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公主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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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莲磕得头都红了一块, 赵永乐还稳坐泰山,赵芷萤在旁只是抹着眼轻声道:“孟姑娘,你且先起来, 有话好好。”

    姊妹俩高下立见,赵芷萤偷觑周围, 见其他人的反应如她所料,都是不喜欢赵永乐事不干己的模样, 赵芷萤拿帕掩饰上扬的嘴角。

    赵永乐仍面不改色,只道:“芷萤妹妹的对,孟姑娘你且先起来话。”

    孟莲哭哭啼啼, 并不理会, 但赵永乐却不是‘请’她的意思, 当即便有金川、银河两个大宫女上前来, 强硬地拉着她胳膊, 将她拽起来。

    孟莲吓了一跳,一时忘了哭泣,踉跄地站起身, 那两个大宫女随即放了手。

    旁人也是惊愕, 这明珠郡主当真霸道强横,一不二。

    赵永乐这才看着孟莲,又问一次:“你孟御史从前与我父王作对, 且仔细来。”

    孟莲看赵永乐这般油盐不进模样,心中畏惧, 结结巴巴道:“我父、父亲从前……上折子……上折子请东宫纳侧,以广延子嗣……得、得罪了太子殿下……”

    赵永乐听了,眉毛都没动一下,只不疾不徐又问:“因为你父亲曾上折子要我父王纳侧, 所以你认为你父亲获罪是因为我父王要报复他?”

    孟莲看着赵永乐,不敢话了,她是这么认为,可她再慌也知道,不能将实话出口……

    赵永乐也没等她回答,从容不迫地继续:“要东宫纳侧的折子这十几年就不曾断过,要一个个追究,那得追究到何时?孟姑娘若认为你父亲获罪是因我父王报复,这是看不起皇室还是看不起朝廷?我能保证我父王从未对那些折子有过怨言,且我告诉你一个道理,我父王身为皇太子,因私心报复朝臣,那是不尊重皇祖父,而你求我父王为孟御史话,也是相同的道理,我父王绝不会因私心干涉皇祖父的成命!且既然孟家认为是我父王刻意报复,那我父王就更要保持中立,免得有人以此作文章,我就更不能因你几句话随便地给获罪的官员求情了。”

    赵永乐这番话有理有据,直叫人无法反驳,孟莲越听脸色越是惨白。

    但她心神倒是清明了些,明珠郡主的好像是有道理……那么多人曾经求请东宫纳侧,也没见皇太子有听进去,且皇太子何必只对付她父亲?

    孟莲神色怔忡,站在那儿无语落泪,其他人听了这话,也面色有惭,不由暗自感叹,明珠郡主果然是皇太子的女儿,这眼界条理都不是一般闺秀所有。

    赵芷萤脸色僵硬,她精心设计今天这出戏,岂能叫赵永乐三言两语应付过去?

    她正自绞尽脑汁,却听赵永乐话锋一转,语带怜悯道:“我与孟姑娘素不相识,但也明白你为人儿女心中着急,这也是在所难免,我既顾虑着东宫的立场无法为你做什么,可这儿不有许多你从前的姊妹在吗?尤其是芷萤妹妹,孟姑娘你家中出事还惦记着来给她贺寿,可见友情深厚。”

    赵芷萤听到这话惊愕地抬头,都忘了维持表情。

    孟莲也是求助无门,听了赵永乐这话,便朝赵芷萤望去,想起从前确实多有巴结赵芷萤的时候,便往赵芷萤跟前又是‘咚’一声跪下。

    “宜芳郡主,您救救我爹吧!您不是很得皇后娘娘疼爱吗?还有端康王爷……还有寿安侯府……您看在从前的面子上,能不能替我求求他们?我们家不求官位了,只求别让我爹一把年纪还要流放南蛮……他会死的啊!他会死在路上的!”

    孟莲来这里就自知要丢去脸皮,既求过明珠郡主,这时再来求宜芳郡主,也是一样的,她便放声大哭,求着求着又不停磕头。

    赵芷萤没料到事情的局面会演变成这样,顿时慌了手脚。

    这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如果让皇祖母及外家知道她跟获罪的官员牵扯上,那这些长辈会有多失望啊?她向来懂事乖巧,怎能拿这些事去讨人烦?

    众人此刻都盯着她看,赵芷萤脑中空白,努力想着该如何回绝孟莲,她想起赵永乐三言两语就堵得孟莲无话可,那她也学着不就得了?

    赵芷萤便强撑着态度,一脸正色道:“我是闺中女子,那些朝廷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朝廷自有法度,为官者知法犯法,就要承担刑责,咱们闺中女子虽无从干政,父兄犯法,只能牵连受罪,你从前不也享受了父兄所带给你的荣华富贵吗?那么自要共同承担后果,来求我又有何用?”

    此话一出,孟莲愣愣地看着赵芷萤,不敢置信。

    其他姑娘俱皆皱起了眉头。

    宜芳郡主这话的……虽有几分道理,但也未免太过无情……

    明珠郡主至少本来就与孟莲不熟,不帮助她也是情有可原,但宜芳郡主从前与孟莲是闺中好友,众所皆知,不帮忙便罢,何必将话得这般冷硬?

    尤其宜芳郡主从前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现在却突然翻脸无情,当真叫人错愕不已。

    赵芷萤还觉得这话跟赵永乐的应该也差不多,足以应付孟莲,岂料孟莲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悲鸣一声,站起来就往旁边一排房子的大柱上狠狠撞了过去。

    众人都反应不及,惊声尖叫。

    然而预想中的磕碰声却没有传来,众人定睛一瞧,原来明珠郡主身边那两个大宫女及时拉住了孟莲,三人跌坐在地。

    孟莲撞柱不成,大哭不已,嚷道:“我要为我父亲赎罪!我去死还不成吗?别让我爹流放……我去死……”

    赵芷萤脸色苍白,两手颤抖。

    孟莲这是什么意思?听了她的话就要去死,那她成了什么?

    赵永乐在旁轻轻嗤笑一声,只有赵芷萤听见了,她猛地转过头来,瞪向赵永乐。

    只见赵永乐却换上不赞同的表情,边:“芷萤妹妹方才的有理,但到底不近人情了些,幸好金川跟银河两个丫头机警,否则今日岂不枉失一缕芳魂?”

    完,已有管事们听到尖叫声匆匆赶来,从金川与银河手中接过孟莲,准备先送她去厢房歇息,免得继续惊吓这群贵女们。

    众人也渐渐回过神来,松了口气,幸好没见到什么可怕的场景,否则回去还不得做恶梦?

    只是明珠郡主的话又提醒了她们,宜芳郡主方才实在不该的那样不留余地,难道从前那些闺中之情都不作数的吗?

    赵芷萤顶着众人指责般的目光,心脏狂跳,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幸、幸好孟姑娘没事……我且去看看她……”

    随即表情狼狈地往园子外走了,留下众人神色各异,这寿星都走了,她们该怎么办?

    赵永乐看完这场大戏,神态轻松,也不与其他人多些什么,径自领着两个宫女起身离开。

    贵女们连忙站起来恭送她,等人走了,才纷纷窃窃私语。

    想来很快京城里便会传遍今日端康王府里发生的事了。

    ***

    赵芷萤十四岁生辰宴上发生的事传到宫里,薛皇后倒没召她进宫教训,毕竟那番话的也没错,要每个获罪家眷都往皇室女子面前求情,那还一天天不消停了。

    只赵芷萤的名声到底不如从前那般人见人爱,现在闺中如何亲密,出了事都是六亲不认的主,既如此,便面上过得去就成,没得掏心掏肺。

    赵芷萤如何暗中含恨不提,东宫里,梅簪雅正哄着儿作乐,拿这当话题了一会儿,见赵永乐没有多大反应,便道:“这芷萤能这番话也是长大了,知晓分寸,只外人不体谅我们皇室女眷就算了,我只是担心对你跟芷萤的名声有影响……”

    赵永乐正拄颚看赵弘祺在摇床里昏昏欲睡模样,听了母妃这话,惊讶地抬头。“这是怎么?赵芷萤的名声跟我如何扯上关系了?”

    此时除了几个心腹宫女在侧,并无外人,梅簪雅便叹了口气。“你也将要十六岁了,前日母后与我提了一提,该相看起你的婚事来,早做预备,虽也需费个两三年才下降,我这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赵永乐听懂了,薛皇后找母妃起她的婚事,母妃是担心赵芷萤与她俩姊妹都有强硬的名声,于择婿不利。

    赵永乐百无聊赖地又只顾盯着弟弟,漫不经心道:“母妃担心这个做什么?我本来就不好挑夫婿,多这一桩不碍事,赵芷萤才有影响呢!”

    梅簪雅今日提这事已是在心里百转千回,岂料女儿竟然大大方方地谈论起来,她哭笑不得。“你倒好,无烦无恼,这又是怎么的?你可是将来的公主,若相中哪个府上,难道还有人会拒绝?”

    赵永乐想起前世的事,陆家次子不就当众拒绝了她,转而与赵芷萤订亲吗?

    她便顺着话头道:“大魏的公主驸马不得参政,还有哪个好男儿不顾前程娶我?本就没什么好人选,名声好坏又有何差别?倒是赵芷萤,她将来的夫婿能入朝,名声对她重要多了。”

    梅簪雅闻言,不由呆愣,没想到女儿竟是这么想的。

    她想安慰女儿,但一时深思,也知赵永乐得没错,便叹了口气。“总也是要挑个好人家,脾气温顺,能听你的话。”

    赵永乐知道这话题惹得母妃不开心了,便笑道:“安阳大长公主十八岁才嫁人,我还有得是时间慢慢挑呢,母妃别着急把我赶出宫里啊!”

    梅簪雅失笑,摇了摇头,这丫头哪里知道,准备郡主府与嫁妆也要两年,此时确实需要相看起来了,哪还得时间慢慢挑的?

    “也不知哪家受得了你脾气,真恨不得长久将你留在我跟前,至少我跟你父王受的了你!”

    梅簪雅轻点女儿额头,赵永乐不依地去抱住她手臂,母女俩笑闹一阵后,见赵弘祺熟睡了,赵永乐才向母亲告退。

    待回了重华宫,宝沙来回话:“林义大哥今日使人来,京里采华院来了个北夷的舞伎,是伺候过北夷大王子,林义大哥使人听,颇为可信,来问郡主您是不是要查一查这个舞伎?”

    赵永乐眨了眨眼,问道:“采华院是什么地方?”

    宝沙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答道:“奴婢问过林义大哥派来的子,是有姑娘弹唱,供酒水食物的地方……”

    赵永乐意会过来,采华院就是青楼。

    这北夷大王子的舞伎何故要来京城的青楼讨生活?

    因着林义不能进宫,叫人传话也是匆匆一别,只怕这样来回误了时机,赵永乐便道:“我明日去博香楼一趟,你们稍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