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许氏 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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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闻钦当然要再去了。

    一连又是去了一个多月, 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每天都是赵韫吩咐她做各种事。

    都是些无足轻重的活,丝毫不费体力。傅闻钦发现了,都是些赵韫以前会亲自做的活, 现在他不做了, 吩咐她来做, 他看着她做。

    直到有一日,傅闻钦过去时,看见赵韫没穿衣服。

    他寸缕未着, 刚沐浴过,头发还有些湿。

    傅闻钦看了一眼, 道:“你忘穿衣服了。”

    然后赵韫笑了,“你来替哀家穿, 如何?”

    之后的很多事, 就那样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男人很奇怪, 他看起来那样深谙此道,却连接吻都不会, 只会口地啄着亲吻。

    傅闻钦尽职尽责地教了他。

    初次体验的时候, 赵韫显得很惊恐, 他睁着眼睛,被动地张着嘴,好像都不会动似的。

    “好奇怪......”他被亲完, 湿漉着唇瓣呢喃, “麻麻的。”

    傅闻钦又含住他的唇, 完完整整地亲了他一遍。

    她教了赵韫很久,才教会赵韫怎么才能在接吻的时候收住他的口水,每次谈到这个话题, 赵韫都会非常不好意思。

    他觉得他才是年长者,理应是教的那一方。

    实际上,傅闻钦活的年岁要比赵韫长很多。

    “傅闻钦!”男人半天没等来回答,斥了她一声。

    傅闻钦从长久的回忆中抽出神来,平静道:“是一见钟情。”

    不论是解释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想,那都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是什么意思?”赵韫拽着她襟前的衣服,要她给个确切的法。

    “就是刚好是你,刚好喜欢。”

    她把赵韫软软搭在她胸口的手握住,亲吻着他透粉的指尖,心地用指腹揉一揉。

    男人实在太娇弱了,在她身上抓一抓,他的手指都会变红。

    赵韫听得一下子受用起来,又细声细气地“哼”了一声,枕在傅闻钦怀里。

    半晌,傅闻钦还是没从自己的思维圈里跳出来。

    她眉心一蹙,严肃地对赵韫开口道:“我直觉这个许清似乎是个什么比较重要的人。”

    她从不会觉得任何人熟悉,上一世她把自己的社交圈子以赵韫为中心,分成了对赵韫重要的和不重要的,既然许清这个名字一出口就让她心里跟着一沉,便明显是对赵韫来重要的那一方。

    可她全无印象,根本记不起来此人的模样。

    赵韫道:“你不妨去看一眼,他就在福宁殿。”

    傅闻钦垂眸看着赵韫,男人在认真地和她这样,没有生气的意思。

    她便道:“好,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傅闻钦的行动很快,她依旧不按寻常路走,鬼魅般的身形穿梭在皇宫之中,来到福宁殿,她对外间的李寻点了点头,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去。

    内殿传来几声呜咽,发出声音的人似乎非常痛苦。

    傅闻钦轻轻掀开幕帘,往里面瞧了一眼。

    床上束满了红绳,有一个肤色白皙的男人被蒙着双眼,他四肢都被紧紧捆着,傅闻钦只看了一眼,就在那个男子身上发现了至少五六处血痕。

    缓缓地,脚步声传来,床上的男子立时变得惊恐。

    傅闻钦调转了方向,然后看到舒眷芳手中,拿着一个银色的精致碗。

    “朕听,活人在潮.热的时候被猛灌了水银下去,到死都会保持生前的模样,朕想试试。”

    傅闻钦听见男子惊恐地呜咽出声,她暗叹一声,一道劲风甩过,再往里看时,舒眷芳已经倒地不起。

    她这才快速走进屋内,随手抓起一件衣服罩在这个或许是许清的男人身上,斩断捆着他的那些红绳,才伸手拿下许清的眼罩。

    是他。

    傅闻钦看清此人面容,一愣。

    “你是谁!”许清吓了一跳,连忙拉紧自己的衣服。

    傅闻钦为表立场,让开身子让他亲自去看舒眷芳的模样。

    “她手里端的真的是水银,若不是我,方才她也真的会给你灌下去。”

    许清看清那翻在地上的碗中流出的银白色液体,后怕地抖动起来。

    “你了什么话,惹得她要你的命?”傅闻钦淡声询问。

    许清整个人又是发抖,又是流泪,喃喃道:“我...我不过是了句陛下最近可要心警醒着,她......陛下她就......”

    发了疯。

    许清不敢如此置评他的妻主,即便他差点被那个女人要了性命。

    傅闻钦看了他一眼,道:“我叫傅闻钦。”依誮

    “你是卫将军!”许清一下子惧怕起来,他知道这位新封的冠军侯是陛下最信任的宠臣!

    外界的传闻和傅闻钦自身感受到的相差多少,傅闻钦不知,她只是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注视着许清的面容,道:“你叫许清,是么?”

    这个人,分明是赵韫上一世的好闺蜜——伯阴侯夫许氏。

    许氏经常入宫找赵韫话,每次他来,赵韫都会很开心。

    不过两人在一处时,赵韫总会唤许氏的字,似乎是叫什么......晚秋。

    不等许清回答,她便又问着确认:“你是否有个字,唤作晚秋?”

    许清一个字也不,警惕地看着她。

    从他的表情中,傅闻钦知道这是没错了。

    可是许清既然现在已经后君了,那他之后嫁的那个伯阴侯是哪儿来的?

    朝中上下,便是地方各郡,她也没听过有了一个伯阴侯啊。

    即便是后来才有的,许清一个后君,怎么可能再嫁给一个外女?

    渐渐地,傅闻钦忽然想起这两个人在谈话时,许清总是对赵韫:“哥哥,我这下半辈子的福气,是你给我的。”

    虽然傅闻钦不知许清明明长赵韫三岁,还要唤他作哥哥是这二人的什么情趣,但她知道,赵韫是太后,宫中前朝后君的去处,只要他点头同意,就哪里都可以去。

    要知道,此刻的舒眷芳后宫整整有二十余人,往后不知道还要纳多少人。

    但傅闻钦遇见赵韫的时候,后宫别苑已经没有任何前朝后君了,那时候傅闻钦想当然地认为是都被赵韫杀了,但如今......

    傅闻钦看着许清的那张脸。

    她从这个男人身上,窥见了那么一点点赵韫的影子。

    在那她所不知道的二十余年里,赵韫也是这般,被舒眷芳弄得伤痕累累,不知死里逃生过几回。

    她想起那夜在福宁殿,赵韫万般惊恐地向她奔来,他浑身都发着抖,好半天吓得连话都不出。

    这还是舒眷芳基本上没对他做什么的时候。

    那以前呢?以前他怕得想哭、想逃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硬生生在长达几十年的恐惧中努力地活了下来,为了他的父亲,他一步都不曾退缩过,甚至给他所惧怕惊恐的对象生下两个孩子。

    舒眷芳本就少子,那是她自己身体的原因,很多后君入宫很多年都怀不上一个。

    赵韫生了两个,傅闻钦心口钝痛着,她整个神情都麻木起来,她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赵韫怎么得来的。

    她根本不敢想。

    她只是清楚地记得,在舒眷芳死了那么久以后,赵韫四十之年、甚至是五十多岁的时候,还会时常被噩梦惊醒。

    他不断地:“陛下,臣侍错了。”

    “求您了,陛下。”

    “陛下......”

    他的声音那样害怕又无助,带着细纹的眼角还含着泪。

    ......

    “把衣服穿好。”傅闻钦低声,“然后回去罢,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许清身上还抖着,他的目光依然警惕,似乎在判断傅闻钦这话的可信程度。

    但他的神色明显松动下来,可以看出他真的很想回去。

    傅闻钦背过身去,等着许清换衣服。

    半晌,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谢谢”。

    许清走了。

    傅闻钦又给舒眷芳喂下一颗致幻的迷药。

    多少次,她曾那样冷淡地注视着这个她认为无关紧要的女人,甚至觉得赵韫会喜欢她,甚至想过哪怕将来她得和舒眷芳一同做赵韫的妻,那也无所谓......

    而此刻,傅闻钦胸中头一回涌上强烈的杀意。

    可死了,够吗?

    远远不够。

    傅闻钦灿银的瞳孔露出黑煞的波澜,死死盯着舒眷芳的面孔。

    她要让舒眷芳深刻地体会一遍赵韫当年的心情,她要让她下半辈子都活在永远无法逃脱的恐惧中,被深入骨髓的阴影笼罩一辈子。

    直到她死。

    赵韫受过的一切,她要让舒眷芳十倍百倍地奉还回来。

    一声轻呵,傅闻钦笑了起来,用赵韫教给她的方式。

    她缓缓摸着舒眷芳的脸,轻声呢喃:“好好享受你最后为人的日子罢,陛下。”

    这趟在福宁殿的行程只花费了不到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傅闻钦如约出现在披香殿。

    她望着赵韫充满探究的眼神,过去轻轻捏了捏赵韫的鼻尖。

    “是故人之友。”

    故人?赵韫心里琢磨着,想傅闻钦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清俊漂亮的故人。

    尚来不及生生气,赵韫忽然想起,在墨君办的那场茶会上,漫天飘雪,他们一起围在那个亭子里,许清过的话。

    “我也是我家让我进来的,还退了我从定的亲。我和她在柳树下,嘴都亲过了,得知我要入宫,她就南下走了,至今也不得归京。”

    赵韫忽然明白了,傅闻钦口中的故人,也许是许清在宫外的那个心上人。

    他一下子心虚起来,扯着傅闻钦的袖子低声道:“刚才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别这样。”傅闻钦赶紧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喜欢看你发脾气,你怎么样都很好看。”

    “真的吗?”赵韫眨眨眼,不信似的。

    “真的。”傅闻钦弯起双目,“你是最好的,赵韫。”

    这一夜过得格外温馨,傅闻钦烧了一桌子好菜,如今披香殿的厨房比云烟阁那个基本转不过身来的厨房宽敞很多,给了傅闻钦更多的发展空间。

    她规划着,“以后,我在这里放一个烤架,像以前......咳,给你烤蛋糕吃。”

    赵韫听着,问:“什么是蛋糕呀?”

    “甜点,比桃花酥还要好吃一点点。”

    赵韫笑起来,“我喜欢甜的,时候吃不了很多,现在吃得上又不是我喜欢的。”

    傅闻钦一听他话就觉得内心酸涩,连忙把男人拍拍抱进怀里抚慰,“以后都是你喜欢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赵韫却望着她,道:“将军是算一辈子跟我在宫里厮混吗?”

    傅闻钦迟疑了一瞬。

    上辈子她就一直和赵韫在宫里生活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各处都很方便,想出去玩也不会有人管。

    想了想,她低声道:“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江南,听那里的山水很美,我想去那儿坐船。”

    “好,那以后我们在那儿买个宅子,安顿下来。”

    赵韫细细听着,仿佛那些日子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了一般。

    但他只敢想想,只敢这样做做梦,傅闻钦对他的感情,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

    他只知道,他想出宫,或许这辈子只能指望傅闻钦。

    有朝一日女人不要他了,他就什么也不是。

    赵韫漂亮的眸子轻轻闪着微光。

    想起今日在福宁殿发生了那样的事,傅闻钦眉心一皱,忽然退身,摸出一把金柄的匕首递给赵韫,严肃道:“下回,若舒眷芳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就把她杀了。”

    她看着赵韫惊诧的眸子,缓缓补充道:“我来善后。”

    “这......”赵韫伸出手摸了摸,没有去接,笑道,“相好的,后君近侍前,都是要搜身的,这东西我带不进去。”

    “是吗?”傅闻钦摸了摸后颈,道,“那我再想想办法。”

    “陛下死了......真的无关紧要吗?”赵韫缓缓着,那可是天子啊,是衍朝最尊贵的人,将这样一个人杀了,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

    可是赵韫同样清楚,这种类似的事,傅闻钦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平心而论,傅闻钦是不想让舒眷芳轻易地死的,她在福宁殿下的那个决心很坚定,现在也未动摇分毫。

    但是听着赵韫的话,傅闻钦忍不住想,舒眷芳死了真的不会有任何影响吗?

    即便是在现世没有,生活在异世的舒皖和舒明安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无论如何,舒明安的的确确是舒眷芳的女儿,倘若舒眷芳早死......

    傅闻钦想了想,开口道:“我留她到四十岁,也未尝不可。”

    四十岁,是舒明安的出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