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玥点点头,推着轮椅上的少年进了点。
才一进去宫殿,饶是花玥见多识广,仍被大殿里的华丽耀花眼。
她原本以为方才百里溪的宫殿已经是非常奢华,没想到这宫殿竟然更甚。
只见大殿之内的柱子上镶嵌着散发着灵气的上品灵石,各个角落里摆满了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里面雕梁画柱,无不精美绝伦。
羽人国的国都看起来如此衰败,没想到羽人国的王宫竟然奢靡至此。
一颗上品灵石价值百金,一个用来设宴的大殿里面的灵石约有万金之数,更何况里面还有数十颗价值数百金的鲛人国夜明珠。
这些东西别普通人,就是修真界的修士们都未必能够这么大手笔。
她推着百里溪缓缓上前,只见大殿两旁是矮几,矮几上摆满美酒佳肴,所有器皿皆是黄金。
两边各端坐着文武百官,一见到百里溪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
百里溪仍旧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轻咳几声,过于白皙的脸颊透出一些红晕。
他向端坐在大殿之上的人颔首,声音低沉微弱:
“儿臣见过父王。”
大殿之上坐着的正是羽人国国君百里战。
他一个帝王并没有着冕冠,而是身着道袍,头戴莲花冠,手里还拿着根拂尘,看起来就跟道观里的道士一个模样。
只是仔细一看,就见端倪。
那莲花冠是用灵石磨而成浑然一体,身上的道袍则是鲛纱,就连拂尘都是用一种灵兽吐出的丝制成。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像是真得得道成仙。
只可惜滑稽的是,他坐下却是用黄金坐而成的莲花座。
明明离得不远,花玥却觉得自己怎么都看不清楚他的脸,那层白光里面像是被一团紫色的雾气笼罩。
这个王宫果然大有问题。
镜灵这时候悄悄在她耳边道:
“看来这个国王修得根本就不是什么道术,而是邪术。”
花玥道:
“再看看。”
黄金莲花座之上的百里战这时睁开眼睛,像是才看到自己的儿子,指着他右手边的位置,声音和蔼,“溪儿赶快过来。”
花玥推着百里溪到那个位置上。
因为他坐的是轮椅,所以他面前的食案要比一般人的高。
花玥听着那国王与百里溪着寒暄的话,看向国王左手边空下来的位置。
她猜想那里应该是国师的位置。
这个国家果然跟别的地方不同,居然堂堂一国的储君也比不上一个国师。
她对这个国师越来越好奇。
想必百里战所用之物,一定是他所教。
只是不知道这国师是内行还是外行,宝物只能用来辅佐修为,而不是营造出一种修有成果的假象。
她正想着,忽闻外面有内侍传唱,“国师大人到。”
内侍话音刚落,就见殿门开,一身穿道袍,头戴莲花冠,脸上覆着黄金面具,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的道士手执佛尘飘飘然走进大殿。
花玥仔细量,这国师个子与她差不多高,细身条,整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颇有得道高人的风采。
“竟是个女子!”
镜灵惊讶。
花玥也没想到羽人国的国师居然是个女子,还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子。
她才一进来,本来死气沉沉的大殿顿时有了生气,居然满朝文武都要起身向她行礼,就连坐在上首的国王也是十分热情的向她招呼。
“月照仙师快请上座。”
他着,又看向百里溪,“溪儿,还不赶紧向仙师道谢,若不是仙师日夜为你占卜,你如何能平安归来。”
百里溪脸上也是十分尊敬的表情,“多谢国师大人。”
那国师却十分的端着,只是微微颔首,施施然坐到国王左手边的位置上。
趴在花玥肩膀做壁上观的的?
镜灵诧异,“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分明是主人你救了他,那国师果然不是个好定西。”
花玥伸手摸摸藏在口袋里始终安静的噬魂铃,看了一眼对面的国师,道:
“也许我也在他占卜的范围之内呢。”
百里溪这时伸手扯一扯她的衣袖。
花玥原本不想搭理他,谁知他又扯了两下。
花玥看一眼自己身上的侍女服,低声道:
“殿下有何吩咐?”
“渴。”
花玥垂眸看他一眼。
面前的少年面色比刚进来的时候看起来更差,唯独眼睛亮得吓人,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瞧。
她上前倒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他不动,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看。
花玥又看了一眼对面跪坐在案前的国师一眼,把杯子放到他嘴边。
少年就着她的手把一杯水喝得精光,又看了一眼矮几上的葡萄。
花玥拳头捏得咯吱响,如同其他侍女一样跪坐在他旁边,一边给他剥葡萄,一边不动声色的竖着耳朵听动静。
他这时轻轻敲击桌子,张开嘴巴。
她愣了一下,瞪他一眼,捏了一颗葡萄递到他口中。
他垂下眼睫,将眼底的笑意掩饰地干净。
这时上首的国王道:
“既然我儿归来,原本殉葬的女子直接为王储冲喜就好。
仙师意下如何?”
国师放下手中杯子,点点头,“这些女子微臣已经合过生辰八字,与王储八字乃是天作之合。”
“好,很好。”
国师又道:
“既然是冲喜,自然是越快越好,微臣已经算过,下个月十五则是良辰吉日。”
国王点点头,“如此甚好,有劳国师操心。”
“此事乃是微臣该做的。”
两人话间,竟然就把堂堂一国储君的婚事草率定下,且根本没有询过过当事人百里溪的意见。
而百里溪竟然一句话未,其余大臣更是皆认为国师所选的女子必定是天作之合。
花玥越来越觉得这个国家古怪,正在这时,坐在右边最前面的一个身材魁梧,长相英武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微臣觉得不可!”
“大将军觉得有何不妥?”
话的乃是羽人国大将军赵阔,百里溪的亲舅舅。
他道:
“王储的婚事怎可如此草率定下?”
他完又看向百里溪:
“阿溪,你有什么想法?”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平常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王储。
一旁的镜灵则道:
“这人倒是关心他。”
花玥忍不住看了百里溪一眼。
正在吃葡萄的少年这时抬起头来,环顾一眼大殿,动了动唇。
就在大家以为他要话时,轮椅上孱弱的少年自怀中摸出一方帕子掩嘴剧烈咳嗽起来,简直要把肺咳出来了。
有些眼尖的甚至看到那雪白的帕子上的红血丝。
花玥自然也见着了,惊讶地看着眼前苍白的脸色浮出薄红,额头渗出冷汗的少年。
在场的大臣交头接耳,眼里流露出失望之色。
一国的储君又是唯一的王子是个病秧子,怎能叫他们信服。
赵阔眼神里忧虑更甚。
百里溪终于止住咳嗽,哑声道:
“一切仅凭父王与国师大人做主。”
他话音刚落,赵阔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随即竟然不顾国君的体面拂袖而去。
百里战指着他大怒:
“岂有此理!”
花玥一声不吭的看着跟个病弱一样奄奄一息的坐在轮椅之上,一口气儿要分三次喘匀的百里溪,再一次感叹人的复杂性。
*宴会结束以后,花玥推着百里溪走出大殿。
外面被宫灯照得亮如白昼。
花玥的袖子又被人轻轻扯动。
花玥低头看着那指骨分明修长,白得透明的手指,强忍住想要把他折断的冲动,弯腰俯身。
她本以为他又要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他声音压得很低,“姐姐看出来国师是什么妖怪了吗?”
花玥冷冷盯着走在百官最前面仙风道骨的国师,低声道:
“她不是妖。”
“你确定?”
花玥当然确定。
在辨认妖物这一块,没有什么法宝要比她的噬魂铃与时空镜更好用。
百里溪再不话。
花玥推着他原路折返。
行至他的宫苑一段坡路,就看见他身边贴身服侍的内侍就在宫苑内的殿门等着。
花玥用力一推轮椅,那轮椅上的少年就直直滑向那内侍。
内侍赶紧上前去接,谁知那轮椅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拐了个弯直直朝旁边的坡路非常迅速的滑去。
内侍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扑向轮椅,只可惜晚了一步。
眼见着那轮椅就要撞上旁边的假山,而轮椅上的少年还稳稳当当的坐在上面,丝毫没有下去的意思。
花玥眉心直跳,想要上前,却又忍住。
她私以为那心眼多如牛毛的少年不过是装的,眼下宫苑内一个人没有,他一定会趋利避害。
谁知道他竟直直撞上去,只听“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内侍扑过去赶紧连人带椅子扶正,只见自家殿下额头上的血顺着白皙的脸颊往下流,直接吓哭了。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正要喊人,百里溪有气无力的瞪他一眼。
“闭嘴!”
花玥惊讶的看着满脸鲜血的少年。
这,这怕不是在用生命演戏?
那面色越发苍白的少年这时抬眸看她,眼神里流露出伤心委屈。
他奄奄一息的叫了一声“姐姐”然后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那内侍哭道:
“姑娘明知道殿下不良于行,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花玥大惊。
镜灵摇摇尾巴,幸灾乐祸:
“主人,你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