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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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永乐迎着他的目光, 一颗心怦怦跳着。

    ……‘旧人’?

    是她的错觉吗?她总疑心陆行墨在暗指什么……

    她在脑里反复告诉自己几遍,陆行墨这一辈子并不认识你,就是现在, 只怕也看不出来你是个女儿身。

    便强自忍下紧张,回视过去, 等陆行墨继续。

    林义见这人总是去看郡主,心里不安, 便抢话问他:“既是久未见过,不定早不认得陆大少爷了,您许是多心了呢!”

    言下之意, 就是您怎么还赖在我们这间厢房不走?

    陆行墨却忽然微弯了眼眸, 勾起嘴角。

    “我见这位公子方才匆忙出门, 可是也看到了相识的‘旧人’?”

    赵永乐一愣, 想了片刻, 才开口:“……许是我认错了,匆匆一瞥,正要去看仔细, 就撞上了你。”

    陆行墨抿直了唇, 忽然调转目光,看向一旁一直没话的庞书雁。

    “恕在下冒昧,这位姑娘家姓可是‘庞’?”

    此话一出, 三人都吓了一跳,庞书雁更是如遭雷击, 脱口而出:“你认识我?”

    却是连自己女儿身都曝光了,林义拍了拍额头,心道一声不好。

    陆行墨也不卖关子,缓缓道:“在下是临城驻军副参领, 两年前临城过春节,庞将军带着家人游街,在下曾上前与庞将军招呼,庞姑娘您当时正与将军夫人话,或许未曾留意在下。”

    庞书雁听得愣愣的,两年前正是父亲还未被掳至北夷时,那个春节她只记得在临城最热闹的街上疯玩了几天,有谁向父亲过招呼,她却是一点都不记得。

    忽然见到临城的人,又起父亲的事,庞书雁红了眼眶,但还记着今天是隐瞒身分来到此处,便不敢应话,只拿眼去看赵永乐。

    赵永乐这才想到庞书雁与陆行墨在临城见过也不奇怪,却是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他,又让他认出庞书雁来。

    赵永乐压下复杂心绪,轻声道:“陆……公子,你既在临城任职,何故有公务需来京城的采华院?”

    其实赵永乐问这话没有想那么多,是真的好奇他的公务为何,但林义跟庞书雁听了,却脸色一变,用目光量着陆行墨,彷佛在此人竟然悄悄回城逛青楼吗?

    陆行墨被他们盯着看,也是无语,便咳了两声,才答道:“既是公务,自需保密……陆某还不知您尊姓大名?”

    林义闻言,抢话道:“此是我家人,陆大少爷既有公务在身,我们不敢多加搅扰,免得坏了您的事,在此别过,的保证不会与任何人见过陆大少爷。”

    陆行墨知林义是在赶他,只顿了下,便垂眸道:“庞将军的家人在押送回京途中被山匪屠戮殆尽,怎地庞姑娘却出现在此处?林兄既家中与宗室有些干系,又缘何与庞姑娘在一块儿?难道不怕教人发现,告到皇室去?”

    庞书雁手足无措,林义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他心道该如何堵住这厮的嘴?否则若今日的事被这厮闹出去,郡主肯定会被帝后狠狠罚一顿的。

    赵永乐却不着急,她仔细回想着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北夷除了掳去庞仰威,并没有主动出兵边疆,此时临城还很平静,那么身为临城副参领的陆行墨怎会回京办公务?

    赵永乐听着外头传来笑闹取乐的叫喊声,想是那舞伎已登台亮相,便在心里猜测,或许陆行墨来到这里,也是为了那舞伎。

    “陆公子,你且别与他们计较,庞姑娘一直受我安排躲着,外人一概不知。”赵永乐想到接下来要的话,不由低下眼睫,不想与陆行墨对视,这才低声道:“我是明珠郡主,我父王乃是当今太子。”

    陆行墨怔忡地望着她,似是因她干脆地自承身分而惊诧。

    林义与庞书雁没想到赵永乐直接了自己是谁,一时也不敢插嘴,只盯着陆行墨。

    陆行墨沉默并不话,赵永乐以为他不信,便抬眼去看他。

    “陆公子或许怀疑我的话,但我现在也没有法子取信于你,总之,我这些日子为了庞姑娘一直听庞将军在北夷的踪迹,今日也是因听有北夷王宫的舞伎来此,才想来试试能不能探听消息。还请陆公子务要为我与庞姑娘保密,当然,陆公子今日因公务来此的事,我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话的语气十分理智,还隐隐透着威胁,陆行墨听完,不禁失笑。

    赵永乐见状,不满地皱了眉。

    “你笑什么?”

    陆行墨只是摇头。

    就算前世就知道她有着不羁的灵魂,但没想到会胆大至此,将通敌叛国的将军之女藏在身边,还女扮男装亲自到青楼,看来她比他所想得要勇敢多了。

    “郡主不必着急,在下信您便是。”

    赵永乐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陆行墨心情很好?

    陆行墨完,还正式地给赵永乐行了礼,赵永乐没话,站在原地受了这礼。

    “郡主既对在下坦承实话,在下也不瞒着您,今日会来采华院,正是为了要探那名舞伎。”

    赵永乐心道果然如此。

    林义见事已至此,也不演戏了,只默默招呼着几个人先坐下再。

    陆行墨在窗边坐下,往天井厅里看去。

    赵永乐与他相对而坐,两人隔着一个几,她往下看,只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浓妆艳抹,侧坐在台上正弹着胡琴,唱着弯弯绕绕的调子,都是夷语,不知在唱些什么,但风情万种,底下的宾客们如痴如醉。

    “北夷大王子妻妾成群,据王子妃便有四个,其余妾室无数。”

    赵永乐听陆行墨近乎呢喃地这么着,不由往他靠近了些,看着他沉静的侧脸,那坚毅的线条彷佛引人去探,眼眸偶尔闪过反射的光,愈发似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

    因他们两个占了窗边,林义与庞书雁只能坐在大桌旁,不敢过多扰他们。

    赵永乐收回目光,出声质疑:“我怎么听是大王子妃善妒,因这舞伎得大王子宠爱,才将她挑断脚筋赶出王宫去?若大王子妻妾无数,大王子妃何必在意一个的舞伎?”

    陆行墨赞许地朝赵永乐望去。“确实是大王子妃将这舞伎赶出去的,大王子有三个王妃,但他的表妹出身贵族,因此居长,若这个大王子妃发了话,就是大王子也不敢反驳,至于为什么要将人赶出去,这正是我今日来此想探的。”

    赵永乐想了一下,回头去对林义吩咐:“既如此,这舞伎确实古怪,你便出面将她包下,且仔细问清楚她究竟因何被北夷王宫驱逐。”

    林义应是,走到厢房外招呼伙计,让他去跟东家递话。

    陆行墨看着赵永乐那天生的上位者气派,眼眸满是笑意,开口问她:“郡主为何要这样帮助庞姑娘?”

    赵永乐一回头便撞进那双温柔的目光,心跳乱了几拍,她连忙转头又去看楼下那舞伎,深吸一口气,才道:“也是无意收留了她,我一向敬佩庞将军,也信他不会通敌叛国,父王不便出面干涉边疆军务,因此我才选择自己私下行事。”

    陆行墨听了,缓缓道:“临城与北夷离京遥远,郡主只靠自己恐怕难以成事。”

    赵永乐回头看了庞书雁一眼,见她神色不安,叹了口气,才:“总要试试才知道结果。”

    想到前世庞书雁一个大将军之女沦落为人妾室,还早早病亡,赵永乐就想着,能救便救吧,否则她于心难安。

    陆行墨却不话了。

    赵永乐想了一下,问他:“陆公子要探那舞伎,可是也因着庞将军?是皇祖父有密旨让你办事?”

    陆行墨摇了摇头。“皇上并无密旨,且在下只是驻军副参领,有密旨也不会交代与我。临城因主帅庞将军失踪多时而乱了好些日子,皇上本只命副帅萧隆义暂代帅职,半月前才下了明旨,让萧隆义正式接任主帅,萧将军以耗费人力物力为由,撤走往北夷探庞将军踪迹的探子,但庞将军于我有提拔之恩,我便决定悄悄行事,这回听到这舞伎已到了京城,便装病悄悄回来,想探一番再回去。”

    赵永乐听着这话,不由愕然,陆行墨就这么相信她?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她?

    庞书雁在旁听了这话,忍不住低声哭泣。“皇上也放弃我父亲了吗……”

    赵永乐不忍心,安慰她道:“庞将军为人仗义,还有许多人记着他,像是陆公子,宁可违抗上命也要找你父亲,且还有我,你有这伤心的功夫,不如为我们多出些主意,早日寻你父亲回来。”

    陆行墨听着赵永乐这番安慰,觉得有些意思,本以为赵永乐待庞书雁如闺友一般,但这么听来,却是以鞭策的名义来劝。

    连安慰的话都得这么别扭,他怎么觉得……有几分可爱?

    庞书雁连忙擦了擦泪,看着陆行墨问:“我先代父亲谢过陆公子义气,不知陆公子在北夷可有发现我父亲的踪迹?”

    陆行墨沉了眼,低声道:“原有些线索,但萧将军一下子撤走所有人,如今我也不好另外派人过去北夷,毕竟生面孔容易引起北夷怀疑,这也是为什么我听这舞伎被赶出北夷王宫的理由古怪,便冒险回到京城,想着或许能追到别的头绪。”

    庞书雁听了这话,面上气愤,骂道:“我父亲从前对这萧隆义多好?他取代我父亲的帅职,便想着要让我父亲死在北夷,免得再回来与他争抢是吧?真是无耻下作!”

    赵永乐听着庞书雁骂人,却在心里奇怪,她记得上辈子去临城时,主帅并非姓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