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由不得江婉凝忧心, 实在是姬星梧名声在外,实在难以想象,这暴君会?能这样独宠一个人。
江婉凝试探的问:“娘娘, 您是真心愿意留在这宫中?的吗?”
数月的相处,江婉凝瞧得出来, 明?婵不是那种喜欢宫中?富贵的人。
明?婵顿了顿,凭心而论, 姬星梧对她?是真的不能再好了。
但是,她?不想留下?来也是真的啊!
不过这些,和江婉凝总归是不太好, 明?婵只道:“自然。”
明?婵还是回了宣和殿, 主要是她?觉得她?一直这么躲着也不是回事。
夜色漆黑, 宫女提着灯笼。
明?婵刚回到侧殿, 踏进门就瞧见姬星梧在软榻边坐着, 一袭淡薄的白绸寝衣松散的挂在身上,青丝披散下?来。
他撑着额角,似乎在翻着什么书。
明?婵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香竹原是走在她?身后的, 这一下?差点没撞上去,赶紧停一下?告罪。
这动静自然瞒不过姬星梧,他抬了漆眸,在看到明?婵的那一瞬间?, 眸中?骤然便?如同被点亮了一般。
几上, 玉麒麟烛台烛光朦胧, 映照在那张清风霁月的脸上, 像是被笼上了一层光晕。
他弯唇,声音温润如谪仙:“阿婵回来了?”
“陛下?怎么在我这儿?”明?婵抬脚走了进去, 一屁股坐在了姬星梧的对面。
她?正要给?自己?倒杯茶,然而刚抬眼拿了茶壶,视线就正巧落在了姬星梧敞开的领口前。
姬星梧身材很好,胸前肌肉紧实,白绸寝衣半遮半掩,露出的胸膛白皙又亮眼。
那里,有两?道红痕。
是明?婵指甲划出来的,她?还记得这个手感很好。
明?婵手一抖,差点没把茶壶给?摔了。
地龙烧的很暖,明?婵看着姬星梧,很是好意的提醒:“陛下?现在是冬天?,您这样穿着寝衣在床下?坐着,不觉得冷吗?”
“是有一点冷。”姬星梧起?身道,一双眸子望着明?婵粲然生辉,“阿婵的是,咱们是该休息了。”
明?婵:“!”
等等,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紧接着,明?婵的视线落在了姬星梧的手上。
这个书……怎么这么眼熟?
明?婵:!!!
那不是一般的话本子,那是一本彻头彻尾的描写书生夜会?佳人时候天?雷勾地火时的具体过程的话本子,而不是描写书生和佳人羡煞旁人爱情故事的话本子。
姬星梧方才看得好像很得趣味一般。
明?婵看着姬星梧,感觉现在自己?要再不跑,被吃干抹净的人这次就要变成?自己?了。
然而,此刻她?的脚就如同黏在地上一般,挪动的十分艰难。
清冽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双大手拉过明?婵的胳膊,将她?带入怀中?。
怀里冷冰冰的,明?婵确信,姬星梧是冷的,在外面坐了太久,白绸寝衣上都挂了一层冷冰霜。
“地上凉,还是去床上话吧。”明?婵看着他浑身冰冷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忍。
眼睑上落下?一片凉意,头上传来姬星梧低低的笑声,像是得逞了一般:“阿婵怎么还是这么心软?”
得意什么,明?婵一把推开他,将他推到床边坐下?,然后卷起?床上的被子兜头盖脸的将他整个人盖住:“你可长点心吧,你心这么硬当然看谁都是心比你软的。”
姬星梧看穿了她?想走,漆眸看着明?婵按住了她?的手腕,微笑:“阿婵陪陪我,可好?”
冰凉的手就按在她?的腕间?,明?婵看着他那好看的人神共愤的脸,觉得如果姬星梧不做什么她?就留在这里陪陪他也无不可。
于是,明?婵就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姬星梧便?好心情的揽过被子将她?盖住,被子被宫女暖过了还带着些温热的气息,两?人相依偎在一起?倒也温馨的很。
明?婵心下?有几分动容。
“阿婵,这么想出墙?”
明?婵面色一僵。
“不过,这个话本上面写的也是别有一番意思。”姬星梧询问她?,“阿婵要不要试一试?”
试什么试,你在什么虎狼之词!
明?婵掀被子跑了下?来,看着姬星梧笔直的身子坐在被子里,眉目如画低低的笑着。
“不动你,一起?睡。”姬星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眸子含笑望着明?婵。
明?婵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枕头旁是好闻的雪松味。她?支着脑袋,看见姬星梧抬手就熄了烛,在她?身侧躺下?。
香炉里的冷香有助眠的功效,缭绕弥漫在帐幔之间?。
他当真这么睡着了?
明?婵警惕的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身侧人的呼吸声,悄悄挪了眼去瞧。黑暗里,那张隽秀出尘的脸在帐幔阴影的笼罩下?,似乎沾染了些许倦意。
明?婵怔了怔,眨了眨眼,心头涌上几分怪异来。于是因为他在外面名声素来残暴,能止儿啼哭,是以此刻见到他这样毫无防备的倦意,心头莫名有些松动。
也许,他也没有她?想的那样……危险?
过了许久,熏香抚过她?的眼皮,有些昏沉,明?婵就闭了眼,转身安心睡去。
帝后大婚典礼一天?天?接近,礼部忙得焦头烂额。
明?婵一日比一日悠闲,从储秀宫里叫了人出来陪她?投壶宴饮玩叶子牌,然而悠闲只是表面的,实则在与宫人闲聊时,总会?看似不经意的问起?宫人要如何出宫等事宜。
只是明?婵不知,那些能走到她?跟前的宫人,必定?是经过曹驭重重筛选过的,选过的这些必定?是那毫无异心且识趣机灵又知道讨人欢喜的。
若有任何不对的苗头,这些宫人便?会?立刻传消息到曹驭这里,再送到姬星梧眼前。
姬星梧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眸底看不出什么怒意,他不急不缓的翻过龙案上的奏折,也有着急逼迫着她?接受。
他心里明?白,明?婵的心结未解开,这宫中?就像一个囚牢,将她?困住了。
他纵然可以将她?困一辈子,但无异于在折磨她?,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既然如此,就将她?心底的旧伤掀开,再彻底根除好了。
姬星梧的视线落在幸侯前日递上来的折子上,这折子被他翻了两?日,原本崭新的边角都被揉得有些粗糙了。
指尖在奏折上转了一圈,落在了龙案边一处笔落上,将玄黑色瓷制的龙首笔落挪了个位置,龙案下?便?弹出了一个暗格。
暗阁里是明?黄色的帛锦,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青玉色九龙盘桓的玉印,这是皇帝私印。
正直初春,清早,正是雨水绵绵时候。
偏殿之中?,空无一人。
六边梨花木窗前,软塌上的软枕歪歪斜斜的放着,
外间?,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皆低着头处理自己?的事情,事情做的差不多的就在凑在一起?,闲嘴几句。就在宫女们闲聊的时候,偏殿的帘子被人卷了起?来,门边露出一截粉色绣芙蓉花的宫装衣角。
这一等宫女的衣裳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瞬间?声闲聊声就停止了,宫女们纷纷低下?头开始洒扫的洒扫,浇花的浇花。
香竹手里捏着一封信笺用袖子挡住了,她?面色焦急的从寝殿走出来,向外面张望去。外面桃树枝头几簇花苞悄然绽放,宫女们看了过来纷纷行?礼,香竹却没心思理会?这些。
她?心的攥着手上的信,害怕将信弄皱了,因为强压着恐惧,嘴唇还有些颤抖。
信上很干净,是明?婵留下?来的。信上语气温和的,宫里太闷了,她?想出去转转,归期不定?。接着又劝香竹不要担心,并且还在信的末尾让陛下?莫要迁怒旁人。
香竹捏着这信,不敢往陛下?面前送。她?不是担心自己?,她?们这样的宫女本来就生的卑贱,陛下?要怎么惩治她?们委实不怎么重要。她?是担心娘娘若是就这样触怒了陛下?,等被金吾卫抓回来后,陛下?还会?不会?这么纵容娘娘了。娘娘本来就不愿意留在宫里,这一来二去生了嫌隙,往后可如何是好?
她?在整个宣和殿前前后后寻了好久,也没找见明?婵半个人影,料想人应当已经换了宫女的衣服,不知道从哪里溜走了。
香竹实在没想到,明?明?娘娘都默认了,也没有反抗吵闹要出宫,每天?吃吃喝喝与储秀宫的主们摸摸牌下?下?棋,悠闲得很,怎么突然就一声不吭就跑了呢?
她?正焦灼的捏着信笺,想着要不要将信送给?陛下?,去了怕陛下?发怒,不去又怕等一会?儿午时陛下?过来寻娘娘一同用膳,她?交代不了娘娘行?踪。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香竹正想去外面找一找娘娘呢,就远远的听见内侍唱喏,陛下?驾临。
这下?是彻底完了,香竹有些绝望的捏着信往路旁退让,准备迎接圣驾。
四下?静谧,冷宫的宫墙年久失修,被雨水侵蚀的墙角青苔横生。
明?婵穿着低等宫女宫装,腰间?挂着一早准备好的腰牌,从冷宫的墙边一路走过。
这里是整个皇宫最偏僻的地方,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人会?路过这里。先?帝的嫔妃都死的差不多了,姬星梧也没有后妃,冷宫便?一直空置着。
明?婵拎着一个竹篮,步履悠闲。
在宫中?等了这么久,她?早已听好消息,从冷宫的这边门出去,穿过一片梅林,再走出两?个宫墙就到了西角门,那里差得不严,有令牌就可以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