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花玥对于晏无崖的印象其实很模糊的。
她总是忘记很多东西。
所以当她听到眼前有些玩世不恭的男子口中“师姐”两个称呼时, 心中微微有些震惊。
她只知道晏无崖是离镜宗的开山祖师,是她的道侣之一,却不曾想过两人还做过同门。
当然, 鉴于自神界出来以后在修真界待的时间来, 她曾做过无数人的师姐,记不起来那也是很正常的。
她微微停顿一下, 道: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已经被我给——”当着旁人的面讨论把人给杀了似乎有些不厚道。
花玥适时住了口,趁着与他对峙的空挡又往下看了一眼。
难怪北妄海被人成为无底深渊, 她都往下落了多久了,底下还是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道:
“你来这里, 是特地来杀我的?”
起这个,花玥没话。
她想要杀的是真正的魔神,而不是魔神的□□。
更何况他还主动死在她手里过。
她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从一旁冰凉的墙壁上扣出一块石头往下扔,谁知连个声都没听着, 就好像被黑暗吞没了。
这种情况下, 百里溪还有命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有镜灵跟着,必定会留着他一条命。
她还想要问问他到底是不是把人给藏起来了,突然听到他低声叹息一声:
“我与玥儿做了十载夫妻, 到头来,竟抵不过这人间的白脸陪着玥儿一年, 当真叫人失望。”
花玥被他得哑口无言。
他倏地一下出现在她面前。
花玥吓了一跳, 后退一步,祭出法器挡在他面前, 冷冷道: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看她一眼,转身跳入深渊内。
“晏无崖!”
花玥惊呼一声, 跟着他跳下去。
这次倒是一场顺利,并没有什么怪兽出来挡路。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黑洞里突然出现一道极强的亮光。
花玥下意识地挡住眼睛,谁知人已经落在地上。
不是深渊里巨石的光滑石面,是确确实实的地面,她甚至还听到噪杂的话声。
她缓缓地移开捂住眼睛的手掌,很快地适应了那抹强光。
等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不由地震惊了。
眼前这个满城灯火游离的都城,真的是被镇压着无数妖魔的无底深渊吗?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跟人间熙熙攘攘的灯会简直是毫无区别,甚至比阴森森的幽都城还尤显华丽唯美。
假如忽略掉大街上行走的那些生得奇形怪状的妖魔,她简直还以为自己是落入某一个人间繁华的都城内。
花玥足足愣了有一刻钟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要寻找晏无崖想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哪里还有他的踪迹。
她试图想要用时空镜试一试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幻象,又生怕招来街上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妖魔。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在这种地方感受到一丝神息。
那是君父的气息。
她抬眸一看,只见笼罩在这座豪华都城的上空是一片布满星辰的天空。
就是这星星与人间的星星有些不大一样,看着像是镶嵌在一块漆黑布景上的装饰品。
她再仔细一瞧,上面的哪里是星星,分明是密密麻麻的金色铭文.而铭文也不是缀在夜空之上,分明是镇压着一座九层高塔之上。
那是君父镇压北妄海的封印!
没想到一万年后的北妄海居然成了这副模样,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原本想象中的丑恶的肆意行走的魔一个也没出现,反倒是她这个闯入者似扰乱了他们的安宁。
花玥矗立在街头看着这个妖魔乱舞的世界,如同一个异类一样观望着他们。
只见他们倒是乐在其中似的,就跟人间贩似的叫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她正担心被人发现,只见旁边聚集着的几个看不清楚模样的魔指着那九层搭声议论、“塔快塌了。”
“对啊,马上就要塌了。”
“塌了好啊,塌了妙啊。”
紧接着,几人聚在一起,发出桀桀的笑声。
花玥再次看向那塌,果然那塔身有微微南倾之势。
她见他们似乎对她这个入侵者像是视而不见,甚为奇怪。
正百思不得其解,一转头就看见旁边竖着一面镜子。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一时愣住。
难怪他们对她视而不见。
她方才在坠落的过程中与那些怪兽斗,全身糊满了鲜血与一些奇奇怪怪的绿色液体,非但掩盖了她本身的气息,看起来比他们还要恐怖。
她这身污浊实在难受,正考虑要不要清洁干净,突然看见旁边顶着两只兔耳朵的一个姑娘脖子前挂着一个放着各种动物耳朵尾巴的玩意儿,一个全身上下都像是套在一件黑色麻袋里的魔头掏出几块晶石买了一条老虎尾巴放在屁股上,紧接着,那个麻袋魔头瞬间变成一个长相魁梧,顶着老虎耳朵与尾巴的男人。
他在镜子面前满意的照了又照,又买了几种其他动物的耳朵尾巴,这才高高兴兴的离去。
花玥这才想起方才杀那九尾时捡到的一截十分珍贵的尾巴,摸出那截断尾,又看看其他魔女的穿着,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与一条蓬松的尾巴的白狐。
她正准备悄无声息的混进川流不息的妖魔里看能不能寻得一丝蛛丝马迹,不远处突然涌来一群井然有序的队伍。
队伍约有百人左右,着统一的黑袍,分成两列抬着一个巨大的如同一座房子大的华丽的金灿灿的轿子,远远地走来,成了本就繁花似锦的都城里一处瑰丽的夜景。
队伍途经之处,所有妖魔退散街道两侧,匍匐在地虔诚叩拜。
“参见吾主。”
魔神果然早已经醒了!
花玥安耐住心中的激荡,悄无声息的融入到队伍里去,跟着他们一起匍匐在地,抬眸悄悄量着那金灿灿华丽骚包到极点的轿子。
只见那轿子隔了一层鲛纱,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只见着一个十分高大的轮廓横卧在里面。
近了,花玥这才看清楚,那金屋轿子的檐下居然挂着形状各异,十分巧的动物花灯,看起来极富有童趣。
她心道:
这魔神居然这样有意思,爱好当真别致!
这花灯瞧着也极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花玥又忍不住朝那轿子多看几眼,霎时间只见得轿子里的人也朝着她看过来,目光如炬,像是将她看得透彻。
她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已经被他认出来?
她又往后挪一挪,只听旁边的一只看不清楚脸的魔与一只头上长鹿角生得十分清秀的鹿精聊了起来。
“魔神大人都已经五百年不曾出过魔宫,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
鹿精在水晶石一样的地面上蹭了蹭自己的鹿角,低声道:
“谁知道呢,前些日子听啊,大人要娶亲了,所以命人准备呢?”
“是吗?
怎么这么突然?”
花玥忍不住道:
“娶亲,娶的是谁?”
那鹿精循声看去,只见旁边趴着一个穿着十分清凉,轻纱似的衣裳若隐若现露出两条雪白的胳膊。
上衣才到肚脐,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儿,顶着一对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身后正晃着一条雪白蓬松尾巴的白狐。
她梳着两乌黑蓬松的麻花辫,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脸上带了一层薄薄的鲛纱,只露出一对清澈明亮的美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明明穿得这样风骚入骨,却偏偏生了这样清澈无辜的眼眸,也不知那轻纱下是怎样一张勾人心魂的脸。
鹿精当场骨头酥了一半,鼻子一热,有什么液体从鼻子里流下来。
他抹了一把鼻子,声音也不免柔和些,“谁知道呢,也没听过大人有宠幸的女子。
姑娘可是新来的,我瞧着眼生得很。”
花玥不知他为何好端端流了鼻血,只心道这里居然还有新来的。
那鹿精见她不话,又往她跟前挪挪,在头上摸了摸,“咔擦”一声折了一截鹿角递给她,“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是我送给姑娘的见面礼。
可延年益寿,增进修为。”
花玥看着他手里血淋淋的鹿角,差点没有呕出来。
她又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摇头,“多谢,不用了。”
谁知他又跟了过来,絮絮叨叨的恨不得连花玥的生辰八字都要问出来。
“姑娘今年多少年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修习的是什么法术?”
“生不才,今年已经修了千年,家底还算丰厚,若是姑娘没有道侣,不知我可入得姑娘的眼?”
“姑娘倒是句话啊。”
花玥烦不胜烦,只好道:
“已经有道侣了!”
那鹿精颇为遗憾的看她一眼,执意的将那截儿鹿角给她,是留个纪念也好。
花玥实在推却不了,眼瞧着那队伍就要从眼前经过,见他还要唠叨,一把夺过鹿角,表示自己收下了。
鹿精这才作罢。
花玥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却见那金碧辉煌,莲纹镂空,无一处不透着奢靡的轿子居然在自己面前停下。
她顿时警铃大作,连忙低下头,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谁知那轿子竟然停在她跟前不走了。
花玥忍不住抬眸朝着那轿子看了一眼,有心想要看看轿子里的魔神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无论怎么瞧都瞧不清楚正当这时,轿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白得透明的手来。
花玥顺着那只指骨分明修长的手往里看,只瞧见一截如玉似的下巴。
再往上看,却又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这魔神生得极好看,光是那截下巴,就叫人浮想翩翩。
她再想起从前见过他的眼眸,组合起来,总觉得熟悉的很。
只是他盯人的目光着实难受,像是恨不得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花玥连忙低下头,暗道等晚些时候潜去魔宫瞧一瞧究竟。
谁知一件玄色斗篷突然自轿子里飞出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花玥大吃一惊,摸出法器正欲动手,这时听见轿子里的人开了口,似隐隐压着怒气一般。
“去把那只狐狸精给我叫过来。”
“是。”
花玥又放下心来,悄悄左右回顾,也不曾见过有什么狐狸精。
她正暗自猜测这魔神找一只狐狸精做什么,一抹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她面前。
“你,狐狸,大人叫你,还不赶紧过去!”
她?
花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翘起来的蓬松尾巴,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可不就是一只狐狸精?
她只好披着斗篷站起身来,朝那座金碧辉煌的轿子走去。
行至轿前,她又瞥了一眼轿子里的境况,却还是什么都瞧不清。
她全身戒备,声音却放得很轻:
“魔神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可她话音才落,瞬息之间,人就已经入了轿撵,扑在魔神的身上。
花玥只觉得鼻子撞得生疼,按捺住想要揍他的心情,从他怀里爬起来,才一对上他的眼眸,顿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