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床帐掀开一角,日光照进来,洒在光滑白净的肩头。
沈玉檀转醒,先朝旁边看了一眼,谢歧不在。她这才松了口气,两只手撑着坐起来。
她不动还好,稍一动作身子就跟散了架似的,每一处都酸痛不已。
谢歧昨日闹得厉害,像是不知疲惫似的,折腾了几次还不够,要完水后又弄了一次,到最后她声哭着央求他,腿都抖了谢歧才停下。
腰腹酸的厉害,沈玉檀勉强扶着床头起身,才唤兰芝水进来。
兰芝不一会进来,扶她起来更衣洗漱,沈玉檀开口问才知道谢歧怕瀛帝生疑,一早便入宫去了,她那会睡得正沉,便没让人叫醒她。
沈玉檀听她完这话,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身上疲乏不已,早膳也没用几口。她近来每日都不得空闲,今日体力不支闭门谢客,倒是得了片刻清闲。
人窝在贵妃榻上,目光蔫蔫在窗边几株盆景上转,人愈发懒散困顿,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绵长安稳,等人悠悠转醒,已然到晌午了。外面艳阳高照,日光正刺眼,身上不知何时盖了薄衾,整个人暖和安逸。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窗前立了个人,他紫色官袍加身,腰身劲瘦,身形高大落拓。
沈玉檀迷迷糊糊叫了他一声,谢歧转身见到她的模样愣了片刻才问:“醒了?”
她茫然点头,几绺乌发顺着动作滑到身前,衣领松松垮垮露出一片雪肌,锁骨挂着引人遐想的红痕。
谢歧看着不由躁热起来,有些事食髓知味,一旦尝到了甜头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但怕吓着她,他只好克制着。
沈玉檀被他盯着看,又想起昨晚一夜荒唐,很快从脸颊红到耳根,低垂着眼不敢看他。
谢歧往前走了两步,沈玉檀便看到窗前放了把剪刀,盆景多出的枝衩修剪整齐,葱茏绿意生机盎然。
她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倒真的忘了理那几盆花花草草,这会谢歧帮着收拾了倒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沈玉檀正出神,身子一轻被谢歧抱起来,头蹭过他的胸膛,她面颊发烫,扭着身子想要下来。
谢歧抱紧她,不紧不慢道:“还有力气下来?”
他语调轻快,自然而然带了戏谑,沈玉檀忆起昨夜种种,腿不由有些发软。
谢歧仔细着将她放在床上,扯了锦被盖上,人在她身旁坐下:“我既回来了,你不必太过劳累,在府里好生歇着吧。”
半月前他人虽未到京城,却流言四起,引得瀛帝猜忌,无非是有人眼红他的位置想要取而代之。谢歧暗中派人调查,探子回来与散播谣言的势力相对的还有另外一拨人,他派人再去查,才查到是沈玉檀在暗中平息流言。今日他入宫,瀛帝果真对他卸下不少防备。
谢歧目光落在沈玉檀身上,这段日子许是太累,她人消瘦了不少,昨夜她腰肢柔软纤细,仿佛一只手就能掐过来。
“好。”沈玉檀点头,攥了攥被角问他:“瀛帝可有起疑心?”
“他早已容不下谢家。”谢歧神色平淡,似乎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即便这次没有,瀛帝也会想方设法除掉谢家。”
只不过这次,他万事俱备,只等待时机把瀛帝拉下龙椅。
谢歧怕沈玉檀思虑过多,笑着叉开话题:“用过午膳了?”
“还没。”沈玉檀着掀开被子要起来:“正好你回来了,让厨房去做吧。”
她人还下来,谢歧先一步握住她脚踝塞回去:“好生躺着,我去。”
沈玉檀脸红了红,低声应了他的话。
谢歧出去片刻,再进来手上多了样东西。远一瞧用红绸布包着,巴掌大的一个盒子。
谢歧走到她跟前,把木盒递给沈玉檀:“开瞧瞧。”
他完这话,似乎觉得有些别扭,人踱步到对面的榻前坐下翻开一本书看,眼睛却时不时扫她一眼。
沈玉檀心下好奇,飞快解开活结,露出里面的磨得锃亮的木盒。木盒扣的严严实实,沈玉檀怕弄坏了,心翼翼掀开一角。
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支木簪,黄花梨木雕琢而成,上面花纹细致,一看便是精雕细琢过的。簪尾勾着一个流畅好看的弧度,刻了一簇梅花,人离近了还能闻见淡淡的香气。
沈玉檀把簪子握在手里,眸光熠熠看他:“送我的?”
谢歧极轻地应了声,半晌后迟疑地问了句:“你可喜欢?”
“喜欢。”沈玉檀点头,眼笑得弯成月牙。一手将乌压压的发散下来,手指灵活地盘好发髻,一手扶着簪尾穿进发丝,背过身给谢歧看:“好看吗?”
她乌发散下时垂到腰间,此刻盘成发髻,露出雪白的脖颈,薄削的肩线没入中衣,掐出盈盈一段腰肢。
沈玉檀虽无意,谢歧却被她撩拨的心烦意乱,人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
沈玉檀还等着他开口,许久也没听见声音,刚侧首去瞧他,后颈就贴上了两片温热。
细密的吻落在肩头,沈玉檀猛地一僵,眼看着往后倒,谢歧眼疾手快去扶她住的腰,唇瓣还在颈后流连。
沈玉檀只觉得颈后像有上百只虫在啃噬,十分难受,人费力转过身低垂着眼喃道:“慢点,痒。”
谢歧没了动静,贴着他唇的那片肌肤好似要被烫穿,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自下而上,温软滑过她细长的脖颈,人停在在她耳边吐气:“只要是你戴着,都好看。”
——
日落时分,赵府笼罩在一片安详下,有人心里却五味杂陈。
沈玉清穿着鹅黄交领上襦,下面一件白底蝶纹长裙,端坐在椅子上。远一瞧便是个娇柔年轻的新妇,只是离得近了才发觉她冷着一张脸,手里死死攥着瓷杯,力气大到指甲都泛白了。
“你的这些可都属实?”她问出这话仿佛用尽了力气,死死咬紧牙关。
地上跪伏着个瘦弱的姑娘,看年龄也不过十三、四岁,穿的衣裳却是老气的石青色,闻言毕恭毕敬回话:“奴婢不敢乱,那位姑娘是夜里来的,在少爷屋里呆了约莫一个时辰,中间要了回水,等人再出来已换了身衣裳。”
她顿了顿,再开口声音不自觉了许多:“昨日夜里有风,那人戴的面纱吹起来,竟真跟画上的人一模一样……”
沈玉清拂袖,桌上的茶盏掉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地上的人影抖得更厉害,饶是见惯了沈玉清发火的青梅也吓得不轻。
“我问你,她总共来赵府几回了?”沈玉清人往前倾,指甲陷进皮肉里快要掐出血来。
“算上前两次,已经来了三回了。”
那画上的人正是李淑。
自上次宴会上回来后,沈玉清和赵云轩大吵一架,两人彻底撕破脸皮,赵云轩搬去书房睡,沈玉清气不过派人盯着书房那边的动静,谁料盯着人还盯出猫腻来。
沈玉清面无血色,已从最初的不敢置信转为憎恨。她嫁到赵家本就受了天大的委屈,赵云轩不喜欢她也就罢了,怎么也要顾及夫妻关系给她体面。可她这才刚刚过门,赵云轩不但和玉华公主有染,被她撞破后竟敢明面上把人往府里带了。
偏偏那人是玉华公主,她心中有苦却不知去哪理。
青梅躬下身子试探着话:“夫人,人该走了,不然耽误了时辰少爷要起疑心了。”
沈玉清强忍怒意,叫婢女起来领了赏赐退下,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在沈家有郑氏帮忙出谋划策,沈宗诚替她铺路,她挑着现成的用就成,哪像如今这般无助过。
青梅见状眼转了睛转,递过手绢心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谨慎微道:“奴婢没用,不能使夫人宽心,但奴婢想了个法子或许能派上用场,总好过让他们如此猖狂。”
沈玉清眼前一亮,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捉着青梅的袖子:“快。”
青梅几步走过去阖上房门,转身迟疑了片刻才道:“夫人既然不能将这事搬到明面上来,不如暗地里做些手脚……”
沈玉清矮身听她话,青梅在她耳边低语,帷帐浮动,剩下的话全湮没在了风声中。
——
亥时,院里偏房的门突然开一扇,探出个脑袋来量四周一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声,人这才蹑手蹑脚出来阖上房门。
月光洒在地上把影子拉长,那人裹着深色的衣裳,几乎要融入到夜色里。走路一步三回头,生怕有人发现了端倪。
等她走出院子,左拐右绕便来到府里一座荒废的院落。这里树枝掩映、杂草丛生,等看到里面站着的人,她才把罩着的面纱摘下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玉清的贴身大丫鬟青梅。
对方是沈玉檀安插的线人,青梅很识趣地套了近乎,这才交代事情:“夫人嘱咐的话我已经一字不落跟她了,眼下只要等着,左右不出半个月就会有消息。”
前段日子线人找上青梅的时候,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沈玉清看着端庄,实则暴躁易怒,跟着她这几年青梅受尽了委屈,动不动还要挨,本就耗尽了主仆之情。更何况沈玉檀出手阔绰,给的银子花不完还能贴补家用,青梅咬了咬牙便答应了。
线人听她笃定的口气点了点头,提醒道:“虽是如此,你也要仔细着不要露出马脚,若情况有变立即来找我。”
“我明白。”
线人不多做停留,转身从侧门绕出去。夜里起了风,青梅裹紧身上的披风,也脚步匆匆回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