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沈玉檀久久没回过神来。
方才着急发走大夫,忘记谢歧肩上还有一块被她咬破的伤口。藤轩里只剩几个下理院子的丫鬟婆子,连个厮都没有。
谢歧不让她们伺候,沈玉檀无奈之下,只好亲自给他包扎伤口。
谢歧把上半身衣服褪下来,裸.露出整个胸膛,大概是常年习武的原因,他上身坚实精壮,肌肉线条流畅,每一处皮肉似乎都蕴藏着力量。
平日里见惯他穿戴整齐玉树临风的模样,此刻他上身不挂寸缕,还真让人有些不习惯。
沈玉檀将帕子蘸了水,指腹无意扫过他的手臂,硬邦邦的,有些许温热。
她抿抿唇,想要擦拭他肩膀上的伤口。不料谢歧太高,她就算跪坐在他身前去够都很是吃力。沈玉檀开始后悔方才为何不站起来,可这会儿再动作反而有些尴尬,不如将错就错,赶紧弄完了事。
想到这她悄悄直起身体,观察他肩膀的伤口。刚才她下手蛮重的,肩膀上多了一个牙印,周围泛着一圈青紫,咬破的地方血液已经凝固了。
沈玉檀心微微一紧,温热的帕子轻柔地覆在牙印上。
这么敷了一会儿,血迹被慢慢润湿,稍微使力便擦下来了。沈玉檀擦着擦着,忽然就停下了。
她的目光绕过肩头,落在后背赫然醒目的疤痕上,新旧伤势交错纵横,有深有浅,分不清都是哪些兵器伤的,看得人心头一悸。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受这些伤时该有多疼。
谢歧正闭着眼,尽量不去看也不去想方才的事,静静等着她上药。结果她手指刚搭上来人就一动不动了。
微弱的呼吸洒在他赤.裸的皮肤上,谢歧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清楚地知道催情香的功效已经过去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又生出了些许冲动。
他用力克制住心中所想,正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阶段,门就被推开了。
两人同时转身,周遭寂静了一瞬,门又啪地一声关上。
谢歧:“……”
沈玉檀在关门的前一瞬间捕捉到了兰芝通红的脸。此情此景此姿势,的确容易让人误会,沈玉檀欲哭无泪,明明她只是想简单帮他上个药啊!
她连忙同谢歧拉开距离,只是动作太过莽撞,往后撤的时候一不心碰到了他的伤口。听到谢歧轻嘶了一声。
“没事吧?”沈玉檀后悔不已,忙上前观察伤口。
方才不心碰到可能牵扯到了伤口,原本纱布包着的地方晕出一片血迹。沈玉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忧愁道:“怎么又出血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疼吗?”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谢歧脑子有些乱,忍了忍摇头道:“不疼。”
“看样子不像是不疼。”沈玉檀挨着他坐下,低头仔细观察包着纱布的手臂,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这个人也太可怕了,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她想起上辈子谢歧养伤的时候,也是这般不管不顾,伤还没养好就开始每日练武。等伤好了,更是从早练到晚,只歇息一时半刻。
新旧场景重合在一块,沈玉檀不得不佩服起谢歧的毅力。
极有毅力的谢歧此刻想的却是方才若没对自己下狠手,恐怕他就会对她下手了。
沈玉檀浑然不知他心中所想,边盯着纱布边道:“今日我还是大意了,早知道就该寸步不离跟着你的。”
她早该想到二房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想用这样肮脏的手段构陷谢歧,沈玉檀忿忿道:“郑氏和沈玉清简直胆大妄为!”
谢歧一只手慢条斯理穿着衣裳,闻言挑眉道:“你已经反将了一军,还不解气?”
“自然不解气。”沈玉檀认真想了想,像是跟他抱怨似的道:“起初郑氏想让我替嫁到赵家,后来存心坏我名声,现在连你都敢算计,二房得寸进尺,做的每一桩事可曾给我留过后路,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只是是个开始,若要让我从此放手,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了她们。”
这些话沈玉檀憋了两世,此刻却一股脑出来,颇有些不吐不快的意思。实则她完就后悔了,但谢歧那句话仿佛开了她的宣泄口,一口气完后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谢歧看着她没有话,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沈玉檀有种真面目被揭穿后心虚的感觉,弱弱地问:“我是不是太心狠手辣了?”
谢歧点头表示赞同,沈玉檀叹了口气,心中刚升腾起一种失落感,就听他道:“既然不解气,那就再狠点。”
他捻好衣扣,脸上带了一抹笑,道:“我帮帮你。”
……
三日休沐已过,谢歧上朝议事,顺带着一道折子参了吏部侍郎一本,他贪污受贿,已是人证物证俱在。
吏部侍郎便是沈宗诚在任职,这前脚新婚燕尔,后脚就搞妻子的娘家人,这是开朝以来绝无仅有的事。
就算再怎么清明廉洁、刚正不阿也得给夫人留三分薄面,更何况谢歧此人心思缜密,绝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瀛帝叹了口气,真是越来越摸不清谢歧的路数了。
瀛帝近几年忌惮谢家,对谢歧的婚事也很上心,生怕他娶个将门之女为虎添翼,好在也不知道谢歧怎么想的,居然娶了沈家孤女,瀛帝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而今日谢歧在朝堂上公然告发沈宗诚,瀛帝刚安生了没几日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如果之前只是猜测,现在他几乎断定谢歧一定在暗中密谋什么事,看似削弱了势力实则是为了卸下他的戒备心,好方便他做事。
瀛帝能这么想却不能这么,况且对方早有准备,一副大义灭亲的凛然模样,众官员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
瀛帝干咳一声,像模像样问道:“沈宗诚,你可认罪?”
沈宗诚跪在谢歧脚下直冒冷汗,颤声道:“臣认罪。”
“既然你供认不讳,按大瀛律法,朕本该革去你的官职,交由大理寺卿处置。但朕念及你为官多年也算勤勉操劳,功过相抵,便将你贬出京城任太守一职,众爱卿可有异议?”瀛帝自认为处理的很好,既贬了沈宗诚,又谅其功劳宽大处理,不至于让其他大臣寒心,众人定是心服口服。
见无人话,瀛帝朝内侍使了个眼色,太监拉长声道:“有事启奏,无事散朝——”
话音未落,谢歧平淡断:“臣觉得不妥。”
瀛帝登时一顿,诧异道:“将军觉得有何不妥?”
谢歧扫了地上的沈宗诚一眼,抬眸与瀛帝对视,认真道:“陛下宅心仁厚乃百姓之福,但对于贪赃枉法之人仁慈,便是对百姓不利。近年来盛京奢靡之风渐行,若想及时止损,查出贪污之人就必须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谢歧的话出来,差点把瀛帝气死,他表面上顾及百姓朝堂,实际上哪句话不是在拐弯抹角讽刺自己包庇贪官,御下不严,助长了盛京的不良风气。
瀛帝气得不行,偏偏不能表现出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那将军意下如何?”
谢歧道:“先革去官职收押地牢,按大瀛律法该如何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