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爷子有三个孩子，除了二叔还活着，向晚从来没听过他还有个叔叔。

    但现在人已经在眼前了，不信也要信。

    人也见到了，大概是不想继续扰还在安睡的人，老爷子带着向晚下楼。

    电梯里，一老一少无话，等到面对面坐下，向晚才将心中的疑惑一点点抛出。

    “叔叔是谁？为什么我没见过？”

    “这个叔叔和二叔有关系吗？”

    “二叔在您心中到底是什么人。”

    “我到底应该怎么面对他们。”

    问题，就像连珠炮一样，不做思索——或者思索的太多，想问的问题早就在心底生根发芽。

    当即向晚眉头一皱，显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有这么多问题，连忙就要解释，之间爷爷抬了抬手。

    “看来，你从俞闻那里知道了不少东西。”

    老爷子并没有很惊讶，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我瞒着你，不想让你有压力，想让你轻松一点，用这个理由试图挽救一下我和你二叔的亲情，但这也许就是个错误。”

    老爷子没了以往的气势，声音颤颤巍巍的像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头。

    也是这一刻，向晚才发现，面前这个像父亲的老头子，是自己的爷爷，是一个本应该颐养天年的老爷子。

    爷爷老了，他真的老了。

    以前的拐杖是用来装饰的，但现在却是用来支撑身体的。

    一种紧迫的危机感不自觉的包裹向晚，从老爷子沧桑的背影里，向晚察觉到难以掩藏的哀伤。

    还没等向晚开口，紧接着，房间里安装的提示铃闪着红光，发出刺耳的警报。

    老管家放下手中准备的茶水，朝老爷子点点头，直接进了电梯。

    老爷子没有坐下，也没有喝茶，细长的拐杖支撑着身体，倔强的站在电梯门口等待。

    他既没表现出着急，更没有表现担忧。

    就好像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又好像提早知道了结果，平静的等待事情的定局。

    这一刻，向晚似乎有些看不懂爷爷，有好像全都懂了一样。

    他忽然想起，那天从殡仪馆拿到爸爸的骨灰盒的时候，老爷子也是这样的。

    后来警报声停了，寂静的几乎只能听见外面偶尔经过的人声。

    再后来门外来了灵车，藏在雪白床单下的人在医护人员的簇拥下送下来。

    爷爷最后看了一眼，毫无留恋也再没朝门的方向看去。

    房间彻底静了下来。

    老爷子就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几岁，撑着走到沙发边坐下，端起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爷爷……”

    “向晚啊”老爷子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自言自语“爷爷活的这几十年谁都没保护好，风风光光一辈子，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了。”

    老爷子缓慢的抿了一口凉透的茶叹了口气：“幸好，我还有你这么个孙子，也幸好有人能替我照顾你。”

    “向晚有时候你觉得对你好的人未必对你好，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但真实的下面伪装了多少虚情假意是需要你一点点看透。

    既然现在已经有人将表层拨开展示，那么就用心的去判定真假对错。”

    已经很久没有听老爷子絮絮叨叨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讲道理，向晚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张了张嘴，抬起手想要轻抚爷爷的后背。

    但爷孙辈这些年的生疏感哪有那么容易瞬间解开。

    向晚犹豫了一瞬放下手。

    老爷子轻叹一口气，挺直了背，像当年上战场一样，试图让自己又变得神采奕奕，双目有神。

    “向晚，我不赞同你和俞闻是不希望重蹈覆辙，不希望发生在向阳身上的事情再发生在你身上。”

    “但他和向义不一样，他温柔正直，他心翼翼的处理你们之间的感情，重视你、保护你、爱惜你、尊重你，你父亲一定也希望看到过得快乐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