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可颐给穆珂预约的医生第二天才有时间，带着他去看了之后，基本断定是那条链子引发的过敏，而他的上吐下泻还有另外预约专门的内科医生。

    “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娇贵啊？”回去的路上顾可颐摸了一把他的额头，“还烧着呢，不行晚上喝一瓶伏特加出出汗吧？”

    穆珂赶紧摇头，“没事儿没事儿，我带了退烧药了。”

    “乱吃药也不要中毒，”顾可颐瞪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发烧你就乱吃药啊？”

    穆珂被他骂了两句也没敢吭声，悄悄地缩在车里。顾可颐有心想让他休息一天，但是无奈品牌方的活动安排得太紧，随便耽误一天损失都很大。

    好在穆珂不矫情，眼见着脸色不好还是能爬起来，到了镜头前又精神百倍了。

    巴黎骤然降温，半夜下了一场雨。

    穆珂在巴黎的最后一项工作是为B牌拍摄一条动态的广告，用自拍视角和他拍视角，展现一个青年在巴黎的生活。广告从晚上拍到凌，穆珂换了十几套衣服，不停地游走于巴黎的大街巷。

    原本B牌的首席设计师就很喜欢他，专门要为他拍摄这则广告。穆珂也很争气，基本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而且，他病着，反倒有一种虚弱又勾人的气质从屏幕里溢出来。

    半夜收工，有人来探班了。

    穆珂咋酒店大厅见到季谨诺有点儿激动，冲过去就抱住了她，“季姐！”

    季谨诺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背，“怎么弄的，怎么好像你在可那儿受委屈了？”

    “我还敢给他委屈受？”顾可颐立刻喊冤，“熊孩子落地就开始闹病，难伺候着呢。”

    季谨诺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这脸色确实不太好，走，姐带你吃好吃的去。”

    穆珂入行时间短，接触的人不多，每个都对他很好，季谨诺对他像对儿子一样，顾可颐都她像老母鸡护着鸡仔。

    季谨诺定的餐厅在战神公园附近，是一家有名的韩国餐厅，据很多韩国明星都会来。穆珂身体还没好，只能挑些清淡的吃，顾可颐连口肉都不给他，只让他看着。

    穆珂可怜兮兮地咬盘子，被季谨诺拍了下来。

    饭吃到后半夜，穆珂看了眼手机，沈越今天回去看摄影展的场地，让他好好吃饭。。

    回到酒店迷迷糊糊睡着了，早起又开始发烧，这次不同的是，嗓子又疼又痒，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吓人。

    顾可颐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非但没好，还更严重了。

    “我特么真想给你送回国内去，随便换个谁过来。”

    穆珂裹在被子里，傻呆呆地看着他，“明杰哥不是下个星期才来吗？”

    顾可颐一巴掌扇过去，“上午没事儿，下午给杂志拍内页，你好好歇着，对了，昨天跟季主编不是合影了吗？你挑一张发个微博，谢谢，记住了吗？”

    “记住了。”

    穆珂摸过手机先按照顾可颐的吩咐把微博发了，才点开微信。沈越的聊天被置顶了，最新一条——

    宝贝醒了吗？

    穆珂瞥了一眼准备出去的顾可颐，悄悄回复他：醒了，一会儿要出去吃饭拍平面。

    沈越开车回了工作室，进门看到有工人在搬一楼落地窗前的那张床——穆珂第一次来他这里拍特刊，就是在这张床上睡着了。

    琪琪看他回来了，道，“按照您的意思，今天开始改陈设，本来也放在那里太久了……”

    沈越看都没看一眼就上了楼，琪琪追在他身后道，“老板，去巴黎的机票我给你订好了！”

    “退了！”

    琪琪被他的关门声吓了一跳，前几天什么都要挤三天时间去法国，不明白怎么又要退票了。

    晚上接了侄子侄女回家，沈越进门看到沈卓回来了，顿时长舒一口气。

    两个孩子扑到亲爹怀里就忘了亲叔叔，沈卓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严肃，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沈越把两个宝儿的书包放下，“走了。”

    他心里烦，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乱晃，鬼使神差地又停在了穆珂楼下。想起傻子每次都鬼鬼祟祟了跑过来上他的车，然后再鬼鬼祟祟的跑回去，每次被偷亲的时候眼神都会躲躲闪闪，可爱极了。

    沈越开了车窗，点了根烟，冷风从窗口灌进来他也不觉得冷。

    手机里不停蹦出各种消息，软件升级，策划邮件，他没有心思回复，又找出穆珂发的那张照片看了看。

    电话拨过去他也没想到什么，可是被挂断的时候，沈越觉得自己要气疯了。

    穆珂没接电话，发了微信自己在工作。

    沈越狠狠吸了一口烟，连续播了三个电话都被挂断了，他把烟头按灭，手机扔到后座，开车走了。

    谢文轩接到夜场经理的电话，二少来了，点了一桌子酒，让谢文轩买单。谢总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也知道怎么让他心情好起来。

    沈越在谢文轩的夜店包房里要了一百瓶酒，正一个人喝着，谢文轩带着一群莺莺燕燕进来了。

    “来，伺候好二少！”

    进来的男男女女倒酒的倒酒，唱歌的唱歌，很快就热闹起来。

    沈越皱眉看着今天穿得跟个夜场少爷一样的谢文轩，“不当老总改行做妈妈了？”

    谢文轩一笑，“这不是哄你开心吗？你看看这些，可都是我给你找的好货色。”

    沈越瞄了一眼，“你还真把自己这里当鸡窝啊？”

    “话别得这么难听，”谢文轩给自己倒了杯酒，“不就是伤心自己的宠物被人睡了么，有什么啊，他跟别人睡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有数，跟你睡还不是因为你脑袋上盛世同文董事那几个字么？只要你这个身份在，还怕他不给你睡吗？”

    沈越快被他睡来睡去的理论绕晕了，他不否认谢文轩话，有几人愿意爬上他的床，不是为了盛世同文的资源呢？

    谢文轩带来的人很会玩，前前后后簇拥着沈越哄他开心。

    “二少，你手机响了。”

    沈越翻出来手机看了一眼，穆珂发来很多条消息，问他在做什么，沈越没理会扔在了桌面的酒瓶子之中。

    一百瓶酒根本不可能喝完，谢文轩趁着沈越喝得高兴，叫来经理退了一大半。

    沈越还算清醒，每一个扑上来的人都被他推到一边去了，谢文轩见他没有那个意思，叫人把他扶到楼上酒店去休息。

    “你你，人生得意须尽欢，装什么情圣啊？人家都不在乎你吧，出了国就跟老外搞在一起了，就你还当个宝贝呢！”

    沈越洗了澡出来，谢文轩还没走，坐在沙发上叨逼叨。

    “滚。”

    谢文轩愣了愣，忽然笑了，“你还真挺喜欢他的，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纯情白兔，难为你忍了这么久，还……”

    “滚。”

    谢文轩自讨没趣，把从酒桌上捡回来的手机还给他就走了。

    沈越看了一眼几百条的信息提示，全都是穆珂发来的，只有两个字：哥哥。

    穆珂拍了平面回来就倒下了，晚上品牌方请吃饭，他实在没有力气跟着去了。家里模特已经不能去了，顾可颐又不能不去，喂了穆珂吃了药，千叮咛万嘱咐让岳看好他，才出了门。

    岳在他房里玩手机，穆珂也不自在，让她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穆珂吃了药，神志不清地缩在被子里，忽冷忽热地摆子，迷迷糊糊地翻出手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挂了沈越的几个语音电话。

    他嗓音沙哑，鼻音很重，生怕沈越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只能推自己在工作，拒接了他的电话。

    穆珂很纠结，他不想让沈越知道他病了，一方面不想他担心，另一方面，一个男的因为这点儿毛病讨另一个人关心，总觉得过于矫情。可他又想让沈越知道他病了，温言软语地哄他。

    他犹豫了很久，想跟沈越他病了，想要他一句安慰。结果最后只发过一句平常的问候，了今天的工作，问他在做什么。

    药效上来，孤零零躺在酒店里的穆珂有一刹那恍惚，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铁路边四处漏风的房子里，冷得不停哆嗦，无依无靠。

    沈越却一直没有回复他。

    他忽然任性起来，一遍一遍发着同样的内容，求着他能看一眼，回他一句，救救他。

    穆珂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睡，可被人摇醒的时候才知道哪些没睡的错觉都是梦而已。他的枕头是湿的，被也是湿的。

    顾可颐看着他红肿着眼睛，也来不及问他怎么回事，只当他是孩子生病难受。

    “我马上要回去，这边让岳和齐思跟着你，另外过几天明杰和陈颖也会过来。”

    他语气平淡，脸色却不好，穆珂勉强清醒了一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瑞安要起诉M.D.S，我是她之前的经纪人，有些事情我比安若然了解，”顾可颐拍拍他的脑袋，“接着睡吧，睡醒起来吃点儿东西。”

    穆珂点点头，等他出去又昏昏然睡了过去，就这样睡了一整天。

    沈越清空了聊天记录，带着一张熬夜的脸出现在工作室里。

    况明杰来他的工作室赶拍一套封面，看到他的脸色就笑了，“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喝多了而已。”

    他虽然来晚了，但是布景化妆都已经开始了，只能他选好相机下楼就能拍了。

    琪琪跟况明杰聊着天，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况明杰，“只能等顾老师回来再了……”

    沈越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琪琪八卦，道，“瑞安把M.D.S告了，这人也真是，以前安总对她那么好，反咬一口就反咬一口。”

    沈越并不担心，毕竟他哥还躲在幕后，谁都不能占安若然的便宜。只是……

    “顾总监要是回来，那边怎么办？”沈越状似无意地问道。

    “应该没有什么影响，穆珂病了，这两天刚好休息，过两天我和颖姐就去了……”

    他跟沈越很熟了，随便一些，当是闲聊，没想到沈越追问道，“病了？怎么病了？”

    “大概是水土不服吧，听下了飞机又是吐下泻，又是感冒发烧，就昨天吧，算时间应该是昨天，嗓子哑得不出话来，还去拍了平面，刚收工就倒下了，吓死人了……”

    琪琪正感慨着像穆珂这么敬业的模特原来越少了，就听她老板那边哐当一声碎了一个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