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可泉先却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不乐意。他声音波澜不惊,好似在陈述一件事实:
“没用的,它们是从内部崩坏的,我们外面的人插不了手。”
顾北杨才不信他的鬼话,他反手就攥住泉先的下颌。
“你再?你不是高维空间的神?你要是没法穿越,当时卖给雪莱的水晶是怎么回事?雪莱就是用水晶来进行穿越实验的。还骗我?”
泉先的鱼尾巴甩了甩,嘴巴抿成一条波浪线,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不想…不想跟那些人共享老婆……”
顾北杨立刻扬起了巴掌,竖起眉毛凶他。
“再一遍?”
泉先立刻捂住嘴噤声了。
“那快把水晶拿出来!”
泉先被人吼得一抖,乖乖照着人意思做。
——
在星际世界里看似难解的问题,来到了比它更高级的位面后,便变得迎刃而解。
虽然在泉先的位面里,代表着星际世界的沙盘已经毁了一大半,但还好两人挽救及时,将这个世界勉强挽留下了一部分。而这个故事的开头依旧保存着,顾北杨可以穿越到起始点,去逆转一切。
顾北杨将时间线跳到了最初始,也就是巴弗灭穿越到开头的那一刻,便与泉先共同走进了传送门中。
泉先作为高维空间的邪神,能力绝世超伦。他俩没花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巴弗灭的穿越降落点。
情报局的中.央大厅白灯依次照亮,亮了刚刚降落在中央的巴弗灭,也映亮了坐在观众席上的顾北杨。
顾北杨的身体前倾,笑着看向从传送门里掉落的机器人。
“你未免也太自负了。谁我不会回头再来看你?”
巴弗灭的圆形脑袋转了转,绿色的眼眸定在了顾北杨身上。他身体里传来机械音卡顿的呲呲声,他的机械手臂僵硬地挥舞着,似乎想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满溢而出的惊喜。
顾北杨心想:如果他有泪腺,估计会感动到落泪吧。
他顾北杨,居然也会有治愈他人的一天,放在之前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他从观众席上站起身来,跨过眼前的围栏,来到了巴弗灭身前。
顾北杨单膝跪下来,对着巴弗灭伸出手。
“你太想当然了。就算你是一个故事里的角色,我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将你忘记。我会重温这个故事,一遍又一遍,直到它在我脑海中滚瓜烂熟,直到所有细节刻进我的DNA里。”
巴弗灭的圆脑袋晃了晃,他朝顾北杨的怀里扑了进去,用机械手臂紧紧抱住了自己的主人。
他的主人,从未将自己抛下。
“我做什么对你来都是无用功吗?”
顾北杨搂住巴弗灭,脑中响起了男人愤怒的质问声。
他是第一次那么生气,连带着那张俊美无暇的脸都失了色。
顾北杨沉默地看着他,抿紧嘴角,倔强地梗着脖子,丝毫不肯让步。
距离上次头戴绿芽发卡求原谅后,这是男人第无数次明示暗撩。可顾北杨就是如睁眼瞎般,假装看不见男人的追求。
每当男人贴过来,他要不就是哈哈糊弄过去,要不就冷着张脸退避三舍。
“你明明对其他人就不这样!”男人很不服气地又加了句,这次语气还很重。
他是对的。面对其他对自己抱有好感的男人,顾北杨反而坦然自在些,甚至故意吊着人玩弄,坏心眼得很。
这也是导致男人恼羞成怒的原因之一吧。
顾北杨被他逼得没办法,只能冷下声来再次坦白。
“行吧,既然你这么追缠不休,我就告诉你我真实想法。”
“我未来的感情计划,就是单身,单身一辈子。我不想跟任何人建立长久的关系。”
“为什么?”男人蹙着眉,很是不解。
“因为很麻烦。”顾北杨的答案很敷衍,也很冷漠。
“那你在游戏里创造四个跟我很像的角色是什么意思?那天的那段表白是什么意思?晚上又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那个?”
良好的修养,让男人连“上床”两字都羞于启齿。
顾北杨冷笑一声。
瞧见了么?他与男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巨大。
顾北杨继续放狠话:
“因为无聊。因为你长得帅身材又好,又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就想跟你试试。
“谁知道你个白痴就当真了呢,天天纠缠着我,真麻烦。”
顾北杨勾起嘴,拿出毕生的演技,勉强地挤出一个轻浮的笑。
这样总可以了吧,句句话都这么刺耳,那人总该会有点自尊心吧。
那人却摇了摇头。
“你在骗我,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顾北杨转过头,拦了辆的士便冷漠地钻了进去。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男人站在街角,男人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男人拿着鲜花的手缓缓垂下来。他一气之下将那束花扔进垃圾桶,又在扔掉后一秒后悔,跑到垃圾桶旁边想捡回来。
只可惜那束花被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截了胡。男人只能一边追着女孩,一边弯下腰讨好般跟人讨价还价,想把花要回来。
后视镜里的这一幕渐渐远去,顾北杨用手指抵住嘴,简直要哭笑不得。
他知道自己不够格。
他不知掩藏了多少过往,才能勉强与正常人站在同一高度,感受同一片空气。
顾北杨还记得,找不到正式工作的他,只能辗转于各个网吧,当临时网管。至于为什么老换地方,是因为他无论去哪里,最终那个名号都会跟随过来——
“恶魔之子”
毕竟他是一个年幼就曾目睹父亲杀死出轨母亲,还被连环杀人魔收养过的怪胎。
谁知道他有没有被这些经历影响到心智?
一般人听到他的过往,都会戴上有色眼镜去看待他。
顾北杨很不喜欢这点。
他在网吧里学习到一些黑客技能,可以黑进别人的电脑里,窃取到一些机密信息。
信息时代,这本是个来快钱的好办法,可顾北杨却把这当做一场恶作剧。他黑进无数公司的电脑,特地挑出一些不正当关系的八卦公之于众。
看到那些表里不一的精英们露出尴尬的表情,顾北杨由衷升起一种变态的餍足感。
这大概是对他幼年失职父母的报复吧,他自己也不清楚。
直到某天,他黑进了男人公司的服务器里。他知道男人的公司是最近风头正热的一家游戏公司,目前正在做一个大型虚拟沉浸式冒险游戏。
他像往常那样,大摇大摆地绕过防火墙,如一个皮皮鬼般在男人的地盘上大肆撒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可是第二天,他那破烂的出租屋外便响起了陌生的敲门声。
顾北杨叼着牙刷,迷迷糊糊地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开门的显然是个保镖或者司机,对着另个男人毕恭毕敬地做了请的手势。
顾北杨的视线顺着望过去。那人立在雪夜之中,像是棵青松般站立着。他银色的鬈发随风飞舞,如皎洁的月碎落湖底。
顾北杨一看就出了神,直到牙膏沫滴落到胸襟前都未发现。
“是你,攻入了我公司的服务器里吧?”
顾北杨的脸被冷风吹得通红,他迟迟不敢回答。因为他知道,虽然他做的事无伤大雅,但如果男人认真追究起来,是可以将自己送进监狱里蹲上几年的。
可男人却轻轻笑了,他的回答出乎顾北杨意料。
“你的手法我很欣赏,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不要来我的公司做事?”
顾北杨怔楞地看着他,那一眼的功夫,就将男人的所有刻进自己的四肢百骸中。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以这种认可而欣赏的语气,跟自己讲话。
回忆过后,坐在出租车上的顾北杨缓缓阖上眼。他心里很清楚,但凡男人了解到自己的过去,都不会再对他产生任何好感。
至少现在保持距离,不会让自己再一次陷入失望。
“你的辞职申请我不予通过。”男人将顾北杨的辞职信摔在了办公桌上。
顾北杨眼睛到处乱瞟,心中鼓声累累,表面强作淡定。他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反问。
“为什么?”
自从上次了狠话后,他自知再无法留在游戏公司,第二天便主动上交了辞呈。
男人的双手合十,指尖抵在一起,慢条斯理间:“因为你需要这份工作,我也同样需要你。”
顾北杨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是需要他继续为男人工作,还是需要他这个人。反正他沉默不语,不予回答。而那人则在等待不久后,拿起他草率而拟的辞职信,径直撕成两半。
“你不吭声,那我就当不做数了。”
那人的眼睛弯起来,笑容里透出几分窃喜与狡黠,一如既往的漂亮,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至此之后,那人的追求依旧继续,只不过对比之前,更加含蓄内敛,如文火慢煮,一点点熬着他。
“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男人照例托人将一杯拿铁和一块欧包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顾北杨终是忍不住,发微信质问他。
“我之前跟你得很清楚了吧!”顾北杨又发了一句,这句明显带了情绪。
男人没有立刻回话。
顾北杨收起手机,心中莫名的情绪无处发泄,只能一拳锤在桌子上。
这个混蛋,没完没了的,钓得人心里难受。
临近下班,男人才迟迟回复了消息。
“有空吗?”
“一起吃个晚饭?”
顾北杨原本蔫了吧唧地缩在旋转椅上,一看见他的回复,立刻了鸡血般坐起来。
“无功不受禄,还是算了吧。”
“怎么,现在都到了吃个饭也不行的地步了?”
顾北杨抿了抿嘴,手指飞舞间了很大一串措辞。正要发出去时,他却犹豫了片刻,一字一字将这段话全部删了。
结果就是半时后,居酒屋里,顾北杨故意翘着腿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与悠然自得吃着烧烤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你好像很烦恼。”
顾北杨:……
那不是废话。
“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男人喝下一杯酒,装作不经意间问。
“很有钱的上级?嗯,不对,应该是很有钱的老板?”顾北杨叼着一串鸽胸肉,含含糊糊答。
“不对,”他断了顾北杨,“不是这么回事。”
“我以前以为你拒绝我,是因为单纯地不喜欢,现在我却有点动摇……”
顾北杨咀嚼的动作慢了半拍。男人继续自顾自下去。
“你好像……总把别人对你的示好屏蔽掉,但别人的别有用心,你却记忆深刻,是这样没错吧?”
顾北杨迅速地被噎了一下,干咳了起来。
“看你这反应,我是猜对了?”男人将手撑在下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所以,为什么?总是对身边的人这么抗拒?”
顾北杨垂下头,手指在烧酒杯上敲击着。随着男人的凝视,他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彰显着他的内心也随之越发焦虑。
他将脸隐入阴影中,身上的戏谑与玩味尽数散去。他好似一个被黑雾笼罩的困兽般,摇摇欲坠,却充满攻击性。
“可能是因为……那些人看似对我好,其实根本上还是想利用我。”
就像他的父母,明明性格不合,却不肯分手。两人动辄吵架,有时候还一言不合大出手。
每当这样时,他的母亲却总是哭着抱着自己,都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她才会忍受这种折磨。
可口口声声着为了家庭的母亲,却出轨了,被暴怒中的父亲砍死在浴缸里。
她明明很自私啊,想要离开家庭,想要刺激与自由,却偏偏拿家庭和自己当做借口。
多虚伪啊,多自私啊。
他的父亲,口口声声着因为要赚钱养活一家,所以肩负的压力很大。
但面对最亲密的家人时,他出的话语却比任何时候都刺耳,做出来的行为比任何时候都疯狂残忍。
多虚伪,多自私啊!
还有那挂着伪善面具收养自己的养父。
口口声声夸赞着自己天资聪颖,承诺着要给自己一个家。
当来到新的家后,养父眼镜上沾满血点,用扼死过人脖颈的手抚摸着他头,告诉他,他是他最予以期望的继承人之一。
这个家是另一个炼狱,是一处人间屠宰场。
养父收养他,只是为了多一个幼童在身边,好降低那些猎物的防备心。
多虚伪,多自私啊!!
他再一次被利用了。
男人似乎有些不解,他低声笑了笑,音色润得如清薄雾。
“那在你眼里,我也是如此吗?”
顾北杨被他问得愣住了,他错愕间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般将动作停住。
他将手搭在桌沿上,纠结地扣着边缝,想了半天,才赌气了般喷出来一句。
“大家都是如此吧,本来人类就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就好像父母养育孩子,本质上不就是为了养儿防老吗?就好像两人相爱结婚,本质上不就是为了搭把手过日子吗?
“还有……我去你公司上班赚钱,本质上不就是因为我没钱怕被饿死,而你作为老板聘请我们,本质上不就是为了以最低的成本回收最高的价值吗?
“其实世间上所有关系都不是如此吗?本质上都是为了自己,大家都很自私。
朋友相处是为了排解寂寞,同事与战友是遭遇了共同危机才会聚在一起。
而你——”
顾北杨出了尘封内心许久的真实想法,反而变得坦然自在。他好似找回了点场子,懒洋洋地指了指一旁的男人。
“你也是如此。”
“我怎么如此?”男人笑着反问。
“在那次酒后前,你对我一直保持着距离,可为什么酒后就变了态度?”
“其实你就是食髓知味吧,你还想再上一次。”
“其实你不用摆出这种姿态。只要声招呼,上个床有什么难的?我随时可以奉陪。我事后也不会纠缠你,更不会吵着嚷着让你对我负责。明明可以各取所需的事情,干嘛兜那么大圈子?不觉得累吗?”
顾北杨本意不想把话得这么绝,可事到如今,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已来不及让他后悔了。
当看见那人的眸光闪烁着奇异的光,顾北杨才反应过来般迅速地低下头,欲盖弥彰地拿起餐盘上的烤串,狼吞虎咽间吃起来。
男人听了他的话语,短暂性陷入沉默之中。他反复摸着自己的下颌,拧着眉,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所以,你就是这么理解你身边的世界?你把每个人,都当做潜在会伤害你的对象。”
顾北杨迅速抬起头找补:“我没有!我会做的事很多,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
男人见他慌乱的模样,猝不及防笑了笑,伸手僭越地擦了擦他嘴角的料汁。
“其实算你对了一半吧,我是想再上你,不止一次那种,而且……还想狠狠地弄你,弄到你下不了床。”
顾北杨没料到刚刚还一本正经的人突然迸出这种劲爆话语,这人明明之前很端着,连“上床”两字都耻于出口。
他左看右看一圈,确信了没人听到刚刚的话,才压低了声音谴责道。
“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知道啊。”男人一脸无所谓。
他用手捏住顾北杨的脸颊。顾北杨的嘴随着力道变形嘟了起来。这几个月伙食明显变好,顾北杨的脸肉眼可见长好了,摸着手感都更佳。
顾北杨像狗甩水般甩开了他钳制的手,赌着气跟人声嚷嚷。
“行啊,那走啊,去开房。”
罢,顾北杨就准备起身。男人按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动弹不能。
“我话只了一半。”
顾北杨疑惑地看着他,等着他还能玩什么新花样。
“北杨,对你产生欲.望这种事,是很正常的。这不是什么值得羞耻、回避的坏事。
“这种欲.望是因为想触碰你,想接近你,想爱抚你才会诞生。是来源于喜爱,是人类一种天然的本能。因为你吸引了我,所以这种欲望才会克制不住蔓延出来。我不是想害你,更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心思。
“如果你觉得我只是单纯贪图你的身体,你大可以直接离开,我们就此一拍两散,我不会再继续纠缠你。”
顾北杨手臂上的压力消失了,男人收起了所有钳制与压力。他坐在圆椅上,转过身来,从上至下,直勾勾望着自己。
居酒屋里灯光昏暗,晕得男人的脸上有一圈暖黄,看起来那么的柔和迷人。
明明这里可见度很差,他的眼眸里像是落了星光般,璀璨夺目,惹人心跳加速。
顾北杨怔住了,默默思考着该如何回应。
他渐渐回过神来,已经无意识用手扒拉着已经空了的餐盘,耳尖不知不觉中蔓延上一层微不可见的绯红。
“你真的是……就算我拒绝你无数次,你还是会这样追过来吗?”
他声念叨着,存了坏心思般,不想让男人听到自己的动摇。
“会的。”男人却故意答应得很大声,也很有力。
“因为我放不下你。”
顾北白抬起头,再一次量着面前的男人,像是要重新认识这人一样。
他到底有种什么样的精神啊,明明拒绝了那么多次,却能像没事人一样,再次起精神追过来。
真是个怪人。
顾北杨吸了吸鼻子,心中那道防线的裂痕越裂越大,随着那声“我放不下你。”轰然倒塌。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手指颤抖着,轻轻在男人的手心里点了下。指尖感受到男人的体温,他又惊了般瑟缩了下,赶紧想收回手指。
只可惜太晚了,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指,将他的手一寸寸间,牢牢攥入手心里。
“你这是给我一个机会的意思了?”
男人笑着,却还是故意问了句。
顾北杨没有挣开手指。他低下头,垂下眸,压根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神。
“嗯。”
不知等了多久,他才点了点头,应声道。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顾北杨怀中的巴弗灭轻轻动了动。
闭环中止,遗憾消除。巴弗灭的身体在发生异变,他的身躯抽着变长,逐渐演化为类人的四肢与躯壳。
顾北杨轻轻伸出手,碰了碰尼德霍格的眼睑。
那里嵌着一双灰绿色的眼眸,一如男人的眼睛那般深邃。
顾北杨低声呢喃着,像是回到了过去,再次确定男人心意的那一时刻。
“如果我这次也不回头的话,你还会再一次重启轮回吗?”
尼德霍格扬起脸,他的眼睑颤抖着,眼中满溢着对主人的敬仰。
这是他的信仰之光,他自然会义无反顾,一遍遍重返。
“当然会。”
顾北杨收拢了手指,眸光微闪。
“你和他还真是一样,都是个傻瓜。”
尼德霍格不解:“谁?”
顾北杨噗嗤一笑,却不再回答了。
而在一旁围观的泉先早已坐不住。他看到那黑西装男擅自把手搭在顾北杨的腰上,还暧.昧地轻抚着,顿时心里醋瓶子翻得彻底,吃味极了。
人鱼呲溜一下滑过来,紧紧从后方抱住顾北杨,还将下颌放在了顾北杨的肩膀上,对着尼德霍格就发出一阵嘶嘶的警告声。
尼德霍格一看这场景,顿时回忆起人鱼的来历。
这不是在拉莱耶城将顾北杨卷入梦境的邪神吗?怎么也跟过来了,还舔顾北杨的耳朵,一脸亲昵的样子。
虽然他总是一副扑克脸,情绪变化都收到几乎不见,可这时脸上也拢上了一阵黑气,搂着顾北杨的手臂都瞬间紧了几分,手指更是擅自往下滑着,触碰到某处挺翘。
顾北杨被这两人折磨得够呛。又是黏糊糊的尾巴缠上来蹭来蹭去,又是冷冰冰的机械手穿梭来穿梭去……随着尼德霍格指尖释放的电流击到缝隙,他猛地一个激灵弹起来。
顾北杨赶紧大声嚷嚷了一句。
“行了!没完了?你们干脆一架好了,谁赢了我归谁。”
尼德霍格赶紧松开了对人的钳制,一脸认真地否定掉这个提案。
“不行,这样像是把你当做战利品,我不同意。”
泉先虽然整体性子趋于兽性,但听了尼德霍格的话,也意识到哪里不对。
“对啊,我也不要。”
罢,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顾北杨的耳垂。
顾北杨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猛地扒开了缠在身上的泉先,走到尼德霍格与泉先的中间,像是个裁判员一样左右看了看两人。
“行了,不就是想我给你们个确定的答复吗?”
尼德霍格和泉先的眼睛都亮了亮,对他投来期待的目光。
“让我考虑一下……”
顾北杨刚刚还气势很足,可提到这句时,却莫名多了几分不确定。
“我要一个人静静。”他又加了一句。
尼德霍格与泉先对望了一眼,几乎不约而同地问:“你不会逃走吧?”
“怎么可能?我要是想逃走,就不会来这里找你们了!”顾北杨格外理直气壮。
尼德霍格与泉先又对望了一眼,两人似乎渐渐达成了某种默契,最终还是同意了顾北杨的提议。
顾北杨火速退出中.央大厅。他走到无人角落,才拿出刚从泉先身上顺来的水晶块,露出了一丝窃笑。
他当然要逃走啦,他还有两个人要找呢。现在找到了两个就这么腥风血雨,这要是将四个家伙都凑齐了,那他还不得被这四只蚕食殆尽。
顾北杨问了下意识海中的系统:[怎么样,就算在这个时间点,《恋与追梦人》的游戏也该发售成功了吧?]
系统如实回答:[是啊,真的很神奇,因为这不是主线内容耶。]
顾北杨嘿嘿一笑,将手中的水晶一抛。当水晶落地碎成一片片闪光时,一道蓝色的传送门随即而开。
意识海的系统如果能露脸,那一定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亲亲,你怎么自己开启传送门了,我跟你强调过吧,这在穿书局是违规的。]
顾北杨斜晲了系统一眼。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总掉链子了。]
[啊?]系统显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北杨却乐在其中的哼着曲,大步迈进了传送门之中。
哪有什么穿书局和系统啊,这只不过是那人自导自演间为自己编织的一场梦乡。
顾北杨来到熟悉的房间里,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猫耳朵和猫尾巴。
来吧,伊莎贝尔。顾北杨从衣柜里抖出老熟人,十分自然将裙子穿在了身上。
这次,他依着剧情发展,走完了梵卓的攻略线。
最后一章的剧情,是他表演大获成功后,与梵卓坐在落地窗前,欣赏窗外美丽的星空。
“听吸血鬼会活很久。”顾北杨依照着剧本念出台词。
“那等我死后,你会去找新的血拥吗?”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相爱的两人,一旦涉及一方永生不死,一方寿命有限,就会引发这样的问题。
这短暂的爱情,如毒药般带给人梦幻般的激情与快乐。可当一方死后呢,这对另一方难道不是更为长久而痛苦的折磨吗?
“我不会去找了。”梵卓摇了摇头。
星空下的他神色落寞,不知想起了什么。
顾北杨望过去。
“那还会感到孤独吗?会比现在更孤独吗?”
梵卓转过脸,与顾北杨相视而笑。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未来对于我而言,本就是一项未知的挑战。但至少现在,我还拥有过快乐。”
这个答案与游戏中的默认剧情有些许不同,更为豁达也更为开阔。
顾北杨对人抿嘴一笑。
他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一段泛黄的陈旧画面交替了上来。
昏黄的灯光晕出床上摇曳不停的身姿,停驻在透着红的皮肤上,令挂在身上的汗水反射出亮光。
中场休息间,顾北杨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像只懒猫般着呼噜。
那人的长发缠绕在顾北杨的肩颈处,绕在他的肌肉生长走向游过去。发丝冰冰凉凉的,垂在了身上,驱走了体内的燥热。
顾北杨舒服了,就一时兴起翘起了腿,在空中晃了晃。
那人看得直发笑,用手轻抚着他的流畅的颈椎线,慢条斯理地问。
“累到了?还翘脚,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喜欢翘脚。”
顾北杨立刻就把脚放下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摆上臭脸。
“管那多!”他骂完就偏过头,却眯着眼偷瞄男人的反应。
男人不怒反笑,声音被情.欲染的喑哑而性感。
“今天的感觉还好吧,我可是很努力了。”
顾北杨将下巴搁在枕头上,一点也不想顺着他的心意来。
“疼,疼死了。”
“别撒娇……”
“没撒娇,上次还没什么感觉,这次怎么疼得这么狠,我腰都要断了。”
完还装模作样地敲了敲后腰,一脸控诉地瞪着男人。
那人顿了顿,噗得笑出声来。他伸手拧了拧顾北杨的耳朵,一脸无奈又宠溺。
“就你最皮。”
顾北杨得逞地咧嘴一笑,转了个身正面对着那人。
“你刚刚就像只野兽,恨不得把我吞了!”
他做了个舞爪子的姿势,引得人哈哈直笑。
“跟你平时太不一样了,有点……”他斟酌着词汇,“有点…让人接受不能……”
那人一听这话,眸色明显暗沉了几分。他凑过来叼住顾北杨的唇,用牙齿轻轻研磨。
“你这话知道什么意思吗?”
顾北杨顿时感觉屁股被大力掐了一把,本来那里就疼,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他直嘶着气,伸手拍掉意图胡作非为的男人,摆上一张严肃脸,一本正经地问。
“明明疼死了,你怎么老乐此不疲要做啊。”
“真的只有疼?”男人明显对这点更纠结。
“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顾北杨推了推他的胳膊。
此时的他,对人不仅仅有依恋,还有深深的崇拜与敬仰。他就像是个刚刚尝了甜头的孩子,不断朝人索取着,不知疲倦。
那人不再闹了,他伸手抚摸了下顾北杨的胳膊,将人汗湿的发拨弄整齐。
“宝贝,很多事就是这么矛盾的。你是不是又屏蔽了美好向上的内容,只看到负面消极的一面啊?”
顾北杨有些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男人见他晃神,又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真的只有疼?”
“是的!难道你不疼吗?不疼的话流了那么多汗。”
那人顿时无语。半晌后,他才幽幽来了句。
“那还不是因为你洞太,很难进去……”
顾北杨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抬起脚对着人就是一记飞踢,却被人灵活地挡过。那人还坏心眼地抓住他的脚踝,在上面摩挲个不停。
顾北杨抽走了脚,趁着这温存的时刻,脑子也发晕起来,什么不该问的都一股脑倒出来。
“你……如果我跟你想象里的不一样,你会……”怎么看我呢?还会这样义无反顾地喜欢我吗?
顾北杨这两句关键的问题卡在喉咙中,迟迟倒不出来。
“那很正常啊。刚刚也了,凡事没有那么绝对,很多事就是矛盾的。”那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安慰着他,“人都有黑暗面,不光你了,我也有很多不愿意提起来的黑历史。你完全不用那么紧绷。”
“那你有什么黑历史?”
“嗯……”男人将手指放在下巴上思考了片刻,“学时期脱了同学的裤子,还被校长抓到主席台上罚站算不算?”
顾北杨顿时绷不住笑出声来。
“可我跟你的黑历史不是一个级别的。”
“没关系,宝贝。”那人的一如既往温暖如煦,“只要是你,我都可以接受。”
“别烦恼了。”他大概猜到了顾北杨造成奇怪脾性的原因,又加了句安抚道。
顾北杨转变了态度,突然就笑了。他伸手搂过那人,偷偷在人耳侧讲。
“其实刚刚逗你的,我有爽到。”
“我就知道!”
那人为了这种事纠结的样子真的又狼狈又可爱。
顾北杨仰望着落地窗中的星空,那块画面在缓缓脱落,呈现出斑驳的蓝色数据流。
他知道游戏的剧情已经走到了结局,该到了故事重启的阶段了。
他缓缓走到梵卓面前,此时的梵卓如雕像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脸上也出现了斑驳了数据块,估计系统要将他回收回档了。
顾北杨轻轻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下颌。
他拿起一块水晶,趁着游戏世界回档之前,再次开启了传送门。
这次,就是最后一位了。是他曾瞧不顺眼,到最后却深表遗憾的一位。
他没怎么废功夫便找到了雪莱。毕竟最后一个世界的地图只局限在一个岛屿之上,范围很。
雪莱与星际世界的扮相很不相同。他身穿着银色鱼鳞纹战袍,背着那把熟悉的弓箭,坐在一颗树下闭目养神。
顾北杨偷偷爬到那棵树上,从上至下垂眸望去,将人看得更仔细些。
雪莱肩膀处收拢了一对类似蜻蜓翅膀般的透明翅翼。一头披肩金发在阳光照耀下洋溢着灿烂的光辉。
有了精灵属性的加持,貌美度UP了不知多少分。
顾北杨拧下树上的一个苹果,猝不及防间丢了下去,正好砸中了雪莱的肩膀。
雪莱应激般从地上跳起,拉起弓就进入战斗。
“是谁?”
顾北杨坐在树杈上哈哈大笑起来。
雪莱顺着声音看到了那笑得前俯后仰的人,顿时心里更加警惕。
“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
顾北杨干脆从树杈上跳下来,直接一个飞扑过去,给一脸懵逼的精灵一个夸张的抱抱。
精灵被他抱了个猝不及防,背脊崩得笔直。
顾北杨单手抵住他的手中的弓箭,不让他胡作非为。
他将头靠在雪莱肩膀上,像是跟个老熟人般聊着。
“我还以为苹果砸到你之后,你会开窍发现地心引力呢。”
雪莱的手被他扣住,憋足劲涨红了脸,也奈何不了顾北杨几分。
“好了好了,”顾北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脸坏笑,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雪莱的肩膀,“初次见面的步骤就到此为止。”
他松开雪莱,只留雪莱瞪着眼诧异地看着他,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能再次见到你,真的是太棒了!”顾北杨眼含热泪,发自肺腑间道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