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四为你而来

A+A-

    赶到医院看到余越时,钟时钦悬着的心才放下一些,病床上的人额头包着纱布,面色苍白,还带着呼吸机着吊针,吕观林得很清楚余越没有生命危险,然而依旧有止不住的焦躁。

    看着面容阴沉的钟时钦,赵春鸣保持了缄默,也不想往枪口上撞,捅了捅一边装鹌鹑的大导演。

    吕观林本来就在走神,这一捅差点一个趔趄摔地上,他就算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心里直发毛,瞪了眼赵春鸣,他又拍了下杵在一边的院长,让人话。

    无辜的梁成河复又瞪了眼吕观林一眼,顶着压力开口道:“钟总别担心,他是因为香烟过敏导致的头晕和呼吸困难,头上的伤口不大,也浅,是晕倒的时候撞到了架子,不会留疤。”

    钟时钦攥紧了拳头,轻笑一声,在针落可闻的安静空间里显得有几分不清道不明的阴冷,“留疤?梁院长,这是你应该解释的问题吗?”

    钟时钦的视线依旧在余越身上,甚至都没有看向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起了一背冷汗,此刻的钟时钦是沉静的,然而比暴怒更让人感到发自心底的恐惧。

    梁成河战战兢兢,抹了抹额头,顿觉自己要完。

    钟时钦又问,“香烟过敏,他的体检报告可还躺在梁院长的办公桌上。”

    梁成河自然知道,余家几人每年都会在他这儿做体检,报告也会私下里把余越的交给钟时钦一份,今年才做过不到一个月,也是因为钟时钦的授意,各方面都做得非常详细,常见的过敏原确实查过。

    他对今天的事奇怪得很,“余少爷要香烟过敏也不是这一时会儿的事儿,之前肯定有其他症状啊。我已经跟院里呼吸科、皮肤科的医生碰过头了,这个过敏反应可能不是生理上,而是心理上的,具体的后续还要确诊。”

    心理?

    钟时钦蹙起眉,还没等他细想,就看见余越醒了。

    眼见着病床上的人一下拔了输液针,又去摘呼吸机的面罩,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一把按住余越的手,看到对方一双湿漉漉眼睛里的惊慌失措,心一下揪了起来。

    余越浑身都在抖,看见钟时钦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他猛得挣脱钳制大力抱住眼前的人,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我以为……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箍在腰上的力道很重,钟时钦一下一下抚着余越的脊背,“越乖,没事了。”

    余越把脸埋在钟时钦颈窝里,觉得自己还没清醒,他根本不敢松手,就怕一松手就回到了那间待了很久的病房里,有呼吸机,有永远都不完的吊瓶,滞留针深埋在血管里,冰冷的液体流进身体,好像要将他整个冰冻起来。

    他怕自己突然离开再也见不到钟时钦,更怕钟时钦会真的变成原文里那个坠入深渊的黑化反派,他紧紧抱着眼前的人,就像溺水的人抱着浮木不愿放手。

    第一次来的时候钟时钦还是孩子,他带着同情和同病相怜的同理心去接触孤僻的孩儿。

    做朋友,在众人面前去维护,帮着一起架,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在冬夜里分享一块饼干,一起偷溜到房顶上看星星,一起挨骂一起被罚,知道他喜欢,比他大几岁的钟时钦还会把省下来的点心塞给他。

    余越没有朋友,钟时钦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福利院的那个冬天补全了他的童年。

    他第一次知道当孩子是那么开心。

    孩子的黑化值到底下降得比较快,他离开的时候有难过,但也有满满的成就感——钟时钦会长成优秀的大人。

    然而世事难料,系统告诉他,钟时钦面临着再次黑化。

    第二次来,钟时钦刚刚进入公司,面对高层的不信任和刁难,他帮不上忙,只能尽力去照顾钟时钦的生活。

    疏远方松阳,陪伴钟时钦走过最艰难的那段时光,印象中瘦的男孩儿已经长成了可以肩挑重担的集团公司总裁。

    不再会受欺负,不会再因为交不到朋友而难过,成熟、坚强、有能力。

    他从没接触过什么情情爱爱,对爱情的了解只来自于各种文学作品和电影,朝夕相处时只觉得钟时钦亲近,想和对方待在一起,离开了、见不到了才知道那种想一直在一起的感情叫喜欢。

    余越不愿意继续穿进别的书中做任务,靠着这一次又获得两年时间,他跟家人好好做了道别,只是没想到第三次来到这个世界,又见到这个让他心心念念、夜不能寐的男人。

    生命余下的时间,他是为他而来的,也是为他而活的,除此之外,时间对他没有太多的意义。

    钟时钦低头正好能从宽大的病号服领口看见余越细瘦的脖颈,动脉因为哽咽和压抑随着呼吸起伏,过敏起的红点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扎眼。

    他看向被扯掉的氧气罩,视线又瞥向梁成河。

    梁成河忙道:“醒了就好,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以后多注意这方面。”

    钟时钦示意三人出去,在门关上后他缓声问道:“怎么这么想?”

    余越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手背上因为粗鲁扯下针头留下的过大针眼带来鲜明的刺疼,头上也疼,整个胸腔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他抱着钟时钦的力道慢慢松下来,视线仍是在人身上的。

    钟时钦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余越,又拿了床头柜子上的碘伏和棉签给余越手背上还冒着血珠子的伤口清理了下,“我不会走,越,永远不会。”

    余越握着水杯的手一抖,“哥……”

    钟时钦放下手里的东西,托了下余越的手,“喝点水吧,润润嗓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余越摇摇头,吸了下鼻子,没话。

    钟时钦揉揉余越的头发,让赵春鸣去买了粥,喂着吃了半碗又把人哄睡,承诺晚上不走,看余越睡下,他才到外面走廊上给养父回了电话。

    “您想的我明白,我有分寸,您放心。”

    “上次余越在公司了沛,我让你回来见我,你公司忙。余越最近闹得厉害,我钟家赔不起这个面子,我还没你呢,今天就又因为他给我撂下高管会议,时钦,从到大你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怎么在余越的事情上就这么拗?”

    “我爱他。”

    “他配不上你。听话,过两天就去把婚离了,爸给你找更好的。”

    “他就是最好的。”

    “……时钦。”

    钟时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公司那边我会解决,今年的营收您不用担心,财报会做好,您先安心准备一周后的寿宴,有什么问题等我到时候回去再。”

    钟时钦完道了声“晚安”就结束了跟养父的通话,又了几个电话安排事情,然后回到病房,他刚一开门,就看见余越赤脚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