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A+A-

    孟婵回到家时,情绪还有点没缓过来。

    想着家里有客人,她没立刻拿钥匙开门,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两口气,跟着才露出了笑容。

    正要准备拿钥匙出来开门时,房门却忽然从里面开。

    孟婵抬起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笑脸,梁展站在门里,笑得阳光开朗,“孟婵,还记得我不?”

    孟婵笑,推门进屋,“怎么会忘。化成灰也记得。”

    徐美珍和杨琴在阳台聊天,听见客厅动静,回头见是孟婵回来了,两人都露出笑容。

    杨琴先扬声喊一句,“婵回来了?吃过晚饭了没?”

    孟婵已经换了鞋进屋,到阳台和杨琴招呼。她脸上笑容灿烂,一开口就叫人喜欢。

    “杨阿姨好。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好要回来吃饭的,但今天工地上临时赶进度,就耽误了。”

    “这有什么呀。”杨琴从椅子上站起来,拉起孟婵的手往客厅里走,边走边,“年轻人是该以事业为重。我们家展也是,平时忙起来,有时候大半个月都见不着他人。”

    孟婵道:“医院是会比较忙一点。”

    “可不是。”杨琴瞥一眼梁展,不大高兴地:“忙得连谈恋爱都没时间。你瞧瞧。转眼都快二十八了,还单着呢。”

    徐美珍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跟着:“我们家婵也是,都多大了,一点不着急。”

    孟婵眼见妈妈又要催婚,赶紧:“这种事情也急不来呀。”

    徐美珍道:“我看你不是急不来,你是压根就不急。”

    孟婵平时最怕妈妈跟她提结婚的事,每次妈妈提起这件事她就只能装鸵鸟,要么敷衍过去,要么装乖,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她总不能跟妈妈,她一点也不想结婚。这辈子就没有算结婚。

    真这样了,妈妈恐怕要担心她担心得每晚都睡不着觉。

    眼下又当着外人面,她只好埋头装乖,反正妈妈什么就是什么。

    “婵,你和展有好多年没见了吧?”

    孟婵去阳台洗了个手,坐在客厅给大家削水果,听见妈妈问,她还想了一下,高中毕业到现在有多少年来着?

    没等她想出来,梁展已经先替她回答了,他笑她,“这还要想半天?你忘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谢师宴上,你当天晚上还喝多了酒,最后还是我把你给送回去的。”

    孟婵真记不得了,她转过头,吃惊地看着梁展,“真的假的?我喝醉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梁展笑,:“我当时真该拿个手机给你录下来。你那天晚上喝醉酒回去的路上一路抱着树干不肯松手。我费了老大力才把你弄回去。”

    孟婵听梁展讲她囧事,虽然已经记不得,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干干地笑,:“我酒品不太好。”

    梁展看着她笑,:“也还好。除了抱着树干不肯走,也没做其他什么出格的事儿。”

    孟婵心想。

    怎么没有。

    前不久喝醉酒,她就胆大包天把傅南璟给睡了。

    想到傅南璟,孟婵忽然有些挂念他。不知道他回到家没有。

    “婵,现在展回国了,你们俩老同学,没事出来吃个饭聚聚。省得他整天没个去处,不是待在医院就是待在家里发霉。”杨琴着,觑着梁展一眼。

    孟婵笑,:“好。”她看向梁展,又笑道:“就怕梁医生太忙,不好约。”

    梁展笑,“你少挤兑我。你约我,我还敢不出来吗?”

    梁展这话一出,大家都笑起来。

    这天晚上,家里难得的热闹。

    梁展和杨阿姨一直坐到快十一点才走。

    孟婵原本要送他们下楼,梁展在门口拦住她,“别送了,这么晚了,你和阿姨也早点睡。”

    的确已经有些晚了。

    孟婵没有勉强,把人送到电梯口,和杨阿姨过招呼,又叮嘱梁展,“开车心一点,注意安全。”

    梁展露出个灿烂笑容,:“放心。”

    又道:“改天约你,别不接我电话啊。”

    孟婵笑,“我哪里敢。梁医生约我,这么大面子,我哪里敢不接电话。”

    梁展笑起来,:“行。回去吧。改天见。”

    “好。”

    孟婵站在电梯外面,等着梁展和杨阿姨走了,才返回屋子去。

    进屋的时候看到妈妈在收拾茶几上的碗碟,她连忙过去,“妈,我来收拾。你坐下歇会儿。”

    她着接过徐美珍手里的碗碟。

    徐美珍也有些累,没跟女儿争,捏着酸软的手臂在沙发上坐下来,抬起头问婵,“展和你杨阿姨走了吧?”

    孟婵点点头,“走了。梁展开着车呢,您别担心。”

    孟婵把碗碟收拾到厨房洗了,回来时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揉胳膊,垂着眼睛有些发呆的样子。

    她走过去,跪到沙发上,两手捏上妈妈的肩膀,笑眯眯地:“妈,我来帮你捏捏。”

    徐美珍笑,拍拍女儿的手,温柔地:“别捏了。你今天工作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没事儿。我现在还不困呢。”孟婵跪在沙发上,一边给妈妈捏肩膀一边:“妈,以后家里再有客人,咱们就到外面去吃吧,要不然你一个人做饭太累了。”

    徐美珍笑笑,眼底有一些伤感。

    以后,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想到此,徐美珍又忍不住:“婵,你别怪妈妈唠叨。你爸爸不在了,我又得了这个病,指不定哪天就去见你爸了。我如今什么也不担心,就担心你的婚姻大事。我真怕啊……我要是哪天走了,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徐美珍着着又流下眼泪来,她抬手抹眼泪,眼泪却流越凶,止不住似的。

    孟婵听不得妈妈讲这些,她强忍着眼泪,蹲下身去给妈妈擦眼泪,“妈,你怎么又这些。医生不是了吗,只要你按时吃药治疗,是有可能完全好起来的。”

    徐美珍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边抹眼泪边:“婵,你不要骗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妈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担心哪天我走了,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有人照顾你……”

    “妈,你别这些……”孟婵跪在地上,仰着头给妈妈擦眼泪。她原本忍着不想哭,此刻却再也忍不住。

    她望着妈妈苍老的脸,只觉得心头绞痛,想什么,却又什么都不出。

    情绪崩溃只在一刹那,她终于也忍不住,趴到妈妈腿上,任由眼泪不停地涌出来。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妈妈会离开她。她知道。

    她只是不明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别的人都可以和亲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只有她,为什么老天爷夺走了她的爸爸,现在还要来夺走她的妈妈。

    这一晚,孟婵伏在妈妈的腿上哭了很久。久到眼泪再也流不出,仍然趴在妈妈腿上,像时候那样。她闭着眼睛,脸上仍挂满泪痕,轻轻地和妈妈:“妈妈,爸爸在天上会保佑我们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徐美珍满眼泪水,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轻轻地点点头,却喉咙哽咽,什么话也不出。

    “妈妈。我会听您的话,我会好好找男朋友。我会结婚。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有了孩子,你帮我带孩子好吗?”

    徐美珍眼泪掉下来,点点头,“好。”

    _

    这天晚上,孟婵一夜没睡,抱着膝盖蜷缩在卧室的墙角,枯坐至天明。

    直到清第一道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她才抬起头,对上那道刺眼的阳光。

    也许是在黑夜里待了一整晚,阳光照在她脸上,显得脸色有些惨白。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

    她撑着疲倦的身体从地上起来,起精神,一边扎头发一边去浴室洗漱。

    她没忘记今天还要参加个招标会,洗漱好,认真化了个妆,再换上衬衫和裙子,站在镜子前露出个微笑,瞬间又变回平时充满活力的样子。

    任谁也看不出她昨晚大哭过一场。

    孟婵拎着包从卧室里出来,徐美珍已经起了,正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早餐。

    孟婵看着妈妈的背影,鼻子一酸,险些又要掉下泪来。她强忍住,走过去,撒娇地从身后抱住妈妈,下巴搁在妈妈肩膀上,“吃什么呀妈妈。”

    徐美珍笑,:“熬了你喜欢吃的红豆粥,还蒸了饺子。”

    孟婵笑,下巴仍搁在妈妈肩膀上,撒娇道:“闻着就好香。”

    徐美珍笑笑,由着女儿抱着她撒娇,一边搅拌锅里的红豆粥,一边问:“今天还去工地吗?”

    孟婵道:“今天下午才去。上午要陪我们老板去个招标会。”

    “远不远呀?有车来接你吗?”

    孟婵笑,:“不远。我一会儿个车就过去了。”

    徐美珍点点头,叮嘱道:“天气越来越热了,你自己在外面工作要心中暑,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妈妈。”孟婵软软地撒娇,仿佛回到时候,妈妈的怀抱永远是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她永远不会长大,永远是个孩子。

    吃过早饭,孟婵和妈妈告别,叮嘱妈妈记得吃药,跟着才拎上包出门。

    庆幸举办招标会的地方离她家不算远,她个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到的时候时间还有宽裕,远远就看到林晋阳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电话。

    她走过去,冲林晋阳露出个笑脸。

    林晋阳正等她呢,挂了电话,就问:“吃早饭了吗?”

    孟婵道:“在家里吃过了。”

    “行。那咱们先进去准备一下。”林晋阳着就往里走,边走边问:“资料都带齐了吧?”

    “嗯。都带了。”

    一场招标会下来,结束时已经十二点。

    林晋阳想留下来等结果,中午带着孟婵在外面吃午饭。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楼里的空调开得太低,孟婵觉得头晕。

    林晋阳让她点菜的时候,她也没什么胃口,只给自己叫了杯水。

    林晋阳一边点菜一边跟她贫嘴,“婵,你不会是对着我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吧?我承认我平时是对你剥削多点,那不是能者多劳嘛。再了,你那份分红我可没少你的。”

    孟婵有点头晕想吐,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桌上,更没有精力跟林晋阳贫嘴,有些没力气,“你安静一点好不好。好吵。”

    林晋阳本来还想跟孟婵辨两句,心谁是老板啊。居然嫌他吵。

    结果抬起头,就见孟婵脸色苍白,他愣了下,问:“怎么了孟老师?不舒服?”

    孟婵的确很不舒服。

    她怀疑是刚才在楼里吹空调吹得太久,出来又被太阳暴晒,有点中暑了。

    听见林晋阳问她,她实在有点撑不住,强撑着坐起来,和林晋阳:“我真有点不舒服。老板,我请两天假好吗?”

    林晋阳虽然是个抠抠搜搜的资本家,但还不至于没有人性。看见孟婵这样,立刻就给她准假了,拧着眉很担心地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应该是有点中暑,我回去吃点药休息一下就好了。”孟婵没让林晋阳送,收拾起包包就走了。

    从餐厅出来,太阳更烈。

    孟婵只觉得被太阳晒得快要晕倒了。

    她想到前面的的士站去车,走了几步路就头晕想吐。她实在撑不住,扶着树干蹲到地上。

    庆幸这个时候傅南璟的电话过来救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接起电话,听到傅南璟的声音,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到地上。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南璟在电话那头听见孟婵在哭,心突然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眉心一下拧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孟婵只是哭,仿佛此刻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只能告诉傅南璟。除了傅南璟,她甚至不知道还能向谁倾诉,还有谁能安慰她。

    傅南璟听孟婵越哭越凶,几乎想也没想,拿上车钥匙就快步走出办公室,无视正要来汇报工作的助理,边走边问:“孟婵你在哪儿?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