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师63 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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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今年最有存在感的省状元, 沈初一在学校走到哪儿都格外引人瞩目。

    再加上本身的容貌、身高等条件都很不错,以及身上那份独特的气质,着实容易叫人对她心生好感。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她以理科状元的成绩, 选择了农大, 好像真的一下子就把农大的格调抬升了一般, 把他们这些报考农大的学生境界也拔高了。

    大家报农大,一则是个人分数限制,二则就是为了理想!

    这种感觉很棒。

    学校方面对沈初一也是相当优待, 原本想要破例给沈初一分配研究生的双人宿舍,甚至她单独一个人住也可以。

    但沈初一拒绝了, 就要普通的四人宿舍就行,校外一站路的高档住宅区, 郑爸爸给她准备的房子已经完全弄好, 硬装是自带的, 郑爸爸又让人改造了一下,软装是郑妈妈帮着弄的, 审美相当棒。

    既然报考了农大, 就不想搞特殊。

    而同宿舍另外三个女生, 也都对沈初一格外好奇,毕竟她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传奇故事一样!

    “初一, 你是不是早就怀疑过自己不是家里亲生的呀?”屠可曼性格比较大大咧咧的, 直接就问。

    骆佳雯赶紧:“都过去就别提了。”

    尚文馨有些不知所措。

    沈初一笑笑, 并不介意这个话题:“怀疑过,但对于很多父母来,他们认为孩是为了孩子好, 棍棒底下出孝子。”

    “不止是你呢,他们还不愿意看你成绩好,不愿意让你上学!”屠可曼道,“这点才是最值得怀疑的,亲生父母就算是孩子,也是为了孩子好,哪有不盼着孩子学习好的道理?”

    沈初一笑着摇摇头。

    这次不等她开口,看起来比较内向的尚文馨就低声:“那是你们没见过有些父母,我们村一个姐姐当年考上大学,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多值钱,毕业还分配工作,可她父母就是不让她去上,拿了我们镇上一户有钱人家的钱,把她的名额让人家闺女顶替了。那位姐姐也认了,要考第二次,可她爹妈觉得女儿非要出去上学,心野,以后哪里还会管他们,死活不让那姐姐复读,逼着她嫁了人……”

    屠可曼瞠目结舌,她是真没见过没听过这种的。

    骆佳雯岔开话题:“你们都不饿吗,走啦咱们去吃饭,吃过饭去超市买点东西,军训马上就开始了,要用呢。”

    尚文馨:“军训要买什么?”

    “防晒霜、卫生巾、解暑药,毛巾水杯什么的,还有你们买不买帘子?把咱们床位罩起来,免得换个衣服还得锁门,有人进出也不方便。”

    ……

    一趟食堂吃下来,不少过来招呼的,其中还不乏学长学姐们。

    吃过饭要去买东西。

    沈初一就不必买了,像是防晒霜什么的,郑妈妈早就给她准备好,还有很多衣服、日用品,都给她放在公寓里,去拿就行。

    舍友们在学校超市挑东西,沈初一看到一对情侣茶杯挺有意思的,就拍张照片给某人。

    刚发过去,竟然就收到了回复消息,看来这人不太忙啊。

    谈滚滚:【在外面?我马上到你们东门。】

    沈初一挑眉,拿杯子结账,跟同寝的舍友一下先走。

    谈教授的车子很低调,沈初一过去就看到了。

    开副驾驶车门上车,谈教授就启动车子。

    “去哪儿呀?”沈初一问。

    之前给帝都地质博物馆捐翡翠的时候,谈教授不在,这还是她来帝都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谈亦承:“给我们博物馆捐赠那么一份大礼,我不尽一点地主之谊,不太好吧。”

    沈初一轻笑:“那是捐给你们博物馆的,又不是给你。”

    谈亦承:“难道那不是给我的礼物?”

    沈初一:“……是。”

    谈亦承懒得戳穿她,就让她蒙混过关吧。

    沈初一又拿出刚买的杯子:“还有这个,挺可爱的吧,这只给你。”

    谈亦承带她去吃一家私房菜,这边四合院的巷子看起来都比较普通,但进去之后,别有洞天。

    这边的老板服务生显然都是熟人,见到谈亦承直接声招呼,就带人往里面走。

    给两人泡上茶,又问:“谈先生,现在上菜吗?”

    谈亦承点头,又跟服务生交代菜品口味偏好,北边的菜对于沈初一来,会稍微有点偏咸,让厨房稍微控制一下。

    交代完服务生就离开了。

    谈亦承一抬头,就对上沈初一相当直白的目光,她一直这样。

    “谈教授,有没有人夸你长得很好看?”

    每一个点,都特别符合她的胃口。

    谈亦承给她续茶水:“有,你。”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吃过饭谈亦承问她军训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沈初一:“不用准备什么吧。”

    军训再苦再累,也比不上她在高危世界的时候,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呗,她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

    谈亦承有些无奈:“我准备了,在车上,待会儿你看一下。要送你回去洗个澡吗?在学校洗澡不太方便。”

    沈初一:“也行吧,宿舍卫生间太了。”

    临走之前,私房菜的老板过来声招呼。

    看到沈初一,老板就笑着问了声好,又看向谈亦承:“亲戚家的孩儿?”

    谈亦承:“不是。”

    老板有些惊讶:“那是……你学生?”

    也不对啊,这位跟学生之间的距离那可是保持得相当有界限,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单独带学生出来吃饭。

    谈亦承:“不是。朋友。”

    老板实在是忍不住又多量沈初一几眼,这姑娘看起来明显年纪不大,不过眼神气质倒不像青涩学生。

    行吧,知道这位不愿意多,他也就不多问了。

    回到车上,谈亦承发动了汽车却没立刻开走,而是迟疑一下,看向沈初一:“你才刚刚成年,还是学生。”

    沈初一似笑非笑:“所以呢谈教授,我又不是你的学生。”

    “会有非议。”谈亦承看着她,认真地,“不会有人在我面前什么,我太忙也注意不到,但你还要上学,特情师的身份也不便公开,一旦……学校里势必会到处都是流言蜚语。”

    沈初一挑眉,刚想开口,谈亦承却又道:“我知道你不怕非议,但我不想你成为流言蜚语的主角。”

    沈初一胳膊撑在中控扶手上,笑眯眯地看着谈亦承:“所以呢?”

    谈亦承被她看得脸颊发热,他轻抿薄唇一本正经:“所以,你再克制一点。”

    沈初一脸上明媚的笑容顿时垮下来,她牙齿磨着下唇,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上半身凑近过去,在他耳边轻语:“我怎么就不克制了?”

    或许是凑的近了,他身上独有的草木青香,忽然变得更加浓郁。

    她瞥了一眼他脖子里挂的建木平安牌,不愧是她当年亲手种下的世界之树,哪怕只是截取一块木头,过去亿万年,它的活性依然在。

    沈初一鼻尖蹭了蹭某人的耳朵,看着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凝滞的某人:“谈教授,我可什么都没做呢,还要怎么克制?”

    谈亦承嘴唇紧抿。

    他上车时启动了车子的,难道空调没开?

    不然为什么这么热呢。

    就在这时,前面有人朝着车子走过来,那人大概是被车大灯晃了眼睛,一边往这儿走,一边抬手遮眼。

    谈亦承刚想提醒身边的某人,姿势不对,赶紧坐好。

    可他发现得太晚,反应也太慢,而外面的人又走过来得太快,三两步就到了他车跟前,直接从挡风玻璃看过来。

    就在谈亦承心下无奈之时,原本凑在他脸侧的某人,竟然一个低头,把头埋在他脖颈之间!一条手臂还从他胸口绕过,攀住他另一侧的肩膀借力。

    谈亦承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用力,骨节暴突,心跳得快要爆炸。

    “熟人啊,这样就看不见我的脸了。”

    把脸埋在他脖颈之间的坏女孩,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车窗玻璃被敲得邦邦响。

    谈亦承深吸口气,降下车窗。

    外面站着的,正是他世交发,晋衡。

    晋衡此刻也是颇为惊讶,瞪大眼睛看着谈亦承:“阿承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我去,你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也不一声!”

    谈亦承:“……”

    晋衡:“介绍一下啊。”

    然而某人完全没有从他脖子里起来的意思,甚至还声告诉他:“保密哦谈教授,我可不是你女朋友。”

    脖颈之间的某种触感清晰地撩动他的神经。

    他深吸口气,看向晋衡:“她害羞,下次再介绍。”

    话音刚落,脖颈就传来一片湿热黏腻的触感,和些许刺痛,颈动脉外薄薄的皮肤,被咬在齿间,细细碎碎地啃咬,命都没了一半。

    谈亦承只觉得自己脑袋里轰得一下,脊椎发麻。

    车窗外,晋衡看不到趴在兄弟身上的女人的脸,但不影响他笑得意味深长:“行吧,那不扰你们。”

    晋衡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谈亦承深吸口气缓缓开口,声音极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还不松开吗?”

    沈初一终于坐回副驾驶,看一眼留在某人脖子里的杰作,她笑容清甜:“谈教授果然有先见之明,确实有点,难以克制。”

    大概是刚才凑得太近,沾染上他身上的草木青香,此刻沈初一只觉得车内全都是浓郁的草木香味。

    草木香味,原本应该是比较偏清冷那一挂的,可不知为何,沈初一总觉得这草木清香中,似乎夹杂了一丝热辣的甜腻,让人完全无法平心静气,反倒是有些……浑身躁动。

    车内空调开到18度,最大风,竟然还觉得热。

    回到郑爸爸郑妈妈和郑朦给沈初一精心准备的公寓,沈初一去主卧洗澡,谈教授则去公卫洗把脸。

    一抬头,就能看到镜子里自己发红的眼底,微微偏头,颈动脉处有一排深深的牙印。

    他伸手碰了碰,眼神晦暗莫名。

    沈初一洗完澡出来,谈教授已经喝了一杯冰水。

    这得感谢郑妈妈,家里除了装净水器之外,还装了管线机,直接从净水器接出来,就相当于是一个高级的饮水器,可以选择不同温度的水,当然也可以选择冰水。

    沈初一穿了条裙子,一边擦头发一边朝着谈教授走过来:“帮我吹头发。”

    指挥得心安理得。

    谈亦承一言不发走上前去,给某位要命的祖宗吹头发,手指在她柔软顺滑的发间穿梭,脑海中某些画面一闪而逝。

    他手持白绢,在给一个女子绞头发。

    把她头发吹到半干就停下,吹太干会伤害头发。

    他把吹风机收好。

    沈初一盘腿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撑在盘起来的腿上,支着下巴看向某人:“生气了?因为刚才的事?”

    谈亦承没话,只是看着她。

    沈初一:“如果你不想被朋友知道……”

    她话音未落,某人忽然欺身向前,双手撑在她背后的沙发靠背,将她圈在怀中。

    他的脸不断靠近,英挺的鼻尖,蹭到她的鼻尖。

    明明不是在车辆密闭空间内,可为什么那股叫人躁动不安的怪异草木香味更加明显,都把她给包围了呢!

    这个味道闻起来,实在是叫人血液躁动,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但这不足以让她分心。

    某位教授和她的距离,近在毫厘之间,他们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他的鼻子很挺,她自己的也是。

    她在想,两个高鼻梁的人,怎么接吻才不容易撞鼻子呢?

    当然不是像现在,鼻尖对鼻尖。

    谈教授看起来很没有经验嘛,不过她有,可以免费教学。

    这般乱七八糟地想着,沈初一身上的某种血液似乎都被唤醒。

    她轻轻眨眼,低声道:“谈教授,你知道我没什么自制力的,不大能克制……”

    谈亦承目光幽暗,声音低哑:“没关系,我也一样,很难克制。”

    “所以?”沈初一心跳都快了几分。

    这么顺利就要过上大鱼大肉的生活了吗?果然不用做任务不用赶进度,随心所欲的养老生活真美妙!

    谈亦承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沉而坚定:“所以,我们应该好好练习一下。”

    “练……习?”

    “世上无难事,做不好的就多练习。沈同学,我们都好好练习一下,怎么克制。”

    沈初一:“……”

    一直到被送回学校,某位省状元的脸都是黑的,以至于装着军训用品的箱子塞到手里,她都不愿意拉!

    把肉放在嘴边,却告诉她只能闻闻肉香,不准吃,舔一口都不行!

    训练克制?

    练你个大头鬼!

    某位教授只好一路送情绪不佳的沈同学进校园,到宿舍楼。

    宿舍楼门前写着男士止步。

    阿姨看到送沈初一回来的某教授,笑着道:“男家长止步啊,太晚了同学们在楼道里洗漱走动,不方便。有电梯,让孩子自己拉箱子上楼就行。”

    黑脸一路的某状元瞬间就笑了,转头看向“男家长”:“家长止步!”

    谈亦承:“……”

    回到宿舍,几个舍友都洗漱完了在床上玩手机、聊天。

    一看到沈初一回来,头发洗了衣服换了,舍友都有些惊讶。

    屠可曼:“初一,你……你……”

    骆佳雯断:“曼曼你东西还没收拾好吧,赶紧收拾,明天还早起呢。”

    屠可曼点头:“是,但是初一,你……没事吧?”

    沈初一:“我干爸干妈在校外给我准备的房子,明天要军训我回去带东西,顺便洗个澡。”

    屠可曼狠狠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我天我天,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

    尚文馨有些不明所以:“曼曼你在吓什么?”

    屠可曼:“单纯宝宝别好奇。咳,那什么,初一,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妈是妇科医生,我以前学校跟我妈医院很近,我放学就去我妈办公室写作业,见了好多好多例子,就特别难受。”

    尚文馨:“什么例子啊?”

    屠可曼咬唇:“就是很多十几岁的姑娘谈朋友怀孕了,又不敢跟家里,还有的快要生了都不知道自己怀孕,更恐怖的是有个高中女生,在宿舍厕所里生了孩子,她太害怕就把孩子塞下水道了……”

    “初一我真不是针对你,我就是想,虽然咱们大学了也都成年了,谈恋爱肯定是要谈的,但千万保护好自己。刚才看初一从外面回来洗了头发换了衣服……我确实想多了,对不起啊初一。”

    如果是其他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可能会觉得被屠可曼冒犯到了。

    就像骆佳雯,这会儿就一脸担心,好像生怕沈初一和屠可曼吵起来一样。

    沈初一并不觉得冒犯,刚才屠可曼眼中的担心不是假的,可能她不是很会话,但确实,的都是真心实意的实话。

    成年的女大学生可以谈恋爱,可以享受大鱼大肉的生活,但也确实需要保护好自己。

    实际上很多女孩子都缺乏这方面的教育,即便成年,可在这方面还比较羞涩,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

    谈恋爱谈到情浓时,就受不住男人的哀求把自己交出去,这也并没有什么,都是成年人,但如果不保护好自己,最后受伤的一定是女孩子。

    沈初一轻笑一声:“曼曼的对。”

    见沈初一没生气,骆佳雯松了口气:“我还是觉得,恋爱归恋爱,最好还是不要过界……好啦不这些啦。咱们把东西再检查一遍,明天就要去军训,别漏拿什么。”

    沈初一也终于开箱子看一下,这里都是谈教授准备的。

    防晒霜、止汗露、风油精、中暑药、创可贴、卫生巾、水杯……

    “对哦风油精,我们忘记买这个了!还有创可贴哎,怎么都忘记了,还有布洛芬……”

    沈初一这边什么都有:“这么多够我们用了,不用再买。”

    箱子她几乎都不用再动。

    想了下,她给谈教授发条微信:【谈妈妈,想要什么谢礼?】

    男家长么,温柔体贴又克制,当然是谈妈妈。

    谈滚滚:【换个称呼。】

    沈初一:【谈哥哥?那可不行,只有叫谈妈妈的时候,我心情非常克制,改个称呼,就克制不住了呢。】

    半天没回。

    沈初一撇嘴,老干部风格的男人,只能温火慢炖,心急吃不了红烧肉。

    躺在床上,郑朦发消息问她军训准备好了没有,又问她见到谈教授没有。

    对于自家好姐妹摘下谈教授这朵高岭之花,郑朦真是举双手赞成,兴奋得不行,对姐妹的感情生活也是相当关心。

    不提还好,一提到某位男家长,沈初一就叹气:“反正谈教授就那么教我练习克制,练习了十分钟都不止吧。”

    郑朦笑得捶床:“不是吧,怎么忍得住的?”

    沈初一:“我也不懂。大概因为他是教授,不容易被学生带着走?”

    某位教授却在冲了个冷水澡之后,还是无法入眠。

    他一直都知道有些事情不太对劲,越跟她近距离接触,有些东西就越发呼之欲出。

    可偏偏又隔着一层迷雾,无法完全看清楚。

    抬手按住自己颈侧动脉,脉搏跳动有力,之前那湿腻的触感仿佛还在……

    轰。

    脑海好像爆炸一样,一帧帧影像几乎要撑爆他的脑海。

    最初,他是一棵树,在某一天忽然诞生灵智。

    世界上除了他,只有一个少女,而他,就是她在这个荒芜世界种下的树。

    她教他修炼,教他化形,教他怎么给世界生灵输送生机,却又能保全自己。

    他原以为她会伴着他长长久久,可某一天她忽然要走,甚至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她就离开了!

    此后就是漫长的孤独,时间仿佛静止一样。

    他不断给世界输送生机,原本荒芜的世界开始出现各种生灵,世界也开始变得繁盛,出现更多种族,其中也有类似于她的人族。

    世界生灵们称呼他为,圣树。

    某一天,他封印自己部分神力化形为人,入世。

    人的寿命太短,他经常需要改变不同的身份,后来他嫌麻烦,就索性去做人族中的修道者,这些人的寿命比较长,他不用总想着换身份。

    他是世界起源的圣树,即便封印绝大部分神力,他的修为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成了某门派的天才师弟,被宗门寄予厚望。

    为抢夺资源,修真界每隔十年都会举行一次门派大比,赢者可以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

    嗯,所谓秘境,其实是当初她怕他一个人无聊,带他一起做的一个个迷宫……

    他对秘境不感兴趣,但既已做了宗门弟子,也不好推卸责任,就答应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宗派大比上,见到她。

    彼时,她是被人追杀的邪魔,冲进宗派大比会场,她受了伤眼看逃脱不掉,就准备劫持人质。

    她扫了一眼,对上他的视线。

    下一秒,他就成了她的人质。

    其他宗派都暗道坏了。

    只有他们宗派的宗主、师父,还有师姐师弟们毫不担心,因为他们知道,他的修为,不在宗主之下!

    那个已经明显身受重伤的女魔头,劫持他,根本就是在找死!

    可结果却是,他如凡人一样被她挟持着,一路退到了灭魔崖。

    她跳下去之前松开他,还试图推他出去。

    可结果却是,他跟她一同坠崖。

    灭魔崖、灭魂崖。

    这里禁制重重危机四伏,从没有任何人能坠落灭魔崖而不死。

    他跟着她一起掉下去之后,她仿佛也没想到这个结果,对他有些抱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主动黏着她跳下来的。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尽管容貌变了身高变了声音也变了,可他认得她的灵魂。

    但她根本不记得他分毫。

    他利用她的愧疚之心,伪装成一个刚入门的修者任由她调教。

    如果可以,他愿意跟她一直待在灭魔崖底。

    可显然,她的每一步都是有计划的。

    他在她的“教授”下迅速成长,跟她并肩作战,他心翼翼不敢表露什么,她却大大方方地喜欢他。

    他根本无法拒绝。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灵魂最极致的欢愉。

    他是圣树,寿命与世界齐长,她修为也极其高深,他们的寿命都可以无限长。

    他原以为他们在一起就是永远,他可以不计较她没认出他。

    可某一天,她自己的任务完成,要走了。

    一夜之后,她就消失不见。

    他寻遍九州,也找不到她的一丝影子!

    再见她,又是万年之后。

    这次他是仙山尊者,她是误闯山门,即将被弟子们死的妖。

    他又一次,一眼认出她。

    他对她根本无法克制,尤其是在经历过上一次对她沦陷之后。

    他不断告诫自己,她不认识他,也不一定会再喜欢上他,可他根本无法忍受她喜欢上别人。

    在几年后的某一天,这只妖拽着他的腰带把他按在榻上,对他,她心悦与他。

    要拒绝吗?

    他根本拒绝不了!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秒,都让他空虚孤独的灵魂,完全得到满足。

    可那一天终究还是又一次来临。

    她又走了。

    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没有一个字的解释。

    再见,又是数千年后。

    自从上次之后,他就觉得普通人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所以这次的他是一个孤独将军,常年驻守边关。

    而她,是被流放边关的罪臣家眷,曾经的世家千金。

    他再一次,一眼认出她来。

    一样的无法抗拒,一样的一眼沦陷。

    但不同于之前两人都是寿命漫长的修仙者,这次他们是凡人。

    他的躯体本就旧伤累累,在73岁时,他身体崩溃死亡。

    而她,在安葬完他之后再度离开。

    她陪了他一世,没有中途丢下他就走。

    人的寿命不长,短短几十年而已,对她来不过弹指之间,她并不吝啬多给他这几十年。

    她不知道,他的神魂眼睁睁地看着她,再一次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这个世界。

    一次,一次,再一次。

    他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

    每一次他都能一眼认出她,但她却从未认出过他。

    每一次他都沦陷得更深,她却毫不犹豫轻松抽身。

    甜言蜜语全都是假的,掏心掏肺全都是伪装。

    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或许是真的喜欢他,她也会为他奋不顾身。

    可终究,她从未真正把他可以托付所有之人。

    那么多次爱他,可是再爱,她都从未向他吐露过她的真正来历。

    她爱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随便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他只不过是太熟悉她了,所以总能精准地踩在她的审美点上。

    与其她爱过他,不如是他在不断向她的审美靠拢,让自己变成她喜欢那种类型的人!

    只要是这个类型,不是他,换做是别人,她也还是会喜欢。

    一次又一次,遇见、爱上、又被抛弃,他仿佛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经历。

    终于某一天,他的情绪也到了临界点。

    他除了封印自己的神力,也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他不想再被她抛弃。

    不认识她、不记得她、不在一起,或许就不会再被抛弃。

    这次,他是病弱太子,她是替嫁千金,这份婚姻没有任何儿女情长,甚至因为身体原因,他都不会动她。

    可短短一年,他在被她调理好身体的同时,也一点点对她沉迷。

    当他情不自禁亲上她时……

    一切记忆,汹涌而至。

    还是她!

    哪怕他封印了记忆,也还是逃不开她。

    这次,又是一样的结局。

    她陪他至死,也隐瞒至终。

    一次,又一次。

    他也终于明白,即便是他封闭神力封闭记忆,可只要他触碰到她,他的记忆就会松动,在他确定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起,贴近她,所有记忆就会冲破枷锁汹涌而至!

    再一次。

    他是落难贵公子云修,她是起兵造反的女土匪。

    在他又一次爱上她时,所有记忆全部归位。

    但这次,他努力坚定本心不被她蛊惑。

    他看着她再一次喜欢上他,尽管内心快要憋疯,但他就是不肯答应跟她在一起。

    看得出来她很懊恼,他也难受,但他恶劣地想让她也尝尝那种煎熬的滋味。

    他看着她从对他一次次示好追求,到后来不再提及。

    她不高兴,他更煎熬。

    他几乎都要把持不住时,她忽然找他喝酒。

    他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把自己灌醉对她毫不设防,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他的自制力已经到了极限,他告诉自己如果她再问他一次,他就答应,哪怕她从来不记得他。

    可这次,在他喝醉之时,她就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低声叹气:“本来想多留一些时日……既然这样,我就走吧。再见,嗯……应该也没机会再见,我快要退休,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进入这样的世界……”

    被困在醉酒凡人的身体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又一次离开这个世界。

    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楚地意识到,她可能不会再出现,他们以后,真的没有再见的机会。

    他是世界之树,是生机之源。

    哪怕不断去做凡人他也死不了,甚至不需要入轮回,凡人躯体死亡之后,他就自动回归圣树本体。

    永恒地活着,一遍遍咀嚼那些糖中带刀的记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可怜虫。

    要这神躯何用?

    无数个万年过去,世界生灵数量壮大,原本靠他输送的世界生机已经不怎么够用,世界已经开始逐渐枯萎。

    他做了一个决定。

    舍弃神躯、神力,将本体世界之树彻底融入世界,建立一个生机循环,从此世界将不再需要他来输送生机。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的私心,留下了一块本体之木。

    没了神躯神力,只有神魂的他,不过是个特殊点的凡人罢了。

    他跟其他凡人一样,入轮回,喝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

    可他再也想不到,成了凡人的他,居然还是,逃不开。

    在她凑近过来,咬上他颈侧动脉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就直冲灵魂。

    在他把她圈在沙发上,鼻尖触碰到她鼻尖时,模模糊糊的画面开始出现。

    而今,一切记忆,加载完毕。

    谈亦承抬手遮住自己的眼。

    喜欢上一个没心的祖宗,挣不开逃不脱,他能怎么办?

    *

    军训期间,电子设备上交。

    急事要电话的话,可以用公用电话。

    对于别人来军训可能很艰苦,比较难受,但对沈初一来,都不是事儿,非常轻松就完成了。

    转眼之间一个月的军训就接近尾声。

    宿舍的舍友和班上其他同学,都给父母朋友了好几次电话,只有沈初一,一个电话都没出去。

    某人不是让她克制么,她现在很克制!

    这天轮到许多学生都特别兴奋的项目,靶。

    看着激动得不行的同学们,沈初一的心情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意兴阑珊。

    别人都在熟悉枪支学习动作,她也按部就班地跟着做,但熟悉她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没怎么用心。

    就在这时,边上的女同学们一阵骚动:“那个人是谁啊,也穿的军装,好帅啊!”

    “看起来有点眼熟哎,在哪儿见过?”

    “哎,那不是帝都大学的谈教授吗?他在校友网上很出名哎!特别帅!”

    沈初一瞬间扭脖子看过去。

    下一秒,她忍不住在心底爆了个粗口,某人的制服诱惑,真是绝了!

    她克制这么多天,在看见他那一瞬间,完全破功。

    教官已经讲解完射击要领,叫大家不要只顾着看帅哥,好好练习,评上军训优秀学员的话,那位帅哥会给他们颁奖!

    教官完就开始指导大家准备靶。

    刚才还意兴阑珊的某状元,这会儿忍不住孔雀开屏。

    在靶的时候好好秀了一手,闭眼背后反手拆卸组装枪械,同时完成靶。

    看到靶纸,教官都懵逼了!

    教官又让她重来一次,全程计时。

    结果更加惊人!

    她的速度比他们部队尖子还快,准头更准!

    这是什么枪械天才!

    教官兴奋地向总教官报告,这等人才学什么兽医,当然得去部队啊!

    更让教官和总教官们激动的是,这姑娘不仅枪械全能,她格斗散更加牛逼,一人挑翻他们所有教官!

    就连是前特种兵的总教官,也被她轻易拿下!

    帅,简直不能更帅!

    军训的学生们都嗷嗷叫,教官和总教官也是兴奋又激动,赶紧报告领导,让领导想办法要人。

    去当几年兵再回来上学也是一样的嘛,至于当着当着不想回来了,嘿嘿,那还能一边当兵一边学呀。

    当被叫到办公室,看着那几位部队大佬,再看看黑着脸的某位教授……

    沈初一暗道不好,玩脱了。

    “来来来姑娘,我亲自问问你,真不算来当兵吗?大学会给你保留学籍,等你当几年兵退伍之后,可以再继续上学的。”肩上扛着二毛一的某少校笑着询问。

    谈亦承:“我刚了,她不会去当兵……”

    “我问人家沈同学,你少插嘴。”二毛一呵斥到。

    谈教授的脸更黑了。

    沈初一轻咳一声:“确实,不太方便……”

    在苦口婆心劝半天无果之后,二毛一终于不得不放弃:“沈同学,你想通了随时找我,部队大门对你永远敞开。”

    人都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某位穿着军装的教授。

    不到一个月没见,某教授的气质好像更深沉,气场也更强大了。

    不像之前,平和内敛。

    现在的谈教授,看起来好像有点……危险?

    沈初一:“谈教授为什么会穿军装?”

    某人抬眸:“我原本就是隶属军区的研究人员,文职。”

    “哦——”

    沈初一盯着他看了几秒,“没什么事我就归队了。”

    “等等。”

    谈教授目光沉沉地攫住她,一步步走过来,“业精于勤荒于嬉,有些练习不做,容易生疏。”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后腰就被一只手撑住,不让她再后退,他俯身低头凑过来,鼻尖贴着她的鼻尖蹭了蹭。

    她呼吸顿时就有些乱。

    眨了眨眼睛,口干舌燥:“谈教授,这不太合适吧……”

    距离实在太近,她一开口,唇似乎就擦过他的唇。

    他本就暗沉的眸色,瞬间变得更暗:“沈同学,你碰到我了。”

    中午解散吃饭的时候,一向爱吃辣的沈初一同学,要的全都是清淡的菜。

    “怎么了?”屠可曼问,“你不是无辣不欢吗?”

    沈同学:“……不心咬到舌尖了。”

    尚文馨:“上火了吧,多喝点绿豆汤。”

    嗯,确实是上火了。

    军训结束,沈初一果然被评上优秀学员,但谈教授却没空来给她颁奖,他又进入秘密项目中,跟外界失联。

    军训完就是节假日,跟着放了几天假。

    罗静璇也有一点空闲时间,跟沈初一约个饭。

    “军训怎么样?”罗静璇笑着问。

    沈初一点头:“挺好。你呢?忙吗?”

    罗静璇:“忙还是忙的,我就今天能空一天,我跟着老师在梳理一个大案,具体案情我就不了,反正比较复杂,主要是案子跨越的时间线比较久,但再久,也不会停止追查,还是要让罪犯伏法!”

    沈初一:“嗯,你多心。应妈妈喜欢那个镯子吗?”

    她倒不是为了问镯子,实际上是想问罗静璇和应家父母相处得怎么样。

    罗静璇立刻就笑起来,点头:“多亏了你们,那镯子,老板肯定是看在你们面子上给我便宜那么多的,我都怀疑他亏本了。阿姨也那镯子没有三四十万拿不下,她很喜欢。”

    沈初一:“他们拿料的成本比较低,保本应该可以。”

    按整块的毛料算,那个价格肯定是能保本的,但按切开明料算的话,可能就不太容易回本了。

    沈初一:“什么时候能听到你跟应许的好消息?”

    罗静璇笑:“时间还在选,我想等手头这个案子尘埃落定,应许他年底之前也还有比赛要参加,反正也不着急。”

    沈初一笑起来:“看样子应许爸妈对你很满意。”

    罗静璇笑意更深:“叔叔阿姨人都很好,并不苛求我什么。我跟应许不是去做基因筛查了嘛,从基因上看,我们结婚生孩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沈初一:“那就好。一切顺其自然,幸福来的时候不要拒绝及时抓住,遇到什么坎坷也别钻牛角尖,没有谁的人生是一片坦途,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罗静璇点头,她深吸口气:“我明白,嗯,等我忙完手头这个案子,和应许领证之后,我就再申请回江峰县,初一,到时候我再把我爸爸哥哥的相应信息都给你,你帮我算算。”

    沈初一:“好。不过有个消息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你。”

    “从你面相上看,你哥哥应该还活着。”

    罗静璇愣住,紧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我哥哥,还活着?”

    “从你面相上看是的。”

    罗静璇忍不住捂脸,任由眼泪从指缝中涌出,她真的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罗静璇的情绪特别激动,哭了好久,引得饭店服务员都忍不住上前询问她们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初一,那我就不送你了,我跟应许约好去疗养院看他哥的。初一太谢谢你了,我真的好高兴啊!”

    分开之后,又等了一会儿,应许结束训练之后过来接她。

    看到罗静璇带着红丝的眼睛,应许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回事。

    罗静璇抱着应许,激动地跟他分享这个消息,她的哥哥,还活着!

    应许也真心为她高兴。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找到,她也就不是孤儿举目无亲了!

    两人一同去往疗养院,看望应许的哥哥应景。

    尽管护工护理得非常好,可是躺了这么多年,又患病,应景的肌肉已经萎缩得不像话,他现在的体重只有四十多斤,这其中几乎全都是骨头的重量。

    应景的病情比其他渐冻症病人更重一些。

    有不少渐冻症病人,虽然身体完全冻住,但眼球还能活动,可以通过眼控仪连接电脑之后字,以表达出渐冻症病人想的话。

    毕竟渐冻症病人的大脑智商意识都是完好而清醒的,他们只是无法动弹。

    眼控仪真是非常棒的发明。

    可是在应景这,眼控仪也没法用,因为他是罕见的连眼球都无法转动的病人。

    别的渐冻症病人,可以通过眼球的活动告知亲属、医生,他还活着。

    但是应景不行,他的身体完全冻住,无法发出任何信号,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

    他们去的时候,护工正在给应景清理身体。

    这边不愧是高档的疗养院,全程护理都有监控录像,对护工的要求也非常高。

    优厚的工资待遇,严密的监控设施,的确能确保这里的护工能够好好对待病人。

    应景被护理得很好,实际上他这种情况,但凡护理马虎一点,他可能早就没了。

    “剩下的我来吧。”

    应许接过护工手上的毛巾,给哥哥细致地擦手擦脸。

    罗静璇接过护工拿来的干毛巾,等应许用湿毛巾给哥哥擦完之后,她再把干毛巾给应许。

    “哥,这是静璇,我女朋友。”

    应许笑着道,“我上次带她来见你,还是两年前吧。现在她总算是肯答应嫁给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我拿到金牌就求婚。”

    这人。

    罗静璇都无奈了。

    她也低声道:“哥,你能听到我们讲话的吧,真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如果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那就太好了。嗯,还有我哥哥,如果两位哥哥都能来……”

    罗静璇只是着,眼中就忍不住又泛起泪花。

    她抽张纸擦擦眼泪,正要跟应许什么,目光从应景脸上扫过,她忽然愣住。

    罗静璇立马抓住应许,声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应许!应许你看见了吗?你哥他眼睛好像,好像动了一下!”

    应许正在低头揉眼,闻言立刻抬头:“有吗?真的吗?我刚才眼睛忽然有些酸胀,忍不住揉了下没看到。静璇你真看见我哥眼睛动了?”

    “对,我看见了!动了好几下!”

    “医生,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