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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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里面的那只八卦了几千年的毛团嗷嗷直叫唤, “主人既然知道,为何不拆穿他,还由着他这样骗你!”

    她道:

    “我也不知为何, 他骗我我一点儿都不生气。

    也许是我知道, 他不会害我。”

    “他冲我笑一笑,我心底便生出喜悦来。

    他若气我恼我, 我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总想哄哄他。

    见着他高兴, 我便高兴。

    我,方才在三途川听到那鬼差他死了, 一颗心就好似被人捏碎了。”

    “我觉得好像与他相识很久很久,或许是一千年,或许是一万年。”

    “镜镜, 也许,我真如他所的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是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的喜欢。”

    “我知道我这样不好, 可除却君父,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喜欢与一个男子在一起。”

    她得淡然,屋顶上的男人想象着她这话时茫然又笃定的倔强模样,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笑着笑着,眼睛又红了。

    他爱怜的摩挲着手腕处的镯子, 低声道了一句“傻瓜”, 消失在屋顶。

    屋里。

    镜灵却越听越惶恐,瑟瑟发抖, “主人,你可知你上次你上次这话是什么时候吗?”

    花玥惊讶, “难道我对旁人也产生过这种想法?”

    “晏无崖。”

    它沉重道:

    “上次主人这样的时候,是因为晏无崖。”

    “晏无崖?”

    她捂着胸口,仿佛一提起这个人,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口钻出来一般。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他,花玥能够想起的不过是一些零星的片段,并未如今日这般见到百里溪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叫人深刻。

    如今她听镜灵郑重提起,憋了好久,憋出一句话,“我那么多道侣,都与他们双修过吗?”

    镜灵捂着眼,“这个,我也不确定。

    但是,主人至少有两次次发誓要对旁人好。”

    花玥:

    “……”

    原来她竟然这般三心二意?

    不等她话,镜灵又道:

    “不过,他们都是魔神来迷惑主人的。

    魔神千方百计想要使主人与他一般堕落,所以使劲手段蛊惑主人。

    只是,每一次蛊惑主人的那个人,身体里都有魔神的痕迹,我一探便知道,可这一次却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主人,我担心你。”

    花玥不话。

    隔了很久,她道:

    “我知道。

    镜镜,我只想在走之前,与他多呆一会儿。

    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我就只是与他多呆几日而已。

    我必不叫你与君父对我失望。”

    镜灵叹息,“主人,神尊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神尊,只希望你好。”

    她点头,“我知道了。”

    “那,那他呢?”

    “到时候我会把他送回人间。

    我知道我要走的路,从未有一刻忘记过。”

    大道,从来都是孤独的。

    她完起身。

    镜灵追问,“主人去哪儿?”

    她头也不回,“他昨晚身体有些不适,我去看看他。”

    镜灵:

    “……”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它跟上去还要话,门一开,就见着一个面目冷峻的男子站在门口。

    正是离问的护法姜勉。

    他一见到花玥,上前道:

    “我特地来请花玥大人去饮宴。”

    “饮宴?”

    花玥不解。

    随即想到离问昨日确实过晚上要在重华殿摆酒宴。

    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宴会自然没有举办,不曾想今日一早她便叫人来请。

    镜灵稀奇:

    “幽都城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还有心情请主人饮酒,着实是一头豁达的麒麟。”

    “是吧?”

    花玥看了一眼百里溪所居宫殿的方向,想着毕竟自己有求于人,也不好推却,跟着姜勉朝重华殿走去。

    *重华殿内。

    悠扬的琴声响彻整间宫殿。

    坐在上首的离问扶着额头阖上眼睛大殿之下,无一人敢发出动静,皆都心翼翼地着坐在上首虽是名义上代管幽都城,实在已经是真正的幽冥之主的美艳女子。

    只见她美目紧闭,扶着额头,轻轻敲击着桌子,附和着殿中的琴声。

    一直到有人进殿她才睁开眼眸,妩媚多情的眼睛已经含了浅浅笑意,见到来人,连忙热情的迎了上去,美目流转,巧言笑兮,“原本昨日妾身便想宴请花玥大人,没想到发生那样大的事情,叫大人久等了。”

    “大人实在客气,其实不必如此麻烦。”

    花玥着扫了一眼正在抚琴的琴师,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她还以为百里溪也来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一旁的离问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坐在左手旁的狸奴。

    狸奴会意,径直走到花玥旁边坐下,为她斟酒。

    花玥道:

    “倒冥君大人可确定出关的时间?”

    离问道:

    “哥哥只要大人再等上三五日便可。”

    “是吗?”

    花玥闻言一颗心放了下来,“那太好了。”

    那些怨灵若是得不到妥善的解决,她总是心里难安。

    离问轻叹,“只可惜妾身与大人一见如故,恨不得大人永远留在幽都城才是。

    不曾想大人这么快就要离开。

    待大人忙完手中之事,一定要常来幽都城做客才是。”

    花玥应了下来,心中却道待她回到一万年前,哪怕就算离问不记得自己,可总也能见面。

    而一万年前的人间再也找不出一个叫百里溪的美少年。

    她看着殿内觥筹交错的热闹场景,顿时失了兴致,坐在那儿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一杯酒。

    才要饮,又想起他不喜她在外面饮酒,又放了回去,坐在那儿低着头剥葡萄。

    上首的离问看似与旁边坐着的狐族少年饮酒,眼睛却在不动生色的量着坐在下首的红衣少女,一对微微上扬的美目微微泛出一抹红光,在她的心口处盯了一会儿,连忙垂下眼睫掩去激动之色。

    身为冥界之主,她与哥哥的麒麟之眼,可以看透这六界所有生灵的心。

    虽难以看透本质,却能看得见眼前心不在焉的红衣少女心口那颗被冰封起来的不死心上面那道越发深的黑色痕迹。

    只要她再推波助澜一把,那道痕迹必然裂了。

    她瞥了一眼坐在花玥的狸奴,狸奴神色微动。

    他昨日被花玥了一掌,至今心有余悸,执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心翼翼举着酒杯捧至她面前,“狸奴敬大人一杯。”

    花玥瞥他一眼,只见眼前的狐狸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惶恐之色,想起自己昨日他一巴掌,接过来一饮而尽,道:

    “昨日,是我出手重了,实在是对不住。”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狐狸黑白分明的眼睛蓦地红了,委屈:

    “昨日真不是我动的手,明明是他——”他还要再,花玥不耐烦听他百里溪的不是,断他,“你伤可好了?”

    她着摸向手上的戒指,想要拿一些灵药给他,又想起所有的灵药全部给了百里溪,只好作罢,“你昨日不是修为上有不解之处,我今日有空,尽可以问我。”

    狸奴又给她斟了杯酒,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那待会儿酒宴散后我便去找大人可好?”

    花玥心想自己待会儿还要去看百里溪,可又想着自己昨日无缘无故他一巴掌,心中着实有些愧疚,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狐狸原本像是要淌出眼泪的眼眸里流露出笑意,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花玥又饮了一杯,接下来任凭他如何也不肯再饮,只一味的剥葡萄。

    狸奴见她面前的碟子装满了剥好恶晶莹剔透的葡萄,白皙的指尖染了紫红色的汁液,却一粒未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好奇,“大人为何剥这么多葡萄却不吃?”

    她愣了一下,随即停了手,拿过放在一旁的帕子净了手,摇摇头,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狸奴见状,连忙又替她斟满酒。

    花玥连饮数杯,起身便向离问告辞。

    离问又再三留她一会儿,见她执意要走,只好作罢,道:

    “上次大人问我讨要的酒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我就叫人给大人送过去。”

    花玥原本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又郑重向她道谢,这才回去。

    她出了重华殿,原本想要去看看百里溪,闻到自己身上有酒气,生怕他闻到又要不高兴,再加上也不知离问给她饮了什么酒,头晕得厉害,决定先回去睡一觉。

    她才走到自己所居的宫殿门口,就听到“喵喵喵”的猫叫声。

    她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墙头上趴着那只通体漆黑的奶猫。

    它似在那儿等了很久,一见到花玥高兴地不得了,顺着墙头滚了下来。

    花玥在它掉到地上时伸手接住它,伸手替它顺顺毛,“你怎么又来了,若是被人瞧见可就麻烦了。”

    因为前两次的事情,整个冥王宫的鬼差这几日都在捉猫。

    奶猫“喵喵”两声,拼命在她身上吸食几口气息,谁知她今日饮了酒,就连酒气一块吸了去。

    它绿油油的眼珠子骨碌转了几圈看着就要晕了,一旁的镜灵朝它吹了口气儿,它这才起精神来。

    它蹲坐在她怀里,指着外面“喵喵”叫了几声。

    花玥心道定然是那只鬼修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刚好也有些话想要问一问他,顺便把蜉蝣仙子的玉佩讨回来,朝着百里溪所居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带着那只奶猫出去了。

    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她便来到上次那棵大树里的屋子里。

    上次临走前看着奄奄一息的鬼修正坐在院中,看着精神尚可。

    他知道是花玥救了自己,拖着尚且走不利索的残躯蹒跚上前向她一拜,“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花玥指着一回来就忙不迭回到他身边的奶猫道:

    “你应该谢的是它。

    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扶着椅子坐下来,将那只猫托在掌心替它顺顺毛。

    它十分乖顺的蹭蹭他的手心,遂闭上眼睛睡觉。

    鬼修把它放在腿上,抬眸看着花玥,“我今日请大人过来,是想要问一问她的事情。”

    他口中的“她”必定是那个蜉蝣仙子。

    花玥量着眼前着一身寻常百姓衣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忍不住道: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你,为何总要冥王宫偷东西?”

    一个鬼修居然三番五次跑去鬼界之主的宫殿去偷东西,这不是上赶着送死是什么?

    鬼修闻言,过于惨白的一张脸上流露出哀戚之色,原本失了神采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恨意。

    “我不过是去取回我应的东西而已。”

    镜灵道:

    “主人刚来的时候他也偷了主人的镯子,不定对于偷儿来,只要看上了便是自己的。”

    花玥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那鬼修似是瞧出她与镜灵心中所想,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羞赧:

    “从前我只以为大人是那人的朋友,才多次偷大人的东西,还请大人见谅。”

    “你与冥王宫的人有仇?

    还是与那道士有仇?”

    他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来可笑,我竟然连做他仇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云里雾里,花玥一句也听不懂,只好道:

    “你把上次从我身上偷来的玉佩还给我。”

    他神色一僵,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道:

    “大人可否将这个送给我?”

    花玥道:

    “这块玉佩是仲夏姑娘叫我给那日见到的道士。”

    他微怔,随即抬眸看她一眼,眼睛泛红,久久没有言语。

    花玥见他神色有异,忍不住道:

    “那日擂台的道士到底是谁?”

    他迟疑,随即道:

    “自然是这鬼界之主。”

    花玥皱眉,“你是冥君降霙?”

    “一定就是他!”

    他一脸恨意,随即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不过明明两百多年前,他跳进三途川后被离问救起来以后,已经有两百多年闭关不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赌场?”

    “你什么,”花玥一脸错愕,“冥王降霙跳过三途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