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宫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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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像被强行翻转,各家各户撤下了红布,挂上了丧幡。

    随着祭天礼的完成,今上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年号:昭文,只待来年改元。各项措施有条不紊的实行。

    江又晴在桌前练字,抄的是大庆律法。拿起抄完的一页,仔细端详,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写下一张。

    晓云从屋外进来,挑了挑烛芯,到:“姐,休息吧,晚上练字伤眼睛。那边还没消息呢”

    江又晴嘴上答着:“知道了,写完这页就睡。”练完字,洗漱完,吹熄了灯。江又晴裹着被子,思虑着未来,迷迷瞪瞪地睡了。

    在屋里独自用完早饭,江又晴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前院来人,晓云赶忙去探听,回来略带焦急的催促道:“姐,宫里来人了,是陛下身边的总管王公公,等您去接圣旨。”

    江又晴起身整理了衣服,确保仪容无误,赶紧去前院。

    府里人到齐了,就跪下听王永宣读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闻江氏嫡长女素有敏才,为人孝悌,许以朕。国以孝为先,朕继任大统,当以孝为纲。令江氏居家守孝,百日后择时入宫,念及仁孝,特许携婢女一名,钦此。”

    “江大人,且放宽心,陛下念着大人的。”王永肃穆的站着,语气却是轻快的。

    江芃接了旨意,也是一脸严肃,“陛下忧心家国,臣何德何能让陛下念及。麻烦公公走这一趟了。”

    江赵氏适时让胡妈妈给王永身边带着的太监一人塞了个包,又再给其中一个稍瘦的塞了一包茶叶。

    “不麻烦,为皇上办事是荣幸。”王永答道,“宫里还有事,杂家就先走了。”

    江芃起身,送走了王永,转身将圣旨供上,上下量一下江又晴,:“又晴你跟我来。”

    王永领着两个太监回了宫,在乾清宫耳房里,王永敲了敲桌子,一个太监赶忙将一个精致的鼻烟壶放到了桌子上,稍瘦的将茶叶放了上去,连带着两家给自己的银子。

    王永将鼻烟壶和茶叶一拿,将两个布袋往稍瘦的太监手里一塞,貌有不耐的的到:“去去去,一边玩去。”

    乾清宫内,昭文帝皱着眉批改着奏折。王永不敢扰,静静在旁侍立。

    昭文帝将御史台弹劾国子监祭酒的奏文压下,将毛笔放好,用湿布擦了擦手,向后靠着到:“回来了?”

    王永仔细的着去三家的见闻,完后将鼻烟壶和茶叶放在了昭文帝的桌上。

    昭文帝拿起鼻烟壶看了看,端的精巧,又拿起茶叶,西苑的茶叶,算不得多贵重,但是颇有野趣。

    放下东西,昭文帝摆摆手,示意王永将东西收下。又问道:“刘立诚送的鼻烟壶,沈伯安什么都没给,江向山包的茶叶是吗?”

    王永欠身答道:“是,除沈大人外,两位大人都给去的太监包了银子,都不多,吃个茶钱。”

    昭文帝略带好笑的摆手,“朕还能惦记你那点银子不成?”话是这么,但还是对王永的做法十分受用。

    王永看着昭文帝批改奏折退了出来,看到稍瘦一点的太监在离门口稍远的地方候着,略有些意外,也起了些兴致,将太监招了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几岁了?因什么进的宫?”一边问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总管在耳房还是有自己的单间的。

    “奴婢平安,见过总管。奴婢今年十四,旧时叫李有金,家里发大水,逃难到京都,一屋子人都没了,实在没活路,当时正好碰到宫里招人,心一横就进来了。当时接引公公名不好,给改成了平安。”平安连忙跟上王永的步伐。

    进了屋,王永坐到椅子上问道:“你怎的在那等着?”

    平安低声回到:“奴婢担忧做事不周,您找奴婢时不好找,就在那等候了。”

    王永越看越欢喜,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就到:“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当然愿意,”李平安迅速跪在地上改口,“师父。”

    王永将平安扶起,“放在心里就行,不必这样,在宫里呢。”想着也要给徒弟点见面礼,又吩咐道:“给主分下人的时候,记得给江主挑机灵一点的。”

    平安感到不解,犹豫了下还是直接问出了口:“师父,为什么要特别注意江主呢,江大人不是文武两不沾吗?”

    王永满意的点点头,宫里不适合愣头青,也不适合不会利用资源的人,平安问出口就明他对这段关系上心了,开口解释道:“祸兮福所依,江大人会做人,想来江主也是。”

    江又晴和江芃来到书房,江芃让下人出去,敞开了大门和窗户。

    江芃仔细地量江又晴,就像从未看过她一样,良久,缓缓叹了口气。

    “又晴,此去,不需要顾及家里,只管顾好你自己就是。家里只能做到不拖你后腿,无法为你提供助力。”江芃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疲倦,“一切以求稳为主,我会找清贵的职位,为衍儿的未来扫平道路,等到衍儿能立住,就辞官归隐了。”

    江又晴听到这些话,一时不知道些什么,吃惊地问:“爹,为什么这么早就考虑归隐了?……还没开始。”

    “又晴,”江芃断了江又晴的话,“你,圣旨上写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写。”

    “让我在守孝后入宫,可以带一名婢女。”江又晴想着,“居家守孝是因为国丧不好进新人,但又晴实在不清楚为什么会不直接定下位分,而是重申先皇的指婚。”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不直接定下位分,为什么强调先皇,为什么突出带婢女呢?”江芃重复了问题,接着又回答道:“潜邸时期的后妃和后来人的区别不就是入宫可以带顺手的婢女吗?”

    “定下位分不就彻底承认了你是潜邸旧人了吗?不就顺带承认我对当今有功了吗?”

    “不定位分许带婢女,就是告诉像我一样的臣子只是做了本分,不要想着从龙之功就可以为所欲为,让带婢女是安抚,告诉我们知道我们的付出。”

    “强调先皇是为了安抚旧臣,稳定朝局,明不会对以往站错队的人赶尽杀绝,为了人事变动能够少起波澜。”

    江芃看着江又晴,到:“你一向聪慧,我之前没有告诉你这些,是觉得你不需要知道,现在发现,我确实无法作为你的靠山,是我做爹的失败。”

    “爹!”江又晴试图断江芃的话。

    江芃并不理会江又晴,接着道:“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当今不会忍受臣子的权力过大,而像我这种潜邸之臣,因为压过宝,总是让人心里又信任又不信任,迟早会出事。”

    “不如到清贵的位子上攒攒资历,到时会退了,总能记得我的情分,那样衍儿的路也好走一些,你在宫里也好过些。”

    江又晴默默无言。

    “你入宫,家里会通过关系给你塞几个信得过的大宫女,让你日子顺畅些。”江芃看着江又晴吃惊的样子,笑了,“江家的是立国武将出身,虽然不是什么大将,到底有几分线路,宫里虽然清洗了几波,塞个人让你过的安全点还是可以的。”

    “四书五经读过吗?”江芃看到江又晴点头,接着,“明日起你不明白的写纸上让晓云递给我,我给你解答。天塌不下来,江家也不需要你筹谋努力,不要思虑过重。”

    “不出意外,除孝后我会升职,然后过几年争取出任国子监祭酒的职位。”

    “是。”江又晴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疲倦被沉着代替,又是威严的形象,她答道:“知道了,女儿会安安稳稳的生活,不会去做不必要的事。”

    江又晴向明光轩走去,心中对自己前几天的忧心有些好笑,以后还是少思虑,养好身体才能活得久,活得久本身就是一种资本。

    明光轩,前途光明,生活顺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