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卧槽！

    空调师傅高聪差点儿跳起来！

    他明明已经超级努力, 尽可能不让平民发现这些超自然的灵异事件，那样很容易扩大负面影响，被特情系统扣积分的。

    可居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果然这种闹市区里的任务都不是好接的, 最大的问题不是危险, 而是麻烦。

    难怪很多特情师都不怎么接这类任务。

    他本来想着这任务应该没太大难度, 也不怎么危险，可没想到一来，这家里居然有那么多人在。

    他当时感觉就不太好, 人多意味着不好忽悠，不好保密。

    可是来都来了, 总不能空手而回，那下次再找借口过来可就更麻烦了。

    况且他已经接下任务, 现在要是走了, 那女鬼又碰巧就在这个关头化为厉鬼, 杀伤平民的话，那他就死定了, 不光是要被扣积分, 还要把他送上特情法庭接受审查, 最后看是蹲特情监狱呢，还是降等级权限……

    走也不能走，只能硬着头皮上。

    没想到开始干活了, 也勉勉强强算是顺利, 他及时制止了女鬼的厉鬼化进程, 收走了因女鬼而聚拢而来的阴气煞气怨气，避免伤到平民。

    虽然后续可能还得报警啊什么的，麻烦是麻烦了些, 但总归没出大的纰漏。

    可谁曾想，临近结束，有人居然一下子把他叫破。

    还要给他天眼符，条件是让她玩玩他的驱鬼机！

    驱鬼机是好玩的东西吗？

    是！

    可凭什么给你玩儿？

    行吧，看在天眼符的份儿上，玩玩也可以。

    可问题是，你谁啊你。

    高聪努力回想，这个女生从他过来就一直在，没什么存在感，也没扰到他，甚至在女鬼被剥离下来之后，他想把事主和其他闲杂人等都赶出去的时候，还帮了他一把。

    只是没想到事主自己居然知道被女鬼附身的事，并且不愿意出去。

    但不管怎么，这女生都没妨碍到他，还试图帮他。

    就……

    高聪迟疑了一下，看向沈初一：“你是……”

    沈初一：“我是注册乙级特情师。”

    高聪顿时瞪大眼睛：“你？乙级？”

    沈初一点头。

    高聪不由得吸气。

    他到现在还是丁级！

    乙级，除了前些天忽然空降的那个积分为零的乙7怪胎之外，最低积分也过万，甚至过十万，乙7级积分榜首那位，更是突破了20万积分！

    而他呢，目前账户积分只有可怜巴巴的99分！

    太寒酸了。

    难怪这位她手头有不少天眼符，可以免费给他几张。

    对于拥有几万以上积分的乙级大佬来，5个积分一张的天眼符，用起来当然不会心疼啊！

    他要是有几万积分，随便花个几十他也不心疼。

    看着眼前的少女，高聪忽然有些仇富。

    积分多难挣啊！

    花起来可就太容易了。

    超度鬼魂要超度符，进火海要避火符，下水要避水符，抵挡攻击要防御符，被阴煞之气冲击之后容易精神出问题还要静心安神符，霉运缠身的时候要转运符……

    根据不同任务对象，都需要不同的符去处理。

    可以，当了特情师之后，没有符，寸步难行！

    而符，都很贵。

    最基础的平安福和普通超度符，都是一个积分十张。

    但如果是高级的平安福和强行超度符，那就要两个积分一张！瞬间涨价20倍有没有！

    还有必不可少的天眼符，5积分一张。

    要知道，哪怕是特情师，也不是谁都能自主开天眼的，可很多任务不开天眼根本没法做，绝大多数的特情师都是要靠天眼符来开天眼。

    而天眼符的效果只有24时，5积分一张，很多任务的报酬都还不到5积分呢！

    但是不开天眼的话，做任务就很难。

    就像现在这个任务，不开天眼你都看不见女鬼在哪儿，怎么做任务？

    光凭阴气煞气来判定的话，他刚才可不就把女鬼身外的阴气煞气给抽干了吗，这女鬼就剩一个光秃秃的鬼魂，身上的阴煞之气极其轻微，感应器稍微迟钝一点就感应不到！那还怎么抓鬼？

    可一个天眼符就要5积分，这个任务的报酬是2-5积分，也就是看你完成度，最高完成度才给5积分，也就只够买一张天眼符，谁吃饱了撑的接这任务？

    高聪他也不是天生就有天眼的，他也是用天眼符开的，一张符的时效是24时。

    不过他自己想到办法，把这一张符的24时给分隔开，储存使用，比如上个任务用了2时，那就还剩22个时。

    这个任务到目前还没用到1时，如果他能及时关闭的话，那他等于这个任务就只花了1时天眼符时间，还剩21时……

    这样算的话，还是划算的。

    但别的特情师做不到，那肯定就不会花5积分买个天眼符来接这个任务了。

    总得来就是，积分很贵很难挣，花起来却特别不经花。

    尤其是这两年，通货膨胀，他记得自己刚当上特情师的时候，天眼符才3积分一张，后来涨到4积分，今年直接就5积分了！

    可他们做任务的报酬却是怎么都不涨！

    太难了！

    不过特情积分的通货膨胀跟现实中货币通货膨胀也有一定关系。

    积分和货币之间是可以兑换的。

    最早还没有手机的时候，一积分兑换三千元，后来到五千，再到一万。

    现在，一积分能兑换2万元。

    不过这只是积分兑换为钱的比率。

    用钱来换积分，那就是另一个比率了。

    按现在来，一积分能兑换2万元，只要你提交，系统马上就给你兑换，钱实时到账，你哪怕是兑换一个亿，系统都不带延时的，立刻兑换，童叟无欺。

    不过没人傻不愣登地用积分去兑换钱。

    因为反过来如果要用钱来兑换积分，那比率可就直接翻倍，5万元才能兑换1积分，而且每天系统还有一个总的兑换额度，1000分，这一千分兑换完，再想兑换就得等明天了。

    每次用钱兑换积分，都是在拼手速！

    也不知道有钱人怎么那么多，5万块钱一个积分，每天零点1000分才刚上线，你网络稍微卡顿一下，再刷新出来的时候，积分就已经被人给兑换光了。

    因此如果特情师真的要用钱的话，一般都会私下里交易积分，也是5万块钱一个积分，私下交易只要额度不太大，系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积分系统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鼓励特情师们多做任务，而不是挣钱的。

    如果拿钱买积分不加限制的话，家里有钱的特情师就压根儿不用去做任务，只要用钱换积分就行了，太轻松。

    反正积分就是这么珍贵。

    高聪他手里有99积分，走私人渠道兑换成钱的话，一分5万，四舍五入，他也算是身家几百万的富翁了。

    哎。

    有时候高聪也想就此罢手，退出特请系统不干了，把积分换成钱，去当自己的百万富翁去。

    可是吧，再一想，系统规定，只要每年完成基础积分任务，年底至少有10个积分的奖金。

    等于年终奖白拿50万啊！

    基础积分任务不难，一个月保底做1个任务就行，其他时间你就算瘫着也没事，这可比社畜996要轻松多了。

    而且一直干到退休的话，会按照工龄发放基础退休奖励，还会有任务贡献奖等等，他估算一下，自己就这样没出息地干，到退休一年起码能领30个积分！那就是一年至少150万。

    哪家社畜能做到？

    只是稍微权衡一下，高聪就果断继续干这个普通基层特情师的工作了，没办法，国家给的条件太优厚了。

    但这些只是他现在作为一个基层特情师所要考虑的，像是眼前这位乙级大佬，积分最低上万，甚至上十万，换算成钱的话，那就是……身家最少5亿！

    他看见了活生生的亿万大佬。

    窒息了！

    这空调师傅怎么有些傻里傻气呢。

    沈初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她也没啥啊，只自己是乙级特情师，他就两眼发直。

    不至于吧。

    乙级特情师总共也有上千人呢，真不稀奇。

    沈初一抿了抿唇，他该不会是不信吧。

    她开手机，登陆“和谐社会”APP，给空调师傅看了下她的个人主页。

    高聪没明白乙级大佬在干什么，但不妨碍他扫了一眼。

    “嘶——”

    高聪倒抽一口冷气。

    乙级大佬，居然是乙级里面最顶层的乙7级！

    乙7级大佬，除了前些天冒出来的那个0分玄二代之外，就没有十万积分以下的！

    十万积分啊。

    50亿啊！

    活生生的50亿富豪，就在他面前！

    沈初一发现这师傅更傻了。

    她有些无奈：“我没想抢你东西，我就挺好奇的，你给我看看研究一下，我给你画符，除了天眼符，你还想要什么符？只要你，都可以。”

    什么符都可以？

    高聪终于回过神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不愧是乙7级大佬，出手就是大方！

    不就是玩玩他的驱鬼机吗，玩，随便玩！

    现在眼前任务的女鬼执念未消，即便是他许诺帮她报警帮她找证据，让警方尽快把杀她的凶手抓捕归案，可她依旧不肯走，非要亲自跟被她附身的事主解云竹道歉。

    而解云竹必须要开天眼才能看见女鬼。

    那么首先需要的就是天眼符。

    高聪连连点头，语速飞快：“好的大佬，这驱鬼机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起到一个增强咒语的作用。我把里面又重新编排了一下，您看，我修为其实很低微，如果光靠我念咒文的话，根本别想驱鬼捉鬼。但我修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提升的，那我想着，如果有十个我二十个我一起念咒语呢？就类似于共振原理。我就搞了这个驱鬼机，每一档都不同，相当于是100个我，1000个我，最强10000个我同时念咒语！”

    果然是这样。

    沈初一点头，非常赞许。

    修为这种事，要看天赋也要看时间，想要忽然提升很难，但麻烦总不会等着你修为提升了才出现。

    所以要善于动脑子，善于在当前能力之下，做到最好。

    这个空调师傅，确实很厉害！

    基层工作人员，可能学历没那么高，但他们都有一套自己的办事方法。

    甭管怎样，能想办法完成任务，就是好的特情师！

    “你……”

    沈初一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高聪立刻：“大佬，我叫高聪，您叫我聪就行。”

    沈初一：“行，高聪是吧，你想要什么符，我画给你。”

    高聪：“天眼符！这女鬼跟事主那姑娘应该是有感情上的纠葛，我都了愿意帮她报警抓凶手，她还是不肯走，非要跟事主那姑娘见一面，这……没天眼符，我又把她从事主身上剥脱下来了，那俩人就甭想见面了嘛。也不能让她再附身在那姑娘身上，女鬼怨气太重，阴煞之气已经影响得事主那姑娘都精神错乱了。那就只能，给事主那姑娘开个天眼……”

    沈初一：“这样啊，只是开个天眼的话，不用画符那么麻烦。”

    “哎？”

    高聪还没反应过来，沈初一就走到窗台那边。

    此刻，解云竹正因为发狂，被她爸爸解西华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让她动，因为她疯了一样到处喊着柔的名字，到处找人，可他爸爸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在找什么。

    沈初一走过去，看着解云竹：“你冷静点，我让你看看柔在哪儿。”

    解云竹一愣。

    就是这个停顿，沈初一就伸手点在解云竹的眉心。

    下一秒，解云竹就看到了就站在她面前的柔，柔在哭，哭着看向她。

    解云竹：“柔？柔！真的是你柔！”

    她立刻上前想要去抱柔，可她的手臂却只能从柔的身体里穿过。

    虽然看着柔是人的样子，可她的身体确实透明的，是触摸不到的。

    解云竹顿时失声痛哭。

    她再一次不得不面对现实，柔她，已经死了，变成了没有实体的鬼魂。

    解西华见女儿对着空气叫柔，又去拥抱空气，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还以为女儿又故态复萌。

    沈初一索性把所有人的天眼都开了。

    反正现在是晚上，短暂开天眼，也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身体状态。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柔。

    解云竹妈妈廖静淑忍不住：“你不是……你不是竹初中的同学么，你叫……叫晴柔对不对？”

    郁晴柔：“对的阿姨，我叫郁晴柔。”

    廖静淑有些迟疑，她停顿了一下才：“我记得你好像……好像在高考前一个月的样子，嗯……寻短见了。”

    郁晴柔擦了一下并没有实质眼泪的眼睛，轻轻一笑：“阿姨您不用这么心翼翼，我都已经死了，再没什么能伤到我的。我……嗯，按照公布出来的情况，我是跳楼自杀的，死相很难看，学校Q群里，微博上……到处都是我那让人恐惧的支离破碎的死状，相信叔叔阿姨你们都看过。”

    廖静淑抿唇。

    她的确无意中看到过，刚出事的时候，微信上有人把图片发在朋友圈里、微信群里，还有微博上，到处都是。

    从高楼跳下来摔得支离破碎的身体，真的很恐怖。

    这个时候网络管控没有那么严格，这些血腥图片没有码就发出来，传播得到处都是。

    很多人都有猎奇心理，不管是出于感慨还是什么，他们往往在转发的时候，都喜欢把图片也发出去，就造成了很大范围的传播。

    当时还上了微博热搜，被人们用来感慨现在的高中生学习压力大，心理上不健康，十分脆弱，一点儿压力都承受不了，动不动就自杀，这样的人就算上了大学也没用等等。

    廖静淑看过别人发的图片，虽然看一眼就赶紧关闭，可只要看见，就会印在脑子里。

    实在是……太可怕了！

    微博上还有人，就算是真的想自杀，也千万别选这种方式，看着太恐怖也太丑了。

    这是丑的问题吗？

    这样的图片肆意传播，对死者和家属，又是另一重的伤害。

    当时出事，廖静淑只知道这女孩跟自己女儿是初中的同班同学，高中俩人虽然还是在一个学校，但在不同班级。

    初中的时候，郁晴柔还跟女儿一起来过家里，两个女孩子感情很好的样子。

    但是到了高中，也不知道是学业繁忙还是怎么，俩女孩好像走得远了，郁晴柔也没再来过家里。

    所以当郁晴柔出事的时候，廖静淑观察了一下女儿，发现女儿好像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她就想着，可能是俩孩子已经疏远太长时间了，女儿难过是难过，倒也不至于影响生活。

    可现在想想，女儿当时的状态就不对。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郁晴柔跳楼自杀一事，区里住的都是在那边上学的家长和学生，走出门碰到人就能听到讨论郁晴柔的声音。

    学校还专门为此连续开展学生心理健康教育，老师家长都开了好多会，主题就是一个，关注学生心理健康！

    试想一下，谁家孩子养到十七八岁，就要高考了，忽然跳楼自杀，那父母得多心疼啊！

    孩子为什么自杀？

    不管是因为学习压力，还是其他因素，都得重视。

    父母和学校都要关注并且调节学生的心理。

    当然还有很多传言，有着姑娘是因为谈恋爱学习成绩下降，父母她了，她一怒之下就跳楼自杀。

    还有是因为这姑娘不检点，跟校外的混混谈恋爱，怀孕了，太害怕不敢告诉父母，就跳楼了。

    当然还有这姑娘一直有精神病，抑郁什么的，再加上学习压力大，承受不住，就一了百了。

    反正各种法都有。

    廖静淑从来不参与这些讨论，人都没了，就让她好好地去吧，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平白败坏姑娘名声。

    都是有女儿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实在是难受的很。

    那段时间，廖静淑自己的情绪都会受到影响。

    可是女儿解云竹呢，她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毕竟是初中时候那么要好，还带回家来一起住一起玩的朋友，就算高中疏远了，或者再严重一点，高中俩人闹别扭老死不相往来了，可听到那郁晴柔那姑娘跳楼自杀的消息，女儿再怎么也不应该无动于衷啊！

    现在想想，廖静淑真是后悔死了，当时只觉得女儿情绪上没受影响就行，快高考了，她不希望女儿出现任何变故。

    可其实女儿的无动于衷，本来就不是一种正常反应！

    如果她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廖静淑十分后悔。

    解云竹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触碰不到郁晴柔，只能站在她面前哭道：“柔你怎么从我身上下来了，我还没帮你报仇。”

    解西华和廖静淑顿时脸色一变，心都揪起来了。

    郁晴柔抿唇：“对不起竹，之前是我太恨太怨了，我被仇恨和怨气冲昏头脑，只想着报仇，完全没有顾忌你。我真后悔当初跟你了那么难听的话，我后悔我们最后一次讲话是在吵架，我更恨我自己怎么那么无能，为什么还要对她抱有期待，我最恨的是……为什么我要生在那样的家庭，有那样的父母……”

    郁晴柔哭着，“我被仇恨和怨气侵蚀，失去思考能力，可我本质就是个没人要的孤魂野鬼，我靠近不了别人，我只能靠近你，只能上你的身，不然我根本无法存留在人间，太阳一晒，风一吹，我就要灰飞烟灭了，只有你愿意让我上身……但我却只顾着自己的仇恨，我甚至想用你的身体去报仇……对不起，对不起竹，对不起……”

    解云竹也跟着哭起来：“是我自愿的！你是我女朋友，可你身上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肯告诉我。我想替你分担，但你什么都不。我愿意你上我的身，就算用我的身体报仇也没什么，我有精神病，医院都证明了，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

    “竹！”

    解西华和廖静淑痛心不已。

    他们真没想到女儿会出这样的话来！

    “不不不，竹，我想报仇，但我不想伤害你。你是我最爱的人，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郁晴柔：“我之前整个人都被阴气煞气冲昏头脑，除了报仇之外我根本没有别的想法，完全不会思考了一样。现在我已经清醒了，我还是恨还是怨，可我绝对不会再上你的身。这位大师了会帮我报警，会帮我想办法找证据……”

    “竹，我现在就只想见你一面，跟你句对不起，那天我的话不是真心的。我只是……我只是没人可以发泄怨气，就一股脑都对准你。我就是仗着你爱我。”

    郁晴柔：“竹，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被杀不是自杀，所以我就更不可能是因为跟你吵架才自杀，你别再自责，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为我愧疚终生。”

    解云竹泣不成声，不断摇头。

    解西华和廖静淑稍微平静了一些。

    幸好，郁晴柔不会再上女儿的身，也不会借女儿的手去报仇杀人，那就好。否则可真是要了他们夫妻俩的命！

    至于女儿口中的女朋友什么的，解西华和廖静淑已经顾不得去想那么多了。

    现在只要女儿好好的，别的什么都好！

    解西华也道：“晴柔同学是吧，之前你的案子好像就是定性为自杀的，你是有人杀你……那个人还是你……你母亲？”

    郁晴柔苦笑：“是啊，出去都没人信，杀我的人，居然是我亲妈。”

    解西华：“你有什么证据吗？叔叔也可以帮你报警，但肯定要有新的证据，不然警方也很难重启调查。”

    郁晴柔摇头：“没有证据。我喜欢喝酒，深更半夜喝多了酒，一时想不开，自己从阳台跳下去不是很正常的事？再加上我经常跟我妈吵架，我妈也经常跟周围邻居我不听话、叛逆、不学好，整天就和不三不四的人谈恋爱……另外我的日记也在告诉所有人，我想死，不是一天两天……是从初中时候开始就想死……”

    高聪：“那你到底想不想死。”

    郁晴柔：“我初中的时候，的确就是我妈口中的那样，叛逆、不学好，和不三不四的混混谈恋爱，动不动就跟她吵架，抽烟喝酒无所不会，那个时候我也真的……想死。我还割腕过，后来才知道割腕又疼又死不了。我那个时候的确很悲观厌世，整天都在自杀边缘徘徊。这些都在我日记中有体现。”

    难怪会被认定是自杀，不予立案。

    高聪：“那后来呢？”

    郁晴柔：“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妈我这个姓，郁，听起来不够阳光，所以就给我取了个特别阳光的名字，叫晴柔，时候学古诗‘树阴照水爱晴柔’，我特别幸福，所有人都爱晴柔。可很快世界就变了。我是女孩，再漂亮可爱都没用，我爸爸我爷爷奶奶一定要我妈再生一个男孩，可直到我三四岁，我妈还是没能生出来男孩。”

    “原本温暖幸福的家，一瞬间崩塌。”

    “不，其实不是一瞬间，只是我那个时候太，记不住，从生下我之后一年，我妈又怀孕还是个女孩开始，我们家就已经变了。”

    “我妈不断流产、怀孕、再流产，连续做掉3个，都是女孩，第四个检查了还是女孩，但那个时候正是年关，生意特别忙，她胎的话要休息几天，就没办法出摊，影响挣钱，所以就拖了一下，然后习俗正月里也最好不要胎见血，就又多拖了一个多月……后来只能引产。”

    郁晴柔笑：“引产下来，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哈哈哈，之前给她看B超的没看清楚，他们盼了好多年的男孩，被掉了。而且因为多次流产加上最后的引产，我妈的子宫情况变得很差，医生以后再怀孕很难。哈哈哈，报应，是报应吧。”

    廖静淑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也就生了女儿解云竹一个。

    其实丈夫家里俩老人，也都特别想让她再生一个，老人们不管是男是女都再生一个，是个伴儿，可她不想生。

    她的想法和很多人都不同。

    她觉得人，永远不可能做到公平，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也是一样。

    人又不是机器，情感不管怎样都会有倾向。

    哪怕是表面上什么都分得一样，比如买一样的东西，给一样的零花钱，尽可能地把所有一切都做到公平，可心里，公平不了，一定会有偏向。

    这种偏向有时候不是给的东西多少，而是会偶尔不自觉地从语言上表露出来，从态度上表露出来。

    那样的话，如果孩子性格大大咧咧看不出来也还罢了，如果孩子稍微敏感一点，都会特别难受。

    廖静淑自己就是那个心思敏感的孩。

    在父母心中，更偏向姐姐。

    尽管父母在物质上给予两人绝对的公平，可是在情感上，廖静淑能够感受到，父母是偏爱姐姐的。

    父母总跟她：“你聪明，学习也好，你姐姐笨得不行，人也傻，以后你们姐妹俩可得互相扶持。”

    是互相扶持，其实就是要她照顾姐姐。

    她不介意照顾姐姐。

    但她在心里知道，父母更爱姐姐。

    她也不生气。

    因为她曾经养过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猫。

    长相一样的猫，同时带回家养，她悉心照顾它们，喂一样的猫粮，分配一样多的时间跟它们玩。

    可她发现，才养了没几天，她就更喜欢其中一只。

    明明另一只也没做错什么呀。

    那只性格还更加乖巧粘人，也不乱抓，可她就是喜欢那只会翻她牛奶，会抓破她漂亮连衣裙的坏猫。

    所以她就释然了，对猫都会有偏向，何况是对两个有思想的人！

    那要怎么办呢？

    只养一只，就不会偏心了。

    她把另一只送人了，只养自己喜欢的一只。

    猫，只是宠物而已，就算是吃醋了主人也可以不用理会，还可以把它送人。

    但孩不是宠物。

    一直到后来跟解西华谈恋爱，再到解西华向她求婚，她没有别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结婚之后只生一个，不管男孩女孩，只要一个。

    解西华同意了。

    婚后两年，她就生下了女儿竹。

    丈夫这边没什么意见，但公婆那边颇有意见，廖静淑也懒得管，都被丈夫挡回去了。

    这导致公婆一直不待见她，甚至都不肯住在H市，非要回老家住，眼不见心不烦吧。

    所以廖静淑此刻特别能够理解郁晴柔的心情。

    郁晴柔和竹是好朋友，当然也知道竹是独生女，肯定还会从竹口中听，竹的爷爷奶奶也想要个孙子，但是父母这边坚决不生，只要竹一个。

    而郁晴柔肯定就会联想到自己。

    她怎么就没有生在竹这样的家庭呢，父母会为了她抵抗一切压力。

    郁晴柔的父亲跟爷爷奶奶一样想要男孩，母亲则没有原则地一次次妥协……

    这和竹这边的家庭，形成鲜明对比。

    廖静淑不由得眼酸，柔这姑娘太可怜了。

    郁晴柔笑着：“我妈掉那个男胎之后，我爷奶和爸爸知道她身体很难再生育，就想不要我妈，想离婚。我妈不同意。我爸干脆就不回家了，在外面养了三……三很快怀孕，查出来是男孩。我妈气昏了头，把三推下楼梯……”

    “三家人要告我妈妈，要让我妈妈坐牢……”

    “后来三同意签谅解书，但条件就是要我妈妈跟我爸爸离婚。”

    郁晴柔脸上的笑容比哭都难看：“我那个时候已经懂事，我选择跟我妈妈过。刚好我爸那边也不想要我。”

    “可我跟着我妈，也过不上好日子。我妈离婚之后就开始酗酒、赌博，随便带男人回家……”

    “我吵过骂过，只能换来她一顿。”

    郁晴柔又笑了一下：“我13岁的时候，初一，她跟一个男人开始同居，完全不顾家里还有我这样一个女儿。”

    “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极其恶心，他会在我洗澡的时候硬要推门进来，非有衣服落在卫生间。我们租住的地方环境很不好，卫生间门也没有锁，我扛都扛不住，只能胡乱拿着大毛巾裹一下自己，期望他拿了东西能赶紧出去。”

    解云竹哭得鼻涕眼泪满脸都是：“柔你为什么都不跟我。”

    郁晴柔笑：“宝贝，我们那个时候只是普通同学啊，你是漂亮大方又和善的有钱人家公主，我是什么呀。”

    解云竹哭得不出话来。

    廖静淑抽了下鼻子，哽咽道：“你，没跟你妈妈提过这事吗？”

    郁晴柔轻笑：“怎么没提过？我跟我妈过无数次，可我妈也告诉了我无数次，那个畜生只是把我当他女儿，他女儿比我大一岁，被他前妻带走了。呵呵呵，呵呵。”

    “其实我知道为什么，因为那个男人许诺会娶我妈。她还是想嫁人，她离了男人活不了，那个男人要娶她，她就什么都听人家的。”

    “她为那个男人改掉了抽烟酗酒的毛病，甚至是赌博都戒了，她都快四十了，又没什么能力，早上去超市帮人家上架蔬菜水果，中午去饭店给人家洗碗，晚上又去商场做保洁……她三份工，养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拿着她的血汗钱吃喝嫖赌，还要再觊觎她的女儿！”

    郁晴柔眼中没有一丝光芒：“我拼了命地想躲开那个男人，可还是躲不掉。那次是五一假期，我算回家拿点东西去同学家住，顺便工，可是被那个男人给堵在屋里……”

    廖静淑和解云竹母女俩都忍不住上前，想要去抱郁晴柔，可现在的柔，是一个鬼魂啊，她们只能抱住一团空气。

    郁晴柔：“比疼更清楚的感觉，是恶心。恶心到极点的恶心。我才13岁，还不满14岁。我比那个男人的亲生女儿还一岁。”

    “我妈回来看到，就只会抱着我哭，我多希望她能为我拼命，哪怕是扑上去厮那个男人一顿也行啊，可她没有。”

    “当我要报警的时候，她跪下求我，她给我磕头……”

    廖静淑哭得眼泪都止不住。

    门口没敢进来的郑妈妈和郑朦，也躲在外面，红着眼睛一言不发。

    郁晴柔：“我的人生已经毁了，所以随便吧。我也开始抽烟喝酒，我结交那些社会上的混混，我发现人越恶，就不会再怕恶。我带一群混混把那个男人堵起来，套麻袋，捆成个粽子，想怎么揍就怎么揍。”

    “他回头告诉我妈，我妈我几巴掌，我从来不知道她手劲儿那么大，把我牙都掉了呢。”

    “她我，我就再找人揍那个男人。”

    “我发现那个男人根本没那么可怕，他被的时候也会痛哭流涕地求饶，我踩碎他鹌鹑蛋的时候，他也疼得扭曲……”

    “他终于不敢再惹我了。”

    “而他不再是男人之后，我妈也不要他了，哈哈哈。我妈又换了一个男人！”

    郁晴柔：“我废了我妈的好几个男人，她带回来的男人，只要敢对我露出恶心的眼神、表情，我就找人绑住他，我亲自废了他。哼，他们没一个人敢报警，因为一旦报警，他们不是男人的事儿，就要人尽皆知了。”

    高聪忍不住舔了下嘴角。

    这妹子，可真不像她看起来这么娇柔。

    她这张脸，就是标准的甜妹一个，没想到这么野。

    当然了，她也是被逼的。

    比起很多人包子到死，老实，他还是更喜欢郁晴柔这样的黑心包子。

    “我妈也终于受不了我，我们母女势同水火。我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的很，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看着我妈，我就能看到我的以后。”

    “我不想活成自己最恶心的样子。”

    郁晴柔看向解云竹。

    “那个时候，已经快初三了，我是真的想死，不想活了。偏偏，你就是那个时候闯进我的世界。”

    郁晴柔笑了起来：“那次我是给几个混混交代事情，你怎么会以为是他们在欺负我？还一个人拎着个棍子就冲上来了，你把我都给弄懵了，妹妹你胆儿可真肥啊！”

    解云竹笑不出来，眼泪一个劲儿地流。

    郁晴柔：“你太单纯了，浑身都写满了你有钱你单纯你好骗，我装一装，你就觉得我好可怜，护犊子一样护着我。哪怕我骗你、骂你、欺负你……你转头就能原谅我。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你知不知道，对你和你的家庭越了解，我就越嫉妒你，嫉妒得发狂，嫉妒得甚至想要毁掉你。我甚至在想，如果你跟我一样也变得肮脏不堪，还会不会有人爱你！”

    “我还想过带你一起去死。”

    “可我终究还是，没舍得。割腕太疼，还死不了；跳楼的话，太难看了。你这么漂亮，不能死得那么难看。”

    郁晴柔轻笑：“妹妹，你可是从死亡边缘走过了好几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