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霍廷远去,江方濂才偷摸着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里只剩下了暧昧的红光,已经看不到霍廷的身影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江方濂耽误,他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岗位,靠近吧台的这几桌平时不是他负责,他看了一下范围,这才注意到这群人跟平时来舞厅的人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大概是派头不一样,舞厅里游手好闲和混社会的人较多,穿得也随性一些,这些人一看就是有正经工作的,好几个大热天的还穿着西装,好歹该有个体面的工作。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稍微靠角落的男人朝他招手,他麻溜地拿着纸笔上前。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音乐的鼓点声又重又沉,把江方濂的声音彻底淹没了,男人朝旁边让了一截儿位置,沙发还能勉强挤下一个人,他又冲江方濂勾了勾手指,示意江方濂靠近一点。
江方濂抬着眼皮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体型偏瘦,身上的西服显得有些肥大,鼻梁很高,眼镜镜片上渡上了一层白雾,没什么攻击性,所以江方濂也就没有多犹豫。
“这几样再来一份。”男人凑到江方濂耳边,他语速很慢,湿热的呼吸全都扫在了敏感的耳垂上,江方濂想躲,可男人似乎还没完,“还有啊,帮我们每桌多上一箱啤酒。”
“好的,您稍等。”江方濂记下客人的点单,正准备起身,后腰的地方被人拍了拍,夏天的衣服薄,男人掌心的温度格外的高,他疑惑地看着男人。
男人在朝他笑,看似随意的肢体接触,让江方濂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也朝男人憋出一个干瘪的笑容,随后朝吧台去了。
这好巧不巧,又遇上了坐在吧台的霍廷和王浪,王浪在跟旁边的学生妹话,他和霍廷无话可,低着头将点单递给了吧台的工作人员。
舞厅的酒水吃上得很快,不需要江方濂杵在霍廷身边太久,他一个人搬砖一整箱啤酒回到卡座上。
“先生,开吗?”
男人俯身跟他话,眼镜也顺势滑到了鼻尖上,直勾勾的眼神从镜框上面看着江方濂,“都开吧。”
江方濂半跪在男人腿边,拿着启瓶器一瓶一瓶地开酒。
“你来这儿多久了?”
他俩离得特别近,即使舞厅的音乐声再大,江方濂还是能捕捉到男人的声音,回话时,他下意识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才来…没多久…不到一个月。”
“我呢,之前来过几次,都没见过你。”男人将空杯子往江方濂面前挪了挪。
江方濂做事心翼翼,他看着男人,问道:“要…给您倒吗?”
没想到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男人居然把选择的权利抛给了江方濂,“你倒我就喝。”
江方濂手上一顿,一时间他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桌上的其他客人似乎没注意到他俩,都在各玩各的。
男人见江方濂愣着,抱着胳膊,上半身的重量压在了膝盖上,歪着头去看江方濂的表情,“嗯?怎么不倒了?”
江方濂战战兢兢地给男人倒上酒,男人没有食言,一口全给喝光了。
气氛有些不对,男人的眼神也格外的深邃,江方濂低着头不肯再和他对视,手上飞快地将盖子全撬开,然后声了句,“先生,你们慢用。”
江方濂站远了些,但是不敢太远,毕竟这是阿彪今晚指明让他负责的区域。
男人没有强留江方濂,只是会时不时看江方濂看一眼,等到酒过三巡,桌上的人都喝得进了状态,男人突然起身走到江方濂身边。
“帮我拿包烟出来。”着,他朝江方濂手里塞了零钱,随后便朝着舞厅外走去了。
男人给烟钱的做法由不得江方濂拒绝,江方濂心里就是算是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跟吧台拿了烟,硬着头皮出去找人。
舞厅的灯光偏暗调,江方濂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地找人,男人正背对着蹲在一颗树下,头顶还有白眼徐徐上升,烟似乎已经抽上了。
江方濂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走到男人身后,“先生,您的烟…”
男人闻言起身,顺手拿下了嘴里的烟,先是道貌岸然地了句谢谢,随后又解释,“最后一根了。”
江方濂并不在乎男人到底有没有烟,“那我…先进去了…”
“等会儿!”男人腿长绕到了江方濂的正面,直接挡住了去路,“都出来了,先别走。”
男人比江方濂高,这一挡,让本就不怎么明亮的光线更加晦暗了。
“我还要…工作…”
男人微微弯下腰,“我知道,回头我跟你老板,昆哥对吧?”
门口招牌上的探照灯扫到男人的眼镜上,反射出妖冶的红光,江方濂不傻,他也是男人,他明白男人言语和动作里的暗示,就连今晚阿彪特意让他换工作区域都是有迹可循的。
“我只是让你们老板叫个男服务生来,你们老板,他也不敢保证…”男人故意拖长了音节,眼神上下扫了一眼江方濂,“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猜到你是。”
男人的眼神很灼热,像是能触摸到江方濂的皮肤,江方濂忙不迭往后一退,“先生…你喝醉了吧,我…不知道你什么…”
“你别紧张。”男人看着很清醒,“你用不着否认,同类一眼就看得出来。”
江方濂咬着口腔里的肉,强忍着腮帮子的颤抖,他不知道男人想干嘛。
良久,男人的眼神快要在江方濂身上剜下一坨肉来,用几乎肯定的语气道:“你喜欢男人。”
王浪和“学生妹”谈得挺好,他跟霍廷使了个眼神,就把人带走了,留霍廷一个人在舞厅。
舞厅的音乐声太大,霍廷都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朝身后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江方濂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霍廷没有人陪,又懒得应付上前来搭讪的人,鬼迷心窍了似的地跟在江方濂的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音乐声后,霍廷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江方濂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他也下意识停了下来,江方濂这是在…找人?
没等霍廷琢磨明白,江方濂往右边一拐,他赶紧跟了上去,这个时段,舞厅外面人比较少,都在里面喝得正上头。
连霍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声,跟做贼心虚一样。
一个低沉的男音,话跟阳痿似的,迷迷糊糊的,咬字不轻。
一想到平时也不见江方濂跟什么人来往,霍廷这好奇心都提到了扁桃体,他贴着墙根竖起耳朵去听。
男人起先那句“你们老板,他也不敢保证”已经是让霍廷听得云里雾里了,又听见江方濂话慌慌张张的。
男人接着又什么,“用不着否认,同类一眼就看得出来”。
霍廷彻底蒙圈了,什么同类,什么一眼就看得出来。
那边沉默了好久,听墙根这种事情,让霍廷心里痒飕飕的,他都想偷看一眼,想看看江方濂跟这个男人到底算个什么同类。
男人再开口的时候,嗓子更哑了,“你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喜欢什么男人?谁喜欢男人?江方濂喜欢男人?江方濂喜欢哪个男人?
霍廷屏住呼吸,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情,偶尔听,真没亲眼见过,他等着江方濂否认,那个大男人能听这么恶心的话。
结果他等啊等,等啊等,没等到江方濂开口,男人又开始自自话。
“你考虑一下,别着急拒绝我,我也只是周末过来玩一趟,我给你钱,平时我们不用联系的,你叫我阿琛就好了。”确实是出来玩的,连个正经名字都没告诉对方。
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霍廷还能不明白阿琛的意思吗?
男人都矛盾的,霍廷也不例外,来舞厅消费和工作,在他们眼里是两码事,如果先前因为江方濂性别的缘故,霍廷没有往那种方面想,现在因为江方濂性向的原因,霍廷不得不多想。
所以,江方濂跟舞厅里的女人一样?
那边一有动静,霍廷赶紧退进了舞厅里,装出一副刚出来的样子,阿琛和他撞了个正面,两人目光接触一瞬,便双双撤开了,霍廷再往外走,江方濂还背对着他傻站在墙角。
霍廷跟江方濂不熟,自己跟他话也不客气,这要走是招呼也不好,不招呼也不好,特别是刚还听到了那么个叫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只能一抓脑袋,回自己店里去。
霍廷回来得赶巧,最后一桌客人刚好散场,他着急忙慌地收拾了店里,想赶紧回家,为的是不在回家的路上遇上江方濂。
家里门窗紧闭一天,一进屋子有股沉甸甸的热气,霍廷靠着香案站着,没给他老妈上香,茫然地从兜里摸出了烟。
点燃烟后,他猛吸了一口,他还在琢磨江方濂喜欢男人的事情。
“男的有什么好喜欢的啊?”霍廷真想不明白。
照刚刚那个阿琛的意思,江方濂不就跟今天勾搭王浪的学生妹一样了吗?阿琛给江方濂钱,江方濂跟他睡觉。
一想到这儿,霍廷莫名了个寒颤,手里的烟灰没来得及抖,掉在了手指上,烫得他一激灵,他顺手将烟蒂按灭在了香炉灰里。
作者有话:
霍廷要开始特别留意江方濂了,好奇心害死猫,他算自己掰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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