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昭惠太子
两人吃着糕点,闲聊着下个月上玉碟的事。
“全哥儿取得什么名啊?”江又晴问到。
“李旷,旷达悠远。”姚诗笑着道,显然对这个名字颇为满意,又问道,“你呢?”
江又晴笑着道:“乐安,李乐安。”
“对了,我知道关婕妤的三皇子叫李恭,王良媛所出的二皇女叫李依娴,那其他的孩子你知道叫什么吗?”姚诗是单纯有些好奇。
江又晴想了想道:“明婕妤的四皇子起名叫李盈,皇上拿了几个钦天监拟的名字,太后挑的。向贵人所出的五皇子是叫李鸿。”
安哥儿的名字昭文帝和皇后还在纠结,现在还没确定。
“全哥儿这回去上学,请的也是翰林院的先生,凭借着全哥儿的聪明,定能得到嘉奖。”江又晴道,“乐安现在也才会翻身。”
姚诗白了江又晴一眼:“对着呢。算下来乐安才三个月多月,不到四个月,会翻身已经不错了。”
两人正着话,晓云和朝霞一脸惨白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半晌不出话。
两人对望一眼,眼神中闪现出来惊疑,江又晴道:“平静下来。慢慢讲,怎么了?”
“回主子的话,大皇子,大皇子亡了。”晓云断断续续的道。
“什么?”江又晴和姚诗惊出了声。
朝霞道:“友卉姐姐来的。具体怎样不知道。”
江又晴和姚诗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将颜色鲜艳的换下来,让宫人将宫中喜庆的东西也捡拾了,江又晴和姚诗坐着肩辇赶到景仁宫。
景仁宫沉默伫立再土地上,不话。
往来的人安静极了,个个神情凝重,快步往前“飘”,江又晴和姚诗到达后,连唱名也没有,四周静默的很,江又晴便也静悄悄的走到安哥儿住的抱厦里。
太后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皇后,看到江又晴两人进来,略微摇摇头,江又晴便和姚诗噤了声,站到一边去了。
皇后红着眼睛,一遍遍抚摸躺在床上的孩子,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被子上,她却浑然不觉,只蹲在床边,机械性的抚摸,连眼睛都不带眨,好像墨家设定的机关鸟,只会重复几个动作。
这间抱厦设计的极为贴心,的桌椅板凳,棱角处都磨成了圆形,家具的摆放应该是孩子自己指挥的,看起来十分的杂乱,然而能看出来经常使用的痕迹。床前有很大一片空地,铺了一层短绒地毯,旁边摆放着孩子的玩具,和大本的蒙书。应该是皇后在此和孩子嬉闹玩耍的地方。
还有些地方,搬到有着压痕,确是空无一物,应该是搬到乾西所了。
皇后的哭没有半点声音,极力隐忍着,身体里的灵魂已然升空。太后看着长长的叹息一声,而这悠长的叹息声在这种情形下也显得格外突兀。
除了随时准备生产的王良媛,剩下的宫妃都来了,依照次序沉默的排在江又晴身后,从屋中排到了屋外,没有人敢出声,姚诗也不敢。
昭文帝的到来破了这种僵持,他走进屋里,站到皇后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皇后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撑在床榻上,将皇后和孩子包围在一起,一句话都没。沉默的站到了天黑,第二天罢朝一日。
太后看着皇帝来了,就带着江又晴等人往外走,将这间房子留给了他们三人。
到了外间,太后沉声道:“都散了吧。”
江又晴等人就行了一礼,沉默的散去。
回到钟粹宫之后,江又晴看向迎上来的赵德先问道:“整个钟粹宫安排好了吗?尤其是孙良媛和冯选侍那里。”
“回主子的话,都安排好了。”赵德先答道。
江又晴点了一下头就进了正殿。
晓云伺候着江又晴靠在塌上,等到江又晴睁开了闭上的眼睛,缓过神来后,才将事情细细禀报了。
昨天安哥儿在崇文馆学习后受到了夫子的夸奖,兴高采烈地准备回来和皇后分享,走到了秦池边,喂了几把鲤鱼,起身时有些头晕眼花,一个不察就要栽进水里,旁边的奴婢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才没有掉到水里,但衣袖湿了半边。
他自己认为没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告诉皇后,结果晚上发起了高烧,守夜的人没有发现,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御医来了也回天乏术,就这么去了。
安哥儿今年也五岁了,按理应该稳定了,皇后才看的没有那么严,谁知道呢。
第三日,昭文帝上朝,追封安哥儿为昭惠太子,丧仪如常,并不消减。
昭惠太子,昭,明日照耀也;惠,爱民也。李俞对昭惠太子寄予了深厚的期望。
此从昭惠太子去了之后,皇后就再也没有让大家请安了,也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
再次出现时是在送别昭惠太子时。整个人有些辨认不出来,沉默寡言的,不像往常带笑的模样,也没有宫妃过去碍眼。昭文帝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站到城墙上,看着装着昭惠太子尸身的棺材往外送,会走到皇陵处,埋在昭文帝给自己预备的地方旁。
两侧配着黑甲的宫中禁卫排成两列,前面是宫女提篮,里面装着白色的绢花,之后是抬棺,在后面坠着安排守灵的一干人等。
看着队伍走远了,皇后闭上了眼睛,好像精气神都被抽走了,昭文帝抱着她,立在墙头。
六月初,昭文帝到达景仁宫。整个宫殿不负以前的祥和安乐。
李俞走到进前,看着皇后形锁骨立,两人对望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疲惫。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李俞道。
“我们不会有孩子了。”蒋芳言陈述道,“我怀孕生产、流产时太了,生下安哥儿,是先天不足时就知道自己以后生不了了。”
李俞沉默了一下,双手死死拉住袖口,又木然的放开,想到刚刚拦截的消息,还是开口道:“王湘生下来皇子,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孩子还没有长开,现在还没有记入玉碟,你要是想要就抱过来,后几天记入到你的名下,从养着,也是你的孩子。”
又顿了一下,接着道:“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换,明婕妤、关婕妤和向婕妤的孩子,你要是喜欢也抱过来,上玉碟的时候录在你的名下。”
“如果都看不上,下一次选秀你挑一个,到时候去母留子也是可以的。”
蒋芳言抄写经书的笔顿了顿,又继续书写:“我知道我面前有个坎,但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也不想思考,等到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再吧。”
李俞坐在榻上看蒋芳言,有种她离得很远的错觉,好像即将消失不见。
六月十二,是个吉日。
经过长长的宣告,正式明昭文帝祭祀祖先,之后宗人府开了玉碟。
昭文帝和皇后穿着礼服相携而上,走到楼梯尽头装过身来,面对着底下的人。
江又晴随着大众跪下请安,听着宣读各位子嗣的排名。
安哥儿死的时候还没有上玉碟,这玉碟也再也没有他的位置,大皇子的名头由全哥儿李旷顶上,一路排到皇五子,王湘所出的李堇。公主也是如此,李乐安的名字刻在了玉碟上,后面跟着她的生母:怡婕妤江氏又晴。
江又晴抬头看向上方,昭文帝一脸肃穆,不见得有多高兴,皇后就剩一个空架子,头上的朱翠压折了人。
最近江又晴都没敢去景仁宫,不知道怎么。姚诗偶尔去了几次,也不上什么话,皇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江又晴问姚诗情况,姚诗只是摇摇头,叹口气,道:“还是那样子。”
在过了两天,景仁宫召见御医频繁了起来。到一日中午,昭文帝刚下朝,王永就沉声道:“皇上,平卉姑娘来了。”
“奴婢参见皇上。”平卉低头行礼道,“主子请您过去。”
听到此言,昭文帝也不耽搁,一步不停的坐着肩辇往景仁宫去,前面有太监拿着响鞭清道,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景仁宫。
“你来了。”蒋芳言穿着一件红色缠枝莲的衣服,头上的髻松松挽就,攒了两朵珠花,回过头对着他笑。
李俞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他们还在王府,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从幕僚处带着一身疲惫进了院。就看见蒋芳言笑着迎接他,口里着今天发生的趣事,手上端来一碗调羹,好像没有任何烦恼。偶尔在一切解决好之后,和他抱怨几句,他就轻声慢语的安慰她。一切平静而美好。
但是看到现在蒋芳言的模样,李俞又清楚的意识到不是过去,但他还是不忍心破这段幻境,顺着过去的做法,走到蒋芳言身边,将鬓角的头发梳到耳后,也不话,静享这片刻美好。
蒋芳言依偎在李俞身边,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沉默了一会儿,轻声细语的道:“我跨不过去那道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