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谁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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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子衿还没来得及研究手机上的粉色折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被祝鹤的电话断了思绪。他看了眼等自己吃中饭的靳慕云他们,只好了声抱歉,然后离开了餐桌,去了阳台接电话。

    “今天下午五点左右,有空见个面吗?我刚登机,落地锦市后再跟你联系。”接通电话,祝鹤的声音听着比早上还要疲惫。

    方子衿撇撇嘴,却是习惯了自己这个经纪人的一不二,于是应了下来,决定待会儿吃完饭跟他哥一声,便又挂了电话,回到饭桌前。

    靳慕云看了他一眼,没多什么,只道:“重新去洗个手。”

    方子衿乖乖“哦”了一声,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去了趟洗手间。

    然而饭后靳慕云的反应却出乎方子衿的意料,明明方子衿话里得清楚,下午是去跟祝鹤见面,而不是什么旁人,靳慕云却追问了一句他们约定的地点在哪儿。

    方子衿不是很明白对方何时变得如此婆妈,系统解释道:“可能他不放心吧,毕竟是亲人嘛,你现在又’有病‘。”

    系统这句话把方子衿心中聚集起的一丝不耐烦安抚了下来,于是他对靳慕云道:“我们还没定下来地方呢,不过哥你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

    见靳慕云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又抢先道:“大不了我到了之后给你发个定位过来,回家之前再跟你个电话,这下总万无一失了吧?”

    见方子衿表现得如此乖巧,靳慕云终于没把自己萌发过度的控制欲释放出来,虽不甘愿,却口是心非道:“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别喝酒,早上还头疼呢。”

    此时他语气好像回归正常,但靳慕云的负面情绪依然在脑海里叫嚣:有什么要紧事非要面谈?这个祝鹤对方子衿的关注是不是过了度?

    于是他等方子衿退出办公室之后,立刻给葛凌云了电话,好像彻底忘了之前还替方子衿着想,不愿向对方透露祝鹤的动向的事。

    飞机上闭目养神的祝鹤并不知道登机前给方子衿的一个电话就把自己给出卖了。他昨晚才刚回到京市,消息灵通的葛凌云就电话找了过来。由于母亲的病情让他前段时间劳累费心过多,暂时他还不想跟葛凌云纠缠,于是让出租车司机临时改道,去了一家青旅,紧接着订了第二天的机票飞到锦市来。

    所以这次锦市之行与其是为了跟方子衿谈事,不如是他自己的散心。

    或者是在躲避某些人。

    葛凌云本来一大早就到了祝鹤家门口,等着他出门,却从门把手和门缝上夹着的各色广告单获知了一个让他郁闷的消息:祝鹤压根没回来。

    他在门缝上捡了张广告单往地上一扔,半蹲着点了支烟吞云吐雾,然后坐在了那张广告单上,也不顾自己身上这套新制的高级服装会不会因此产生褶皱。一支烟抽完,葛凌云心里头的郁闷才消解了几分,心头有些郁卒:操,他葛爷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想追人,竟然被人当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可等他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空荡荡的别墅,郁闷地喝了一上午酒之后,靳慕云的电话让他重新振作了精神。连忙电话订了最近去锦市的机票——好在下午的航班还剩几张——要不是怕惊动自家老爷子,他甚至想动用私人飞机。

    在此刻,葛凌云早上的郁卒就像是过眼云烟,消散得没有行迹。他只带了手机和钱包,就车去了机场,绯红的脸和一身酒气还有亮晶晶的眼睛,让前头的司机心里惴惴:自己莫不是拉了个嗑了药的吧?

    那边的方子衿在约定的清吧等到了祝鹤——对方倒是难得晚来一步,接着他惊讶地发现:一个月不见,祝鹤瘦削了许多,对襟盘扣的藏蓝衣裳因他的行走,显得有些晃荡;手上握了两本书,配上脸上有些疲惫的表情,就像是近代剧里走出的教书先生似的。

    祝鹤一眼见到坐在门口的玻璃拼接吊灯底下那张桌子的方子衿,朝他点点头,走过来把手上的两本书搁了下来:“看看,这是第二批书的样品,厂方之前订的纸不够了,合作的厂商又因为近日连绵的雨,送不过去,问我们要是着急印书可否换成另一种纸样。”

    方子衿点点头,把两本样书都翻了翻,几次比较过后才:“就用之前方案的吧,我感觉手感更好一些,就算延迟上市也没关系,反正不赶时间……对了,冒昧问一句,前段时间,你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祝鹤没有瞒他的意思,简单讲了讲自己这些天的经历:“我妈病了,这几天没心情开机,一直在老家医院待着。”当然他并没有把关机也是为了躲葛凌云的事情讲出来,毕竟他自己都对于这反常的为了一个人而拒绝所有人的行为十分疑惑。

    方子衿跟祝鹤分手,一出门就发现了他哥平时开的那辆Q7,然后他看到副驾驶座下来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年轻男人,而对方似乎没看到自己,自顾自地进了身后的清吧。

    方子衿带着满脑袋困惑,走向了靳慕云的车子。

    靳慕云似乎等了他很久,但直到方子衿开车门坐到副驾上也没多话,甚至没有介绍刚刚那个人的名字,只是道:“出来了?”

    这是,方子衿突然听到系统跟他:“那个折线又开始跳了。”

    系统告诉他的消息显然比靳慕云的问候重要得多,方子衿甚至都没有答应对方一声,直接开了手机,看着上面不断攀升的粉色折线,满腹狐疑。然后他突然想起来刚刚那个人,问道:“哥,刚刚那个是谁啊?”

    靳慕云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道:“一个朋友,姓葛,你应该不认识。”心头确是有些欣喜:看来他对自己还是相当关心的。

    粉色折线这时继续攀升,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心。

    方子衿不再话,实际上是在心里头跟系统讨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看了两遍道具明的附录,道:“这个折线好像对应的是你身边的人对你的喜欢程度,要是形成心形的话,就是非常喜欢的程度了。”

    方子衿听完系统的解释,心里头有种不出的感觉,他没料到靳慕云这么喜欢自己,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兄长是不是这样的。但是想想世界上毕竟还有“弟控”这种生物,便也释然了:也没什么,有个弟控的哥哥总比有个恨不得弄死自己的哥哥好吧?

    靳慕云在等红灯和方子衿的追问间隙,看对方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似乎不准备再问,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自己刚刚是想把话往暧昧方向引,可没想让他坦然接受有人跟自己暧昧……

    然而靳慕云没有发现,自己的智商在这个时候骤然落回了地面,原先的那些运筹帷幄的高智商好像是个幻觉。

    方子衿又见手机上的红心变成了折线,然后近乎跳崖一般在屏幕上坠了下去。

    联系刚刚系统跟自己的话,这折线代表的是对方对自己的喜欢程度,他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靳慕云突然开始“厌恶”起自己,便一路带着满腹疑思回到了家里。

    等晚上独自一人待在房间,方子衿看着手机屏幕上一路走低的折线,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等他调出心意放大器的明书仔细阅读才发现:原来那个折线是身边出现了对自己的喜欢程度达到较高水平的人才会显示的。这时他这才搞清楚怎么宅子里明明有三个人,却只有一条折线。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很显然,靳慕云对自己真的非常特别。

    然而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意放大器对于“喜欢”的界定到底是怎样的标准?为什么白天靳慕云的那条折线会跳出一个心形,这个心形又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这个心形变成折线之后会持续走低,这走低的折线是明靳慕云对他的“喜欢”在消减吗?

    带着这样的困惑,他不知不觉陷入了睡梦中,被子没盖,连外衣都忘了脱。

    靳慕云想到下午方子衿过于“淡然”的表情心里始终不大畅快,在屋里呆了好长时间都没能入梦,于是他又去了书房,开了监控画面。看着屏幕上方子衿竟然就那样睡着了,只得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去到对方房里,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去给对方盖上被子。

    此时方子衿正在睡梦中,他又看见了似曾相识的场景:梦境中的自己才十来岁,白天上学,上课睡觉,下课又活泛起来。然后有个损友给他拿了一本黄色杂志,他看的时候并未觉得如何,可晚上做梦,自己却成了里面的女主角,而男主角的脸——竟然是靳慕云!

    方子衿好不容易从那个梦境中醒来,接着又迈入了下一个梦境。自己依然是十来岁的模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饭桌上宣布要出国留学,心里却怀着万分期待,希望靳慕云可以留下自己。

    梦境的画面就像是亲身经历一般清晰,以至于他可以轻易看清桌上三个人好似慢镜头一样的不同表情:云想容只是看了他一眼,靳慕云似乎有些惊讶,而靳临渊皱起眉头搁下了筷子。

    梦里少年模样的他没能得到想要的回应,一时间想起种种过往,难受得要命。

    方子衿觉得梦里少年时期的自己对靳慕云夹着仰慕、喜爱和求不得的情绪让他心酸又心痛,让此刻已经从围观者视角重叠上第一视角的他想要离开。

    接着梦境像是听懂了他心意似的画面一转,梦里的他好像已经跟现在差不多大了,从靳退之的电话里得知靳氏出了问题,而对方想跟他合作一起拿回公司的掌控权,于是他立刻赶回了华国。

    下一个场景是汽车坠毁在悬崖,他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靳慕云的模样,然后他头晕目眩地在周遭弥漫的大火和浓烟中无声嘶吼哭泣:哥……

    靳慕云看方子衿皱着眉头,额头冒汗,一副陷入梦魇的样子,便轻轻拍了拍他:“子衿,是不是做噩梦了?”

    方子衿此刻从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而梦里的他的痛楚、酸涩等等情绪也被带了出来,于是他循着内心,起身吻了靳慕云的唇,然后又躺了回去:反正是梦,不亲白不亲。

    靳慕云尚在震惊中,这震惊不止来源于方子衿的举动,还有对方刚刚脸上的表情,他实在很难形容,那里到底包含着难过、痛苦、酸楚、委屈、痴迷、决绝……甚至还是更多?

    刚刚那一眼望过来,靳慕云险些觉得,躺在那里的是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

    上辈子弟弟动心,这辈子哥哥先动心,扯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