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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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俞一承来得很早。

    ——谢祺昨天买的饺子甚至还没下锅。

    于是谢祺窝在沙发上, 端着自己的画板,看着男人在厨房里忙碌。

    “你会用锅烧开水的吧?”

    “……”男人相当无奈,站着回望他一眼, “我看上去有这么四体不勤吗?”

    “……没。”

    谢祺盘着腿, 低声咕哝一句。

    主要是他前世也从没进过厨房, 后来自己低沉的时候才慢慢学会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照顾自己。

    自己第一次煮粥时还把水烧干了……

    总之,他从没想象过眼前这个场景。或者, 他再也没期待过这个情境。

    早上睁眼有人赶来给自己做饭。

    俞一承把饺子给他端上。

    “要调料。”

    他仰着头, 张口就来, 像是一个不知事的孩。

    男人任劳任怨, 给他一一弄过来, 还替他倒了茶,柠檬水。

    “你吃过早饭了么?”他口中含糊。

    “不仅吃了,还跑完三公里了。”

    俞一承戳了戳谢祺鼓起的脸颊, 觉得他睁大的眼睛相当可爱。

    “跑?你不会每天都跑吧?”

    “差不多,有十几年了。”

    怪不得力气这么大。

    谢祺自认为自己体质算好的, 可自己在特殊时候老挣不过他——现在他清楚了原因。

    想了想他又瞪了俞一承一眼。

    “什么?”男人莫名其妙,但下意识一坐直。

    ——谢祺的眼神他如今是越来越熟悉了。

    “那你平时不能让着我点嘛?”青年果然就眨巴眨巴眼盯着他, “昨晚你太——”

    没完,他收了声。

    但俞一承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昨天一时没注意, ”男人稍微有些呐呐,“可你也没怎么挣扎啊?”

    谢祺只是瞪他。

    俞一承不得不挪过来, 低声给他道歉。

    是道歉,其实也和他们之间特有的情话差不多。

    谁让谢祺老是弄一些性子, 俞一承又老是由着他。

    这样一来,两个絮絮低语的人不像各取所需的性伴侣,而像偎依在一起的情侣。

    察觉到这点, 谢祺立即摆正脸色,不再同俞一承闹腾。

    “生日快乐。”

    他从身后拎出一个纸盒。

    是一对袖扣,深蓝,近似于黑。

    他第一眼见到这男人时,就觉得他会与这个袖扣相配。

    俞一承却不接过来,只向他伸出手。

    “还要我给你戴?”谢祺哼一声。

    男人没搭话,只轻轻低笑,凝视着他。

    “……”也没过多久,谢祺自己先低下头,给他细致戴上。

    然后他抬眼一看,俞一承还在盯着他。

    ——随后他果然就被搂进怀里。

    哼。

    每次都来这一套。

    但归根结底他自己也是享受的。

    他喜欢被拥抱的感觉。

    温暖,但又可以不局限于爱情,这让他感到安全。

    “我很高兴。”

    俞一承抚摸了下自己的袖口,但旋即又忧心忡忡:

    “你自己钱还够么?”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品牌。

    其实不算奢侈,是他平时根本不会在意的那种。

    ——可是青年的情况毕竟不同。

    眼前谢祺还窝在这个房子里呢,一看就拮据着。

    “也没花多少,就是你之前给我的费全花掉了。”

    谢祺仰着头,一字一句作答,眼中似乎盛着春泉。

    真是好乖。

    ……他想吻下去。

    但是谢祺必定不允许接吻,其他地方也只是饮鸩止渴。

    俞一承只能在心里想想。

    “行了,”青年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忙不迭把人推开,“我要去超市,待会给你做饭。”

    “别忙那个了,”俞一承没有放手,反而搂得更紧,似是低叹一声,“今天我得回去,要晚上才能回来。”

    “那不给你做饭了?”谢祺仰头,不大高兴,“之前好的,怎么突然就改了啊?”

    “是我的错。”

    男人也微沉着脸,也不原因,只低声询问,“我晚上回来好不好?”

    “你要来就来,”谢祺抽开身,“我又管不了你去哪。”

    俞一承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什么动作。

    “你还不去?”他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随口一猜,“是家里的宴会吧?”

    “是。”

    男人贴着他坐下来。

    他就知道。

    像俞一承这样的人总有这种应酬。

    是他相当厌烦的东西。

    自从他前世和初恋分手后,就发誓再也不沾这玩意了。

    总是患得患失,总是等待。

    ——他又不是受虐狂。

    也就现在的情人关系还能接受。

    只是被单方面毁约,到底还是心情不好。

    即使俞一承已经贴着他低声解释了好久,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反正就是不搭理。

    “我给你带了一点东西。”

    男人无法,只得继续推进此行的目的:

    “这些文件……我昨晚临时整理的。”

    “嗯?”

    “你不让我插手,我就没有去问,”俞一承替他挽起碎发,“想着把他们熟悉的一些模板和案例给你……你也好应对一些。”

    俞一承整理得很细心。

    电子版已经发给他邮箱了,纸质的也一一订好,用个袋子装好给他。

    昨晚他离开时已经夜深了,也就是俞一承几乎没怎么休息。

    “……”谢祺扭过头望他,声音终于软和下来,“弄这么多做什么——又不一定有用。”

    “你不让我直接插手,”俞一承声音更低,像剖白,像告饶,“我想着先做些什么,让你心情好一点。”

    谢祺没有多言。

    只是微微扬起脸受了俞一承接下来的一吻。

    相当轻柔的,春风过面,大抵也就是如此。

    “晚上早点来。”他给俞一承理了理衣襟,“八点以后就别来烦我了。”

    俞一承没话,只又环住他的腰,抱了抱。

    门被轻轻掩上。

    谢祺下意识跟他到门边,发现门框角落里摆着一束花。

    拾起来一看,是偏白的浅蓝色月季。

    花瓣娇艳,但浅白的底色沾了露水,显现出清冷的质地。

    “献给你的清。

    ——俞”

    他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既没管门口的花,也没动俞一承辛苦整理的资料。

    只是拿出手机给俞一承发消息,叫他结束宴会时告诉他一声,如果回来得早,可以一起吃晚饭。

    旋即他拎出画板,开始画画。

    空白的纸上渐渐出现线条。

    伞,树,酒吧招牌。

    雨丝纷飞。

    历历在目,恰如昨夜。

    今天,窗上的多肉一直没能等到每周末一次的浇水。

    窗边日光由柔至盛,由薄雾遮掩的乳白化至明丽金灿,再又归于暗蓝。窗外车水马龙,人流涌过。

    ——而屋内的人影几乎未曾挪动。

    只有笔的影子,在纸面上漂移,宛如捕捉人类心事的幽灵。

    日薄西山。

    阴云渐拢。

    谢祺宛如从梦中惊醒,后知后觉起身。

    冰箱里空无一物——他本来是要上午去买菜的。

    翻开手机,都是一些零碎消息,俞一承也没有回复他到底何时回来。

    算了,先出去买。

    他想了一想,在手机上问俞一承,他喜欢吃什么。

    直到他已经在便利店的冰柜里挑选许久,他都没有收到回应。

    空中蓦地划过一道闪电。

    与此同时,俞一承的通话铃声响起。

    “谢祺,”依然是熟悉的声音,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焦躁,“不用准备晚饭——我这边还有点事。”

    “我只想先备在这里,”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提着伞,微微歪着头贴近手机,“以后你来也可以吃。”

    “……”

    他难得一句温言软语,没有收到回音。

    只隐约听到那边有几分嘈杂,有女声在吩咐什么,又有几次开关车门的声音。

    最后他听到一声略有些耳熟的“一承”。

    这一声就比他方才的话柔软得多。

    隔着屏幕,他也觉得里面的柔情和笑意要溢出来。

    相比之下,他那一句自认为难得的软话就不知客气生分了多少。

    果真,真正的情意多半是抑制不住的。

    像他对俞一承的态度,大概也就止步于一些点到为止的关心,一些偶尔才会想起的客套,有或者,一点到用时才恨少的无休无止的渴求。

    但那渴求也只是由基因控制的生物本能,远不如人家真情实意。

    ——就是叫他心底发腻。

    不止腻,还有点倦。

    叫他着实懒得参与这一切——不论是俞一承过往的情史,还是现在难以割舍的纠葛。

    “谢祺?还在吗?”

    “我刚刚应该挂掉吗?”他淡下声音,连同眉眼间的笑一起隐没,“扰你们了?”

    “不是。”男人似有什么话涌到嘴边,但是汽笛声遮住了他的低语。

    “你等我一会,我八点前一定到好不好?”

    像是在赶时间赶宵禁一样。

    可他家里又不是酒店。

    “不用,随便你。”

    闪电过后,雷声应邀而至。

    他又没听清俞一承的回复。

    但这也不重要。

    他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先回家给自己做饭比较要紧。

    于是他干脆利落挂了电话,步入突如其来的雨中。

    这伞还是那天他去酒吧面试时临时在便利店买的,纤薄透明,在风里摇摇曳曳,似乎很易摧折。

    即便还没断,那渐渐加大的雨已经开始奏起了狂暴的乐曲,这把伞摇晃得越来越烈,好像下一秒就要兜不住。

    他的臂已经挂上了雨珠。

    雨珠不断甩落,又不断飞扑过来。连续的暖阳天过后,秋日突如其来的雨,终于带来秋日该有的凛冽。

    ”上车。“

    黑色的车无声滑到他面前。

    他隔着车窗与车里的男人对视。

    男人面色低沉,目光却执着,定定地咬在他身上,叫他无处脱身。

    他站在那犹豫一瞬,就被雨湿了肩头。

    于是他依言拉开车门。

    刚进去,就听到后座一声茫然的询问:

    “一承?”

    作者有话要:  本来想两更的,但是头痛了整整一下午!呜呜呜呜呜!好晕我好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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