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囚雀 他开始咬她,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A+A-

    宁城巷里的街邻最近都在悄悄议论两件大事。

    其一, 原先插科诨坏事做尽的混混们似乎一夜之间从了良,他们不仅不再恃强凌弱,还会有组织有纪律地帮助老人社区和儿童福利院, 干些一直没有人工做的体力活;

    其二,住在巷尾的哑巴好像分手了!平日里, 她身后总是跟着个长相冷峻帅气的瘸子,两人如胶似漆, 可不知怎的,这些天都只见哑巴一人在巷子里进进出出,形单影只, 好不可怜, 看上去好像是被那男人始乱终弃了。

    而彼时, 正在客厅捣鼓推车的衣末毫无来由地了个喷嚏。

    沈辞的确是走了, 却不是大家传的那样始乱终弃。被衣末识破真实身份的第二天, 他抱着个木箱就走了,走得很轻巧,仿佛只是出去办一趟事。

    可他自此之后便没再回来, 衣末看着瓦房里早已变了个样子的陈设, 有时候会觉得恍惚,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吗?

    答案是有的。

    这座屋子, 到处都有沈辞留下的痕迹,次卧、浴室、厨房、沙发……

    衣末忍不住地会想起他, 想起他将嘴角勾向一边的痞笑,想起他用力的拥抱,想起他予取予夺的吻。

    他一如既往的霸道,她越是逃避, 他便越是要出现,挤进她的梦里,闯入她的脑海里。甚至有几次听见敲门声,衣末都本能地以为,是沈辞回来了。他定是出门时又忘记带钥匙了,定是又要死皮赖脸地回来骗她,将头顶到她的掌心,以此祈求她的怜悯。

    她每次都既恨且急的前去开门,可是每次,门外站着的人都不是他。

    沈辞离开了。他和来时一样,走得悄无声息。一并带走的,只有那个装满白纸黑字的木箱。

    衣末迫切地觉得自己需要找点事做,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

    她开始重操旧业,听邱强那伙人已经洗心革面弃恶从良,衣末很快拾掇好了推车,又从批发市场进了一批货,白天的时候照常上班,等到了晚上,她再推着那一整车的东西前去城中的夜市摆摊。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可奇怪的却是,她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有如财神附体,每回都是她刚将摊位摆好,立马便有一大堆的顾客围上来,将她所卖的东西一抢而空。

    如此盛况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天之后,衣末终于看出了端倪。

    她卖的是女士用品,大抵都是些丝袜、底裤、发饰等东西,可前来买她东西的顾客……

    “老板,你别摆了,这些俺都要了。”一个膀大腰圆的粗老爷们手里自带着个塑料袋,很实诚地一抓一大把,想要将衣末摊位上摆着的发夹皮筋全部装走。

    “留点给我,留点给我!”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

    周围的商贩全都带着三分嫉妒,三分怨恨,四分好奇地朝衣末摊位的方向望了过来,衣末深吸了口气,等到那些人你争我抢全都把东西装走了,她一个字都不想,直接推着推车就走了。

    “哎!老板,钱!俺还没给钱~~~”

    去他妈的钱吧。衣末飞快地奔离夜市,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她跑着跑着眼睛就红了,映衬着苍白的脸色,像极了一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她让人忍不住想要走过去,将她拦下来,狠狠地摁在自己怀里,彻底将她揉碎。

    夜色越发深重。不远处的夜市拐角,沈辞一袭黑色风衣,有如劲松一般地伫立在夜色深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越行越远的女人看。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远远地在暗处守着看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直到周身的夜色更深一重,他才回转过身,脚步一深一浅,彻底将自己走进了黑暗里。

    那晚之后,衣末没再去夜市摆摊,彻彻底底又闲下来了。

    她也没再找其他的事情做,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处理好工作上的每一件大大的事情。

    她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谁也没看出她的异常,等到了后面,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已经好了。

    可身体却不会骗人,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忘了沈辞的时候,她倏地就病倒了。

    病情来得毫无征兆,一烧就是40度,陈平安知道之后,火急火燎就将趴在办公桌上还想撑到下班的衣末背去了医务室。

    然后衣末就哭了,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手搭在自己的额前,连哭都是那样安静。

    她无可抑制地想起沈辞,心里难受,眼泪越来越来汹涌。

    老医生只道是姑娘家生病了难受,边给衣末针,边安慰着给她讲冷笑话。身旁守着的陈平安则不发一言,见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他会偷偷往她的掌心里塞纸巾,等到手收回的时候,又会轻拍几下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衣末就那样哭着睡着了,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被老医生讲冷笑话讲睡着的,还是被陈平安拍肩膀给拍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医务室,周围的环境很陌生,看起来不像自己的家,倒像是……福利院宿舍?

    衣末眼皮跳了跳,下意识想要爬起来。谁知刚一动,手指立马碰到一样温热的东西。

    是陈平安的脸。他闭着眼睛趴在床边,头发乱糟糟的,衣末前脚刚醒,他后脚也跟着醒了。

    陈平安仰头对她笑了起来,丹凤眼微微弯着,看上去很养眼。

    【你醒了?】他伸手比划,抬手想要试探她的额温。

    衣末有些不自然地挡了下,点了点头,想要下床。

    陈平安却按住了她,匆匆比划:【你还在生病,不能着凉,快盖好。】

    他的动作很温柔,将被子重新盖回她的身上,而后视线不敢看她,吸吸鼻子,去到几步开外的客厅给她倒水。

    衣末在那几秒的时间里快速起了身,人站在床边,看看刚刚自己睡过的床,又看看陈平安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她跟陈平安的关系很要好,的时候还一起去河里摸过鱼,洗过澡,甚至同床共枕过,可那些事情都只是时候!

    他一向有分寸的,可他今天怎么会……

    衣末烧还没退,想着想着,脑子又开始晕了。

    没等衣末想明白,陈平安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出了衣末的拘谨,见她站在旁边,连坐都不愿意再坐到他的床上,他眼神不自觉便暗了下去。

    可他还是将水递到她的手边,冲她比划,解释:【你别介意,我之所以把你带回自己的宿舍,其实是因为我没找到你家里的钥匙。】

    衣末感到有些意外,忍不住低头,开始摸索自己的口袋,果真没有找到自己的钥匙。

    难道那种不带钥匙就出门的坏习惯,还会传染?

    衣末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头晕极了,低头抿了一口水,想要不再乱想下去。

    陈平安看着她,又看看周围,而后耸肩一笑,故意趣:【衣末,你是不是嫌我宿舍又又乱?】

    衣末猛地呛了一下,慌忙摆手,:【怎么可能?!】

    陈平安其实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按揭买了房子,只不过现在还没装修,因此他依旧住在福利院的职工宿舍里面。宿舍都是统一的格局,总共三十五平,厨房卧室卫生间一应俱全,是了点,可要乱……

    衣末抬头看了看一米开外被收拾得工工整整的书桌,以及三米开外摆放得井井有条的茶几,当下忍不住自省,心里想着等病好之后,她可得好好将瓦房内外拾掇一圈。

    她知道陈平安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又抿了口水,有些惴惴地坐回了床沿边。

    陈平安脸上的笑意终于浓了,他也跟着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软绵的被子上,与衣末隔着三尺的距离。

    两人无言坐了一阵,没多久,陈平安又起身,指着外面冲衣末比划:【我在厨房里热了点东西,我去拿给你吃。】

    他完就走了,走得有些急。衣末看着他有些异常的反应,心道果然刚刚感觉别扭的不止她一个,陈平安走得那样着急,想必也终于意识到,他们两个再继续这样待下去,待到天一亮,被其他同事看见了……

    衣末临时中断了自己的想法,等陈平安把东西拿回来,她随便吃了几口,就与他道了别,去到办公室找钥匙。

    陈平安自是一路跟随,陪她找到钥匙之后,还想送她回家。

    衣末严肃地拒绝了,指指手机上的时间,又指指陈平安,意思在,这样对他影响不好。

    陈平安鼻尖又开始有些红了,哽咽了下喉,终是什么都没出口。

    他没再执意送她,却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衣末的肩上。

    【这是做什么?我没事……】衣末不愿意,还是生怕别人看见,怕自己的那些流言蜚语影响陈平安。

    可陈平安这次却也跟着犟上了,他强按着她的肩膀,头低下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用唇语对她:【我意已定,你别……别再拒绝我了。】

    他不论如何就是想让衣末穿着他的外套回去,衣末拗不过他,眼见天色一点一点地亮起,她被迫点头同意。

    大不了以后还衣服的时候,心一点不让旁人看见就是。衣末如此想着,走出福利院的大门,拐了个弯,开始往巷的方向走。

    此时已经过了秋分,凌五点的街道,天才蒙蒙亮,路上显少有人。

    空气带着几缕凉气,衣末走着走着,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她心想这天可真冷,完全没有料到,就在那个动作做出的下一秒,身后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瞬间跨越到她跟前,她没来得及反应,人便被那人猛地往旁一拽……

    衣末被拽得头晕目眩、跌跌撞撞,等到重新站定,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带离原先的路线,压在了街道暗角的墙壁上。

    【救命……唔!】

    衣末本能地张嘴呼救,黑衣人却在那一刻倾身,牢牢堵住了她的唇。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意外,那人将她的双手禁锢着举过头顶的时候,衣末仅存的意识回笼,知道他是谁了。

    她倏地闭眼,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咸咸的,热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在嘴角,如往昔一模一样的惹人怜。

    可沈辞这次却没停下来,他近乎暴戾,蛮横地拉扯开她颈间的拉链,将她身上的外套脱下,狠狠地掷在了地上。

    他开始咬她,腰间的手掌用力,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恨不得让她死在他的怀里。

    可他又是那样的舍不得。

    纵使她把他赶走,纵使她背着他跟另外一个人男人共度一夜,他还是会在她哭之后,心疼得就像在滴血一样。

    “你……你要是再敢和他在一起,我就杀了他。”他哑着嗓音,恶狠狠地警告。

    他被迫和她分离,捏在她后颈的右手愈发颤抖。

    而衣末却冷漠地看向他,神色渐渐染上一丝嘲讽。

    沈辞同样变得嘲讽,他又犯病了,而她好像看穿了他。

    她不再怜悯他,也不再愿意拉他一把。

    沈辞开始变得万分狼狈,彻底失控之前,他踉踉跄跄转身,不再看女人一眼,快速消失在了街角。

    黎明终于到来。

    谁重获新生,谁彻底坠入黑暗,局中之人,永远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