,我家老爷不认识你,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到处攀亲带故,真以为这样能蒙混进来。”
白果还想什么,厮却已经将门关上。
苏妙妙对白果摇摇头,示意她不用争执,既然孙彬铁了心不想见她,继续争执也没有什么结果。
她们刚走了不远,身后的大门开,领着厮出门的人一眼引起了苏妙妙的注意。
“是孙彬!”白果一眼认了出来,话音刚落,路上有个乞丐拿着碗在孙彬面前乞讨,被他一脚踢在胸口上倒地不起。
“没想到现在穿的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干人事!”白果气得够呛,“他是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孙彬和苏妙妙是认识的,于卿卿曾亲自拉着孙彬介绍给苏妙妙认识,如今他的做法,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于老爷突然过世,于卿卿毁容癫疯,孙彬成了最大的赢家,来之前苏妙妙还抱着些犹豫,或许孙彬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现在亲眼见到,她只能,人心难测这句老话无比正确。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憨厚的年轻人,如今竟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也或许他本来就是如此,只是以前贫穷的外衣做了伪装,所以有欺骗性,如今换上华服,这才显露出来本来的面目。
孙彬乘坐马车离开,苏妙妙悄悄尾随跟着,想看看他要去哪里。
最后马车停在花街附近,孙彬刚下车便钻进了一家青楼,苏妙妙只远远看了一眼,并没再往前走。
他记得之前让人跟着孙彬,就查到他在青楼中有个老相好的,从时间上来,是在认识于卿卿之前。
苏妙妙心情复杂,想着于卿卿一腔深情给了这条狗,便为她不值得。
“少夫人,咱们怎么办?”白果同样气不过,恨不得去撕了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
“回去叫人!”苏妙妙开口吩咐,把咱们能叫来的人都叫上,跟我去于家。
白果立马欢快的答应一声,跑着便回去喊人。
孙彬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听到厮急匆匆来敲门,“老爷,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被人搅好事,孙彬心情非常差,冷着脸让人进来,“出什么事了,大惊怪的!”
“有人领人堵在咱们府门口,叫嚣着要破门而入呢。”厮急地直冒汗,一路跑着过来报信。
孙彬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火冒三丈,随手抓起衣裳胡乱套上便往外走,“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孙府门口闹事!”
等孙彬带着人匆匆赶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门口两帮人对峙,此刻门匾被人拆了下来,掉在地上碎开两半。
他快步走过去,怒吼道,“什么人在这里闹事!”
话音落下,孙彬看到了人群中的白果,先是愣了一下,很快脸色阴沉下来,“苏妙妙,你给我滚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人群后面,苏妙妙迈着步子走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以为你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认识我了。”
孙彬脸色难看,恶狠狠的瞪过去,“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做了什么还用我提醒你?”苏妙妙扫了眼地上断了一半的牌匾,“你只是一个上门女婿,入赘到了于家。于老爷刚过世,卿卿下落不明,你不想着怎么找人,却急不可耐的鸠占鹊巢,你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关你什么事,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跟你一个外人解释,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跟我张牙舞爪!”孙彬怒火中烧,被人戳到痛处,他最烦别人提入赘这两个字。
“于老爷是我的义父,卿卿是我的妹妹,按理你该叫我一声姐姐!你我有没有资格管这件事!”苏妙妙冷冷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对孙彬的不屑。
“你少胡,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孙彬认定这件事没人知道,于老爷已经死了,于卿卿又下落不明,整个于家现在就剩下他自己做主的,只要他一口咬定不认识,看她能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这种人脸皮其厚无比,惯会狡辩。”苏妙妙朝白果点头,“拿给他看看。”
白果手里拿着的是一封信,是于老爷的亲笔信,开上面的称呼就是“吾女亲启。”
“这是义父生前给我写的信,你要是不信,要不要我再拿几封信出来,你仔细看看?”苏妙妙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冰冷,让人无端觉得后背一凉。
孙彬此时此刻的脸色难看的吓人,可是他却不出什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牙切齿的开口,“就算你跟于家有渊源,你也不能带着人把我的门匾砸了!”
“你应该高兴,我只是砸了这块匾。”苏妙妙突然冷冷一笑,“要知道我现在看你很不顺眼,我想让人连你一块。”
孙彬惊悚的睁大眼睛,“你!你怎么敢!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动手试试!你别以为我怕你!”
到这里,孙彬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人都可以欺负,都可以踩一脚的穷书生了,整个于家都是他的,他有什么好怕的!
“我告诉你,你识趣的话马上给我离开,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孙彬话音刚落,立马脸色大变,连带着嚎叫了一声。
白果手里拿着根棍子,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身上,“你还敢对我家少夫人不客气,我先的你满地找牙!”
“你们真是泼妇!”孙彬叫着躲了起来,喊着身后的家丁上前保护他,“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们给我轰走!”
家丁们刚才才被修理过,这会一个个站着不敢动,孙彬更是生气,抬脚踢了其中一个家丁一脚,“没用的东西,谁再给我站着不动,这个月的月钱都别要了!”
闻言,几个家丁这才战战兢兢上前,不等双方动手,有呵斥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穿着官服的官差走来,拧着眉头看了眼双方,“我们收到消息有人在这里聚众闹事,可是你们!”
“是她,是她领着人在这里闹事!”孙彬一看官差来了,立马告状,“这个泼妇领着人来我家,砸了我家匾额,还我,你们还不把人抓走!”
闻言官差朝着苏妙妙的方向看了眼,“他的可是实情?”
“自然不是。”苏妙妙摇摇头,温和的声音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我是于家的义女,听闻义父病逝特意赶回来奔丧,但到了才发现这孙彬不让我进门,还口口声声不认识我。”
“即便如此,你也可以好好话,没必要把人家匾额都砸了!”官差道。
“这户人家本姓于,眼前这个人乃是个赘婿,如今于老爷尸骨未寒,于姐下落不明,他却急不可耐的更换匾额,将于府改成孙府,其心可诛,我既然见到了,岂能坐视不管!”
事情被她这么一,立刻就让围观看热闹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感情是吃绝户的,怪不得这么着急改名换姓。
“你胡!我没有!”孙彬脸色铁青,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无奈周围都是指指点点的声音,让他的表情难看的要命。
苏妙妙朝着官差微微颔首,“两位官差大人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官府告发这个人,我现在怀疑于老爷过世并不是病逝,而是另有原因,于姐的失踪怕不也是这个人想要谋财害命。”
孙彬脸色苍白,手颤抖着指着苏妙妙,像是气极了一样,“你别胡八道,你是我干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等留着公堂上吧,孙彬,你就等着坐牢吧。”苏妙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她手里真的握着什么关键证据。
孙彬突然没来由的心慌了一下,看着苏妙妙的眼神有些不安。
“行了行了,你们要是告官就去官府,别在街上闹,要是再有人你们闹事,甭管是谁,统统给我吃两天牢饭!”
两个官差听出来了,这是这两个人的私人恩怨,这种事情每年都要发生几起,大多是因为争夺财产不均所致,没什么特别得。
官差离开之后,苏妙妙也带着人离开,临走前朝着孙彬看了一眼,那眼神让孙彬又是一个激灵。
“少夫人,这样能行吗?”白果等到没人的时候,偷偷问道,“咱们可什么证据都没有呢,真去报官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咱们看看再。”苏妙妙摇摇头,今日她的做法,只是想要惹怒孙彬,同时也吓唬他一下,让他觉得自己手里真的握着证据。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这件事,这个时候必定会心神不宁,觉得自己真的有什么证据落在外面。
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于老爷的死和于卿卿的毁容疯癫是孙彬做的,所以她只能想其他办法,逼着孙彬坐不住,只要他因此做点什么,那就正好可以证明心虚。
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功都不好,如果孙彬真的就是不为所动,她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出事的时候她不在,过了这么久该销毁的证据早就销毁了。
苏妙妙刚回到家,便看到李虎沉着脸等在门口,一见她回来,立马迎上来,“少夫人,我没办法教了,您还是换人吧。”
“出什么事情了?”苏妙妙蹙眉问了句,这才第一天,李虎就算想退堂鼓也不至于这么快。
“您跟我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李虎领着她到了后院,指着前面坐在一起绣花的女子们,“我今天让她们扎马步,她们压根不听我的。”
苏妙妙有些头疼,于家的事情还没解决,眼下这些姑娘们也是个问题。
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就不该把她们带回来,如今倒成了负累。
这种怀疑只是短短一瞬间,很快她就不再多想,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要勇往直前,如果遇到一丁点的困难就退堂鼓,那这辈子还能做什么!
见到苏妙妙过来,正围在一起笑笑的女子们安静了下来,对于苏妙妙,她们还是有些惧怕的,因此一个个睁着眼睛看着她。
今天苏妙妙让李虎来训练她们这件事,她们都心知肚明,这会生怕苏妙妙来兴师问罪的,因此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不安之色。
“我让李虎教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学?”苏妙妙的声音比想象中更温和,听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倒是让她们稍微放了心。
“我们哪能练武,这太难了,让我们绣花还行。”有人大着胆子了一句,其他人立马跟着点头,显然她们的也是这个想法。
苏妙妙并未因此生气,相反的,其实她觉得她们这种想法才是正常的,毕竟都是普通的女子,如果不是出了被掳走的事情,她们的一辈子应该是平静的过完,而不是在这里跟着她过前路茫茫的日子。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从她们跟着自己离开村子的时候,就注定她们这辈子跟其他人不一样了。
“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讲很困难,应该比一般人都要困难。”苏妙妙看了看她们,微微叹息一声,“其实如果可能,我也想一切都没发生过,你们可以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
提起以前的生活,面前的人全都露出难受之色,有几个已经红了眼眶,她们都是第一次离乡背井,不想回家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们也都很清楚,她们回不去了。
她们被山贼掳走,已经失了清白之身,回去也要被逼着死,如今在外面反倒是有了一条生路。
“可是没有如果,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去面对,而不是逃避。”苏妙妙的眼神一一从她们脸上扫过,语气不由得多了沉重的味道,“我可以一辈子养着你们,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天两天你们或许会觉得很不错,十天半个月也还好,一两年,十年八年之后呢?你们这辈子难道就甘心永远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连抬头挺胸出门都不敢吗?”
这话在她们心上都是重重一击,没有人希望永远躲起来见不得人,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我既然带你们出来,就希望将来能让你们都昂首挺胸的出现在人前,而不是躲在这个的后院中。”
这是苏妙妙当初的承诺,只是她们都不明白,以为带她们出来,留在这个后院中生活,就是她们今后的人生了。
“我们还能昂首挺胸的出门吗?”这个问题明显底气不足。
她们这种被山贼掳走清白尽毁的人,如果被人知道这些事情,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们淹没了,根本不敢想会有一天像是其他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出门。
“当然可以!”苏妙妙这话是给她们信心,也是给自己的,“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而且她有预感,这一天一定不会太晚。
“李管事以前在军中任职,会很多的本领,我让他教导你们,是想你们能够有一技之长,若是遇到危险可以有自保的能力,而不需要把希望放到他人身上。”
这是苏妙妙的想法,但只是她其中一个想法,她还有个没出口的野心,她想练一支属于自己的兵。
朝中波谲云诡,争斗多年,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内乱,外界同样不太平,徐照那个人野心勃勃多年,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今西北的飞云旗也悄悄潜入中原地区,怕是也有什么计划,云州看似平静,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怕是很多人都会措手不及。
若是这天下将乱,谁又能在乱世中寻求一席安身之地呢。
苏妙妙不喜欢坐以待毙,既然察觉到了苗头,便要及早做准备。
她希望这些准备一辈子用不上。
这番话声音不大,甚至语气都是温柔的,可就是这样温柔的语气,像是温热的水流在心田里,让人莫名的生出斗志来。
的确,她们无依无靠,若是还不肯吃苦学些自保的本事,他日真的有危险,难道还能指望别人相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