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别喝死了
代泽连喝了两杯咖啡给自己压了压惊。
知道席恙会喜欢上一个人,就跟知道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突然会用绣花针一样惊悚。
代泽吧唧了一下嘴,觉得自己吃了文化的亏,这比喻有点不太恰当。
但话糙理不糙,意思就这么个意思。
不怪乎他这么大惊怪,基地里论冷血程度,席恙的那两位alpha和Omega父亲排第一,席恙与他们一脉相承,甚至有过之无不及,连他们这些专门干杀人勾当的清道夫们都比不上。
基地里没有人不怕席恙,也没有人对席恙有半分待见,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席恙解剖台上的研究对象,毕竟这是一个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面不改色给剖了的人。
代泽一直觉得席恙就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他也曾亲口过,“在席恙眼里,人和一块冻肉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会呼吸,后者不会。”
但突然之间对方就活的像个人了。
代泽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禁绕着席恙来回转了好几圈,好像非得从席恙的身上找出一点破绽不可。
这人才跟封亦结婚几天?一个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性情大变。
除非对方在演戏或者真的被魂穿了?夺舍了?
“魂穿夺舍是什么?”席恙问道。
代泽,“玄幻里的,你没看过吗?哦,你是没看过,除了手术刀,你什么都没兴趣。”
“……我没有被换芯。”席恙木然地。
代泽哼了一声,“那你怎么解释你现在的德行?”
席恙盯着代泽,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把重生的事情告诉代泽,其实他并不是突然喜欢上了封亦。
早在卧底的那三年中,或许因为封亦真的太好了,席恙那颗冰冷如石头的心上慢慢长出了一株名为喜欢的幼苗。
可是这份喜欢对席恙来太过陌生,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维护它,滋养它。
那时候的席恙一边着手摧毁着封家一边想,等任务完成了,他要让父亲把封亦留下,他要这个人,不能让他死了。
席恙也知道别人都有七情六欲,但他不懂,他不懂亲人死了为什么要伤心?也不懂朋友反目为什么要气愤和难过?
他不懂世间的一切爱恨怨憎。
因此曾经当封亦拥有的一切渐渐被他直接或间接摧毁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悔悟。
他想只要封亦活着就好了。
他的喜欢就是这么简单到残忍。
然而当两人决裂,看着封亦双眼猩红的跪倒在自家老爷子的墓碑前,含着血和恨自己后悔认识他的时候,席恙才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后来的半年,席恙笨拙的去试图挽回封亦,可悲剧已经酿成,最终他们走到了生死相离的地步。
“喂,回神。”见席恙突然怔怔地不话,代泽冲他了个响指。
席恙眨了眨眼,压下心头因想起过去而翻涌的情绪,而后道,“我现在不想告诉你。”
代泽,“……”
“行,”代泽忍住跟席恙一架的冲动,拍拍屁股站起身,“那我走了。”
席恙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代泽走了一段,忍不住又折身走回来,“喂,你你很伤心?”
完不等席恙回答,他伸手来扯人,“走,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你肯定就不会这么矫情了。”
席恙听闻,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顺着代泽的力道坐起了身子。
凌一点,代泽带着席恙进了一家市中心的酒吧。
酒吧里人挺多,但并不喧嚣,席恙扫了一眼,环境也还不错。
“嘿,哥哥,”代泽冲调酒师招了招手,然后贴在对方耳边低语了几句,调酒师笑着点点头,很快便端上来了一排特调。
“酒?”席恙端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转过头看代泽,“你喝这个?”
代泽没话,先抿了一口,随即像只猫科动物般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睛,这才反问道,“你不敢喝?”
席恙没话,盯着眼前的酒杯,他记得Omega父亲过他们被改造过的身体是忌喝酒的,酒精会进入血液和体内的缓释剂相互作用,从而使人产生极大的痛苦。
“你常喝?”席恙偏过头去看代泽,他知道对方跟他一样,身体也是被改造的。
他们两之间的区别不过是身为alpha的代泽被多加了一个可以转化Omega信息素的器官,而他正好与之相反。
“嗯,挺好喝的,”代泽有些漫不经心地冲他挑了挑眉,“敢不敢试试?”
“不过,你是Omega,反应应该要比我大一点。”他又补了一句。
席恙听闻又回头看向眼前的酒杯,片刻后,他拿起来喝了一口。
起初没什么感觉,但过了有两分钟,仿佛有千万支烧红的钢针瞬间钉向了四肢百骸。
既痛又烫。
席恙抿着唇,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怎么样?”代泽朝他凑近了一些,“感觉是不是挺爽的?”
席恙目光寒凉的看他一眼,而后又极缓地喝下了第二口。
慢慢地他的脸色开始发白,额头也沁出了冷汗,但手中的酒杯却没放下。
代泽的目光由戏谑渐渐转为了佩服,他知道像他们这种人第一次触碰酒精是什么滋味,当时连他都有些扛不住。
何况席恙还是个体质天生就弱于alpha的Omega,而且他叫人刚刚上的是纯度非常高的蒸馏伏特加。
“喂,”代泽不由有些担心,他伸手拦住要拿第四杯的席恙,“你别喝死了。”
喝死了,两位老板估计会将他挫骨扬灰。
席恙却挡开了他的手。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酒吧角落的阴影处正坐着喝酒的封、秦二人眼中。
“不过去?”秦礼看了眼吧台的位置问道。
封亦摇了摇头。
秦礼,“那个代泽跟你那个新婚妻子认识?”
“他们属于同一个组织。”封亦沉声。
听到他的话,秦礼若有所思的晃了晃酒杯。
等代泽把席恙从酒吧里弄出去时,席恙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疼的,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代泽都有点后悔带席恙出来了,他感觉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怎么样啊?少爷?”他扶着席恙的身体问道。
席恙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推开代泽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而后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代泽连忙接住他,触手摸到了一把湿冷的汗,他刚想什么,席恙却突然呕了一下。
“喂,你别吐啊,吐我身上,我就把你丢街上去。”
席恙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没再干呕,但过了半分钟,他开始闷咳。
代泽看到他嘴角溢出的血丝,登时惊道,“操?你他妈反应这么大?”
“封亦,”席恙却喃喃地叫了一声,“好疼啊,骨头,眼睛,心脏都好疼。”
没人知道他在什么。
只有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封亦因着这个隔了好几天才收到的答案而眸底一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