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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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祺便盯着手机, 怔了会。

    “怎么了?”俞一承见他直直望着屏幕,半天不回,只脸上现出一点酒窝, 不由猜测, “收到好消息了?”

    他轻轻一点头。

    “是要提交第二轮作品。”他把手机架到桌上, “时间有点紧。”

    “你什么时候回来?”

    俞一承反应很快。

    “不准,”谢祺不理他的弦外之意, “也许年后, 也许元宵后。”

    “回来住哪儿?”

    “……”青年拧起眉, “不住你那。”

    “找到地方租了?”

    “……还没。”

    “不急。”这男人又使出他惯常用的以退为进, “先睡吧, 祺祺。”

    叫他名倒是顺口。

    谢祺特意开了条窗缝睡——屋里夹杂着湿气的陈味太重。

    这一开就把自己吹感冒了。

    头晕眼花,还有些胸闷,结果那两孩非要进来闹腾。

    叽叽喳喳。

    他把他们领出去, 父母就叫他多带带弟弟妹妹。

    算了,反正过十几天就回去。

    谢祺趁着午饭过后没人理他的间隙, 锁上门睡觉。

    睡迷糊之前,他隐约听到有人敲门。

    一觉醒来, 外面乱了套。

    他一出门,便劈头盖脸迎来一声:

    “怎么没看着你弟弟?”

    “午饭后我没有见过他。”

    要知道他离席的时候那孩还在堂屋里玩叶子。

    “他当时要来找你。”

    “我锁了门午睡, 没有听到。”

    他妈没有再话,只是脸色铁青。

    大家兴师动众一顿好找。

    好在赶在天黑前把人找了回来——这孩躲在村口卖听看电视。

    哇哇的哭声从堂屋传来, 谢祺一进门,就觉得有四面八方的目光传来。

    但到底没有人话, 只是气氛有点儿僵。

    随后几天,弟弟妹妹就基本没来找过他。

    又是遇见弟弟向他跑过来,就会听到他被另一个大人唤走。

    偶尔村里有些闲言碎语, 他到底也没把两孩当成亲弟弟亲妹妹。

    他都只做没听见。

    本来相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天,这些碎语倒也不能全错。

    又是姑且算作相安无事的几天。

    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

    谢祺正思考着第二轮作品的构思,碗中被夹了一个饺子。是他姑姑夹的。

    “谢谢姑姑。”

    他环视四周,发现饺子已经被分完了。

    两孩碗里堆成山,正吃得欢。

    饭后就是守岁。

    一大家子人聚在堂屋——反正他们卧室都在楼上,到时候上去就成。

    他洗漱完,就听得姑姑在“祺祺住那栋楼,先别锁了吧。”

    “晚上不锁怎么行?”有人立刻反驳。

    他听出来这是原身爸爸的声音。

    “没事,我先过去,在那边开灯守岁。”

    “不一起吗?”姑姑吃了一惊,还想再劝,他爸爸已经敲定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他默默想。老人家住一楼,守岁时怕是不太想见他。

    这几天其他人都还算客气,唯有老人家懒得遮掩。

    那孙子可是她的心尖尖。

    担惊受怕了一下午,这个月都缓不过来,得要个不停。

    谢祺毫不犹豫,独自上了阁楼。

    依然是一盏寂寞的灯。

    窗外不断有鞭炮声响起,间或有孩看烟花的惊呼。

    但无论是烟花还是鞭炮,从他这里都看不见。

    只有一缕月光地落在了他桌前。

    年夜饭,是团圆饭啊。

    俞一承在干什么?

    他拨到一半又停住。

    估计是在各个宴会上觥筹交错中,或是在俞家老宅陪着自己的家人。

    年夜大家都忙着团聚,怎么方便扰。

    他落下手,不想那边的通话请求准时到达。

    “祺祺?”

    “你在哪?”

    俞一承那边没有什么嘈杂声音,看画面是在一个客厅。

    开了一盏灯,略显昏沉,一点都不热闹。

    “在公寓里,”那边的男人转换摄像头,“你看看。”

    米黄绒毛沙发,错落有致的盆栽,还有……一间精心布置的画室。

    “那盆多肉?”

    “你不是走了?我想着没人看顾,就把你的盆栽拿过来了。”

    “哦——”话没完,他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

    “早就感冒了。”谢祺终于没再绷着表情,神情恹恹望着他,“一直没好。”

    “这里好冷。”

    没有空调,他只能盖毯子。

    垫子倒是加盖了一层,只是免不得又要被教育一番。

    不要太娇气之类的。

    而他甚至不知道陆陆续续这么冒出来教育他的亲戚们到底谁是谁。

    烦。

    “早些回来么?”俞一承的声音轻如鸿羽,“这边都布置好了,咖啡壶和冰激凌机也买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完男人顿了顿,又认真:“感冒就要好好休息,待得不舒服心加重病情。”

    “反正时候过年也只是留我吃一顿团圆饭。”

    谢祺咕哝一声。

    这不仅是原主的记忆,也是他前世的境遇。

    只是他前世父母家境尚可,不至于让他窝在这房间里,生病了好歹也还有阿姨照顾。

    在……遇见他真正意义上的前任后,阿姨也不需要了。

    那时候他算是过了几个好年。

    后来也就没了。

    “祺祺。”

    俞一承没再多什么,只叫了他一声。

    这人自从醉酒那天叫他名后,就再也没改口过。

    谢祺不知不觉就任由他去。

    “嗯。”

    他含糊应了一声,没有明确回答。男人也没有催,只叮嘱他早点睡觉。

    次日拜年,村里走了一路。

    走了一路,议论听了一路。

    见一个人,就有一人嘱咐“将来多帮衬你弟弟妹妹。”

    给奶奶拜年,也被叮嘱一句多看着点弟弟。

    辈里,就他一人没领到红包。

    是买少了,他又是最大的那个,都读大学了,就算了吧。

    也是。

    一切合乎规矩。

    那么照他时候的规矩,他也可以走了。

    谢祺在群里了一声。

    众人纷纷劝他多留点。

    爷爷也哼了一声,是才刚来就急着跑回去干什么,有人撵你出去么?

    他只这是工作要求。又补了一句,这也是从到大的惯例。

    就没人吭声了。

    到登机前,他给俞一承发了条信息。

    数时后,机场出口。

    他想象中的场景成了真。

    接他的人在大厅里一把搂住他。

    这回他没躲,反而伸手回抱。

    于是俞一承在开车时都面带笑意。

    他的新房间和他从前的区别不大,只是采光通风好上数倍,还多了书柜。

    “这些东西?”

    “都是我刚刚去你家里搬的,”俞一承搂住他,被他皮肤上的凉意激得一皱眉,“快去洗澡。”

    谢祺许久没有这样乖乖听话过。

    裹着热气出来的青年肤色更显白皙,眼里似有水波。

    俞一承已经替他把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放好。

    他的书,他的衣服,他的画架,一件一件,均是按照他的习惯,摆出来他看着就顺眼。

    “喝药。”

    “……我已经快好了!”

    “都多少天了还没好?”男人摸上他额头,“是不是一直没吃药?”

    青年默默点头。

    他向来懒得吃药,而且那边总觉得不方便。

    “我不要喝的药……”

    “今晚就喝一次,明天给你买药丸。”

    “不要。”

    谢祺这几天压着的气性一下子就泛了上来:“我就是讨厌喝——”

    话没完,他被俞一承抱了起来,两人窝在了沙发上。

    俞一承吻他侧脸时总是柔似绵绵春雨。

    “这几天累了是不是?”

    “嗯。”怀里的青年细细哼出一声,甚至……主动把脸往他胸口贴了贴。

    察觉到这一点,俞一承呼吸都放轻了。

    谢祺那一贴,像是要把他的心填满了似的。

    “那药等会再喝。”

    情人立刻苦起了脸。

    脸上明晃晃写着:怎么还要喝啊?

    像个孩似的。

    俞一承再哄,谢祺就嗯嗯啊啊地应着,反正不肯应他的药。

    真叫人没办法。

    他可没忘记刚一见谢祺时,这青年略显苍白的脸色。

    现在屋里这么暖和,谢祺的手脚还是凉的,鼻头也泛红。

    熬了这么多天没好,不喝药怎么行。

    “那要不——”叫个快送,把胶囊药片送过来。就是要等,还得下楼——而谢祺现下一副困倦的模样,都不知等不等得到。

    算了,明天吃就明天吃吧,晚上总不会再叫他冷着。

    “要不你喂我。”

    谢祺望着他的眼睛蓦地亮晶晶,好像纯粹是突发奇想,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俞一承一顿,低头与他对视。

    “唔——你最近好得寸进尺,”片刻后,谢祺挣开他,眼里水光潋滟,“谁叫你亲我了?”

    嘴唇也红了一点,越显水润。

    “是我的错。”

    俞一承盯着他许久,眼神深邃。

    “那你以后不许——”

    “我只想问问,”俞一承抵住谢祺的唇,不等他把话完就断:

    “这样喂,可以吗?”

    谢祺呆了一呆。

    摆给俞一承看的脸色还没变,话却先支吾起来。

    “可以吗?”

    俞一承不断追问,不许他躲闪。

    “……可以。”

    过后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怎么就蹦出这两个字来。

    但当下他没时间细想。

    ——俞一承是个实干派。

    往常他最讨厌的药味竟也变了滋味。

    一顿药喝下来,脸也红了,嘴唇也红了。

    之后俞一承照旧是体贴入微哄他睡觉。

    他太累了,所以他们什么也没干。

    只是将睡未睡之时,俞一承凑到他耳边低声问询:

    “我是不是该转正了?”

    他不回答。

    俞一承也不闹他,只是很温柔地一下一下拍抚他的肩背。

    这床比他原来的房间大了不少,但谢祺还是贴着俞一承睡。

    良久,久到月光似乎都在窗沿边上了个转。

    寂静的房间里轻轻响起一声:

    “好。”

    作者有话要:  终于可以叫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