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同床(三张合一)这是我喜欢的人呐……
听街坊邻居起, 这安南镇裴家老宅是裴述考了状元衣锦还乡之后给重新盖的。
院子三进院,瞧着里面结构,倒是有些讲究。
院子中陈设, 摆件都透着溜达社区应有的刻板,陈旧的模样,与商人出身的宁家一比, 宁家就像是个暴发户一般,全然没有裴家来的底蕴深厚。
婢女抬手推开门,冲着宁晚清躬身一拜,“宁姑娘, 老太爷请您在此稍候片刻。”
“多谢。”宁晚清冲着人微微颔首,随后便是迈步走进。
这间屋子倒是挺大,里外两间,敞亮的很。屋内陈设皆用实木红布, 看上去倒是颇有一股子喜庆的氛围, 有点像婚房?
宁晚清微微蹙眉绕了一圈, 就发现屋内陈设成双成对,像是特意摆的。
宁晚清抬手将放在桌子上的杯子拿起, 就听见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声音响亮, 让她一惊。
宁晚清将杯子放下快步走出去,迎面就正撞上朝着里屋都进来的裴述。
风风火火, 着急忙慌的, 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胳膊被人紧紧的抓住,宁晚清有些吃疼的皱紧眉头看着裴述,“裴述?”
裴述将人上上下下的量了一番,见人没有受伤之后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没受伤就行,没受伤就行。”
“疼。”
宁晚清一句话让裴述慌忙的将手从她手臂上松开,向后退了一步。
宁晚清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你怎么在这?”
“连樱你被带走了。”裴述想到此皱紧了眉头。
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本来不想让裴家插手,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到最后还是惊动了裴老太爷,还在没告诉他之前,将人带来了这里。
想到此,裴述眉头就皱的更紧。
他迈步上前,一手拉过宁晚清的胳膊就带着人朝着外面走去,“走,跟我回去。”
“欸。”宁晚清看着裴述拉着她的手,问出声来,“你们家老太爷让我在这等他。”
“你别信他。”
裴述的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就听见了门外房门落锁的声音。
宁晚清心中咯噔了一声,看了一眼裴述,两个人快步的朝着门口赶去。
手拉上房门,却发现已经拉扯不开了。
听声音,外面好像已经被锁了。
宁晚清抬手拍了拍门,“喂?有人吗?把门开!”
声音穿透门外,却是无人应答。
宁晚清回身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裴述,“怎么回事?”
“锁了。”裴述将抱着的手臂松开,声色微沉,“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就只能待在这里了。”
宁晚清:“?”
宁晚清眉头蹙的更紧,她将屋子仔仔细细量了一番,又快步走到一旁窗户跟前,抬手用力扯了扯,却是发现窗户竟然也拉扯不动。
就这么一会工夫,这间屋子就成了一间密室,简直是插翅难逃。
宁晚清叉着腰,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会再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这几年怕是白混了。
她回头看了裴述一眼,“现在怎么办?”
裴述寻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看来就只能等到明日了。”
宁晚清看着飞快坐在那神情镇定,还有心思喝茶的裴述,就气不一处来,“不是,我你们家老太爷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和离了?”
“知道。”
要是不知道就不至于把他们关在这里了。
裴述给宁晚清也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喏,坐下来歇会。”
宁晚清看了被递到面前的茶杯,抬手接过猛灌了一口茶水,就一屁股坐在了裴述的桌子旁边,茶杯重重的磕在面前的桌子上,显然是气得不轻。
裴述盯着她面色,冲着人开了口,“别生气,我待我家老太爷,给你赔个不是。”
屋内熏香让人镇定,裴述的声音柔和清浅,像是当真有这个能力,将她荡漾的心湖给抚平。
宁晚清手指扣了扣,转过头将人看了一眼。
窗外未落的阳光照射进屋内,照在两个人中间的桌子上,透过光芒,她能看见他清俊的侧脸,一如往昔。
曾记得,三年前,他们二人成婚那晚,似是也是如此这般境地。
那时,屋内红烛明艳,屋外宾客满座。
头顶琉璃灯悬挂于顶,宁府正厅灯火辉煌。铜兽香炉摆放在厅堂正中央,烟气袅袅盘旋而上,薰香扑鼻。地上红毯铺就,红帐翻飞,红烛灼燃映衬着厅堂正中央的大红喜字格外醒目。
一对新人,灯下对坐。
犹记得那时一身红衣的谢昭,眉目如星,姿态谦和有礼,而她就坐在一旁,两个都显得有些局促。
她爹娘去世的早,从未有人教过她,成婚那日到底该如何做,如何讨的夫君欢心。纵然她知道这是一场契约,但依旧有着女子刚出阁的紧张。
“你……”
宁晚清站在屋中,半晌也没将后面要的半句话完。手中搅动着的绢帕被攥的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裴述坐在一旁,低垂了眉眼看向她的手,随后视线移开看着她,“不困吗?”
“不困。”
实际上困得要死。
但一想到要同一个陌生的人同床共枕,倒是还不如醒着。
宁晚清的心思还没转动完,坐在一旁的裴述却是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将她发上的金钗取下。
“你做什么?”宁晚清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的站起身。
裴述却是将手按在她肩头,声色柔和轻缓,“别动。”
宁晚清当真没敢再动,僵硬了整个身子,老老实实的就端坐在那。像是生怕她一动,裴述就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一般。
然而裴述就站在她身后,动作轻轻柔柔的将她头上带着沉重的凤冠取下,放在一旁。
“困了就去睡觉吧。”
“我不困。”宁晚清撑着有些架的眼皮子,“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裴述却是在她的视线当中从一侧的柜子里抱出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宁晚清皱紧了眉头,“你做什么?”
裴述将地铺铺好,直起腰身来,“你睡床去,我睡这里。”
宁晚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琉璃灯光之下,那张清冷的面容之上,染了一抹红晕。
这个时候再拒绝,就有一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了,她快步走到床榻边,和衣而卧。
第一次僵硬的身体如一座山一般的侧躺在旁,她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墙壁。
半晌,她听见身后再次响起谢昭的声音,“别担心,我不碰你。”
温柔的语调如春水融冰,如微风拂面。
宁晚清攥紧了被子角,闷闷的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温柔优雅的嗓音让她放下了戒备,最后,在烛火灼然明亮的屋内,睡着了。
将神思抽回,宁晚清拢在长袖当中的手微微曲起。
她飞快的抽回视线,站起身来,“我再去看看有没有法子出去。”
裴述看着有些慌乱起身的宁晚清,突然想知道她刚刚到底想到了什么。
*
夜幕降临,宁晚清有些饿。
她坐在椅子上,垮了一张脸,“我不出去,让我吃口饭总行吧。我真后悔,我中午竟然没有多吃点。”
裴述给人削了一个苹果递到她手边,“先吃一个?”
实在是饿的没法,宁晚清将苹果从裴述手中拿过,咬了一口。
“我去看看。”裴述擦了擦手站起身,刚走到门边,似乎是听到了门外开锁的声音。
宁晚清起身,追出去,就看见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开。
婢女端着食盒递给裴述,“少爷,这是老太爷让我给您的。”
裴述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就看见宁晚清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裴述捏着手中食盒,一个手刀过去,就将婢女劈晕在地。
宁晚清拿着苹果乐了,走到裴述跟前给人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
“走走走,出去了。”
宁晚清加快了脚下步子,冲着门外走。
脚步刚跨过门槛,面前就堵了一面人墙。
突然,手中的苹果它不香了。
“夫人请回吧。”
“谁是你们家夫人,我们已经和离了!你们这是绑架!放我出去。”
宁晚清着就要朝着外面挤,却是两个壮汉给架着回了屋子。
看着面前的门再次被关上,宁晚清死了的心都有了。
她将手中的苹果核咬断,一回头就看见裴述已经将菜摆到了桌子上。
宁晚清提着裙子蹬蹬磴的走过去,皱着眉看向裴述,“你刚刚怎么不帮我?”
裴述将碗筷放好,“我不过。”
宁晚清:“……”
裴述:“老太爷既然定了主意要将我们关在这,就断然不会让我们离开。”
宁晚清眯起了一双眼睛看向这一脸分外平静的人,“裴述。”
听见宁晚清唤,裴述嗯了一声,直起腰来,“怎么了?”
宁晚清仔仔细细的将人量了一番,叉了腰问出声,“我怎么看你似乎很想留在这。”
裴述单手撑着桌子,偏头将人看着,“那你愿意跟我一起留在这吗?”
裴述竟然没反驳?
这是……当真……想留在这里。
突然宁晚清有些泄气。
一肚子怒火有些不知道朝着什么地方撒了。
她有些呆愣的看向裴述,“为……为什么?”
裴述将手中筷子递到她面前,“你觉得呢?”
宁晚清一把将筷子拿到手里,捏着坐下来,“你觉得我们出不去,所以连反抗都不想反抗了?”
裴述扯了扯嘴角。
有时候,有的人想要装傻,那你可还真的叫不醒她。
裴述坐下身,索性转移了话题,“老太爷也是有心了,这菜都是你爱吃的。”
见宁晚清半晌不动筷子,裴述提醒出声,“刚刚不是饿,一会菜要凉了。”
“裴述。”
宁晚清面色认真,“你喜欢我?”
抬手夹菜的手一顿,裴述抬眸看了她一眼。
宁晚清分明是从裴述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光影闪烁。
连樱的没错,裴述喜欢的不是梅晴,喜欢的是她。
正因为是她,当初在郢都和离那晚,他才会来,才会不让她走。
可……
“为什么?”
宁晚清有些不解,“我们当初一纸合约,好了三年后一拍两散……”
可你偏偏,动了情。
裴述将筷子放下,“如果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你信吗?”
那年金秋,宁家疮痍,她一介孤女,着了一身鲜红嫁衣待嫁,鬼使神差的他就应了她的约,入赘了宁家。
就连裴述也不知,这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而三年之间所谓逢场作戏,又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宁晚清手下力道稍重,她盯着裴述的眉眼半晌低下了头,吃着碗中稍显有些不知滋味的饭菜。
裴述喜欢她,那她呢?
三年夫妻情分,她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一顿饭吃的静默无语。
饭后,裴述收拾好碗筷,看向宁晚清,“你无需担心,今日之事是老太爷自作主张。等明日我们都出去了,我定会把事情同他清楚,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宁晚清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手指微微攥着,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梳洗完毕,宁晚清走进就看见裴述坐在外室的书桌旁看书,昏黄的灯光,将人映照的面色多了几分斯文俊秀。
宁晚清进了内室抬手试了试床的软硬,走出去问道:“你不睡吗?”
裴述嗯了一声,“你睡吧。”
这有点不像他。
宁晚清挑眉,抬手走到一旁柜子旁拉开柜子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柜子里空无一物,并没有多备一床被子。
宁晚清将手中的柜子门合上,默默的走回内室,掀了被子睡觉。
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今日清裴述一脸疲惫的模样。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开眼睛来。
屋内昏暗,隔了一道屏风之外,亮着一盏灯,灯火昏黄,在屏风上跳跃不停。屏风上隐隐绰绰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宁晚清盯着那黑影看了半晌,猛地坐起身。
她穿了鞋,裹了单薄衣衫走了出去。
裴述听见动静,偏头朝着人看去,“怎么还没睡?”
宁晚清盯着那火苗看,“你光太亮了,我睡不着。”
裴述顺着她视线朝着光亮处看了一眼,抬手端起烛台,“那我去远一点。”
宁晚清却是在人站起身后,快步走上前去,将灯给吹熄。
瞬间,整个屋子里就陷入到了一片黑暗当中。
裴述举着手中已经熄灭的烛台,脚步一顿。
宁晚清撇了他一眼,裹着身上衣服转身回屋,“床给你一半。”
裴述:“!”
宁晚清了个哈欠,“过时不候。”
她进了屋,侧着身子躺在了屋子最里侧。
黑暗中,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侧的床铺塌陷下去一块,随后她听见衣衫摩擦的声响就在身后响起。
被子被掀起,宁晚清捏紧了被角,呼吸微滞。
随后冰冷的被子里,躺进了一个软和的身子。
她从未如此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裴述,此前在郢都的时候,两个人成婚后便是已经分了房,一直到三年后和离。
除了成婚夜两个人睡在一个屋之外,这还是第二次。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宁晚清的不适,裴述出了声,“我还是去外面……”
“别动。”
宁晚清裹紧被子,声音闷闷的,“好好睡你的,我睡了。”
*
清,窗外鸟声不绝。
裴述醒来后的第一眼便是正对上心爱之人的睡颜。
这是他无数个清都想的事情,可没想到却是如今阴差阳错的实现。
他抬起手将宁晚清散落在额前的发给拨开,那趴在她胸膛上睡熟的人在睡梦中蹙了蹙眉。
好乖。
裴述搂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另一只手心翼翼的戳了戳宁晚清的眉心。
她似是感觉到痒,眼皮子动了动,像是要醒过来。
裴述慌忙松开手,闭上眼睛装睡。
宁晚清揉着眼睛睁开,迷迷糊糊之间就发现自己竟然像是条八爪鱼似的双手抱着裴述,将对方的胸膛当枕头。
宁晚清脑子一懵,瞬间觉得自己睡得这不是床,是能随时引爆的火药。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似是能看见他轻轻颤动的睫毛。
宁晚清飞快的将脑子里的废料全部甩掉,轻手轻脚的从裴述身上缩回了自己位置,喘了一大口让自己冷静。
她偏头看了裴述一眼,见人没醒,方才落下一颗心来。
听于飞,这两天他因为张生的事情,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昨晚应是一个难得的安眠夜。
不得不,裴述长的还真好看。
侧面看着,到与她之前惊鸿一瞥之人有那么一点神似。
宁晚清看着裴述熟睡的面容,愣是看了半晌,方才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
正如裴述所料的那般,门已经被开了,她将门拉开,便是看见立在廊下的婢女走进,冲着宁晚清躬身一拜,“宁姑娘,老太爷有请。”
该来的总会来。
宁晚清冲着人微微颔首,便是跟这人朝着裴家正厅走去。
宁晚清到的时候,裴家老太爷就站在正厅的花园里逗鸟,听见身后传来动静,拄着拐杖转过身来。
“宁姑娘来了。”
宁晚清朝着人走了过去,冲着人微微颔首,“见过老太爷。”
老太爷拄着拐杖一笑,冲着身后院子里站着的厮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早膳上了。”
“我想,我应该走了。”宁晚清刚想再什么,手臂就被裴老太爷一把拉住,“也不差这一会不是?难道宁姑娘都不愿意留下来陪老头子我聊会天?”
宁晚清沉默。
罢了,聊会就聊会吧。
宁晚清被拉着进了正厅内放着的圆桌旁坐下,上早膳的厮便是鱼贯而入。
老太爷坐下身,冲着人慈眉善目的笑道:“我听于飞,你们在郢都平时都是吃这些的,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可以的,多谢。”宁晚清赶忙起身,给裴老太爷盛了一碗粥,“您先。”
裴老太爷端着碗嘿嘿一笑,“别客气。”
“我们家门户,倒是比不得宁姑娘家阔气,还请宁姑娘不要嫌弃。”
宁晚清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吃食,“已经很好了。”
裴老太爷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喝着粥的宁晚清,“听之前你们在郢都的时候,都是我那曾孙儿做饭?”
“咳……咳……”
冷不丁的问出声,宁晚清脸一红,差点被呛着。
“那个……是他做……不过,偶尔也都是下人做的。”
“他就喜欢做这个,你让他做。”裴老太爷补充道:“这在家就应该多宠着夫人一些才是。”
“你瞅瞅,这日上三竿了,人都还没起!”
裴老太爷眉头一皱,唤来厮,“你去把少爷叫起来。”
宁晚清:“……”
“那个……他前天没睡好。”
“不用惯着。”裴老太爷握着拐杖替她不平。
这让宁晚清一时间有个错觉,总觉得裴述不是老太爷的亲曾孙。
“宁姑娘当年能提携他,都是我们裴家福分。”
裴老太爷再次道:“你们二人和离,定是我那曾孙儿不争气,惹了宁姑娘不快。你别担心,今日有我为你做主,你若是看不上他哪些,尽管提出来,我定是让他改。”
“他挺好的。”
宁晚清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老太爷,裴述是我见到的最好的人。”
刚巧走到院中的裴述,在听到这句话后脚步顿在原地。
他看着远处坐在正厅之中,一身白衣清绝的宁晚清,心中有些触动。
宁晚清却不知她的话全部被裴述听到了耳朵里,便是冲着裴老太爷解释道:“实不相瞒,三年前,我和裴述其实是签了一纸契书方才成婚的。”
裴老太爷皱紧了眉头,“你什么?你和我那曾孙儿不是……?”
宁晚清站起身,冲着裴老太爷鞠了一躬,“是,我和裴述并无感情而言。当年我与裴述成婚是各取所需。现如今目的都达到了,这契书也自当解除了。”
裴老太爷扶着桌子亦站起身,只不过面上却全然没了刚才的笑容,反到是面色阴沉的拍桌而起,“胡闹!”
“婚姻大事,岂容如此儿戏!你……”
“是我一厢情愿。”
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宁晚清顺着声音看去,就看见裴述从门外走了进来,停在了他身侧。
裴述面色很沉,他看向老太爷冲着人鞠了一躬,“当年一事事急从权,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我找上了宁家。”
宁晚清皱眉,“裴述。”
裴述将她拉到身后,“现如今三年期限已到,我与宁家大姐宁晚清再无瓜葛。还希望老太爷不要为难宁家。”
裴老太爷看向裴述身后的宁晚清,半晌冲着人挥了挥手,“你走吧。”
他高声冲着外面叫到:“老孙,送客。”
裴家老宅的孙管家便快步走来,走到宁晚清身前冲着人躬身一拜,“宁姑娘,随我离开吧。”
宁晚清看着裴老太爷面色不善,面上含了一抹犹豫,“可是我……”
“你走吧。”
裴述突然出声断了宁晚清,“这件事与你无关,也希望宁姑娘不要插手我裴家的事情。”
他声音一顿再次出声,“我过要给宁姑娘一个交代,今日便划清界限。今后你我合作,裴述不会在逾越半分。”
“裴述这是你的。”
宁晚清盯着那一双毫无波澜的深邃眸子,点了头,“好,我走。”
她看了一眼裴老太爷,冲着人躬身一拜便是跟着孙老离开。
出了裴府的那一刹那,宁晚清看着宅子外的一片天,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这不一直都是她所求的结果吗?
这样也好。
宁晚清迈步走下台阶,就看见迎面跑来的连樱。
“姐,你没事吧。”连樱将人上上下下的量了一番,见人真的没事方才长舒一口气,“姐,你可把我急死了,昨日你跟着人走后,裴大人也跟去了,结果你们两个人一夜也没回来。”
“一切都解决了。”宁晚清抬手放在连樱肩膀上,“走吧,我们回。”
宁晚清迈步走下台阶,回头将身后裴府的匾额看了一眼。
裴述,我们是真的结束了对吧。
*
轰隆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宁晚清推开屋门,就看见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雨幕。
天上昏昏沉沉,空气中夹着阵阵凉意。
她披了一件衣服靠在门框上,目光望向的远方,不知是看向何方。
而与此同时,裴家老宅
大雨倾泻而下,雨水砸落进青石板上,溅起水花。
此时裴家正厅灯火通明,拎着伞的厮快步从外面回来,正想出声,却是突然发现正厅内除了年事已高的老太爷,裴家老爷裴元庆也在。
裴元庆早些年科举失利一直未能在朝堂之上混上个一官半职,便一直想求得一子能光宗耀祖。许是上天垂怜,让裴述高中状元,三年时间,便得到皇帝信任,官拜梁国宰相一职位。
后又娶了宁家大姐宁晚清可谓是让他们裴家风光无限。
梁国一直以来寒门为官者甚少,当年裴述若不是有宁家一门撑着,别是宰相,怕是要回来做一方地方官都难。
可谁又能想到,当年一事竟是这般真相。
正厅内气氛不对,厮将手中的雨伞抖了抖,放在门外廊亭中,方才敢躬身走了进去。
正厅内,坐在上首的就是裴家老太爷,而此时,屋内气氛低糜,显然不是什么话的好时候。
裴老太爷将人看了一眼,问出声来,“什么事?”
厮浑身一抖,冲着人跪了下来,“老太爷,少爷已经在外跪了好几个时辰了,现在雨越下越大,您看……”
“混账东西!”
裴元庆拍桌而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裴元庆一生为人清廉,刚正不阿,却没想到教养出来的儿子竟然心术不正的东西,可谓是一头火气冲到脑门上,在厮进来求情后,怒气达到了顶峰。
裴老太爷拄着拐杖皱着眉头,用拐杖腿敲了敲旁边桌子,“行了,跟一个下人发什么火?”
裴元庆冲着老太爷微微颔首,便是扶着椅子又坐了下去。
“跪让他跪着,什么时候反省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是。”
厮只能默默退了出去,临走时,还听见屋内裴元庆怒火中烧的声音。
“我梁国一直是权贵当权,寒门之士鲜少有之,科举他虽然中了状元,但断然不会仅三年时间便爬到了宰相之位。现如今宁家和离,若当年之事被陛下得知,我裴家颜面何在?这……不就是欺君之罪吗?”
陪老太爷眉头紧缩,“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裴元庆火气压不下来,“怕不是贪慕虚荣!”
“宁家那女人也断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两个人怎么会一拍即合。您今天也听到了,那宁晚清分明是两人互利,不知道是不是弄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厮渐行渐远,身后正厅里面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他快步走到院外,就看见大雨中,着了一身单薄黑衣的裴述跪在青石板上,身上黑衣湿透。雨水顺着头顶脸颊滑落在地上,雨势冲刷之下大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厮将伞举到裴述头顶,大声喊道:“少爷!这雨太大了,您就给大人认个错,咱们回去好不好?!”
裴述跪直了身板没话,借着微光能看见这人面色苍白。
现如今十月天,雨越下越冷,就是站在外面,都能感受到有冷风止不住的往脖子里面钻,更何况是雨下跪着的裴述。
厮皱紧了眉头,“少爷!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少爷!”
“你回去吧。”
裴述出了声。
厮摇了摇头,“我不走!我给大人撑伞!”
裴述仰头将人看了一眼,“我何时需要人来可怜?走。”
厮对上裴述那一双比雨还冷的眼睛,握紧了伞转身离开。
*
雨后,天气甚是晴朗,驿站内穆王妃正在听在下面的人汇报。
“王妃,府衙那边似乎并没有查到私铸坊的具体位置,谢由好像也并没有将我们供出去。”
穆王妃站在桥上,抬手端着饵料朝着下面撒了一波鱼饵,“哦?谢由这么识趣?”
下人躬了身,“可能是害怕连累谢家吧,毕竟,若是事情败露,谁都跑不了。”
穆王妃勾唇一笑,笑却始终未达眼底,“有些事还是不能这么绝对。你去派人给人捎口信。”
下人低垂了眉眼应了一声是。
穆王妃看着桥下鱼儿游动,正想再什么,目光之中就看见一个老熟人从不远处款款走来。
穆王妃当即将手中的鱼饵塞到下人的手中,笑着迎上了人,“呦,这不是郡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换下了一身碧衣的碧婉,今日只穿了一件素衣,头上别了一朵白花。她走上前来,冲着穆王妃微微拂身,“穆王妃。”
穆王妃抬手冲着人招了招手,“看这脸憔悴的。”
“我听张生死了,这可是真的?”
碧婉嗯了一声,眼眶微红。
“哎呦。”穆王妃皱了眉头,面上端了一抹沉重神色,“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
碧婉抬手擦了擦眼眶中溢出来的泪,吸了鼻子,面上一沉,“生哥儿死的不明不白,府衙却不再调查。”
“不再调查?”穆王妃一愣,试探性的问出声来,“不再调查……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碧婉看了穆王妃一眼,朝着人跪了下去,“王妃救我。”
看着突然跪倒在面前的女子,穆王妃神色一动,将手扶上她的手臂,“怎么跪下了,我可受不起,郡主快起来。”
碧婉却是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难言之隐出口,“王妃,碧婉也是走投无路。我独自一个人来到这安南镇,身边无人帮衬。我碧婉就喜欢了这么一个人,现如今死了,我却不能知道死因,让我如何心安?”
穆王妃眸中滑过一抹光色,问出声来,“你身边不是还有宁姑娘?你可以让她帮你。”
碧婉摇了摇头,“裴大人与宁晚清是一伙的。”
穆王妃盯着碧婉的面色瞧了瞧,见人不像是在谎,手下微微用力,“这事有什么难得不是?郡主还是快快请起。”
碧婉被穆王妃扶起来,苏荷将人搀扶进了屋,将人扶到椅子上,“郡主莫急,可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与我听。”
碧婉捏着手中的茶杯点了点头,便是将最近遇到的事情同穆王妃了一遍。
语毕,穆王妃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惊讶的出声,“你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所以张生才死的?”
碧婉点了点头,“那人被裴大人抓了起来,却是算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这人以此结案。”
“不应该啊。”穆王妃皱了眉头,“裴述曾经官居宰相,断案很有一套的,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糊涂。还有那宁晚清,怎么能站在裴述那边这岂不是是非不分?”
看着穆王妃义愤填膺的模样,碧婉一脸哀求的看向她,“王妃可愿帮我查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