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失控和天生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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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亦,你哭了?”

    席恙伸手摸上alpha的脸,他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却真的摸到了满手的湿润。

    “发生什么事了?”席恙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搓了搓,然后低头舔了舔上面的水汽。

    下一秒,他的手被抓住,封亦起身,红着眼眶嗓音沙哑道,“很脏。”

    “咸的。”席恙冲他晃了晃手。

    alpha勾了下唇,把他的手拢在掌心,静静地看着自己的Omega。

    Omega的眼睛依然如时候一样乌黑,澄澈,无悲无喜,但比起之前,此刻多了一份好奇和探究。

    “封亦,”席恙把手从alpha掌中抽出来,抬起指尖碰了下面前男人略有些湿润的眼睫,又碰上对方挺直的鼻梁,从相识到现在,他还没见封亦哭过呢。

    “你哭的样子,好看。”最终席恙做出了评价。

    封亦的心烂了,疼成一片,但在听到席恙的话后还是忍不住乐出了声,他重新捏住Omega的手,一点一点亲过对方的指尖,泪水却再次猝然砸落在了Omega白皙的手背上。

    席恙的身体不禁颤了颤。

    他学会了七情六欲,可共情的速度依然很慢,直到此刻,Omega终于感受到了封亦身上那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而这滴眼泪也像是砸进了他的心脏,烫伤了他。

    席恙的声音不禁放轻,他学着封亦平时哄自己的样子,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哄道,“封亦,你别哭。”

    “我,”封亦突然开口,“的时候,大概九岁多,被绑进了一个人体实验基地里,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编号是03的男孩,他有个弟弟,被……”

    封亦哽了一下,接着,“……被关在玻璃罩里,我和03每天去看他,弟弟听不到声音,但我们每次都会对他很多话。”

    “我一直想等他出来,就亲口告诉他我叫封亦,在港城读初,想跟03一样当他哥哥,因为我很喜欢他。可是,后来我却丢下他们一个人逃跑了。”

    封亦看着席恙,在Omega因为想起什么,渐渐变得惊讶的目光中,哑声道,“近二十年过去,再相见,我更是认不出他。”

    alpha的很慢,每个字都仿佛是被钝刀磨出来的,带着淋漓的鲜血和巨大的悲痛。

    他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这迟来的真相给绞成碎片。

    当年我为什么要丢下他们?为什么不跑的再快一点?为什么不早些报警?为什么找他们的时候不再用心一点?为什么当故人站在面前认不出他?

    你到底在做什么,封亦?

    席恙的眼睛跟他时候明明那么像。

    你对他一见钟情不就是因为那双眼睛吗?

    为什么你却没想起他?

    alpha一遍又一遍诘问着自己,内疚、自责、悲痛让这个男人的脊梁轰然崩塌,他躬起背,额头抵住席恙的肩膀,几秒后,又用力把自己的Omega揽进了怀里。

    你真该死啊。

    你自己逍遥自在了这么多年,竟让喜欢的人一直活在地狱里。

    封亦想起自己曾经问席恙,睡觉为什么那么折腾?

    席恙当时回答,“可能时候被束缚着了。”

    那时封亦纯粹为了逗弄席恙,他以为对方家教比较严格,各种礼仪肢体动作都有高标准,所以私下里睡觉这种事上就比较放飞自我,因此根本没把席恙的话放在心上,可现在却突然懂了,Omega的就是字面意思,是事实。

    03以前告诉过他,“弟弟从到大有很多的时间都被绑在那个台子上,他们要在他身上做很多实验,他动不了,所以我就天天自己跑来看他。”

    有很多事,现在再回想,都无异于把一把把利刃捅进alpha的胸肺。

    封亦想停下来,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他自虐般回忆着跟席恙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非要把心口的最后一滴血敖干才肯罢休。

    “封亦,你……”

    听到alpha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席恙把脑袋从封亦的怀里拱出来,然后看着对方。

    他在心里仔细评判了一下眼前男人的状态,随即摘下自己脖颈细链上挂的圆盘,果断地往alpha的身上扎了一下,放倒了人。

    “你冷静一下。”席恙道。

    封亦,“……”

    席恙把封亦倒下的身体拖过来,让他靠在床头,接着便盘腿坐在对方身边仔细量他。

    “你,”他戳了戳封亦的脸,“你是时候在我的罩子上写字的那个人?”

    出的是问句,但席恙自己又很快给了回答,“你是,哥哥带来的人里,只有你会跟我话还对我笑。”

    言罢,席恙眨了眨眼,变得开心起来,“封亦,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了!”

    “那我们跟那个秦乐、秦礼一样,也算青梅竹马了!”

    Omega高兴就喊的毛病是改不了,封亦被吼的耳朵嗡嗡作响,堵在心里的一腔哀痛顿时上不去下不来,全都生生被撅断在了喉咙口。

    封亦,“……”

    alpha那双发红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他叹了口气,用发僵的手指勾住了席恙蹭着自己的拇指,目光深深地看着对方。

    “你别伤心。”

    席恙想了想道,“哥哥救你是自愿的,我现在也很好。”

    “席恙,”等能开口,封亦很轻的唤了一声,随即嗓音有些沙哑地,“解剖自己的哥哥,你害怕吗?”

    席恙摇了摇头,顿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那是席恙第一次拿刀切割人体,年仅八岁,之前他都是被要求在动物和模型身上做练习,但当时的席恙拒绝不了。

    父亲回来后,调取了基地里的监控,在封亦逃跑这件事上,他认为席恙是帮凶。

    所以他安排了那场解剖,那是给席恙的震慑,也是给刚抓来的那些孩子的震慑。

    而席恙天生较常人冷淡的性格和对手术的喜欢在那时候帮了他,随着解剖的进行,席恙渐渐沉迷于复杂的人体结构的研究当中,对哥哥死亡的那点伤心和害怕都被放诸于脑后。

    也正是那场解剖做完,在所有孩子面色惨白的呕吐和晕厥中,林君尧盯着正在认真缝合自己哥哥尸体的席恙,冷声道,“他是个天生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