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魏镇云调兵遣将，已经在各地调来了八千人马于凤翔府外集结妥当。

    随即，太子的密函也恰好送到。

    是已经领了三万精兵去往益州边界，令孙墨尧带兵于一月内与大军汇合。

    孙墨尧收到信决定第二天就率兵赶往汇合地点。跟随孙墨尧一起离开封地的有副帅吴慷，以及卢居风和沈熙。

    本来沈熙以为孙墨尧该是带张晰去，毕竟他自己手不会提剑，亦不会扛枪，带去前线，怕是要给对方送人头的。

    可孙墨尧就是有些任性，就偏要戴上他。

    仿佛他也是猜到了王爷会这么做似的，沈熙也不去问，想来也是之前自己的，要待在他的身边，而此番一去短则都要三、四个月，之前他们刚分开过，这回孙墨尧又岂会让他们分开？

    明日就要启程，沈熙自觉有些兴奋，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剩下的大把时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不知道卢居风在干嘛，沈熙这么想着，出门想去发些时光。

    谁知脑子装着其他事情，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迈，来到了王爷的鸢鸿轩。

    这个时候的王爷应该在忙明天出征的事情，也许晚上就已经去凤翔城郊外军队驻扎的营帐里了，又怎可能还会留在王府里？

    沈熙此时却不得不承认，他居然想王爷了！

    此前总觉得王爷在他的身边徘徊，让他都觉得有些烦，有些腻了。但就分开的这么点儿时间里，自己居然就放不下了！

    好在明天就能见到王爷，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转身想回屋子睡觉的时候，却被卢居风给拽住了手腕。

    沈熙被他吓了一下，他：“岁白，你来稍微出个声啊！吓我一跳！”

    “我都喊了你两声，还以为你回头是应了我的话？”卢居风奇怪地道，“不这个，我正要找你。”

    “什么事？”沈熙平复了心情。

    卢居风问：“明日便要出征，你东西收拾好了？”

    沈熙点头，“好了。”

    卢居风严肃地：“那现在我们也得去营地了，你拿了东西，我们在西侧门汇合。还有，王爷得带你去军中熟悉一下，免得那些官兵把你当陌生人给抓了。”

    “好！”

    沈熙一想到能去军营，心里难掩兴奋，更兴奋的，他也承认了，就是能见到王爷了。

    拿了东西立马赶去西侧门，与卢居风一起骑马出了凤翔城，走出七里多点儿地，来到了扶风王大军驻扎的地方。

    隔着老远，军营连成片，隐隐有号角传来，竖着军旗被风吹起，扶风二字上下飘扬。

    沈熙自己没察觉，却御马加快了速度。

    身旁的卢居风瞥了他一眼。只看见沈熙一脸兴奋，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军营，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过去似的。

    很久没有看到他有如此神情了。卢居风这么想着。

    大概一早就听了卢居风与沈熙此时要来，所以刚入军营，就见到了孙墨尧。

    这八千人马全都是随王爷从京城来的，他们认识卢居风却不知道沈熙，所以王爷是早早地就与手底下的人给提点过了，要带沈熙去见他们，要他们记住沈熙的模样，可不能当作外人。

    只不过光是见一面哪儿能加深印象？

    晚上沈熙抱着一坛米酒，拿着两只酒杯，到每处营帐边上，与那里的士官卫兵们喝酒。

    为了不耽误明日出征，且又是得了王爷的允许，沈熙仅与他们喝那么一杯。

    这点儿酒对士官们来根本不算什么，有的人还想多讨两口喝喝，被士官给挡了回去。

    但对于沈熙来，他跟那么多人都喝了下来，居然神色如常，脚步稳健，唯独脸色稍微红那么一下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沈熙一下子与军营中的人熟络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这回王爷的身边又多了一位谋官，而且这位谋官，酒量十分了不得！

    吃完饭，沈熙熘达了一圈消了消食，想着去找王爷，但去到主将军帐中，几名统帅副将正与王爷话。

    等了一会儿，他们走出了军帐，看到沈熙，全都认出他来，喊他一声沈大人。明明也是今天刚见的面，沈熙知道自己这酒没白喝。

    进入军帐，孙墨尧看到是他，立马兴奋爬上了面孔。

    伸手来抱沈熙，却被沈熙躲开了。

    沈熙：“王爷，这里可是军中，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孙墨尧自然有些委屈，却又不得不承认沈熙得没错，他轻声，“可我想你了。”

    这话自然到了沈熙的心里，因为他也想了。

    回头看了一眼军帐大门，短时间内该是没人会进来，于是沈熙走上前去，轻轻吻了一下孙墨尧的嘴角，“我也想你。”

    孙墨尧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惊讶中竟然还夹杂着半点怀疑，之前沈熙偶尔会主动，孙墨尧便是这个表情，现在变得如此大胆，那简直不像是沈熙……

    “王爷，你这是什么表情？”沈熙笑话他。

    孙墨尧更是凑了上来，“你这么做，不怕我不放你走？”

    沈熙偷笑，“可你一定会放我走。”

    话音刚落，外面又有通报。

    孙墨尧没辙，只能松手。

    离开时看到孙墨尧有点儿委屈的表情，沈熙心里倒是高兴得很，好像很喜欢看到他这样似的。

    一个人回到自己的营帐，他与卢居风谁同一帐下，一撩开门帘，就看到卢居风已经躺在那里了。

    “这么早就睡了？”沈熙奇怪道。

    卢居风眯着眼睛微微抬头，“回来啦？嗯……明日天不亮就要拔寨了，正卯时就要出发，你醒得了？最近一段时间里在王府里养得那么好，办公也时常迟到……”

    “是偶尔！偶尔！”沈熙搞不懂了，怎么一出王府，卢居风居然会开始明目张胆地嫌弃他了。

    脱了鞋袜，沈熙在另一头躺下，望着黑漆漆的营帐顶，沈熙其实是睡不着的。

    这是他第一次随军出征，也是第一次躺在军营中，更是第一次可能要面对生与死。

    上辈子他都没经历过，完全不同的经历。

    想来好在自己接受了王爷的邀请，做他帐下文官。倘若当时自己不来，倘若王爷放弃了他，倘若……

    现在再去想，的确没什么意义。

    今日他走的路，与他当日想的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死后重生回来，来这里建立风露山庄其实是心里憋着一股气，后来想明白了就安定了下来，但总有一天他还要回到朝廷，那时却也一定要是太子继位，卢居风离开兰台。

    而现在卢居风早早离开兰台，自己却跟在一位王爷的身边。

    要是到了有一天，沈熙提出废除封王制，孙墨尧会不会跟他记仇？

    虽然偶尔听卢居风，太子孙慕辰与当今圣上完全不一样，或许他们的理想，他们的愿望，是可以实现的。

    但真到了实现的那一天，沈熙想，自己又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孙墨尧？

    至少……

    沈熙心想，在自己完成了上辈子的目标时，也一定要护了王爷这辈子安安稳稳的。

    想来自己也十分矛盾。

    近看巴蜀四王的所作所为便能确定，自己当年的想法一点儿都没错，放任这些王爷在自己的封地，终有一天会动摇江山社稷。

    为了南舜江山，沈熙也想做点什么。但倘若自己做的这些事，有一天要动摇王爷，他的心里自然也十分舍不得。

    躺在那里的沈熙翻了个身。

    也罢，若有一天真会伤害到了王爷，那他就为王爷承担这个后果。而如今要做的，只是护着他这个王爷而已。

    想着想着，沈熙睡着了。

    一夜无梦，直到凌拔寨时，沈熙被卢居风叫醒了。

    他着哈欠，眼皮总是沾到一起，想要帮忙，却被官兵拦在一边，不用他动手。

    沈熙也只能一个人坐在一边着瞌睡，脑袋一歪一歪的，竟也没有睡着。

    待到太阳刚露地平线只是一点儿，整个军营却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那里整整齐齐队列着的扶风军。

    前方高台之上，孙墨尧骑马站在上头，他的面前是副帅、统领、士官，还有三千骑兵，五千步兵。

    他们每个人都仰着头看向扶风王，一脸的凌然。

    这回助太子对付的是巴蜀四王，更是对付当地的官兵百姓，不是外邦敌族，而同为南舜的子民。

    发兵之前，没有做任何的仪式，只是了很简单的话。

    出征起兮，所向披靡；战鼓鸣兮，风行电击；他日归兮，平平安安。

    沈熙骑马抬头看去，只见太阳远远从孙墨尧的背后升起。

    以前总觉得这王爷年纪，没啥主见，可今天突然间又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够了解他，还想知道的更多才好。

    （——顺序颠倒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