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市, 黑暗骑士依旧在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夜晚。

    他站在高楼上一只狰狞的石像鬼旁边，几近于无的光线下，他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夜风让他的披风猎猎舞动，像是一只伺机而动准备捕食猎物的猛兽。

    蝙蝠家最近实在是太热闹了。

    之前他带着现在是红罗宾的前任罗宾提姆工作时还不觉得。那时候迪克在布鲁德海文一年半载不回来，利奥在哥谭放养时不时能帮上点忙或者凑上来挨, 杰森很乖地抢着他的工作, 偶尔帮帮提姆。

    那时候他还不觉得家里人多, 大家日常都很简单清闲。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迪克回来赖着不走，杰森也回家了。虽然两个养子就这样腻歪在一起让他有些挫败, 但是他好歹把杰森叼回家自己养着了。自己养总比放养放心。

    到这里也还好, 有迪克在，就算杰森和提姆不时会吵一架，但他们不至于动手, 迪克也在旁边看着。家里的生活还算和睦。

    结果没过几天，利奥给他捡回来一个儿子。

    亲生的, 儿子。

    蝙蝠侠：“……”

    还好利奥心态不错, 没闹的太凶，在谈了两次之后就乐呵呵刷地图玩儿去了。

    但是家里四只鸟完全消停不下来。

    如果达米安和利奥时候一样乖的话也还好, 然而儿子他熊，还凶，一副要日天日地的架势。

    非自愿下岗再就业成为红罗宾的提姆是最忍不了达米安的人, 他们一天一两天一大是常态。在这样的情况下迪克自然要看着点弟弟们, 因此在两只鸟身上花费了更多心神。

    自然而然地, 杰森就不乐意了。

    既然你们那我也, 兄弟一起“交流”下感情吧。

    于是家里过上了整天互相看不顺眼的鸟们的生活，拉架的迪克每每都会被牵连进去，以碍事之名被爆揍一顿。

    大蓝鸟被揍了几次自然也不开心，索性也放弃治疗叽叽喳喳跟大家起来。

    无论是蝙蝠洞还是韦恩庄园，他们都有本事得鸟毛满天飞。

    布鲁斯也有过几次忍无可忍暴力镇压的情况，但是青少年最不缺的就是精力，没过多久就把教训忘得一干二净，继续旁若无人地开始掐架。

    相比之下，不停更新资料库、每刷完一张地图还会发回来一张“纪念照”的利奥实在是非常贴心。

    大蝙蝠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老了，不如年轻人精力旺盛了。

    今晚他难得能支开一刻不停互相闹的鸟们，独自站在哥谭市楼顶，一个人静静。

    这真是难得的安静。

    但是蝙蝠侠不会有真正能清静的时刻。从他披上蝙蝠衣并且一个接一个任用罗宾开始，他就再也没法真正清静了。

    他还没能独自安稳站上几分钟，一抹与哥谭完全不相称的颜色从空中徐徐而降，红蓝的神祗静静悬浮在他面前，大S即使在夜晚也显得刺眼无比。

    大都会的超人。

    蝙蝠侠：“……”

    他没有话，心里开始迅速思考超人来到哥谭的原因。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在之前收到利奥发来的情报更新后给战甲掺上了铅，避免了一见面就因为对方透视能力而掉马的尴尬情况。

    但是他做的这些准备在眼前这位无人能敌的外星人面前只能算是聊以慰藉的把戏。

    超人从没有来过哥谭，没在他面前来过。

    飞侠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儿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画风跟哥谭市天差地别，所以很少出现在这座与大都会只有一桥之隔的疯狂城市，到目前为止都乖乖缩在他的明日之城。

    超人偶尔会阻止哥谭的一些犯罪行为，但是他很低调，来的快去的更快，没有做什么会引起黑暗骑士太过不悦的事。

    虽然他来哥谭这个举动就已经足够让蝙蝠侠不爽了。

    超人知道蝙蝠侠的领地意识很强，所以会体贴地低调行事，到现在都与蝙蝠侠相安无事。

    那么现在他来干什么？

    蝙蝠侠站在石像鬼旁边微微抬头，静静看向光明之子。他沉默不言，隐忍得就像是一道真正的影子，除了被越来越大的风吹得飞扬起来的披风以外毫无动作。

    而光明之子悬于他面前，风吹动了他不明材质的衣物，他的大红披风随风飘扬，额前不甚明显的卷毛上下来回晃动。

    他们一时无话。蝙蝠侠在等超人道明来意以想出应对方法，超人到了点才开始纠结自己的动机是不是太过幼稚。

    难道就直接“我帮霸刀要一个你的签名”？

    不，那样绝对会惹对方生气并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的。他进入一个领地意识特别强的义警的地盘，还故意撞到他面前，总不能就是为了帮别人要个签名！

    那么就直“我想帮助你，我们交个朋友，顺便你给霸刀一个签名”？

    不，这样也不太行。虽然他的目的就是结识一下隔壁城市的蝙蝠侠，但是这个理由绝对会被对方阴森森地盯上老半天，甚至是被当做不怀好意的敌人！

    那回归本源，用“帮霸刀要签名”作为借口认识一下蝙蝠侠？

    这是他一开始的计划。但是到了面前，看着黑暗骑士那张不赞同的脸，他不出口啊！

    好的蝙蝠侠是个普通人呢？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气势！

    体贴地蹲了老半天终于等到蝙蝠侠独自行动，抓紧时机现身到对方眼前的超人怂在了黑暗骑士的面前。

    终于，似乎是看出超人不可能先开口，把这看作是对方下马威的蝙蝠侠迫于巨大的武力差距只能先行开口发问。

    “你来哥谭做什么？”黑暗骑士松开紧抿的唇角，用阴沉沙哑、毫无波动的喉癌音，“这里没有你喜欢的东西，超人。”

    这里没有什么能与阳光、希望搭的上边的东西，只有罪恶、疯狂与绝望。

    他能肯定超人不喜欢哥谭。

    那么虽然多管闲事但是一直以来很克制行动、没有对他造成冒犯的超人来干什么？

    “我……见到了霸刀，”超人决定硬着头皮开口，就算内心再怎么发虚，他面上仍旧是那个沉稳可靠，声音平稳有力的超级英雄，“他想要你的签名。”

    天呐克拉克你都了些什么！你竟然就这样把这个幼稚的理由出来了，毫无违和感地出来了！超人内心疯狂鼓。

    蝙蝠侠收敛了一点阴森森的寒气，不明显地换个角度看了他一眼。

    ……这该不会是个假的超人吧。

    尴尬到窒息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超人越来越心虚，生怕给隔壁同行留下什么奇怪的印象。但是超人的人设决定他此刻不可能有什么ooc的多余动作。

    严肃可靠的外星来客依旧悬浮于空，完全没有为了什么奇怪的人提出奇怪的要求的自觉。

    蝙蝠侠想不出来超人到底是图个啥。

    就是想不出来才更危险。

    氪星人果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就目前为止他没有理由拒绝。给一个签名不会少块肉，而观察这个氪星人的反应甚至是与之建交则有利于收集到对方的情报。

    但是试探必不可少。

    “你在为一个超级反派索要签名。”蝙蝠侠冷静地。

    “霸刀称不上是超级反派，”超人在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里迅速改口补充，“……就我所知。”

    他的确不知道霸刀在哥谭时究竟干过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不过在大都会和星城见到时他都还算和善，甚至有些孩子气。

    超人觉得霸刀本心不坏，到目前为止也就把所到之处的英雄和反派都挨个揍了一遍还对超人虎视眈眈而已。

    而已，嗯，而已。

    好吧，霸刀的行为确实有些霸道且难以理解。

    蝙蝠侠沉默一下，抬起左臂在臂甲内侧的操作板上按了一个按钮，没多久造价不菲的蝙蝠飞机就从云层之上撕裂夜空降落在他身边。

    超人：“……”

    钞、钞能力！

    抬手就召唤出一架飞机是什么操作！

    期间他们脚底下的巷中有一个罪犯企图对路过的女人下手，超人看上去完全没动，只是身形模糊了一瞬，罪犯就消失在了原地，徒留感觉好像有人向袭击自己，回头一看却空无一人的女士。

    正想出手的蝙蝠侠不赞同地看向插手的超人。

    你在我面前抢了我的工作？

    “那名罪犯呢？”他问。

    他的声音冷到比孤独堡垒的冰天雪地还刺骨，让超人差点禁不住寒战。

    “……我制服交给警察了，”内心被冻到哭唧唧的超人面上一本正经地回答，“留下了写有犯罪证据的字条，他们能查到他的犯罪记录。”

    蝙蝠侠狠狠剜了一眼仗着超能力擅自动手的超人，咽下即将出口的本来算套点情报摸出罪犯的同伙的话，转身走向蝙蝠飞机，披风在空中划出一个锐利的弧度，活像一只生气又拿对方没办法的大蝙蝠。

    超人乖巧地悬在原地，没敢跟上去看，就差把双手抱臂的伟岸姿势改成双手交叠于腹部的乖宝宝姿势了。

    蝙蝠侠好凶！

    原来利奥崇拜的是这么凶的人吗！

    回想起霸刀为了追星不惜被揍，揍完后还不屈不挠继续一门心思扑上去的事迹，超人感叹霸刀真是个狠人。

    蝙蝠侠只在飞机内停留了十多秒，下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件毛绒绒的霸刀同款风衣，风衣背部有着一个大大的“BATMAN”，超人的非凡视觉还能看出那些字迹未干，显然是现写的。

    蝙蝠侠为霸刀现签了一个名。

    话蝙蝠侠为什么会在飞机里给霸刀准备备用衣服，大还正好合适？

    蝙蝠侠为什么老老实实签了这么大一个名？这也太宠着霸刀了。

    超人拒绝去想蝙蝠侠跟霸刀有着怎样复杂的关系。

    他心里颤颤巍巍手上稳的一批地接下这件毛茸茸，然后继续飘在原地。

    蝙蝠飞机飞上高空消失不见，蝙蝠侠依旧站在原地，超人抱着衣服，忍不住习惯性四下看看寻找需要帮助的人。

    这个举动无异于在蝙蝠侠忍耐的边缘跳踢踏舞。

    “……别多管闲事，超人。”蝙蝠侠。

    “但是……”超人心他想尽可能帮助他人来着。

    这个仗着自己能力强大就肆无忌惮的外星人真讨厌！蝙蝠侠开始不悦。

    “没有但是，超人，”蝙蝠侠断超人的话，用他的喉癌音咆哮，“滚出我的哥谭！”

    超人一个激灵迅速消失在原地，音爆声从远处的高空传来。

    超人觉得他这大概算是跟蝙蝠侠这个义警同行认识了。虽然过程不太美妙，但是单看结果的话也还行吧。

    蝙蝠侠果然超可怕的！

    他趁着夜色，悄悄把蝙蝠侠亲笔签名的毛领衣服挂在了霸刀暂住地的阳台上，用这种方式把对方许愿的东西交给了这个敢粉蝙蝠侠的狠人。

    蝙蝠侠回到蝙蝠洞按下电脑上一个开关，身边立起一道道铅板，严丝合缝地把这里密闭了起来。

    “凯尔，”他取下头盔开电脑，“汇报利奥这几天遇到的人。”

    以利奥对外星人的讨厌程度，他才不会向超人抱怨没了签名有多心痛。他八成是向在外边交的朋友的。

    而听众就是超人的隐藏身份。

    谁也没想到，超人并不是全职英雄，他竟然也有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的生活。

    “好的，布鲁斯先生。”电子音从旁边的音响中响起，一一回答起布鲁斯的问题。

    经过多次筛选比对后，布鲁斯终于筛去大堆大堆的酒吧与游乐场人口，把人选缩减到了一个——来自韦恩集团之前收购的星球日报的记者，克拉克肯特。

    布鲁斯查了一下克拉克的资料，笨手笨脚的镇男孩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沉稳可靠的超人。

    万万没想到，超人是一个戏精。

    布鲁斯对超人表示了鄙视，略一思索，没有把他的真实身份写入资料库。

    资料库对他们全家开放。超人是克拉克这事儿要是让利奥知道，他能拿着刀把“欺骗他感情”的克拉克追出十条街。

    还是等超人自己坦白吧。

    如果真相最终是由霸刀推断出来的话，超人可能会被霸刀记本本，并上霸刀的讨厌名单前列。

    这样也不错。

    凯尔默默缩在服务器里，什么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