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临近圣诞节, 街上越是热闹。

    但真正的到了圣诞节当天么……

    外面极其应景的大雪纷飞。

    可放眼望去，外面街道上可是一个人都见不着，就连商店都齐刷刷的关了门, 要不是外头还亮着招牌和贴上去的折扣广告，几乎都会认为这是一座空城了。

    嗯。

    的确有恐怖电影的味道。

    苏瑶彼时带着刚做好的圣诞布丁, 和昨天连忙买好的礼物，坐在副驾驶座上别提多紧张了，她再三通过后视镜确认自己的妆容和穿着。

    紧张的模样尽显无疑。

    “瑶瑶，别担心，就当做是去拜访普通朋友就好。”

    宋衍摸摸她的头, 试图安抚。

    苏瑶脑袋往后一躲，眼睛直瞪他, “干什么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折腾好的发型，你可别给整乱了。”

    宋衍委屈, “我重要还是头发重要？”

    平时么，苏瑶还会顺着毛哄哄。

    今天不一样, 她心翼翼地理了理头发, 毫不犹豫道：“今天当然是头发重要了。”

    宋衍：“……”

    突然缄默，甚至觉得心脏被人戳了一刀，血哗啦哗啦往外流的那种！

    可一想起苏瑶这般紧张, 不也证明了她十分在意自己么？

    男人这种生物，向来会给自己，也会给伴侣找借口, 几乎不用哄，自己就安抚好，甚至对苏瑶的爱意更重了几分, 宋衍浑身喜气洋洋的，弯腰凑过去偷亲一口，愉悦的踩下油门，朝某个方向直奔而去。

    徒留苏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咋又高兴起来了？

    莫名其妙。

    一路无话，直到车停在了某栋灯火通明，占地面积比人酒店还要大的一个私人庄园时，苏瑶才对旁边这只金贵猫又有了新的认知。

    难怪宋衍这么挑食，能住这地段的，没点权还真拿不下来。

    眼看着旁边男人摁下门铃，迷迷糊糊被迎进了庄园。

    进门抬头看一眼。

    苏瑶不其然地撞进一双极其通透，充满了慈爱的碧眸。

    “祖母，圣诞快乐。”

    宋衍上前抱住玛格丽特，留下一个贴面吻。

    还没结束。

    激动不已的老人一把推开面前的臭子，三两步上前，亲昵又自然地牵上了苏瑶的手，笑意盈盈的招呼：“我叫玛格丽特，你就是兰斯的女朋友苏吧？之前就听他经常提起你，果然是个漂亮的美人呢。”

    话落。

    玛格丽特没忍住捏了捏苏瑶的脸，那叫一个稀罕。

    如此亲近的动作立马让苏瑶浑身的紧张和戒备如气球一般漏了气，只是脸红的不像话，拿着礼物紧张道：“初次登门拜访，带了点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

    “只要人来了就好，不管你送什么，我肯定是喜欢的，因为我喜欢苏啊。”

    比起旁的。

    明显黑发黑眸的姑娘更得玛格丽特的欢心，看出对方的紧张，她从善如流的接过苏瑶手里的礼物盒子，直接牵着人的手往屋里带。

    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念叨兰斯那臭子藏着掖着的不是，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现在才带过来，然后开始吐槽自家孙子真是运气好，这么坏的脾气还能脱单。

    那种毫不掩饰的亲近明显极了。

    苏瑶听着老人的念叨，整个人不争气的红成了虾米。

    宋衍似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幕，在后面不甘心的道：“祖母，就算吐槽，你好歹也背着我吧，现在我人就在边上，吐槽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过分？”

    玛格丽特脚步微顿，回头朝着她肩头呼了一巴掌，碧眸一瞪，嘴里跟机关枪似的个不停，“你的臭脾气当我们谁不知道呢？一张嘴又坏又毒，比西伯利亚的毒蛇还要过分，指不定苏没跟你在一起之前受过你多少欺负。”

    “现在谈恋爱，也挑剔的要命。”

    “你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嚯，我看你完全是走了狗屎运！”

    “……”

    最熟悉自己的人莫过于亲人了。

    这几番话一出，宋衍识趣的闭上嘴，乖乖跟在后面听老人的埋怨，只对上苏瑶趣的眼神时，摸摸鼻头心里那叫一个虚。

    没辙。

    祖母的全对。

    没谈恋爱之前……

    他对苏瑶的行为真就挺不礼貌的。

    心虚理亏.jpg

    ……

    玛格丽特的喜恶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见到苏瑶可爱的第一眼，就完全喜欢上这个姑娘，带着人进厅后宛若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逢人就这个是兰斯的女朋友，第一次跟他们过圣诞。

    不少人又惊又喜的和苏瑶招呼。

    苏瑶：“……”

    她还是头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家庭聚会，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亲戚啊？

    什么叔叔伯伯。

    什么远方婶子。

    什么可爱侄子。

    一大堆人问候下来，苏瑶头都晕了，只扬着笑脸机械的‘你好’，‘圣诞快乐’一类的。

    “亲爱的，你太急了。”

    看清妻子那种恨不得全天下人知道兰斯有女朋友的高兴劲儿，克拉伦斯不得不拉住她，提醒她：“忘记你那做到一半的圣诞布丁？”

    “该死的，我怎么就忘记这个了！”

    玛格丽特反应过来，顿时惊慌失措的想往厨房走。

    苏瑶听清圣诞布丁的时候也是人一愣，觉得该不会这么巧，带个圣诞布丁上门是顶老太太做的布丁吧？

    还没想明白这一点。

    玛格丽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手牵住丈夫，一手牵住苏瑶往厨房里走，“今天的圣诞节我可没有单单准备圣诞布丁而已哦，都中国那边庆祝佳节要包饺子，苏，你快来帮我看看我包的饺子漂不漂亮？”

    饺、饺子？

    苏瑶彻底懵了。

    随后在看到厨房案板上歪七扭八饺子上，还真不出什么话来。

    就莫名的……

    有些感动。

    “苏，你觉得我包的好看吗？”

    玛格丽特托了一个胖乎乎的饺子在手里炫耀，看向丈夫的眼神满心的求夸奖。

    克拉伦斯很违心的了一句：“很漂亮，不愧是你包出来的饺子。”

    老人自然知道丈夫是在哄自己开心，但也露出十分满意的笑来，随后挽着苏瑶的手：“我知道我包的不好看，苏，不如你教我包一个吧？中国那边不是有个习俗是团圆必须吃饺子么？”

    “……好。”

    对待这么暖心的玛格丽特，苏瑶无法拒绝。

    看着跟大饼一样的饺子。

    苏瑶洗干净手，当着玛格丽特的面包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元宝饺子，放在了案板上。

    “噢！这可比我包的漂亮太多了！”

    玛格丽特一声惊呼，随后认认真真学习了十几遍，无论如何也要把最正宗的饺子包出来。

    苏瑶看着既暖心又好笑。

    再看看旁边还是一堆原料的布丁原料，她大概明白了宋衍让她送一份圣诞布丁的真实含义是什么了。

    这位祖母。

    大概就是传中的又菜又爱玩。

    下厨这件事，的的确确有那么几分看天赋的。

    ……

    到底是客人，苏瑶教会了玛格丽特制作饺子，然后包了一个象征‘幸运’的饺子，就被玛格丽特赶出了厨房，后者满心都在饺子和布丁上面，那股子认真劲，像是在解决什么世纪难题。

    苏瑶这也是第一次和宋衍的祖父见面。

    他将人带出厨房，看清女孩眼底的惊诧，无奈道：“抱歉，苏，本来应该挑个人少一点的时间和你见面，却没想到兰斯他会在圣诞节带你过来。”

    “不不，是我来的唐突。”

    苏瑶连忙回应，目光不禁往远处望去，对上了人群中寒暄的宋衍的眼睛。

    似是安抚。

    她突然间也就不是那么的担忧了。

    克拉伦斯将情侣的交流看在眼底，很多的话到了嘴边有无奈咽下，最后，他只远远的喊了一声，“迈洛。”

    “来啦。”

    高大的棕发男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熟稔的喊道：“叔叔，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带着苏去兰斯的房间转转，有些事……你懂的。”

    “ok，交给我就行。”

    叔侄俩一阵哑谜。

    苏瑶压根没整明白，但看着迈洛那张熟悉的脸，等着老人走了，还是没忍住吐槽：“是不是你们家族的人都擅长演戏？”

    “啊？”

    迈洛睁圆了无辜的大眼。

    这模样和之前在瑞士遇到的一模一样。

    “抱歉啦，之前用那种方式接近你。”不等苏瑶继续问，迈洛格外识趣的率先道歉，一脸正色道：“其实还是因为我们家兰斯太不让人省心了。”

    “有兴趣随我参观参观他的房间么？”

    “你有见过他时候的照片吗，穿裙子的那种！”

    不得不，迈洛的一番话极其具有诱惑力。

    “这样不太好吧？”

    苏瑶有些为难，心里又有点蠢蠢欲动。

    迈洛声道：“你不我不，谁知道嘛，兰斯这人脾气大又要面子，让他主动提起这件事？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伦敦这边留下的照片都是为数不多的旧照了，再其他的，早就找不到了。”

    “……”

    远远的瞧了眼与旁人谈笑风生的宋衍，苏瑶没能抵住猫猫女装的诱惑，悄悄地跟着迈洛绕开人群，一并上了楼。

    “吱呀——”

    房门开，散发一种历史感的味道。

    不是特别难闻。

    有点像雨后青草的味道，空气还弥漫着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从房间的干净程度来看，平时经常有人扫，屋内保存也比较完整。

    靠近壁炉的大床，颇有历史感的实木衣柜，外加一套桌椅几乎就是整个房间的东西了。

    不多。

    甚至难以想象这是宋衍曾经住过的房间。

    “我找一找啊。”

    迈洛显然对这个房间是熟悉的，他上前翻了翻柜子，从角落里拿出了一本珍藏相册，兴奋不已道：“来来来，快来看看兰斯时候的照片。”

    女装猫猫！

    来了来了！

    苏瑶暗自的搓搓爪，探头看了过去。

    照片里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丰神俊朗的黑发男人揽着笑意浓浓的金发碧眸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

    嗯？

    扎着羊角辫的姑娘？

    “哈哈！苏，你看，兰斯时候可不可爱？”迈洛指着照片里的羊角辫姑娘，眉飞色舞道：“我跟你，兰斯时候都是这样的装扮哦。”

    “……嗯。”

    的应了一声。

    苏瑶接过迈洛手里的相册，嘴角上翘着翻阅整个相册。

    她就之前在宋衍家里的时候没瞧见过他时候的照片，问他了也只是旧时的照片因为搬家次数太多找不到。

    现在看看，原来是要面子，不想把照片给她看嘛。

    时候的宋衍真是太可爱了！

    碧眸黑发，穿着裙子，懵懵懂懂的模样完全就是个天使嘛！

    几张照片一一翻阅过去。

    苏瑶被日渐长大，却还是穿裙子的宋衍给可爱到，悄咪咪地拍了一张她最喜欢的，也就是一张单独的，穿红色格子裙，额尖用口红点了一颗美人痣的照片完好无损的拍了下来，并悄悄地储存好。

    嗯……

    这张照片，她得拿回去慢慢欣赏。

    “那什么，以后要是被兰斯发现了这张照片，你千万别是我给的啊。”

    迈洛惊的满头大汗，忙不迭的叮嘱。

    苏瑶毫无诚意的‘哦’了一声，内心呵呵：死道友不死贫道，到时候第一个卖的就是你。

    再度掀了一页，苏瑶还想多看看宋衍，后一页却被蓦然进入少年时期，满脸阴郁的宋衍给吓一跳，“嗯？迈洛，这中间一段时间的照片呢？”

    前后差距最起码相隔了有十年吧。

    猝不及防从甜甜转变成阴郁少年，这其中的跨度也为免太大了。

    尤其……

    照片里宋衍明显不过刚成年的样子，只是气质大变样，之前有多甜，多奶，现在整个人就有多么的骨瘦如柴，眼神阴郁。

    毫不客气的，照片里的少年跟她现在认识的男人，简直天差地别，一点都不像。

    甚至，那双碧眸也不是如今这般透亮。

    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阴暗的，仇视的，且见不得光。

    “看起来很不像他对吧？”迈洛望了一眼照片里的少年，笑容敛了几分道：“但在十年前，兰斯他的确就如你看到的照片那样……”

    锐利的，充满了尖刺，对谁都不信任。

    这正是十年前，玛格丽特夫妇将他接回时的模样。

    宋衍的父母是在他八岁那年去世的，那正是一家三口去海边旅游时发生的事了。暴雨天里的一场车祸，刹车失控，暴雨和海水带走了夫妻二人。

    许是为人父母都是如此，明明夫妻二人有机会逃出生天，最后还是选择将孩子送上了海面，至此长眠。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并不好过。

    彼时的玛格丽特痛失爱女，即便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也没忍住怪罪几分，甚至有些埋怨女婿为什么不听她的话跟她们一块住。

    自然的，抚养权玛格丽特几乎没怎么争取。

    至此宋衍在宋父的哥哥，也就是他大伯那边一住就是十年，直到一年暑假，宋衍利用母亲伊娜残存的物件找回英国，才让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的事情浮出了水面。

    “发生什么事？”

    苏瑶眉头一跳，手掌忍不住握得紧紧的。

    “财帛动人心，当初的车祸可不是意外……”

    作为知情人之一，迈洛提起这件事依旧来气。

    曾以为宋父那边的亲人对待一个遗孤怎么都该是好的，可谁知那宋家却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鸠占鹊巢不，还将宋父的财产全都吞噬了个干净。

    要知道认真算起来伊娜算是半个贵族后裔，当初带过去的陪嫁怎么会少？

    若是为钱也就算了。

    偏偏……

    “那场车祸完全是人为的。”

    迈洛咬咬牙，将这些外人从不知道的秘辛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连环套？那宋家除了难得出了个宋父这样的老实人，其他的都是蛇鼠一窝，为了钱什么都干。

    后来的事情人尽皆知。

    出国留学归来，第一件事就将宋氏集团里里外外清理个干净，将宋氏一家尽数赶出国外，侵吞宋氏所有财产，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

    可谁又知道这背后竟有这么一段黑暗的经历？

    生父母暂且不提。

    单是在仇人手里生活的十年……

    宋衍一个人又是怎么过的？

    听完这些，苏瑶呼吸一窒，看着照片里死气沉沉的少年指尖不自觉地发抖。

    ……

    知道那些过往，苏瑶心里沉甸甸的。

    就连没多久的晚餐也都吃的没滋没味，就算饺子吃到了最‘幸运’的那个，因为那个圣诞布丁被两位老人大肆夸赞，她脸上都没什么笑意，心不在焉的。

    饭后不久。

    大多数人都离开了。

    玛格丽特沉迷圣诞布丁无法自拔，还在对比自己的失败产物不断进行对比，旁边是丈夫的轻声宽慰，苏瑶坐在离壁炉最近的沙发上，看着火苗发呆。

    宋衍见她一直心不在焉的，立马黏了过来，揽着苏瑶的肩膀，低声道：“怎么了，瑶瑶，不适应人多的环境吗？等会儿我们就走。”

    “还好。”

    生怕被人看出点什么苗头来，苏瑶凑过去趁着旁人没注意，试探道：“你今年是准备在这边过年吗？”

    元旦节，一家团圆日。

    宋衍碧眸微沉，随后捏捏她的手道：“不用，过完圣诞我们就走，好的在这边多玩两天呢？还是你元旦节想回家过？”

    避重就轻的回答让苏瑶更心疼了，她凑过去亲了亲宋衍的侧脸，内心也对迈洛宋衍从不跟着他们过年的话语信了九成。

    宋猫猫果真不愿意留在这边过元旦。

    哪里是不想？

    而是留下来，也只会觉得自己的存在对祖父母来是个负担吧，就像是时刻提醒着两位老人当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形。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或许想明白了。

    但宋衍身上背负的愧疚，只会一日比一日浓。

    心脏传来绵绵密密的痛楚，像是被草叶子锋利的叶子边缘剐蹭过。

    苏瑶嗅着宋衍身上好闻的薄荷冷香，大着胆子回抱住他的腰身，仰头偷亲。

    “吧唧——”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逝。

    宋衍微愣，眉宇间间都温柔了不少。

    他伸手挡住不远处亲戚们揶揄的视线，低头亲了亲苏瑶莹润的耳垂。

    “回礼。”

    男人充满欢喜的淡笑声在耳边响起，苏瑶难得没因为羞怯而躲走，只大着胆子牵着宋衍的手臂道：“今年元旦，要不来我家过吧？”

    “不怕叔叔阿姨念叨你了？”

    宋衍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心理莫名甜滋滋的。

    苏瑶反手将那作乱的手指牵了下来，执拗道：“到底来不来？”

    “当然要去。”宋衍道：“我可不想回国了还跟你偷偷摸摸，做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要来往，自然要光明正大了。”

    这番话的格外直白。

    苏瑶想起录综艺前两人偷偷摸摸来往的日子，恼羞成怒的拧了他腰间的软肉一把，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她决定，以后要对猫猫好一点，再宠他多一点！

    不远处的迈洛笑容灿烂，冲着宋衍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宋衍：“……”

    宋衍觉得他笑容格外奇怪，但也没来的及去细想，毕竟圣诞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元旦了，正式上门见岳父和丈母娘了。

    要送什么礼物呢？

    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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