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呵,还要翻天?”……
崔永昌被路喜几个搀扶起来。
虽人的是舅少爷, 但世子爷更为金贵,不使人吩咐,就有佩刀的亲兵过来,拔刀而视, 刀口个个朝向曲家姐弟两个。
崔永昌瞧清楚动手的是谁, 问候祖宗的话到了嘴边, 又生生给吞了下去。
摆手叫众人退下,只咬着牙骂人:“混子,你发颠啊!”
谁料, 曲映悬他一拳不够,也没算收敛, 眼一睖,将曲妙妙护在身后。
“发癫?你欺负我阿姐, 今儿定要你尝尝什么叫做发威!”
因过来的匆忙, 他连官府都没换下, 几日奔波,袍子下摆点着斑驳泥星, 这会儿教他撩起塞在腰里, 又撸袖子露腕子的, 竟像一个做体力八叉的汉子。
曲映悬瞧着细胳膊细腿的,但要护他阿姐的气势摆在那里,亦是分外唬人。
“呵, 还要翻天?”崔永昌拨开身后路喜, 也跟着去解身上外衫。
“映悬,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曲妙妙怕坏了某人不好跟婆婆交代,更怕自己兄弟吃亏。
一双细弱的手拦在前头,她紧紧抓住曲映悬的胳膊, 不叫他莽撞。
曲映悬最听她的话,又恐拳脚无眼误伤到阿姐,狠狠地瞪崔永昌一记,想要收手:“今儿且饶了你。”
“饶我?”崔永昌讪笑,啐他一口,“我原先还想着看你姐姐的面子,不跟你计较,好子,可是你自己个儿找死!”
也不使旁人近前帮忙,崔永昌捏着腕子将曲妙妙拨去旁侧,,一把捋住曲映悬的衣领,紧拳就。
他虽身子弱,但到底是将门出身。
时候在常家养病,没少被他二叔提去练些拳脚。
对上旁人,崔永昌都未必会输,更何况是应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书生。
简直是绰绰有余。
时迟那时快,崔永昌一拳还在了曲映悬脸上,又连顶三肘子,顺势将人按下,从背后狠狠的来了个当头棒喝。
也不知是他身手了得,还是曲映悬实在太弱。
盏茶功夫不到,他就报了仇,扬眉吐气地挺直了身子。
“子,跟我斗你还弱了点儿,且有的学呢!”崔永昌脖子扬起,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功绩。
曲映悬倒在地上直不起身子。
曲妙妙却先不依了:“你是不是有病啊!发疯了吧!”
姑娘红着眼圈骂他,忙叫人抬了兄弟往香雪堂去,气不过,走出去几步,又跑回来,狠狠的朝他脚上踩了一下。
崔永昌吃了疼,扶住路喜要跟她分辨,抬眼,人家姐弟俩早就没了身影。
“她是不是有病?分明是她兄弟先动的手!”崔永昌不满地嘀咕。
路喜嘴上没,心里却替主子叹息:要完,人家有病没病不知道,但他家少爷这回,肯定要落病。
果然,大夫过来给曲映悬看伤,是拳头在了心肺,外头不显,里头却有大碍,要好生静养才是。
又见脸上破了皮面,给开了养面消疤的膏药敷上。
曲妙妙气的直哭,红着眼圈让宝妆宝梅两个收拾行李,是要跟过去伺候兄弟。
春姑姑听到消息过来探看,瞧着曲映悬脸上刮出来的两道子血印也不出话。
两个半大子架,可真是没分没寸。
也不怪少夫人要生恼,换了谁瞧见,都得心疼。
好好的一个子,花了脸不,再稍稍偏颇一点儿,恐就要伤到眼睛。
崔永昌听曲妙妙要走,两条胳膊拦在门外:“凭什么?他了我,合着我的夫人还得去伺候他?”
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你?”曲妙妙嘴角一撇,“我怎么没有瞧见?青哪儿红哪儿,你拿伤口出来。”
崔永昌扭脸就把刚才挨拳头的面腮对她:“瞧瞧、瞧瞧,都紫了!他先动手,还不兴人还手了?”
他骨像生的极好,颧骨浑圆,勾着漂亮的下颌,顺至下颌,在皮肉丰盈的脸颊,确实有一处青红,虽瞧得清楚,却并不十分醒目。
“阿姐……我疼……”
里间,宝梅在给曲映悬上药,应是力道大了些,碰到了伤口里的皮肉,不由发出浅浅地哀唤。
声音期期艾艾,听着满是委屈,叫人钻心透骨的跟着心疼。
曲妙妙再看面前这张稍有青红,不见破皮的脸,只觉得越加愤懑。
她兄弟都被成那样的,这点儿皮肉伤,还好意思出来卖派!
曲妙妙伸手扶上他的脸腮。
指尖摸在青红之上,咬着牙笑问:“是这儿疼么?”
崔永昌满意地点头:“就是这儿,他可大的力道了,要不岂能教我摔个趔趄?”
“原来是这儿啊。”
她笑着点头,食指跟中指捏着他一层皮肉,使了浑身力道拧了半圈。
“你要杀人!”崔永昌疼的生生挤出泪花,伸手就把曲妙妙推开。
“杀你?”曲妙妙使出生平最大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再动我兄弟一回,看我能饶你不!”
一直柔柔弱弱的姑娘,突然变得威风起来。
崔永昌满肚子回怼的话,这会儿也不敢浑了。
她看着不像玩笑,像是要跟他来真的。
“咱们家去。”曲妙妙推开他的阻拦,叫人套了车马,扶着兄弟往外头走。
崔永昌心有不甘的要追,叫春姑姑拦住:“傻孩子,你了她兄弟,这会儿两个心里都有火气,且冷静些日子,再过去哄吧。”
“他先我的!”崔永昌不满。
分明是那臭子先动的手,怎么都来怪自己的不是?
春姑姑气他脑子一根筋,戳他额头,没好气道:“你这夯货,真真是要把人气死。我是开解不了你了,这事儿你娘也知道了,擦把脸,跟我过那院儿听训吧。”
“去就去,我又没错,吃不得训!”崔永昌梗着脖子道。
春姑姑摇头,只觉的他上赶着讨,真真是活该!
而已经挨的这个,叫曲妙妙心搀扶进马车里,又言语殷切的护在跟前,只叫外头车夫行的心些,莫要颠到了伤口。
“阿姐,有些热辣辣的疼。”
曲映悬穿着官府,帽子摘下,搁在一旁几,理好的结发也散了几缕,落在脸侧,虚虚搭在破了皮的伤口边上。
“且不能碰到伤口呢!”
曲妙妙拂开他要试探的手,心将碎发捏起,在指尖绕了几圈,聚成一股,使了个钩针结,塞回了结发里头。
宝梅勾着眼睛往伤口处瞧,又抱怨道:“又要入夏,且难熬着呢,等过几日皮肉要长住了,痛痒的叫人难受。”
宝梅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少几句。
宝梅却似听不懂意思,继续自顾道:“你怕什么,又不是在那府上,他们欺负了咱家二爷,还不许我埋怨两句么”
“姑奶奶,您且少些吧。”宝妆没法子,只赔笑着劝她。
姐跟二爷两个正在气头。
这会儿再听些有的没的,回头真不好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曲妙妙抿紧了唇,并不话,只是到了府衙,又发了几个人跟宝梅一道,拿了自己夏时的衣裳过来。
崔永昌才被他娘提着耳朵好一顿收拾,嘟嘟囔囔的回来,歪着脸让路喜给上药。
他嫌路喜手笨,又妒忌曲映悬那混子有他的阿娪服侍,愈发气恼。
“就不能轻着些,疼啊!”
路喜心把消肿止疼的药膏在伤处抹开,也不接他的怒意,只淡淡道:“不疼的叫您给跑了,且忍着吧。”
“没大没!”崔永昌不满地骂他。
路喜收了药盒子,要往一旁抽屉里放,扭头瞧见外头来人,笑着指给他道:“爷,您瞧,不疼的回来了。”
崔永昌忙把手里的镜子往身后扣,又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叫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宝梅前脚迈步进屋,就瞧见世子爷端坐上首,板着脸问她:“夫人呢?叫你过来传什么话?”
他原是想问是来赔不是么?
又怕猜错了,有失体面。
只捡了比较委婉的问法来。
他大度疼人,只要她低低头,甭管是亲自过来还是叫人传话,服个软,这事儿就能揭过。
宝梅像是头一天瞧见他似的,瞪着眼睛上下看了几回,才蹙眉道:“夫人教我回来拿几件儿衣裳,冬天的还赶得及再做,夏秋却做不及了。”
她手脚麻利地进去,不多会儿,就喊人进去,抬了两个箱子往外头去。
临走,宝梅还在抽屉里找出个鼻烟壶放在一旁侧柜,声跟路喜交代,是怎么个用量用法。
崔永昌瞧着那勾有八仙过海的琉璃瓶,扭头问路喜什么个用途。
路喜挠挠头,吞口水道:“宝梅姐姐,脑子糊涂时剜上一豆,大略就好了。”
崔永昌脸一沉,狠狠的把瓶子掷了出去。
起身就指着外头骂道:“这些作死的蹄子,平日里仗着她主子的脸面,我纵着他们,如今竟要蹬鼻子上脸,连我也敢奚落!”
“呸!给他们脸了!”崔永昌揭帘子怒骂,到底是没有追上去使气。
等他骂够了,骂累了。
路喜才跑去外头,捡了那琉璃瓶儿回来,依样放回抽屉里头。
又到崔永昌跟前,声地提醒:“少爷,您少夫人连衣裳都一道给带走了,是不是要在知府衙门里过年啊?”
崔永昌教他的一愣。
心里不由发慌起来。
自那女人接手了生意上的事情,脾气是愈发得厉害了。
她万一生足了野心,也未必做不出这等事情。
可嘴上却不能露怯。
崔永昌胸脯一挺,将手边桌子拍的砰砰作响,发威似地警告:“她敢!看我不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