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思 外攘
夜深人静时,屋里熄了灯,傅闻钦注视着赵韫脱去鞋袜上床,等白梅和罄竹各回了他们自己房里,才悄悄推门而入。
明亮的窗户透过更多的月色,清冷的光辉洒在赵韫雪白的脸颊上,显得他温顺又乖巧,傅闻钦没有忍住,碰了碰他。
赵韫睡得浅,被一碰就醒了,他抬眸看见夜色中冷冽着眉目的女子,怔了一瞬,然后掀开自己的被子道:“陛下,进来暖暖。”
“吵醒你了。”傅闻钦依言脱去外衣,合中衣躺下,一把将赵韫带进自己怀里。
她凑近,轻嗅赵韫身上那股淡香,问:“今日换了种花瓣沐浴吗?”
“是呀。月季用完了,今日罄竹去园里采了新梅,红艳艳的真好看。”赵韫安逸地靠着陛下的胸口躺好,笑音道,“陛下鼻子真灵。”
“嗯。”傅闻钦应着,想象着雪中新梅的模样,抚在赵韫背上的手却逐渐暧昧起来,缠缠绵绵地勾开男人的衣带,食指尖自上而下贴合着男人光滑的肌肤,去摸他的脊椎。
“还是......”她顿了顿,徐徐贴近赵韫耳尖一吻,“梅花还是开在你身上,最好看。”
赵韫呼吸一轻,明白过来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嗔怪地睨了女人一眼,端的是风情万种。
“尽想着这些。”他这话的语气十足肆意,简直是脱口而出,但这样跟陛下话,实在是大不敬的。
赵韫后知后觉,整个身子都浑然僵硬起来,静静窝在女人怀里一言不发。
傅闻钦不理解男人的突变,拍了拍他的臀瓣道:“睡罢,不早了。”
怀里的人没了声音,傅闻钦以为他睡了,半晌,又听见赵韫慢吞吞道:“陛下,对别的侍君也这样好吗?”
“没有。”傅闻钦否认,但只限于这二字,旁的她不知道如何。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对赵韫和盘托出真相。
赵韫等着陛下的后话,可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不禁抬了头。
傅闻钦垂眸与赵韫对视,她注视着因为困意,潋滟在赵韫眸中的水光,那样涟漪又温情。
“你......”傅闻钦有些饶舌,她不知道怎么去问这个问题。
你心里有我吗?好像不够。
若我不是陛下,你还会如此吗?好像有点奇怪,赵韫那样聪明,她若是提出这个设想,他会一路查下去的。
那问什么?你爱我还是她?这个设问好像很有病。
傅闻钦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
“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傅闻钦道。
赵韫抿了抿唇,心底有些微妙,好端端的,陛下怎么问这个?陛下那样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道他进宫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他要一些爱慕陛下之类讨陛下欢心的假话吗?
这并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回答。
赵韫暗想,陛下既然问了,一定是有她的深意的。
想了想,赵韫道:“臣侍的父亲过得凄苦,臣侍想让他过得好些。”
“只为这个?”傅闻钦道。
那她将来攒够了银钱,是不是可以将这二人直接接走?赵韫会跟她走吗?
“也......也不是。”赵韫声音缓慢,“臣侍是庶出,若是与别人亲,多半也是......侧室,臣侍不想在门院里待一辈子。陛下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臣侍想慢慢走到陛下身边来。”
“若可以......”他略顿,“臣侍还想走到陛下心中去。”
尊贵?傅闻钦反复琢磨,他要的是地位?是想将赵氏一族踩在脚底?
傅闻钦眸色渐深,她安抚着怀里的男人,低声道:“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乖乖睡觉。”
“陛下......”赵韫有些不安,他想问陛下是不是不喜欢他这么,可接着,女人凉薄的唇轻吻在他眉心,很好地消匿了他的不安。
困意渐浓,赵韫的呼吸愈渐绵长,傅闻钦听着他睡去,手指怜爱地蹭了蹭他的发。
她知道她不能一直瞒下去了,再这样,哪怕赵韫对她生出了一点点喜欢,也会变成仇怨。
翌日的早朝上,傅闻钦等来了她借的三千两银票。
“卫将军,昨儿你怎么没来?”舒之漪一脸亲切地将三张银票亲手放进傅闻钦怀里。
“有事。”傅闻钦自己整理一番,道,“多谢殿下。”
舒之漪颇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道:“卫将军言重了,只要将军和我一条心,区区三千两银票又算什么呢?”
舒之漪并非死缠烂之辈,她留下这句话,就笑着离去了,连反驳的机会都没给傅闻钦。
傅闻钦倒也觉得无所谓,若这位二殿下真有能耐登上王座,那她和赵韫的关系倒更加好办些了。
长岭刺杀一案经由两个殿下一手,案件的进展竟一日千里,卓有成效。
舒眷芳不傻,她自然知道这是两个女儿的互相较量,其中不乏有冤案和排除异党,但事关刺杀,便只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陛下!西北来报,葛逻禄人时常劫掠我大衍边境,这个月已经是第四回 了。漠北都护府请命,是否和葛逻禄和谈?”
舒眷芳思量一番,道:“这种境况最近才开始?”
“常年都有,只是最近尤为频繁。而且,怀远可汗似有与黠戛斯相为盟约之意。”
葛逻禄与黠戛斯都是漠北霸主,一方居西南,一方居于西北,两个部落素来不和,且黠戛斯的民众十分野蛮,过去十年,常与葛逻禄有战事发生,后来黠戛斯不敌,送了一位王子过去和亲,才勉强维系了数年的和平。
舒眷芳对此蛮族向来厌恶,道:“蛮夷之辈,何足为惧。”
“虽是如此,陛下还是潦作安抚为妙,若长此以往,漠北百姓恐生民怨。”
“嗯。”舒眷芳应了一声,“按规矩办便是了。”
“是。”
“对了,之前温州水患一事,赵大人办得极好,赏。”舒眷芳摊开一本奏折潦草看过,才将目光落于着绛紫朝服的中年女人身上。
傅闻钦余光掠了一眼,是赵韫的母亲,赵蘅芜。
赵蘅芜手执朝笏恭谨上前:“为陛下分忧,乃是臣之本分,未敢论赏。”
“赵卿哪里话,赵家几世的功勋,朕自幼年时就常听先帝提及,如今自也是谨记于心的。”舒眷芳完了客套话,便拂手让赵蘅芜退下了。
散朝的时候,傅闻钦正算自原路出宫,忽然一个宫侍跑了上来就要往她怀里撞。
傅闻钦侧身躲开,冷眼睨着那个半大的孩子,宫侍通红着一张脸,将手里的条子往她面前奉。
条子皱皱巴巴的,被折了起来。
傅闻钦伸手接过,宫侍就低着头跑了,她不紧不慢开条子,只见上面写着:长相思。
?
什么东西?
这并不是赵韫的字迹。
傅闻钦随手团成一团,丢在脚下,才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