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韩行主动和追不上的秦姐请辞：“公司我暂时不去了，为了有资本能够追你，我从今天开始要去工。”

    秦云英正在画眼线, 乍一听韩行不去公司，手一顿，眼线画长了。

    她特别不开心，拿起化妆棉做处理，“除了我, 谁还能给你高薪？”

    这话的实在, 却也没顾忌韩行的面子，但他一点都不生气。

    “我是愿意始终给你当助理的，可是你并不习惯不是？”

    秦云英会在开会的时候看着韩行发呆, 会在韩行不知所踪的时候找寻, 有的时候心里的不愉快会毫不遮拦地发在他身上。

    这些无一不是失而复得和心有怨怼的后遗症。

    “不如我们换种方法试试, 看看我到底能不能从暖床的情人, 最终名正言顺变成秦姐的人。”

    秦云英放下眼线笔，回过头，靠在梳妆台边缘冲韩行摇头：“照我看，这个概率太，我很少会给被我放弃的人一个机会。”

    韩行怎么会不知道？

    秦云英的果决是他望尘莫及的部分, 她的断舍离是一次性断一辈子绝。

    “话没死不是？”

    韩行像是自我安慰，准备好早餐后背起背包就走。

    秦云英没拦他, 却在吃早餐时对面没人陪时突然觉得不习惯。

    “真是个死脑经, 多几句好话又能怎么样？”

    秦云英咬了一口面包，格外用力，像在咬韩行一样。

    他从在她面前好像就格外笨拙，不愿漂亮话, 明知道能哄住也坚决不。

    秦云英吃的不痛快，没吃多少。她开着车去公司，好几次想要些什么才意识到韩行没陪她。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中午午休，秦云英有些饿，想给韩行电话折腾他一番却又忍下了。顾贞正给她看了韩行的大部分病例，那几份电子档病危通知书让她一想到就心里发闷。

    她甚至反思，她是不是太折腾他了？可一想到他曾经对她一颗真心的不在意，却又消了这个念头。

    哪怕他是在做正确的事，可伤害已经造成。无论他的理由有多么重要，但那些划痕依然存在，并不会因为他有道理就消失无踪。

    她自私也好，狭隘也罢，那口淤积在心里的气只要不出，她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秦云英最终拿起钱包下楼，和下属们一同挤进高峰期时的电梯里。

    “去便利店吗？”

    “楼下那家？”

    秦云英闻言有些奇怪，之前公司楼下的便利店因为老板回乡始终关着，难道现在又开了？

    “那家又开了，还换了名字，真搞笑，老大的招牌写了三个字：卖部。”

    这做法和其熟悉？

    秦云英走出电梯后跑了几步，站在窗外向里看。

    韩行带着围裙在收银，手速极快，干活利落。如同很多年前的某个下午，她在追剧，而他帮她照顾生意。

    酸楚混合着慰藉，一点点钻进秦云英早就裂了缝的心。

    他的追她，并不只是一起约着吃饭看电影罢了。他这架势，是要把她曾经为他做的，都做一遍。

    韩行收银的间隙抬起头，和窗外的秦云英对上。男人弯起唇角冲她笑，如同那时。有些傻乎乎但真诚，这一笑就让她心里的怨被平复了不少。

    如果没有那些不可抗力，他就还是他。

    走进卖部，秦云英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货架上的货品摆放一点都不合理，颜色更是花红柳绿互相掺杂，乱七八糟。

    想她在森林武警中队门口开店的时候，谁不夸一句她摆放的整齐又美观呢？

    对于强迫症来，一堆红的里面突然夹了一个绿色，实在忍不了。

    韩行送走一波客人，却没见秦云英出来。他走到货架间一看，她撸起袖子在摆货。

    “你你这个业务能力真的太有限了，摆这么乱。”

    秦云英手速极快，很快就整理出一片，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韩行一眼，继续手下的工作。

    “这就是你坚持离开我然后找的工作？”

    秦云英不解，待在她身边有什么不好，他有更大的价值。

    “是也不是。”

    韩行抽出两根棒棒糖，拆开其中一支塞进秦云英嘴里。

    “这间店是送给阿爹的，他是老板。我不过是为他处理一下前期事务，算是为家族企业贡献一份力量？”

    “家族企业？”

    秦云英笑个不停，突然意识到怎么变成她帮他工了。她停下，伸手在韩行的胸前点了两下。

    “自己的事自己做，秦先生难道不清楚？”

    韩行抓住她的手指，捏着她的指尖将人带入怀里，从背后环住她，得寸进尺地拿着她的手去整理货物。

    “这还不怪阿姐教导不利，所以我不会。不如趁现在教会我，不然我肯定还是会去烦阿姐的。”

    他靠的很近，两个人贴着彼此，秦云英不想承认都不行，她竟然被他撩到。

    一排货架上的东西很快在两个人的配合下摆放完毕，韩行又带她去休息室吃东西，让其他人看店。

    “正正好，阿爹交代过这个汤要加热半个时。”

    他捧着碗送到她嘴边，见她不动就拿起调羹搅和了一番，直到没那么烫才又要喂她。

    他回来后从未表现过任何不满，任由秦云英想着办法欺负他。

    “秦慎行。”

    “嗯？”

    “公司的花，是你送的吧。”

    月桂还在继续，今天那束写了卡片。秦云英扔了卡片，唯独收了花。

    “是，”韩行一勺一勺喂她喝汤，一碗见底才停，“我知道的，你最喜欢月桂。”

    “以后别送了。”

    秦云英端起碗吃饭，阿爹的手艺就是没话。

    “我是指卡片不用写了，影响我收花时候的心情。”

    她才不想被他的糖衣炮-弹继续蛊惑，明明她还没有让他火葬场。

    “好，咱们不写卡片只送花。”

    无论秦云英什么做什么，韩行好像都不介意。他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和她定终生的机会，其他都可以不在乎。

    更何况，她并不是完全不想原谅他。

    一顿饭结束，秦云英要回公司，韩行拿了一盒削好的水果给她。

    “晚上几点下班？”

    他的讨好过于直白，让秦云英突然不爽。既然这么会来事，早干嘛去了？

    “你不过是我的情人，是要管到我头上了？”

    色厉内荏，秦云英故意用这样轻佻的语气和他话。

    “那怎么敢？”

    韩行摇摇头，“我有事求你。”

    “晚上下班看你表现吧，”秦云英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渣女，“表现的好了我们再你有什么事。”

    “顺便晚上会到一个大件，记得帮我搬回家。”

    她离开时，趾高气昂，甚至在微信上强调了一句‘看你表现’。韩行看着这几个字，终究忍不住笑了。

    他的阿姐，并没有真的将他赶出她的世界。

    这难道是死里逃生的另一重馈赠？

    合作商送了一台按摩椅给秦云英，但她也有。于是这台占地不少的大件最终被安置到了储藏室里。

    韩行和快递哥齐心协力把大物件放进储藏室，却在离开的时候不心碰翻了一堆盒子。

    那盒子上积了灰，一看就很久没有动过。

    韩行本想为秦云英捡起，谁知她快他一步。

    “你出去，这些东西都别动。”

    韩行没看清就被赶了出去，秦云英甚至锁上了门。

    那些，是韩行的遗物，她曾经一看到盒子就伤怀，所以迟迟没有开过。

    到了现在，她才记起这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存在。

    她坐在地上一个个开，装的竟然都是和她有关的东西。

    有她丢失的簪子，有她掉了一只的高跟鞋，有她被韩行失手烫了一个洞的披肩……曾经她以为丢失不见的，竟然都在韩行这里。

    那时候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呢？

    秦云英又想起六爷和顾贞正的话，他们都在，韩行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

    他是否也曾犹豫不决，甚至心痛难当。一边爱她却又不告诉她，一边故意做一些让她误会的事甚至不得不远离她。

    “韩行啊韩行，你真的从来不让我省心。”

    就连在怪他这件事上都是，一开始铁石心肠，发誓不让他都体会一遍绝对不休。可她现在呢？

    自欺欺人都骗不下去了，她终究还是不舍得。

    “阿姐，出来吃饭。”

    韩行敲响储藏室的门，耐心等着。他其实刚刚看到落在地下的东西是什么了。

    他以为秦云英会扔了和他有关的，然后选择尘封忘记，可现在看来，她并没有。

    哪怕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却依旧留着和他有关的细节。

    一想到这，韩行的心反倒更沉重了，不管怎么，还是他欠她更多。

    “算怎么讨好我？”

    秦云英开门走出，靠在门边。和进去之前比，有意识的为难减少了，光是问话的语气就软了不少。

    “不如先去看看，再做定论？”

    韩行着，搂住她的腰，带她到布置好的餐桌边上。

    灯光熄灭，窗帘紧闭，落日灯是唯一的装饰。

    煎好的牛排边上配着芦笋，几颗烤制过的番茄绽开露出酸甜可口的汁水。

    罗宋汤的色泽还挺地道，单看这一道秦云英就知道这一顿绝对不是黑暗料理。

    “手艺不错啊。”

    秦云英对这份诚意还算满意，轻敲高脚杯示意韩行倒酒。

    “你想不想知道，那只火机的主人是谁？”

    韩行为秦云英倒了一杯醒好的红酒，随口问道。

    “来听听。”秦云英自然是好奇的，一个不抽烟的人为什么会火机不离手。

    “是我战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