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A+A-

    乐无战似乎看穿了她的犹疑,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眸,“十六你自己也了,欢歌身负一半鬼族血脉,他究竟有何立场一定要帮助灵族焚九幽?若按照父亲大人的想法,他定会让欢歌永远想不起自己的曾经。”

    “我……”

    无疆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从何起——她一厢情愿地将人划到自己的地盘上来,自然从未想过他的血脉或是立场问题。

    “所以,你给我留在这里。城北我亲自去一趟,和从前一样,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大哥。”乐无战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向外走去。

    “不行!”无疆掌心托着一团火焰,将她的脸映得一片暗色的红,眼眸却是黑漆漆的沉,“这些只是大哥的猜测,我相信师兄,我不会让他就这样死的。”

    乐无战转过头,似乎十分不可思议,连眉角上的伤痕都透着一股煞气,“十六是要对我动手?”

    无疆抿着唇不话,行动上十分迅速并且大胆。

    暗色的业火火苗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营帐内,乐无战一眼便知那几个方位恰好能呼应着拦住他,不由得赞叹道:“十六阵法学得不错。”

    “那是大哥教的好。”

    无疆运起灵力,神行靴托起点点风旋,在一旁的案桌上轻点,再一翻身就到了营帐门口。

    “既然是我教的,那十六怎么会觉得这个能困住我?”

    乐无战什么都没做,只是走了几个特定的方位,竟完全避开了冲撞的火苗。

    无疆飞快地变换数个手势,“外面的是不行,但是身体里面的,大哥要怎么躲开?”

    乐无战立刻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猛地挣扎起来,寂灭而炙热,那并不是属于他的灵力!如此一来,他躲闪的动作自然滞缓,险些被业火追上。

    “你什么时候做的?”

    无疆扒着门还冲他眨眼,“大哥睡了这么多天,我也不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吧。”

    可怜靖少只能催动金火,一点一点驱逐体内的业火,完全没空阻拦她。

    好在十六尚且有点良心,流窜的业火虽然多,威力却并不大,只是有些麻烦。

    被一手带大的妹妹暗算了的乐无战怒火高涨,“乐无疆!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你试试?!”

    事实证明,无疆非常敢,头也不回地离去,“盛欢歌是我的人,我自己处理!”

    “混账玩意儿!”

    ********************

    贾府

    前几日还是鲜艳欲滴的桃花此刻已经完全开败了,不仅落叶枯黄满地,连稍微细一点的树枝都纷纷落地,随意踩上一脚就发出“咔擦”的破碎声。

    余年年身上有着太簇的护身灵术,拼命地将身子藏到桃树后面,可惜日渐枯萎的树干属实有些难以做到。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双手紧紧地捂在嘴上,惊恐地喘着气,眼睛圆睁着。

    到处都是浓稠的九幽鬼气,漫无边际地逃窜,更多的从白墙上的黑字里溢出来,还有一些似乎发现了这个暂时逃过一劫的半大孩子,不停地冲撞着他的守护灵术。

    乐氏众人向来被所有人视为鬼族幻术克星,此刻竟也无力支撑,琴弦根根绷断,有些甚至连琴板都断开。

    譬如乐山明,本命古筝断裂,让他心神俱损,堂堂夷则将军竟然让鬼气入了体,深陷幻术中,面色狰狞地大喊,“您是光华少主!求您饶的一命……都是的错!该死!该死!”

    他捡起地上断裂的琴板,高高地举起,然后重重地朝自己挥了下去,鲜血四溅而起。然而砸完这一下,也仅仅是愣了愣,很快又来第二下,第三下……

    太簇将孩子安置好,抽空一掌劈晕了他,“我欢歌公子,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这连中个幻术都把十六当做恶鬼了不成?“

    欢歌:“……”

    他眼下也忙得很,实在没空搭理她的调侃。

    夷则军进来的人太多太突然,所奏乐氏灵曲不仅没有任何用处,反而自己深陷幻术,自相残杀,一时混乱不堪。

    “年年心!”太簇感觉到护体灵术轰然破碎,一转头就看到几股浓稠的九幽鬼气争先恐后地涌向他。

    “啊!!!”余年年不停地后退着,最后摔倒在地,惊恐地大叫着闭上眼。

    然而预想中令他胆寒的鬼气似乎消失了,他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萦绕着淡雅的木制香气,仿佛是高山空谷幽林。

    “没事了。”欢歌的嗓音依旧低沉。

    余年年听到声音才敢睁开眼,他想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淡淡的琥珀色眼眸仿佛盛着波光粼粼的湖,平静地毫无波澜,令人无比心安。

    “你居然真的可以吸收这些见鬼的玩意儿?”太簇召出湛金枪戒备着,“起来,那日你还未到江城便与夜笑语那妖女纠缠不休……盛欢歌,你究竟与鬼族有和关系?”

    欢歌依旧抱着孩子,垂着眼眸没有回答,只是越来越多浓稠的九幽鬼气仿佛倦鸟归巢一般安静地被他吸进掌心。

    太簇举起湛金枪对准了他,磅礴的灵力聚于枪尖,“盛欢歌,把孩子放下,跟我回营地向十六好好解释解释。”

    ——实在不能怪太簇怀疑,欢歌一身白衣胜雪,单单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萦绕着九幽鬼气,简直比鬼族还要诡异阴森。

    余年年被放到地上,他脚一沾地便飞也似地跑到太簇身后,好像身后有什么恶鬼一般,露出一个脑袋瞪着眼睛紧张地看着。

    欢歌见状,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还不行,我答应了殿下,要替她守好这个城北。”

    太簇:“你要做什么?”

    欢歌对着“九幽十死无生”六个墨字伸出手,浓稠的九幽鬼气不再漫无目的地四溢,而是冲着他的掌心而去。

    很快他整个人身上都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细密冷汗,没有人知道九幽的来历,可他好像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红尘俗世的欲望,贪嗔痴恨,冗杂而无穷无尽。

    太簇不明所以,谨慎地拿枪抵着他的手腕,“你究竟在做什么?我让你跟我回去,你他娘的是耳聋了没听见吗?!”

    欢歌置若罔闻,甚至连湛金枪都没有放在眼里,吸收完了两个墨字,便直接往旁边移过去,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尖锐的伤口,嫣红的鲜血蜿蜒流淌。

    太簇没想到他如此不要命,只能慌忙拿开湛金枪,心你若不是十六的人,我早就一枪直接了结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念叨的人,无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仅仅是扫视了一圈,似乎就明白了眼下的状况,没有露出半分惊诧。

    于是惊诧不已的人就变成了太簇,“十六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无疆心知困不住大哥太久,没空同她多周旋,干脆地点了点头。

    “你既然一直都知道为何还将他放在身边?!你可是灵界第二少主!”

    无疆给了她一击,“第一少主也知道。”

    “第一少主?什么?”太簇觉得自己快疯了,“靖少也知道?”

    “嗯,他之前忘记了,现在想起来了。”无疆开始托起红莲业火。

    “等会?靖少醒了?他没事了吗?”

    无疆乜着眼,冷哼一声,“他好得很,但是很快我就要不好了。”

    太簇:“……”

    这一会不见,她错过了什么?这孩子脾气怎么见风就长?

    无疆操控着业火火焰不断变大,将剩余的几个字团团包围,火舌徐徐舔舐着溢出的九幽鬼气,将其一点点蚕食干净。

    欢歌感觉到有人将九幽鬼气分去了一部分,压力一轻,睁开那双已经变为漆黑到毫无光泽的双眸找着目标。

    “别看了,除了你家殿下,谁还有这本事?” 无疆没好气道,“我就知道师兄定会忍不住暴露。没时间了,大哥醒了,他要杀你。我只能困住他一时半刻,等他赶到我们就完了。”

    即使那双眼睛没有任何光泽,无疆也能感觉到浓浓的迷惑不解——寻常犯人还要走一轮审讯,就算靖少知道他是鬼族,也不必如此急着杀人灭口吧?

    “这中间……很复杂,你别怪他。”

    欢歌:“……”

    靖少要杀我,我还不能怪他?

    无疆咬咬牙,刚想再度扩大业火,就被欢歌按住了。

    “我来。”

    剩下的九幽鬼气如瀑布一般倒灌进欢歌的体内,很快贾府就恢复了个干干净净,白墙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阵带着湿气的风拂过,卷起地上落叶飘扬而去。

    九幽鬼气过于庞大阴森寒冷,欢歌站立不住,跪在地上,不停地摇晃着头,鬼族血脉开始占着上风,双眸那样漆黑,没有一点曾经淡淡的琥珀色。

    “师兄!”

    欢歌强撑着后退,“别过来,我……控制不住。”

    无疆反而猛地向前一扑,从前都是身量更高的欢歌环抱着她,这回倒是反了过来。

    殿下强势地压着她的师兄,在他的眉角眼梢轻柔地落下一个吻,“师兄,变回来好不好?”

    少女身上是他最熟悉的图南花香,仿佛是冗杂红尘俗世中的一束光,映照进他此刻寒冷绝望的心中。

    欢歌眨眨眼,漆黑慢慢褪去,恢复了浅淡的色泽,依旧波光粼粼似水,“殿下。”

    “师兄,那个问题我重新回答一次可以吗?”

    “嗯?”

    “我想做一回昏君。”

    --------------------

    作者有话要:

    无疆:从今天开始做昏君!!!

    欢歌:支持!!!

    -----------

    相信我这是个甜文!!!

    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