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口说无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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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天下之争,是源于利。

    那自然得从利着,而不能从爱着,爱毕竟不是直接关系,而是次级关系。

    这好比大家都抱怨房价太高,你却让人恬淡一点,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可问题是,这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疼医脚,这不是庸医吗?

    墨子当然不是庸医,他心里也很清楚,故此兼相爱后面还有一句交相利,浅薄一点的,这就是用利益去引诱大家去互爱,如果没有利益,就没有爱的基础,抛开利益去谈思想,那就是公知,哦不,那就是狗屁。

    可见姬定讲述的其实还是墨家思想,只是有一点与墨子不同,墨子的意思是,你们都相爱,日子才会过得好,不会天下大乱,而姬定的意思是,先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人民自然就会相爱。

    而如何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只有技术,唯有墨家的技术,可以将这块蛋糕做大,而儒道法只是追求将利益最大化,或者利益再分配,而不能去增多。

    他的这一番话令子让陷入沉思之中。

    姬舒看在眼里,是忧在心里。

    为何她会忧,就是她也认为姬定得是对的,至少能够让她理解的非常透彻。

    但她真没有想到这番辩论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自己的老师竟然被一个子逼到这种地步。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子让的内心是狂喜不已,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因为他这一派墨学,崇尚的是科学,是逻辑学,是几何学。

    但是这一派在整个墨者行会中,并不是占主流,其原因就是这派学问也只是辅助兼爱,他们造工具也只是为了帮助百姓,单纯的是一个工具。

    但如果根据姬定这番言论,那么这门学问将会主导兼爱,因为唯有这门学问才能够令兼爱盛行,才能够大治天下。

    姬定的意思很好理解,利用发明创造,生产出更多的利益,利多则爱多。

    子让高兴不高兴。

    当然高兴。

    过得好一会儿,子让才抬起头来,不露声色地问道:“不知尊师家住何处,老夫很想去拜访他。”

    姬定一愣,神色黯然道:“恩师已故。”

    “真是抱歉。”子让又道:“看来尊师的年纪不了。”

    姬定点点头,内心有些忐忑,他不会看出我是“无中生师”吧。

    子让沉吟少许,突然道:“行了,今日就谈到这里,这人老了,坐一会儿就有些累了。”

    一旁的姬舒急忙上前,搀扶着子让站起来。

    “告辞!”

    子让微微笑道。

    “老先生慢走。”

    姬定拱一礼,旋即又向姬舒笑道:“公主慢走。”

    姬舒颔首一礼,便搀扶着子让离去。

    没有走多远,姬舒便声问道:“恩师可知周先生的老师是何人吗?”

    子让点点头。

    姬舒问道:“是谁?”

    子让笑道:“多半就是周先生他自己。”

    姬舒一惊,问道:“什么?”

    子让呵呵道:“根据他所言,他老师的追求也是大治天下,擅于工技,且年纪不,最为关键的是,他老师曾被逐出墨者行会,可见他老师亦非是淡泊名利之人,若真有此人,老夫不可能不认识,这唯一的解释,此人就是周济本人。”

    姬舒柳眉一皱,道:“可他年纪恁地!”

    “故此他才要借他人之口出来。”子让笑道:“如此才更令人信服。”

    姬舒眼眸一转,轻轻哼道:“也就是恩师被一个恁地年幼的子给得哑口无言,这舒儿可不接受。”

    子让哈哈一笑,道:“论学问岂有胜败一,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对可学习,错亦可学习。”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光用嘴,谁人都会,得比他更加动听的,老夫也是见识过的,可问题是能不能做到,这才是关键所在。”

    墨者就爱做实验。

    姬舒问道:“恩师的意思是?”

    子让突然道:“你之前好像,那卫侯想要拜他为上大夫,但却被朝中大夫给阻止了。”

    姬舒点点头。

    子让沉吟少许,笑道:“那我们就再给他增添一点难度。”

    子让和姬舒刚离开,法克便是凑过来,一脸谄媚道:“先生可真是好厉害,竟然将那端木复得哑口无言。”

    “我之所以比他厉害,并非是我比他聪明,而是而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罢,姬定便背负着双,往村里行去。

    法克挠着头,困惑道:“站在巨人肩膀上。”言罢,他左右看了看,“巨人在哪?”

    在这里,讲思想,论制度,姬定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他足以傲视群子,因为如今的大学问家对于未来更多的是一种探索,而他是已经知道结果的。

    这等于就是在开挂。

    而且姬定心里也清楚,其实子让并没有与他争论什么,更多的是诱导他将他的看法出来,如果要抬杠,绝逼可以争一整天,然后谁也不服不了谁。

    因为思想是没有绝对得对于错,各家都有所长,也有所短,在思想方面,真的是鱼和熊掌难以兼得,有利必有弊,不可能做到完美。

    然而,此时卫侯与大臣们玩得也是不亦乎啊!

    任命姬定为上大夫的想法,在朝堂上被驳回之后,卫侯又要拜姬定为下大夫。

    直接往后退两步。

    结果自然又被堵了回去。

    年纪这么就当大夫,那你让我们这些老大夫该如何处之?

    这不可能啊!

    如果可能的话,卫侯也不会这么,如今他对于姬定提议的内朝要更感兴趣。

    君臣又在朝堂上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这火候也就差不多了。

    卫侯是“一怒”之下,扬言要开内朝,设侍中、常侍,专伴左右,辅助他处理政务。

    大臣们还是有些不爽,毕竟他们认为卫侯专门开一个屁孩,专门设立一个部门,这这是不是有些离谱。

    但他们也都认为该见好就收,这侍中、常侍是君主自己设的,自然也就不含爵位,就没有必要再跟卫侯较劲。

    殷府!

    “哦?原来老先生此番也是为周周济而来?”

    殷顺且略显诧异地向子让问道。

    子让笑道:“殷大夫将此子夸成天纵奇才,老夫自然也想见识见识。”

    殷顺且如实道:“如他那般年纪的人,我还真没有见过谁比他更有才华。”

    子让呵呵道:“这口无凭,还得用事实来证明呀!”

    殷顺且本还想跟子让周济的故事,可他又听子让似乎话里有话,于是问道:“依老先生之意,该如何用事实来证明。”

    子让笑道:“老朽听闻君上欲为那周先生专门开内朝,设侍中。”

    殷顺且点点头。

    子让又道:“不知朝堂大夫们又是如何看?”

    殷顺且如实道:“虽然许多人还是不支持,但也不便再继续反对。”

    子让抚须一笑,道:“有何不便,毕竟周先生年纪太,连资历尚浅都谈不上,如此怎能服众,将来若是周先生入得朝堂,只怕与朝堂大夫们也是矛盾重重,这不利于朝堂和睦啊!”

    殷顺且稍稍点头,他也是非常看重姬定的,如今这事闹得这么不愉快,将来姬定在朝上能有好日子过吗?道:“老先生言之有理,不知老先生有何良策?”

    “良策倒是谈不上。”子让呵呵一笑,又道:“这样吧,老朽派一人与他比试一番,看看他是不是真有本事。”

    殷顺且好奇道:“这如何比试?”

    子让笑道:“很简单,从濮阳挑选出两个比较贫穷的村庄,一个交予他管理,一个交予我的人管理,三月之后,看哪边治理的更好。若他真有能力,也可借此堵住悠悠众口,若他只是虚有其表,那君上也就不便多什么。”

    殷顺且只觉也颇为有趣,点点头道:“我可向君上进言,但至于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子让抚须笑道:“卫侯如此看重那周先生,若是都不敢让他管理一个村庄,那怎么也不过去吧!”

    “这倒也是。”

    殷顺且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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