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珂正在想着，门口喧闹了一阵，岳有点儿激动，“来了来了，一会儿看看这两人有什么热闹！”

    岳跑了，等着去看热闹了。穆珂也想去看热闹，但是化妆师从自己车上找回了装刷子的袋子，回来接着给他化妆了。

    负责的编导和摄影助理过来跟穆珂今天拍照的主题，穆珂心不在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沈越是临时被季瑾诺叫来救场的，原定的摄影师签证问题，暂时不能过来了，新年特刊又不能拖着。

    他一早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告诉穆珂，就等着傻子发现摄影师换人惊讶的表情。

    早上出门的时候穆珂还睡着，下午又见面了，沈越也有点儿高兴，他最近有点儿离不开穆珂。

    路上堵车，沈越到得有点儿晚，好在他的摄影助理一早过来布置场地。一进摄影棚，他就看到了兰奇。

    “honey！”兰奇大大方方地给了个拥抱，“看你气色不错，最近应该是没有失眠。”

    沈越当然不会失眠，最近搂着白兔睡得好着呢。

    “还行，你最近怎么样，我看到你给L牌拍的平面了，很棒！”

    两个人这边寒暄着，那边岳就把消息传到了穆珂那儿。

    “拥抱了，兰奇还叫‘honey’呢，我觉得他俩没准儿还能复合呢，我看兰奇比之前又好看了不少……”

    分手都分了，还叫什么honey？穆珂听得胸闷，道，“岳，你帮我去拿瓶水吧。”

    “哦。”

    岳还没够，起身帮他去找瓶水，顺路又去看了沈越在跟兰奇做什么，拎着水瓶回来，声跟穆珂，“刚才还在牵手呢，看来真的有可能复合……”

    穆珂连喝水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的妆发弄得差不多了，转头看见兰奇走了过来。兰奇看见了他，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大概真的是身份不一样，兰奇带着自己的造型师和助理，坐下开始跟企划和造型师商量今天的妆容。

    穆珂悄悄量着兰奇，这个混血模特真的很漂亮，举手投足都那么吸引人，身高腿长，骨骼肌肉匀称，男女通吃的一张脸，眼神深邃又迷人。

    沈越喜欢的就是这种性感派的吧。

    穆珂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明显的不自信，畏畏缩缩，容貌也不是多出众，沈越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呢？

    “阿珂，可以换衣服了。”

    穆珂应了一声，把手里的水瓶交给了岳，起身向更衣室走。

    沈越迎面过来的时候，穆珂一瞬忘了那些让他纠结的事儿，又高兴起来。早上他睡得太死都没有跟他好好一句早安，道一句再见。

    “沈老师……”穆珂装模作样地了声招呼。

    沈越忍着笑点了点头，“好好表现。”

    白兔并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惊讶得瞪大眼睛，沈越有一点儿失望，大概是杂志社的人跟他了换摄影师的事儿。

    转头看到拎着一瓶水的岳，沈越忽然想到这个助理好像听琪琪提起过，有着过人的八卦能力，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没有她听不到的事情。

    恐怕兰奇一进门，这个助理就已经把他和兰奇的事情八卦给穆珂听了，这也难怪穆珂刚见到他的时候表情有那么一丝丝的奇怪。

    这天的拍摄主题里涉及一些“基情”，要求拍摄的两位模特最好能表现得暧昧一些，既勾引彼此，又能勾引到看的人。

    第一个造型拍完之后，沈越很不满意，一群人看片儿的时候，都有那么一点儿沉默。

    兰奇作为一个一线的模特，优秀的变现力把穆珂这个菜鸟压制得一点儿优势都没有了。

    “表情僵硬，肢体僵硬，”沈越非常直接地指了出来，“不要那么用力！太不自然了，这眼神不是勾人，是要杀人，重来。”

    穆珂被他批评得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切都没发生过，压根不要来接这个工作。被沈越当着他前男友的面这么批评，他真的尴尬得无地自容。

    回到背景前，兰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起精神来，昨天是没睡好吗？”

    穆珂笑笑，“谢谢，我有点儿……嗯……怕你……”

    兰奇一愣，“我那么可怕？”

    当然可怕，沈越之前那么喜欢你……

    被沈越骂了一次，穆珂找到了一点儿感觉，沈越的脸色也好多了，虽然没夸他，但是总算没有继续骂他。

    换下个造型的时候，穆珂闷闷不乐，也不话，岳给他送水，他也没喝。

    沈越忙着调相机也没注意到他的状况，一转头换好衣服的两个模特有有笑地回来了。

    穆珂的状态比刚才好多了，终于有了一点儿认真工作的样子。

    只是……

    穆珂终于能顺利按照要求表现出既勾引对方又勾引镜头了，下巴扬起的弧度，嘴唇微微张开的样子，扫过镜头的眼神，露出的锁骨和脚踝等等……

    兰奇的性感像是热烈的火，随时能把人燃烧殆尽。穆珂的性感在青春洋溢却不自知。

    沈越暂时停下来，让工作人员更换背景布。

    岳送上来水瓶，没有被骂的穆珂终于肯喝了。他这一次表现应该还可以，至少沈越没有中途喊停，穆珂喝着水悄悄看了一眼沈越，灯光映得他看不清沈越的脸，依稀看得出他好像表情很严肃。

    可能他做得还是不好吧……

    他没有看清，可兰奇看清了。沈越第一次拍他，中途也有一个这样的表情，那时他以为是沈越对他不满意，但是当天晚上他们就上床了。

    现在沈越用同样的表情看着穆珂。

    又换了两个造型，拍摄工作才结束。兰奇人不错，拍几张照片的功夫，穆珂已经跟他聊起来了，结束的时候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穆珂要先走，沈越还要留下来收尾。

    上了车，穆珂悄悄给他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先走了。沈越看了一眼，回复了一个表情就去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穆珂也没在意，反正晚上沈越也会来找他。至于，那个沈越为什么会看上他的问题，他暂时不去想，要是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他可能会把自己为难到死。

    穆珂回了家，开了电视看纪录频道，从天黑等到天更黑，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他很紧张，他害怕沈越又重新察觉到了兰奇的好，不会来找他了。

    惶惶地捱到11点，手机终于响了。

    沈越照常在平时等他的路停车，他工作结束已经很晚了，心里想着今天的穆珂匆匆开车过来了。

    穆珂上车的时候还穿着下班时候穿的那套衣服，冬天里有些单薄，但是沈越满脑子想的都是别的事。

    进了门，沈越连灯都来不及开，就把穆珂按在墙上亲吻。从拍摄开始，沈越就想这么做了，热烈地吻他，抚摸他，把他压在床上狠狠侵犯。

    穆珂被压到床上，从他的热吻里挣扎开，“哥，我……”沈越一边亲他一边脱他的衣服，“怎么了？”

    屋里没有开灯，没拉窗帘的卧室里只有外面透进来的昏暗的灯光，沈越的呼吸很重，看着他的眼神很急切。

    “没，没事……”

    穆珂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问。他想知道沈越这么晚去了哪儿，有没有跟兰奇见面。想问他，他明明是跟兰奇完全不同类型的人，沈越为什么会喜欢他。

    可他不敢问，他不想让沈越觉得他像个无理取闹不懂事的姑娘。

    扩张的过程有一些草率，进入的时候有一点儿疼。穆珂把脸埋在枕头里不出声，沈越掐着他的腰动了几下，终于发现了他有一些不对。

    穆珂很乖，像往常一样乖。可是即便是以往，穆珂都会给他热情的回应，今天不止热情没有，连回应也没有。

    他心里单纯，沈越稍稍动动脑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多半是因为兰奇和他曾经的关系。他喜欢穆珂跟他闹脾气，但是不喜欢穆珂因为这件事闹脾气。

    沈越俯下身，从枕头里挖出他的脸，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穆珂，我不喜欢床上的人吃醋。”

    穆珂愣了愣，忽然觉得有些难堪，他来不及细想沈越的话，只知道他为了今天兰奇和沈越见面的事情吃醋这件事，被他知道，并且让他不高兴了。

    “对不起……”穆珂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沈越的心又软了，把人翻过来，面对面进入，一边吻他的眉眼和嘴唇，一边用力顶着他的敏感点，逼他忍不住叫出来。

    “我跟他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有你。”

    沈越很少这样的话哄人，但是对象是穆珂他愿意些什么哄哄他。

    穆珂鼻子泛酸，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犯错了。有了沈越这一句话，他心里的那一点儿不甘和猜忌又消失不见了。现在沈越身边的人是自己，又何必去在乎他曾经身边有谁呢？

    凌的时候，穆珂在沈越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火车经过就会山摇地动的房间。他妈坐在床上，翻着他的作业本，他的本子被同学扔进了水桶里，他跟人架，老师送他回家。

    “穆珂，你太不懂事了，太不懂事了。”

    一转眼，他又在他爸的那辆旧车里，捧着他妈的骨灰盒。

    “人死了……对，我能怎么样……我倒是不想养，送福利院去了又给我送回来，这下好了，要给大的下葬还要养着的……他最好懂事一点！不然就发他出去要饭……”

    他连他爸的样子都没看见，只记得他那时候电话时语气狠绝。

    再一转眼，他被阿姨关在门外，只是因为他不懂事玩了弟弟的玩具，阿姨很温柔地跟他，“穆珂，你爸和阿姨都不喜欢不懂事的朋友。”

    外面在下雪，他很冷。

    沈越被身边人颤抖的呜咽吵醒，夜灯昏黄地映着他的脸。沈越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叫他。穆珂睁开眼睛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沙哑着开口，“哥，你抱抱我。”

    像上次他在电话里听到的那样，穆珂带着哭腔不像是撒娇，更像是求救。沈越伸出手臂把他抱进怀里，穆珂紧紧抱住他，汲取他身上那一点来之不易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