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进宫第五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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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青!休得无礼!”林淑人连忙喝止道, 又朝太后道,“臣妇管教无方,惊扰了太后与殿下……”

    太后笑道:“无妨。听逢青的意思, 他见过眠眠?”

    “眠眠?”那个少年嘟囔了一句,又笑开了, 转瞬又疼的龇牙咧嘴,“娘, 你掐我干什么?”

    贺眠眠也忍不住一笑。

    林淑人尴尬地想再次道歉,太后摆摆手,不甚在意道:“没事, 他在军营中长大, 有些野性也正常, 哀家不计较。”

    “多谢太后娘娘。”林淑人温婉一笑, 又朝林逢青使眼色。

    “末将林逢青参见太后娘娘, 长公主殿下!”林逢青收起刚开始的嬉皮笑脸,终于抱拳行礼,铿锵有力。

    太后点头, 贺眠眠福了福身。

    这个地方实在有些狭, 不是话的地方,贺眠眠便搀扶着太后往月老祠的偏殿走去,身后传来林逢青挨时龇牙咧嘴的低声惊呼。

    太后拍拍贺眠眠的手,低声道:“云州地处偏远, 又时有战火, 全靠着林刺史一家维持边塞安宁, 此次林淑人与林家公子回京, 便是来述职的。”

    贺眠眠点头表示明白了,心中却划过一声叹息, 看来她是躲不了了。

    不多时便到了偏殿,太后坐在上首,看向那个总往贺眠眠脸上瞟的少年,笑着问道:“逢青多大了?”

    林逢青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规规矩矩道:“回太后,逢青十七岁。”

    太后心道年龄也甚是相配,她看了眼不太自在的贺眠眠,关切的问:“不舒服?”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目光急急地转向贺眠眠,眉宇间带着焦急之色,太后满意颔首。

    “……没什么,”贺眠眠勉强一笑,“眠眠只是有些累了。”

    “累了便回去吧。”太后笑眯眯道,又看向林逢青。

    林逢青眼睛一亮,马上站起身,朗声道:“太后娘娘,普济寺人多眼杂,不如让逢青送殿下回去!”

    贺眠眠抿唇揪了下袖子,便听太后满意道:“如此甚好。”

    根本容不得她拒绝,贺眠眠也没再什么,站起身行了礼便往外走,身后跟着一条尾巴。

    “那个……刚刚没撞疼你吧?”尾巴挠了挠头,“我不是故意的,一会儿……不,明天我送你一瓶药膏好了,是云州特制的,你长得这么好看,脸上可不能留疤。”

    林逢青暗暗自得,他在普济寺住,自然知道太后与长公主也住在普济寺,明日再将药膏拿给她,又有了见面的理由。

    没想到贺眠眠却冷淡道:“不用了,不疼,也不会留疤。”

    与萧越待得久了,她不笑的时候也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模样,能唬住不少人。

    少年一腔热情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但是他自幼在军营长大,她这副样子吓不住他,闻言他也只是失望地哦了一声。

    贺眠眠松了口气,只求他别再话,等回到厢房她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后不再见他。

    只是少年的热情是无穷无尽的,刚走了几步路,他便跟上她,与她并肩,偏头,眼睛亮晶晶道:“你姓什么?”

    虽然身在云州,但是京中的事情林逢青也会了解一些,是以早就知道宫中多了一位异姓公主。

    贺眠眠皱眉没理他,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哪有这样问姑娘家的?

    林逢青也没介意,自顾自地接话:“既然你不,那我以后能不能叫你……眠眠?”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眸中蕴着无限欢喜。

    自然是不能的,贺眠眠垂眸,无奈道:“姓贺。”

    “啊,这个姓好!以前的云州刺史也姓贺,”林逢青笑嘻嘻地套近乎,“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有什么缘?

    照他这样,半个绣心镇的人都姓贺,那岂不是都有缘了。

    贺眠眠抿了下唇,又想起他出身边塞,那里民风开放,应该并不太熟悉京城的礼仪有多严格。

    为了防止他在太后面前错话惹来麻烦,她便道:“姑娘家的闺名不是随便叫的,而且我与你不算相熟。”

    “相熟了就能叫了吗?”林逢青眼睛亮了亮,目光灼灼道,“那我这几天,天天去找你玩!”

    “……”算了,她还是别话了。

    见她不开口,林逢青想了想,兴致高昂道:“那你来找我?”

    贺眠眠狠狠地叹了口气,只好停下脚步,准备与他的更清楚些。

    林逢青已经走出几步远,见贺眠眠还站在原地,他便后退了几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早在进京前他便听了这位异姓公主如何如何貌美,心中很是不屑一顾,但是见了她之后他的眼睛便离不开她了,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林逢青想起那个叫“一见钟情”的词,想来很是贴切。

    他从未想过会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

    贺眠眠也看着他,黑亮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缓缓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逢青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话,脸上覆了一层薄红,吭哧许久才声如蚊呐地嗯了一声。

    怎么还害羞了了呢?林逢青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贺眠眠提起一口气,正要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转念又觉得不妥。

    林逢青一副心直口快的模样,太后娘娘又喜欢他,想来这几日会常常召见他,万一他不心了什么,她有口难辩。

    况且……她知道太后娘娘是属意林逢青的,她不能闹得太难堪。

    想到这里,贺眠眠叹了口气,道:“没事,继续走吧。”

    诶?怎么就问了他一句话就什么都不了?林逢青挠了挠头,只觉得京城的姑娘家真难懂。

    贺眠眠加快脚步回到寮房,福身道:“多谢林将军,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林逢青声音高昂地喊:“别那么见外,以后叫我逢青就行了!”

    贺眠眠没理他,回到寮房后灌了口茶水才缓过神,心中有些懊恼,今日真的不该出门。

    林逢青热情地让她招架不住,可是她又不能与他直,真是麻烦。

    不过只要她这几日不出门,等林淑人和林逢青回到京城或者出京回云州,想必就会相安无事了。

    怕就怕,太后想着法儿地让她出去见林逢青。

    贺眠眠抿了下唇,却发觉自己毫无办法,她不能有拒绝的理由,若是拒绝了便是对皇上还抱有幻想,万一太后娘娘再发病……

    她烦闷地摇摇头,索性不再去想。

    不知太后还有多久回来,贺眠眠想了想,嘱咐寒星:“一会儿若是有人过来,便我睡了,晚膳也不去太后娘娘那里用了。”

    今日她实在不想应付太后的问话,只能躲着。

    爬进床榻,她却没睡,而是拿出针线绣汗巾,除了那些云纹竹叶纹,她又有了些灵感,姻缘树、上上签、……普济寺有许多东西可以绣。

    这一绣便不知时辰,等寒星点上灯的时候她才恍然发觉天色已晚,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正要下床活动一番,外面便有了动静。

    寒星看了一眼,低声道:“太后娘娘回来了。”

    贺眠眠便躺在床上装睡,没想到装着装着,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至拂晓,窗外透着朦朦胧胧的光,有薄雾浮动。

    贺眠眠发了会儿呆,揉揉脸坐起身,肚子便应景地叫了一声。

    昨晚没吃什么东西便睡了,现在腹中空空,贺眠眠看了眼熟睡的寒星,没喊她。

    桌上还有两块点心,她吃了垫垫肚子,更饿了,枯坐一会儿,门外传来沙沙的轻微声响,是沙弥在清扫庭院。

    贺眠眠犹豫片刻,穿戴整齐后走出了门,来到沙弥面前,她不好意思地双十合十,了一句阿弥陀佛才道:“师傅,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沙弥行礼后看了她一眼,问:“贵人饿了?您稍等。”

    不等贺眠眠点头,他便丢下笤帚麻溜的跑远了。

    ……这是怎么回事?

    贺眠眠有些凌乱,他这是去厨房喊人做饭了吗?可是现在天还没亮,她只是想自己去厨房做些吃的啊。

    不过她也不知道厨房的方向,既然事已至此,她踌躇片刻,决定帮沙弥扫地。

    刚扫了一会儿,笤帚便被沙弥夺了回去,他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却没问什么,而是笑吟吟道:“贵人稍等片刻,斋饭一会儿便送过来。”

    “会不会太麻烦了?”贺眠眠蹙眉,“现在天还没亮……”

    “不麻烦不麻烦,”沙弥边勤快地扫地边道,“贵人放心吧。”

    他还没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贵人,哪个贵人来普济寺对待沙弥不是鼻孔朝天的?这位公主却格外好话,怪不得是来自民间的公主。

    他乐呵呵地想着,话不由得也多了些:“我们这里的厨娘习惯早起,一会儿应该是她来送斋饭。啊对了,这几日贵人吃的斋饭都是她做的。”

    贺眠眠有些诧异,做斋饭的人居然是个女子,她还以为是位四五十岁的叔伯呢。

    不过能做出这么好吃的斋饭,想来没有十年的功底是做不出来的,贺眠眠便问道:“她多大了?”

    “啊?这个我不知道,”沙弥挠挠头,看了贺眠眠一眼,“比贵人大一些吧,约莫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贺眠眠吸了口气,这绝对是天赋异禀。

    沙弥还在自言自语:“听师父,住持将阿溪捡回来的时候,她大概五岁,现在过了二十年……对,没错,就是二十五岁!”

    贺眠眠想了想,皱眉问道:“她是被捡回来的?”

    沙弥点点头,阿溪是普济寺中为数不多的女子,所以人人都知道她的来历。

    见贺眠眠感兴趣,他便多了几句:“是在溪边上捡回来的,所以住持给她取名阿溪。她不想做尼姑,也不想嫁人,从就喜欢做饭,住持便让她去厨房帮忙了,谁知道比厨子做的还好吃,都能做厨子的师父了。”

    到这里,沙弥舔了舔嘴唇,想起她做的斋饭,也饿了。

    了会儿话的工夫,便有个蓝衣女子挎着个篮子轻轻巧巧地进来,笑的眉眼弯弯:“智圆,又在我什么坏话?”

    唤作智圆的沙弥跺了跺脚,声提醒:“诶呀,快行礼!”

    他是和尚,对待宫廷中人念个阿弥陀佛就行了,但是阿溪可不行,虽然生活在普济寺,但她是平头百姓,得对长公主行大礼。

    贺眠眠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这里是普济寺,规矩能省便省,她并不在意。

    她仔细看了两眼蓝衣女子,好奇道:“你就是普济寺的厨娘?给我们做斋饭的那个女子?”

    “是我是我,女子名叫阿溪,”阿溪爽朗笑道,又递上篮子,“贵人请用斋饭。”

    贺眠眠将斋饭接过来,还未来得及什么,她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两条麻花辫在她身后甩来甩去。

    智圆连忙圆场:“贵人,阿溪随性自在惯了,您别介意。”

    贺眠眠摇摇头,只是有些遗憾,她还没来得及与她多几句话呢。

    等她走的看不见影了,贺眠眠准备回屋,对面的门却开了,太后边走边咳了两声,道:“眠眠,怎么醒这么早?”

    贺眠眠不好意思道:“昨晚睡得早,被饿醒了,阿溪给眠眠做了斋饭。”

    着她举起斋饭给太后看了看。

    阿溪?太后想起来了,是那个不收金银的厨娘,她点了点头,道:“吃完来见哀家,哀家有话问你。”

    原本还笑盈盈的贺眠眠闻言抿了下唇,了声是,在太后的目送下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