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被炮灰的小将(完)
大婚当日, 上好的红绸丝缎从宫门口一直铺到周府,围观的百姓将道路两旁围得水泄不通。
等公主的仪仗从皇宫出来后,还有两个?宫女坐在马上往两边散着碎银, 那些碎银都被红蜡烙上了?的囍字, 看?着好不喜庆。
除了?碎银还有红纸包着的糖果子?瓜子?花生,包装精致巧, 用红丝带捆着在中央了?个?好看?的结,当真别出心裁。
百姓们今日看?了?喜庆, 也图了?个?喜庆,心里比那日大军回城还要高兴几分。
而且周将军府还在外面摆了?流水席, 也不需要礼金就可以坐下来吃,他?们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普天同庆的喜悦。
只有人群中的王燕儿不忿地拿着一块碎银子?,十分不甘又没有办法。要是别人她还能有一争之地, 可是对方是公主,就是十个?她也是比不上的。
轿中, 齐书苒盖着红色盖头, 双手?捧着如意果放在膝盖上,感受到轿子?停下,又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她心里不由一紧。
没多久, 男人的声音就在轿帘外响起:“公主,臣接你了?。”
以前周从简喊公主的时候明明听起来十分自然, 今日被喊了?一句齐书苒反而不太?自在, 望着轿帘外伸进来的宽厚手?掌,她将发汗的手?搭了?上去。
皇上和太?后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齐书苒进去后有嬷嬷专门贴身伺候着,所?以也没出差错。
虽然直到被送到房间她都还浑浑噩噩的, 但总归是走完了?流程。
皇上和太?后没待多久就回宫去了?,周将军又在外面招待着客人,绿芙身为公主的贴心人,自然是一直惦记着公主还空着的肚子?。
她将桌上囍字盖着的点心端到床边,从盖头底下递了?一块进去道:“公主,先?垫着点,奴婢再去给你倒点水。”
绿芙话刚落,房里就有丫鬟听到后倒来了?水,乖巧地递给了?她。
她望着手?上的水,属实?没想到周将军府上的人这么懂事。
“公主可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奴婢便是。周将军了?,公主不必顾忌那些繁文缛节,别饿着自己。”刚刚递水的丫鬟低头恭顺地。
齐书苒觉得嘴里的点心甜到了?心坎上,柔声道:“不必了?,吃几块点心就好。”
太?紧张了?,就算面前摆着山珍海味她也吃不下。
听她如此,那丫鬟行礼退下。
房里的龙凤蜡烛燃得噼啪响,周从简也在外面应酬得脸都快笑抽了?。
好不容易抽身折返后院,又察觉到空气?中异样波动?。
他?脸上散漫着醉意,眼底却?清醒无比,摸向腰带里夹杂的一块碎银正?要出手?时对方现身了?。
熟悉的仙风道骨,熟悉的白衣。
周从简目光清明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前面的老者,问道:“阁下若是来喝喜酒的还请去前厅,若是来找麻烦的,那咱俩换个?地方。”
老者手?中端着一个?墨色锦盒,听闻此话歉意笑道:“是老夫失礼了?,还望周将军莫恼。”
所?谓伸手?不笑脸人,周从简也不会揪着这点不放,拱手?作礼道:“既然是客人,那还请到前面喝杯喜酒。”
老者推辞:“喜酒就不用了?,老夫受族长之命来送贺礼,送完还有其他?事要办。”
“贺礼?”周从简觉得对方不找自己算账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来送贺礼。
老者上前将锦盒递到周从简面前,神色带着一丝恭敬道:“周将军是这个?世界的贵人,也是有福之人,族长命老夫送上薄礼以贺将军和公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周从简接过锦盒,很轻,不像里面装有东西的样子?。
对方能看?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有些让人意外,但想起这个?隐秘部落的传也能是意料之中。
“还劳烦阁下代从简给族长道声谢,还有之前葛老的事…”
“周将军不必放在心上,葛山私自叛逃参与人世斗争已是罪大恶极,前些日子?已经被带回了?族里,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老者着身形慢慢隐去,留下一句话道:“前路漫漫,将军要好自为之。”
周从简嘴角微抽,果然够神秘。
静静在石子?路上站了?一会儿,男人脸上重?新挂满了?醉意,脚步不稳地朝后院去。
房里站着的绿芙都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了?,又被龙凤蜡烛的“噼啪”声给惊醒,望着已经燃了?一半的蜡烛,暗道周将军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房门就被推开了?。
一下子?,丫鬟喜婆们全精神了?。
“将军回来了?,赶紧赶紧,把东西备上。”
齐书苒原本已经缓解完的紧张又来了?,感觉到有人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大红色的衣袂亲密地覆盖在了?她的裙身上。
接着听着喜婆念着贺词,男人拿着喜秤慢慢勾起盖头的一角,眼前光线渐渐明亮,齐书苒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握紧,垂着眼帘不敢看?。
丫鬟端来两杯酒,齐书苒抬起其中一杯却?有些犯难了?。
她不会喝酒啊。
“抿一下即可。”身旁的人道。
齐书苒点了?点头,抬手?与之相挽抿了?一口杯中酒。
等一切做完后,喜婆就招呼着丫鬟和绿芙出去。
房里到处一片喜色,红色的喜服衬得女子?娇美动?人。周从简觉得喉咙干涩火辣,他?来到桌边倒了?几杯水喝。
喝完他?兀自摇了?摇头,暗里唾弃了?自己几句。
转身问道:“公主可要沐浴?”
齐书苒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虽然今日天还未亮就起来收拾过,但是一天下来身上黏糊糊的,不沐浴一番肯定睡不着。
只是…
她望了?一眼屋里的屏风后面,难道就在这里沐浴?
周从简已经出去吩咐丫鬟准备沐浴的东西了?,他?自己也需要去去酒气?,于?是让六子?在隔壁偏房置了?个?浴桶。
外面有陈蒙和霍铮挡着,闹洞房是不可能闹的。
等他?收拾好换上寝衣回到主屋,丫鬟们都退到了?院子?外,轻轻地为两人关上了?门。
“公主可要吃点东西?”周从简手?里拿着两包让六子?买来的吃,放在桌上想开让床上的人吃点。
“不、不用了?,我?吃不下。”她已经饿过了?,现在天色又晚,吃了?会不舒服。
周从简手?上动?作一顿,继续将纸包开,拿起其中一包坐在床边道:“芙蓉糕、香酥饼,多少吃点,不然晚上受不住。”
齐书苒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什、什么叫受不住…
东西喂到嘴边,她呆呆地咬了?一口,脑海里还反复回响着刚刚的那句话。
周从简耐心地喂着,等对方吃下五六块他?才收了?手?,将东西放回桌上。
晚上吃多了?也不好的。
“公主,喝水。”周从简折身又倒了?一杯水,齐书苒乖乖喝下。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房里又静了?下来。
床上的女子?穿着红色寝衣,领口微松露出一片雪白,修长白皙的脖颈隐在黑发中,双颊也不知道何时染上了?一层明丽的霞色,眸子?流光,灿若星斗。
叫周从简看?得呆了?一瞬,已然不知姑娘已经出落得如此。
“咳咳。”他?别开视线尴尬地咳嗽两声,道:“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他?用剪子?将屋子?里的蜡烛芯子?一一剪断,以为这样两人之前的氛围会好一点,谁料那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像流水一样泄进了?屋里,让他?将那双杏眼里的惊惧之色看?得一清二楚。
周从简无奈了?,只能走过去掀开红绸锦被,将床上的果仁扫落在地,然后将人抱到床里面盖好被子?。
自己则重?新拿了?一床被子?躺下,侧头望着黑暗里那双像鹿一样惶恐不安的眸子?道:“睡吧。”
完他?就转过头面朝床外,浅浅呼吸着陷入了?睡眠。
被一连串动?作塞到被子?里的齐书苒有些懵,但最后还是抵不住一天的劳累渐渐闭上了?眼。
在她呼吸平稳后,周从简睁开眼,转过身来掀开被子?将人心翼翼地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摸着对方冰凉的手?他?眸子?一暗,将手?掌放置在对方的腹,暗自运用内力温暖着对方的身子?。
翌日,齐书苒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感觉到身下的异样,她连忙唤了?绿芙进来。
绿芙床中央铺着的白色锦帕上一团的红色,正?想驸马怎能如此粗鲁时就听公主道:“绿芙,赶紧将这东西处理了?,再给我?拿一身干净的衣裳和月事带过来。”
“月事带?”绿芙望着那团血红恍惚,她家公主因为身体弱,月事一向不准,这个?月都晚了?有五日了?,没想到现在却?来了?。
绿芙赶紧吩咐丫鬟准备热水,又拿了?干净的衣裳和月事带过来。一边服侍公主一边观察着公主红润的脸色,疑惑道:“公主,你这次不疼了?吗?”
经她提醒,齐书苒才发觉这次月事自己好像没有疼得那么厉害?
“好像真的不怎么疼了?。”难道成婚还有这种好处?
“对了?,绿芙你怎么不叫醒我?,今早不是还要去拜见周夫人吗?”
绿芙觉得冤枉,“这可不干奴婢的事,是周夫人让我?们不要搅的,府上没有那么多规矩,让公主你多睡一会儿。”
齐书苒羞愧,她也不是爱睡懒觉的人,只是昨夜睡得实?在太?舒服了?,也就睡得太?沉了?些。
她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阳光强烈,估计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赶紧催促绿芙梳妆的动?作快一点。
周从简早上起来练了?半个?时辰的武才将身上的火气?压下,沐浴一番后他?又去了?书房。
等处理完琐事再来院子?发现人还没起,他?便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
听到房门口的声响,他?抬头望去,和娇俏的人儿对了?个?眼。
没想到他?在院里等候着,齐书苒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低垂着脑袋喊道:“周将军…”
周将军?
周从简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牵住她的手?道:“阿苒喊我?什么?”
齐书苒抬头看?他?,不行吗?他?不是昨日也叫她公主吗?
周从简笑了?,没事,来日方长。
三日后,周从简带齐书苒回宫。
章音华将女儿带到房里,询问道:“驸马待你可还好?”
“嗯,挺好的。”还带她去看?了?戏听了?曲,买了?胭脂水粉买了?衣裳。
章音华盯着女儿的肚子?,望向绿芙,见绿芙摇头她又望向正?在吃点心的女儿。
叹息一声凑到女儿耳边问了?几句。
齐书苒皆是红着脸摇头,辩解道:“因为女儿这几日来了?月事,不太?方便。”
章音华想着也是,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等再过些时日看?吧。
回到周府后齐书苒心里一直装着心事,没几天周从简就开始上朝了?。
某个?晚上,齐书苒穿着轻薄,特意仔细熏了?好香,看?到周从简进来她娇羞声地喊了?一声“夫君。”
可是男人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无动?于?衷,半夜里还起来跑到偏房里沐浴。
齐书苒愁眉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很好闻啊。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月,就在齐书苒忧心忡忡的时候,她的生辰到了?。
可是她却?没有什么心思过这个?生辰,到了?夜里拉着男人纠结问道:“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身体上的隐情?我?们既已成了?夫妻,又有何事不得的。”
周从简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一黑,将床上的人捞进怀里道:“公主的意思是,臣不行?”
这人多久没有叫她公主了?,齐书苒惶惶不安地看?着他?,被揭穿似的别过头,“这、这可是你自己的…”
周从简被气?笑了?,将人缓缓放倒在被浪中,盯着她慢条斯理地解着衣服。
“你、你干嘛?”齐书苒滚到床里面去,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周从简眉头微挑,觉得这丫头最近胆子?变大了?,哪还有之前见到他?就躲的兔子?样。
他?解得只剩下里衣,倾身上床将人搂了?过来,一层层掀了?她身上的被子?。
一边掀一边问:“公主如今年满十八了?吧?”
“是、是啊。”齐书苒紧紧抓住身上的被子?,奈何实?力悬殊太?大,最后身着里衣被男人压在了?床上。
“公主不是很好奇臣身体上的毛病?不如亲自检查检查…”
话落,男人眸里暗沉地倾身吻了?下去。
屋里烛火未熄,摇摇晃晃,只听得床上的玉人轻声闷哼,将要出口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下一瞬,桌上的烛火被一道劲风扑灭,换做了?满室的银光微微浮动?,偶尔有几声娇哼响起,又被很快地吞咽了?回去。
深夜疲惫间,娇声忍不住细细求饶,带着一抹哭腔,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纱帐中,男人修长的手?指揩去那晶莹剔透的泪珠,轻声诱哄道:“公主可还记得前阵子?唤了?臣一句什么?”
帐中静默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只听男人轻笑一声,然后就响起了?一声娇呼,紧接着便是一声低柔带着恳求的“夫君”。
直到夜空中的银月落下一段距离,一切才刚刚停歇。
次日,齐书苒悠悠转醒,浑身酸痛的不想动?弹,她侧头看?向床外,穿戴整齐的男人正?坐在桌边拿着一本书看?着。
齐书苒盯着那书看?了?几眼,惊得一下就想坐起身来,不料一动?就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起来做什么,多休息一会儿。”周从简倒了?杯温水给她,扶着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手?探进被褥放在腰间轻轻揉动?。
齐书苒顾不得,指着桌上那本书,哑着嗓子?问道:“这书你从哪里得来的?”
“从那儿…”周从简抬起下颚,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大箱子?上。
看?着被开的锁,齐书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恨自己前天日子?开后怎么就忘了?将其锁起来。
“好了?,夫君我?已经看?完了?,而且熟记于?心,阿苒不用再晚上自己偷偷地学。”
“你胡什么!我?哪有!”齐书苒愤慨,将水杯塞到男人手?上,推搡道:“出去出去,不要扰我?休息。”
周从简低笑,听话地出去关上了?门。
正?好六子?来霍铮来了?府上,周从简就去了?前厅。
如今巫蒙和梁国都已经是大齐的附属国,周围其他?的国为了?求生存也纷纷送来了?归降书。
只是这个?时候,各地的藩王却?又闹了?起来。
这不,皇上已经下旨让周从简前去镇压了?。
周从简其实?不太?想去,但是霍铮最近正?在筹备和司徒的大婚,而陈蒙人还在梁国,所?以这事只能落在了?他?身上。
知道他?又要离开,早上还在抱怨他?的人儿现在已经满脸的依依不舍了?,“要不我?去跟皇兄…”
周从简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你要是去了?皇上会以为我?这个?驸马恃宠而骄的,还是别了?。只是去几个?月便回,你和娘在家等着我?便成。”
齐书苒也不是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点点头便应下,开始给他?收拾东西。
离开那天,齐书苒还特地上城墙送别,让周从简心里被柔情充胀得厉害。
本以为这次去几个?月就可以回来,没想到那些个?藩王像脑壳有包一样,非要起兵造反,气?得周从简冷着脸直接将他?们的火焰扼杀在了?摇篮里。
等他?解决完所?有的事已经入冬了?,回去的时候大雪纷飞。
想起已经身怀六甲的人儿,周从简回家心切,让手?下的将领后面带兵慢慢回城,他?却?迎着寒风厚雪将行程时间硬生生缩短了?一半,终于?在某个?寒冬夜晚敲响了?府门。
次年初,周府添了?一个?金疙瘩。
不周府,整个?圣都都宠着。
这天,周从简正?抱着金疙瘩在书房练字,听到门外吵吵,怀里的丫头抬头问:“爹爹,是不是霍叔叔又来了?。”
周从简放下狼毫捏了?捏她的脸蛋,道:“别管他?,专心看?爹爹写字。”
丫头乖乖点头,认真地看?着爹爹在宣纸上写着她和娘亲的名字。
“周从简你言而无信!”
“当初好的答应我?一个?要求呢,如今都三年了?,你是不是该兑现了?啊?”
霍铮被下人拦在外面,一脸不忿。
他?身边跟着的男孩扯了?扯他?,木着脸道:“爹,你能不能别有空就来扰周叔叔啊。”
还每次都闯不进去,很丢人的好吧。
霍铮戳了?戳他?,“我?是为了?谁啊,胳膊肘往外拐!”
“霍将军,你又来了?。”齐书苒带着丫鬟过来,丫鬟手?上还提着食盒,想来是送点心来了?。
霍铮目光落在对方微凸的肚子?上,奸笑着道:“公主好啊,我?就不扰你们了?。”
完,他?拉着儿子?就跑。
他?刚走书房的门就开了?,周从简一想就知道霍铮那家伙在想什么,脸色黑如锅底,暗想当初答应得实?在草率。
“你们之前怎么了??是不是有啥瞒着我??”齐书苒走进屋,揉了?揉女儿的头,看?着案几上摆着的宣纸,她笑弯了?眼,对身后的人道:“你这些字都写了?几年了?,不腻么。”
周从简搂着她,将那宣纸拿起,剑眉星目间全是柔情。
“怎么会腻,就是再写几辈子?也不会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