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佩服, 游千山无话可。

    大佬的资料上显示，她才刚满十八。

    刚高考完。

    跟师叔的年龄差倒不是特别大，主要是师叔在学业和研究上一路都非人类，以至于今年才26岁, 就成了帝都大学的正职教授。

    大佬虽然, 可她是大佬。

    真不愧是大佬。

    敢觊觎师叔。

    师叔好像也没太明确拒绝, 总不会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大佬觊觎师叔，游千山只想给她竖大拇指点赞。

    但如果是反过来，师叔也对大佬有那什么心思的话, 就好像……有点不太……咳咳咳……

    毕竟一个成熟的成年人，还是大学教授, 忽略掉大佬玄学大佬的实力，她就还只是个刚高考完才成年的姑娘。

    未免……

    游千山反复回想师叔的态度。

    嗯, 师叔虽然没主动, 但也没拒绝啊, 他甚至接受了大佬的礼物和夹菜服务！

    这不就是默许吗？

    这样不主动不拒绝，不就是新时代渣男标配？

    游千山心情复杂。

    师叔啊师叔, 你看看大佬那架势, 敢渣大佬, 只怕是天问峰也保不了你，上天入地都跑不掉。

    游千山这复杂的心情也没持续多久，内心就只剩下一片卧槽了。

    晚上, 在梦境差不多成熟, 即将要超度祝欣欣等受害者的时候, 崔钰真的来了！

    超度的地点选在郑朦家别墅。

    因为要带祝欣欣跟郑朦一家告别，这样更方便一些。

    当梦境成熟之后，沈初一就先把祝欣欣带出来, 送进别墅内，交给郑朦一家。

    而后，把剩下的那些受害者姑娘也全都带出来。

    刚从美梦之中出来，姑娘们还不是很适应，再加上她们年龄不一，最的才刚出生三天，大的已经六岁。

    此刻她们的灵魂不再千疮百孔怨气环绕，而是光润生辉。

    崔钰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也省得沈初一超度了。

    崔钰直接一挥手，就把这群姑娘送到地下。

    崔府君亲自送下去的，待遇当然不一样，完全不需要多操心。

    而崔钰，在看到沈初一时，也是愣了一会儿。

    来之前就已经查过这位在生死簿上的情况了。

    生死簿上，之前有，现在没有，而且无法添加。

    这其实就明，她是跳出三界六道之外的人。

    但直到亲眼看到这位大人，崔钰才明白为什么手下的鬼差会吓得不行。

    因为即便修为到了崔钰这个阶段，他依旧看不透她分毫，甚至，都不敢长时间直视她。

    仿佛，对她稍有不敬，就会灼伤修为！

    哪怕是在面对十殿阎罗、五方鬼帝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另外，崔钰总觉得她看起来好像有点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可又不清楚是哪儿熟悉。

    他巴拉一圈，三界四方的大佬全都巴拉一遍，也还对不上号。

    再看她对他的态度，极其平静自然，虽然是商量，但几乎完全是吩咐性的口吻。

    可神奇的是他居然丝毫没觉得不适。

    听沈初一大致了一下构想之后，崔钰略微迟疑：“十殿阎王那边，也该要通知一下吧。”

    毕竟他是几位阎罗王麾下直属，改革地府这么大的事，他可不敢越过几位阎罗王。

    地府可不是他的地府。

    沈初一：“能再就业的首先必须是无罪之魂，你跟蒋子文、薛礼他们汇报一下就行。不过这件事情你主要负责就好，蒋子文还稍微勤快一点，薛礼连每天值守都坐不住。叫他再加班弄这些，他肯定嫌麻烦不上心。你和其他三位判官协同负责就行。少点繁文缛节，人间都在简政，你们地府越弄越麻烦，办事效率低下，实在是不像话。”

    一边上的游千山差点儿昏过去。

    跟崔府君这么话？！

    还有蒋子文、薛礼……

    如果没记错的话，蒋子文是秦广王的大名，薛礼是转轮王的大名，其他的阎罗王是掌管地狱刑罚，而这两位是跟生死转生有关。

    鬼魂到了地下，会先在秦广王掌管的第一殿进行初步批解，若是生前功过对半，就直接交予转轮王薛礼掌管的第十殿核定等级。

    若罪孽大于功德，在批解之后就会依次押送至第二殿到第九殿，按照其生前作孽不同，依次分别进各殿分设的十六地狱受罚，全部受罚完毕洗脱罪孽之后，才会再入转轮王的第十殿，核定等级，并报给秦广王的第一殿，予以投胎。

    投胎之前，还要先交予孟婆神，过奈何桥，饮迷魂汤，使其忘却生前之事。

    而改革地府的重点，就是让无罪之魂上岗再就业。

    管理无罪之魂的，可不就是秦广王蒋子文的第一殿，和转轮王薛礼的第十殿么！剩下的都是掌狱管刑罚的，专业不对口。

    沈初一她，直呼两位阎罗王的大名！

    话语之间还没有丝毫敬意！

    游千山实在是觉得先前在给她做评定时，写能沟通鬼差这点，实在是太低级了，他就应该写，能指挥崔钰！能指挥阎罗王！

    不过就算他写了，也会被审核给直接回的吧，哪怕是有他作保，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然而崔钰听完却是半点都没生气，也丝毫不觉得沈初一直呼两位阎罗王的大名是在冒犯，他直接点头：“有您这话，就好办了。”

    沈初一看了一眼谈亦承，又道：“对了，你让手下看看，有哪些老一辈的学者，科研人员，技术专家还在，如果他们还没投胎的话，问问他们愿不愿意重回人间再就业。”

    谈亦承目光灼热。

    崔钰也不拖拉，直接写了手谕给邱华志，擢升他为两界事务专员，统领一千鬼差，协调四方城隍，现在立刻下去办事。

    邱华志受宠若惊。

    他这以后跟黑白无常大人就差不多是平级了！

    沈初一又道：“得弄个两界办事处，设在两界之间，来回沟通都方便。”

    崔钰：“幽都如何？”

    沈初一：“可。”

    她又看向游千山：“特情处总局那边，你去沟通一下，安排一些有想法的特情师第一批进两界办事处，先接一批鬼上来试点，后续发展不错的话，再大量接鬼上来。”

    游千山僵硬地点头。

    这等重任，落在他身上。

    他行吗？

    沈初一：“有工就有酬，让特情总局协调一下，看工资怎么发。”

    游千山再度点头。

    崔钰也冲游千山点点头：“代我向终老问好。”

    聊得差不多了。

    看看时间，沈初一去往别墅。

    终究还是到了分别这一刻，郑朦一家哭得不行，可终究还是要分别的。

    祝欣欣笑着抱了大姨、姨夫，还有表姐郑朦，就跟着沈初一走了。

    崔钰还在等着。

    沈初一破例让郑朦一家，看着祝欣欣离开。

    崔钰长相威严，不苟言笑，再加上久居阴律司，日常面对各种穷凶极恶的厉鬼，他浑身都被黑气包裹，看起来颇为吓人。

    祝欣欣倒是不怕，跑到崔钰身边，上去就牵住了崔钰的手，冲崔钰甜甜地笑：“大哥哥，我们走。”

    一向不怒自威，神色凛然的崔钰，难得愣神片刻。

    他这形象，莫是孩儿了，就是作恶多端的厉鬼见了也会腿软。

    这姑娘，居然不怕他。

    另外就是，一千多岁了，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大哥哥。

    崔钰的脸竟然有些发烫。

    夜色之下应该看不清楚吧。

    他甚至都不好意思回头去跟大人告辞，就匆忙把姑娘抱起，匆匆步入黑暗。

    那步伐，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祝欣欣坐在崔钰的胳膊上，脑袋从崔钰肩膀上探出来，圆乎乎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白嫩嫩胖乎乎的胳膊朝着一群人挥手。

    待走远之后，她放下手，脑袋歪在崔钰肩膀上，手抱着崔钰胳膊，与府君大人一同隐入黑暗。

    现场一片静寂。

    游千山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大哥哥？”

    沈初一想了想：“其实刮掉胡子，再换一套装束的话，崔钰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在几大判官里他最为英俊。”

    谁敢去看崔府君英不英俊啊！

    女人就爱看脸！几岁的女人都一样！

    游千山声音还有些不稳：“丫头就不怕的吗？我站在崔府君面前，腿肚都在颤，肌肉都要痉挛了！”

    谈亦承：“越活越回去了，连三岁女童都不如。”

    “师叔！”

    游千山一脸悲愤。

    谈亦承眼神淡淡：“不过你也不是没有优点。”

    “什么优点？”游千山瞪大眼睛。

    谈亦承：“你的幼稚，不是装出来的。”

    我幼稚？！

    游千山瞬间炸毛。

    谈亦承又补充一句：“我指的是你的长相。”

    长相幼稚？

    游千山摸摸自己的脸，他的确是娃娃脸，看起来就特别嫩，穿白T恤运动裤的时候，经常被误认为是初中生高中生。

    没办法，现在孩子都发育得太好了。

    他才一米七多点，好多初中男生，甚至六年级的学生都是一米七起步！

    可师叔为什么要拿他的长相跟崔府君比？

    他长得嫩不是装的，那岂不是……

    在崔府君……装……嫩？

    游千山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家师叔。

    是他想多了吧。

    师叔从来不评价别人外貌的！

    沈初一送郑朦一家回去。

    普通人和崔钰这等来自地府的，最好是不要多见面，今日主要是为了让他们看着祝欣欣走，能彻底安心。

    不过见多了，也会影响到他们本身。

    沈初一给郑家三口点了符文在眉心，让他们好好去睡个觉，明日醒来之后，关于崔钰，他们就记不清楚了，只能记得祝欣欣开开心心离开，迎接来生。

    郑家人以后也能放下心结了。

    送他们回屋之后，沈初一递给郑爸爸一个透明的气泡，郑爸爸甚至都不敢用手接，生怕碰一下就碎：“这是？”

    沈初一：“你拿着，不会碎。明天去见一见祝欣欣的爸爸，把这个气泡拍在他身上。”

    郑爸爸一愣：“啊？”

    沈初一眼神平静：“这是从欣欣灵魂和意识上剥离出来的，噩梦。”

    郑爸爸瞬间明白，眼睛微微泛红，他抿起唇，心翼翼地接过。

    游千山来江峰县算是出差，住酒店报销。

    谈亦承的话，等于算是为了祝欣欣和其他受害女孩超度来的，这个没法往上报，只能自掏腰包。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上的事情，郑爸爸都已经想到了。

    别谈亦承今天是为了带织梦兽过来，即便他就是跟着游千山来玩的，郑爸爸也会招待得好好的。

    酒店早就开好了。

    安排的车也在等着。

    沈初一送两人上车。

    游千山赶紧：“……大佬，不用给我开酒店的，这么大的事，我待会儿汇报完，恐怕立刻就得赶往帝都特情总局。”

    他又看向谈亦承：“师叔，你呢？”

    谈亦承：“我今晚回C市。”

    沈初一挑眉：“回去有急事吗？”

    谈亦承：“有。”

    工作上的事，每一件都着急。

    沈初一舔了下唇角：“那把毛球留下，乱吃东西这毛病可不好，我给它改造改造。”

    谈亦承：“不行。”

    沈初一皱眉：“乱吃东西消化不良会秃毛的，它也就这身皮毛能看，要是连毛都秃了，丑不拉几的，那把他丢垃圾桶都是在污染环境。你先给我，我改造好再给你，这东西三天不上房揭瓦。”

    谈亦承的脸瞬间黑了：“不用改造，毛球很好。再秃再丑我也不会不要它。”

    沈初一眉头皱得更紧：“你这样惯着，它以后更无法无天。今天敢吃女鬼，明天就敢吃人。”

    谈亦承：“我会管教它。”

    “你下不去手，我来。”

    “棍棒教育不是教育，是伤害。毛球很懂事，我会跟它好好讲道理。”

    “哈，你跟一个凶兽讲道理？它要是肯听道理，它就不是凶兽。”

    “正是因为没人跟他讲道理，它才不懂道理。人也一样，更何况是它。”

    “你……你太理想主义！你以为你是教授，就能教得好凶兽？”

    “我有信心。”

    沈初一都被气笑了，熊猫教授今儿怎么变成熊猫杠精了！

    是因为笋吃多了吗？

    她哼了一声：“有信心？你以为它现在这么听话是为什么？是因为它头上的缚妖索！你解了缚妖索试试，它分分钟吐你一脸梦种。”

    谈亦承看她一眼，解开了毛球的挂绳。

    一边上的游千山已经傻了。

    这俩人……

    大佬和师叔，好像一对吵架的……学鸡情侣哦。

    大佬师叔学鸡，莫名般配？

    而且，这就是缚妖索？！！

    他就，能捆住织梦兽，叫织梦兽乖乖听话的，肯定不是凡品。

    居然是缚妖索吗？

    长得跟街边两块钱一条的红绳手链一模一样，甚至做工还不如人家精细！

    解开红绳之后，毛球吊坠瞬间开始变大，由原本的鸭蛋大，变得跟鸵鸟蛋那么大，毛毛还是十分蓬松，一双圆滚滚的黑眼睛，滴溜溜转，比挂坠时候活泛太多。

    “唧唧。”

    毛球乖乖钻进谈亦承的口袋，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还有一个毛茸茸的银灰色尾巴尖。

    这样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沈初一：“……”

    谈亦承摸摸毛球脑袋：“乖，有人在的时候别出声，以后也不能随便朝人吐梦种。”

    “唧唧。”毛球点头。

    沈初一咬牙：“那是我在这儿，它才装乖。一旦离开我视线，它绝对溜之大吉！下次再变换形态，你找都找不到它。”

    谈亦承：“毛球你要走吗？”

    “唧唧。”毛球摇头。

    沈初一被气笑了：“行，你把它带走。它再干坏事的时候不要再来找我，你全权负责！”

    谈亦承抿唇，一言不发。

    气氛相当压抑。

    游千山早在这两人开始争执时，就丢下一个隔音符，车内的司机什么都听不到，安静等待，也完全不知此刻两人的剑拔弩张。

    游千山却是一头的汗。

    他恨不得给自己也弄个隔音符。

    造孽啊，听大佬和师叔吵架，他只想装作不在，动也不敢动，劝也不敢劝。

    其实他有点想吐槽师叔：你看它长得再萌再可爱，可织梦兽终究是凶兽哎，又不是孩！凶兽都不服的，好多还得强制给它们下禁制，才能驭兽。这织梦兽只靠三言两语，就能给驯服了？

    遍阅典籍的师叔，这些道理怎么可能不懂？

    所以游千山总觉得，师叔是在故意杠大佬，没话找话，为杠而杠。

    刚才杠他，还内涵崔府君装嫩。

    这会儿又杠大佬。

    这是……心情不好吗？

    沈初一扫了一眼熊猫教授。

    他一脸冷肃，眉眼如书、气质如玉。

    此刻，他眼中略带几份恼意，呼吸声略略加重，下巴微扬，脖颈到肩部的线条，几乎完美。

    华骨端凝、清癯绝俗的他，在生气时嘴唇微微抿起，喉头滚动，竟是平添了几分……色气。

    沈初一心头的火气瞬间就消了。

    行行行。

    熊猫教授爱吃笋爱杠，那就给他吃给他杠！

    美人有特权！

    她正想开口，对面的谈亦承已经一把揪出毛球，塞她手里。

    “嗯？”

    谈亦承一脸严肃：“你要改造它可以，我得在场，但体罚要适度，不能随便骂。棍棒之下出不了孝子，越越叛逆。”

    沈初一：“……”

    织梦兽瞅瞅沈初一，又瞅瞅谈亦承，弱弱地“唧唧”一声，好像也明白大势已去，它自己又乖乖跑到缚妖索那，挂上，重新变回吊坠。

    沈初一差点儿被气笑，这长毛畜生真是越来越会装了啊！

    谈亦承又伸手把毛球挂坠拿走，看着她道：“今天太晚了，夜里不兴孩子，我先带它回酒店。”

    着，他拿出手机开微信二维码：“你加我一下，明天上午我还去地质局查资料，你有空的话就过去找我，或者中午我来找你，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毛球的教育问题。”

    游千山在心里吐槽：神他么商量教育问题。

    教育一只凶兽？

    闲的啊！

    扫完微信添加好友。

    谈亦承和游千山坐车离开。

    路上，游千山忍不住频频看向一手毛球一手手机的师叔。

    “有事？”谈亦承转头看过来，眼神淡淡。

    游千山立马摇头，心里却是直犯嘀咕。

    他没看错的话，师叔好像在笑？心情颇好的样子。

    刚才还跟大佬吵得那么凶，这会儿心情又好了？

    没听过师叔什么时候有这阴晴不定的毛病啊。

    游千山稍微试探了一下：“师叔，我这长相叫娃娃脸，叫嫩，不叫幼稚。”

    谈亦承点头，语气平和诚恳：“嗯抱歉，我刚才用词不当。你比那些装嫩的好看，你是真嫩。”

    游千山：“……”

    他一点都不想问，谁是装嫩的。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沈初一扒拉着手机，点开好友列表里的“TYC”，点开朋友圈，里面什么都没有。

    头像是一个岩石标本图片。

    朋友圈里，没有个人生活分享，也没有转发的公众号文章，一片空白。

    回味一遍刚才吃了笋总跟她抬杠的熊猫教授，沈初一不免遗憾，这么生动的男色，没能拍照留存时时回味，太浪费了。

    问一下到酒店没？

    刚准备点开对话框，忽然发现，教授的头像和昵称都变了！

    头像，是某个长毛畜生，瞪着一双圆滚滚黑溜溜的眼睛装萌装乖装可爱。

    昵称，毛球爸爸。

    她挣钱养猫，他毛球爸爸？

    到头来，她的血汗钱要养那只长毛畜生？

    沈初一顿时有点儿上头。

    她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把那戏精玩意儿送给他？

    深吸口气。

    沈初一点开熊猫教授的个人信息，更改昵称备注：谈滚滚！

    万分感谢微信有备注功能，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次日一早。

    沈初一的手机短信提示，有两笔入账。

    一笔一万，一笔十万。

    她挑了挑眉，登录手机银行一看。

    一万是指尖温柔转的。

    十万是江景同转的。

    沈初一开微信，准备把多的9万退给王子病，让王子病再转给江景同。

    江景同这儿，她就是给那个婴灵画个符箓超度而已，用不着那么多钱，一万足够。

    不过点开微信，就看到了消息提示的红点。

    早上7：00。

    谈滚滚：【和毛球一起练。带毛球养成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

    还附加一段视频。

    视频是从上往下拍的，先入镜头的是酒店跑步机的显示屏，镜头往下，是他穿着运动裤和运动鞋的脚，此刻正在跑步机的履带上跑。

    然而视频中更加显眼的，却是在他脚前面，用松鼠爪子也在奋力奔跑的毛球。

    视频末尾传来谈滚滚清早起床略带沙哑的声音：“毛球，跟姐姐声招呼。”

    “唧唧！”

    视频到此结束。

    沈初一又被气笑了。

    他是爸爸，她是姐姐？

    行啊谈教授，占她便宜是吧。

    这么大闺女叫你，你敢应吗？

    在7：30

    谈滚滚：【和毛球早餐中。教毛球养成良好用餐习惯。】

    配图。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正拿着一个大苹果递给毛球，毛球伸出两个松鼠爪子，抱住只比它一圈的苹果，往嘴边送。

    沈初一舌尖舔着自己的后槽牙，呵，这么漂亮的手，若是放在她嘴边，她肯定不咬那苹果。

    在8：30

    谈滚滚：【工作中，带毛球接受知识熏陶，做一只有文化的毛球。】

    看到配图，沈初一扑哧一笑。

    所谓的知识熏陶，就是谈教授的桌子上铺满了各种资料、报告、档案，把毛球压在地质图上当镇纸石！

    沈初一微微眯眼。

    嗯，想象一下谈教授穿着笔挺的白衬衫伏案认真工作的样子，似乎，她也愿意给他当人形镇纸。

    谈滚滚：【沈同学对我的教育方式有任何异议，请随时提出。】

    沈初一勾唇，回复：【最大的异议是，谈教授出镜太少。】

    这人估计正忙着呢，沈初一也没指望他立刻回复。

    她点开王子病，把多出来的九万块钱转给他，让他代为转交给江景同。

    王子病很快回复：“大师您收着就行，一万的价位配不上您的身份，十万都不多。”

    沈初一：“办多少事儿给多少钱，我不喜欢废话，不然以后别再找我。”

    王子病：“……那行。”

    钱退给王子病，沈初一就不管了。

    不过没过多久，江景同还是又加了沈初一。

    沈初一想了想，还是通过了。

    不过她真不喜欢废话，推来推去的，该要钱她会要的，不需要别人多给。

    如果江景同再在钱上推来推去，她就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

    好在江景同也没墨迹。

    他很直接：【大师，婴灵的事情谢谢您。但我这边还有一事，想要请您出手。】

    沈初一在门口叫了车，告诉司机去地质局，随手回复江景同：【详细。】

    江景同：【是关于我未婚妻雯雯，虽然婴灵不是我的孩子，可我还是觉得雯雯没有背叛我。】

    沈初一皱眉：【感觉？没有别的佐证？】

    江景同：【我昨天回去，就跟雯雯摊牌了婴灵的事情。雯雯听了之后，神色慌张，我感觉她好像知情！可是等她镇静下来后，就要跟我分手。我一开始以为她是被我揭穿之后心虚，但后来我觉得不是。】

    沈初一没回，等着江景同继续。

    江景同：【我之前跟您过，雯雯流产抢救回来之后，她情绪很抑郁，医生也她有严重自杀倾向，当时我用尽所有耐心陪伴她，她的情绪终于慢慢调整过来。可即便调整到最好，她也只能接受我的拥抱，连亲吻都不能接受，更别更亲密的行为。而昨天，在我跟她摊牌了婴灵的事情之后，她的情绪再度陷入抑郁自闭，跟她当初流产后的抑郁情况很像，甚至她晚上还偷偷想要自杀，被我发现了。】

    实话，沈初一并没有get到江景同的那个点。

    江景同：【我想的重点不是抑郁。而是两次抑郁的时候，她都有诡异表现。昨晚她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我就担心她出事，一直在门口守着，我听到她在浴室里自言自语‘不要碰我’，还有‘滚开’之类的话。我冲进去，她已经割腕。】

    沈初一眯了眯眼睛：【她流产后，也有类似情况？】

    这确实不寻常。

    但一般人不应该考虑是不是她被人伤害了？

    为什么会找到她。

    应该报警才对吧。

    江景同：【对，当时医生诊断她有严重抑郁自杀倾向之后，我就一直陪着她。她晚上做梦会大哭，我抱着她安慰的时候，她会疯狂挣扎、我，要我滚开不要碰她……医生这些属于她情绪上的应激反应，再加上一段时间后就没有了，她也恢复正常了，我就没多想。直到现在。】

    江景同：【我不相信她是主动出轨的。我原本想会不会是我没保护好她，让她意外被人伤害了。可我算了一下她怀上的时间，那段时间她也没什么异常，我们几乎每天都亲密，我也没在她身上发现任何伤痕。如果她真被人伤害了，我不可能不知道。若不是人伤害的她，还能是什么？】

    确实。

    这些细节只有最亲密的人才知道。

    如果雯雯身上从来都没有过被人侵害的痕迹，那确实要考虑非人类的因素了。

    沈初一：【如果是这样，那确实可疑。你把她生辰八字给我，还有她的照片、视频，都准备好发给我。】

    司机已经把车子停在了地质局门口。

    沈初一下车，往周边看了下，地质局附近有家奶茶店。

    她自己要了杯老盐柠檬，给谈教授要了杯鲜百香。

    开微信正要付款，谈滚滚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这样吗？图。】

    图片显然是谈教授一只胳膊拿手机，稍微离远一点拍的。

    居然不是直男拍照的死亡角度。

    他直视镜头，微微侧脸，眉目清隽，窗外的一缕光正在他头上，为他镀了一层光晕。

    他的眼睛，隔着屏幕也能瞬间攫住她的目光。

    沈初一缓缓地吐了口气。

    这是美颜暴击啊。

    她勾了勾唇，又多点了一杯黄桃奶茶。

    看在某只东西它爸爸出卖色相的份儿上，赏它一杯奶茶，喝胖死它。

    谈教授就在地质局的档案室里查阅资料，地质局领导让人给他准备了一张书桌，不让人来扰。

    沈初一敲门进去的时候，谈教授刚放下手机。

    三杯饮料，居然有毛球一杯。

    毛球激动得一双尖耳忽闪忽闪的，银灰色的蓬松尾巴更是在桌面扫来扫去。

    沈初一瞥它一眼，这尾巴，拿来当鸡毛掸子应该不错。

    谈亦承显然没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见她看毛球，就道：“有时候奖赏比惩罚更有用。”

    沈初一勾唇：“谈教授什么都对。”

    谈亦承看了下时间：“你吃早餐了吗？一大早就喝这么冰的。”

    “谈教授，现在室外温度33。早餐吃了，怎么？”

    “那现在时间还早，我这边文件还没看完，我们晚点再去吃午饭？”

    “行。”

    谈亦承把沈初一的饮料吸管插上，递给她：“别一口气喝完。”

    他自己的，放在边上没动。

    沈初一点点头，趴在桌子另一头看手机。

    谈亦承看她一眼，收回视线，重新开始整理一大堆的资料数据。

    毛球在边上上蹿下跳的，沈初一一眼看过去，东西顿时就老实了，抱着比它个头还高的黄桃奶茶，一动不动。

    等沈初一挪开视线，它就抱着奶茶杯子，一点点地往谈亦承手边挪。

    “啪嗒。”

    杯子倒了。

    虽然杯子没有开口，倒了也没饮料洒出来，可杯子外壁上凝出来的有一些水珠，这些水珠还是沾到了谈亦承的笔记本上。

    沈初一眯起眼睛。

    可还不等她话，谈亦承就板着脸看毛球：“想喝饮料不会张口话吗？现在只是稍微沾湿一点我的笔记本，没有大碍，可万一弄湿的是这些珍贵档案报告怎么办？”

    毛球低头：“唧唧。”

    心里十分委屈，她也没张嘴，你就给她插吸管，却不管我。

    谈亦承板着脸：“下次记住了？”

    毛球：“唧唧。”

    沈初一皱眉：“你唧唧哇哇，谁知道你的什么？”

    谈亦承看过来：“我能听懂。”

    沈初一：“……”

    行，她不管。

    一句就护上，所以熊孩子后面肯定有熊家长，就惯吧！

    懒得搭理他们。

    手机上，江景同已经把雯雯的生辰八字、照片和视频都发来了。

    她关掉声音，点开看。

    一看视频，她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雯雯这，确实有问题。

    沈初一本想发语音，手都按在语音键上了，但一抬头就看到专心工作的谈滚滚，她下意识地就松手。

    几秒钟的空语音发了过去。

    就在她即将从某人身上收回目光时，某人也抬眸看来：“嗯？”

    沈初一支着下巴问：“谈教授，你每次上课，学生肯定很多吧。就算听不懂你讲的课，一节课光看你，也不会无聊。”

    谈亦承：“我的课除了本专业学生之外，没有旁听证的都进不来。你想听的话，报我们学院？”

    沈初一：“谈教授，这招生工作不归你管吧。再了，就算是帝都大学，要抢省状元也得先摆摆自己的条件和优势吧。”

    谈亦承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已经看完的一份档案，非常直接：“条件是我，优势也是我。”

    沈初一眯眼，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可是谈教授，教育局不允许师生恋，万一我忍不住追你怎么办？到时候你被开除，那帝都大学对我来可就没任何优势了呀。”

    谈亦承手上动作停下，看向她，眸色渐深：“你追我就要答应？”

    沈初一哼：“那就更不去了，你整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要求我清心寡欲？做不到嘛，我怕到时候万一控制不住，就得上法制新闻头条。你们帝都大学法律系好像很出名，我可惹不起。”

    “那不上帝都大学，你就能清心寡欲了？”

    “当然不能，但我能……随心所欲。”

    熊猫教授终究还是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颇为无奈：“你微信响了。”

    沈初一勾唇，低头看微信。

    原来是刚才的空语音发了过去，江景同回来一串问号。

    沈初一敛神。

    她低头回复江景同：【不方便发语音。距离太远我也没法直接过去看，我再问你一些问题。你和雯雯自从在一起之后，就一直居住在一起吗？有没有换过住处？】

    江景同：【我们刚恋爱的时候，雯雯是跟朋友合租的。我们恋爱不到两个月就开始同居，之后一直到现在都住在我的房子里。】

    沈初一：【她流产时，怀孕月份是4个月对吧。你回忆一下，她4个月前，就是她怀上孩子的时候，住在哪儿。】

    江景同：【那时候我们已经同居快一年了，感情稳定。之前我就带她见过我的朋友们，但她始终觉得跟我的条件差距比较大，觉得我可能对她完全没有结婚的想法，她也怕被自己的朋友们知道后，朋友们会她被包养或者拜金等等，她一直没有带我见她的朋友们。正式同居一年，她终于带我见她的闺蜜，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吃饭。算算时间，我记得很清楚。】

    沈初一：【也就是，她怀孕的时候，就住在你们现在住的地方。】

    江景同：【对。】

    所以当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时候，他才会那么难以置信，难受到心脏仿佛被人攥住，快要攥爆裂的感觉。

    江景同：【大师，怎么了？】

    沈初一：【你现在立刻找能完全信任的，或者全部找跟你和雯雯都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帮你彻底清理房屋的每个角落，寻找可疑的符纸。】

    【符纸应该是白底红字，上面一定有雯雯的生辰八字。红字是用雯雯的血写的，血液时间长了之后会变成暗红色，和一般符箓上的朱砂红色不同，另外上面还会有雯雯的指纹和些许毛发。符纸可能存在于房间的任何地方，赶紧找，仔细找。】

    江景同被吓了一跳，连忙问：【大师，到底怎么回事？雯雯不会有事吧？我们现在医院，雯雯安全吗？】

    沈初一：【只要看着她不自杀就行。你现在先找人检查屋子，找我的东西，剩下的我再慢慢跟你。】

    江景同：【好的大师，我立刻照办。】

    沈初一顿了顿，开始字。

    【结合八字和面相来看，她成了鬼妓。人间有出卖皮肉的，鬼中也有，不分男女都有。有自愿的，也有被强迫的。不过绝大多数的鬼妓，都是鬼。其中有很多是生前也做这门生意的，死后不想入地狱受罚，也不想轮回，他们绝大多数下辈子注定也投不到好胎，所以干脆就继续干这一行当，成为鬼妓。】

    【一般来，活人成为鬼妓的情况极少发生。但也不是没有。有些鬼，成了鬼，却还贪恋当人时的滋味，尤其是在鬼中混得好的，他们在找鬼妓的时候，甚至为了图爽快，就想办法找活人。就像是人间的变态，没钱没势的时候只能空想，有钱有势的话就能想尽办法满足自己的兽yu。】

    【活人自愿当鬼妓的情况极少极少，首先是没有渠道，普通活人想跟鬼联系上，几乎不可能；其次就算是有渠道联系上鬼，除非是有些被逼到绝路的，否则一般都愿意用别的东西换，而不是选择当鬼妓。当然也或许有人拿不出其他报酬，就只能当鬼妓来偿还。总的来这种情况极少。】

    【活人当鬼妓，绝大多数都是非自愿。几乎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掌握了生辰八字，又被下套，拿到毛发、血液，并且在鬼妓卖身契上签了字的话，那就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鬼妓。】

    【根据你的情况，雯雯极有可能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中招了，才会成为鬼妓，怀了鬼胎。雯雯当初可能就是知道自己怀了鬼胎，才会不顾自己的身体去胎。】

    江景同一个字都没回。

    显然，这些消息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接受不了。

    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

    这甚至比他被雯雯戴了绿帽子，更让他接受不了。

    沈初一顿了顿，又多加了几句解释：【她在和鬼欢好之时，并不会知道对方是鬼，可能会以为是一场梦。】

    【因为梦中和她欢好的人，不是她的爱人，她潜意识地会反抗，会挣扎。如果是正常人，做了这样的梦，梦境往往会在关键时刻停止，人会醒来。可是成了鬼妓的雯雯，她这噩梦，会一直持续，直到对她施暴的人停下来，离开，她才会醒来。】

    【醒来之后，她会松一口气，想着原来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可这个噩梦内容太难堪，她根本不好意思告诉爱人。】

    【直到她怀孕，在梦中被鬼告知她怀了鬼胎，那时的她必定会崩溃。我想这才是她不顾自己身体，也根本不跟你商量，就自己一个人去医院胎的原因。】

    【可即便是了胎，伤害却依旧还在。所以她才会在胎之后又被查出有严重抑郁自杀倾向，同时她的应激反应也会出现类似你的那些，她挣扎哭喊，不让人碰，也始终不跟你再亲密。】

    沈初一眼神微凛，又道：【直接伤害她身心的，是鬼。可是让她成为鬼妓的，一定是人。你别走漏风声，好好查查，谁有可能拿到她的生辰八字、血液和毛发，并且能让她乖乖在鬼妓卖身符上按下指纹，还能把这个符藏在你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