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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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乐安。阿姨抱抱。”江又晴在前院的回廊坐着,向乐安伸出手,看着乐安在奶娘的保护下踉跄地往前走, 走了两步, 江又晴伸手一捞将她抱在怀里。

    一般来, 在宫里的皇子皇女在公事场合称呼皇上皇后妃子等和朝臣无异, 私下称呼跟寻常百姓是没有多大区别。昭文帝的情绪一直不高,江又晴不想带着乐安挑战他的情绪。

    “来, 跟阿姨学,”江又晴拉长声调, 将乐安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咙处道, “爹。”

    “呆。”乐安简短的发出声音。

    “欸,对了,已经非常接近了。”江又晴笑着道,“乐安再来,姨。阿姨。”

    “咦?”

    “对了, 来, 乐安, 咱们再来一遍。”江又晴道,慢慢教乐安发音。宫里的孩子,不能讨每一个人喜欢, 至少要得皇帝的喜欢, 这样才能走得长远。

    如此两轮过后,乐安略有些乏了, 江又晴停下了教学的步伐,从旁边端了一碗烧开晾着的水,尝了一口, 确定是温热的,拿了勺子喂乐安喝了两勺。看到晓云过来了,就让奶娘把乐安抱下去。没必要在孩子还不晓事的时候就在耳边这些。

    看着乐安被带走了,江又晴看着眼前花团锦簇的院子,问道:“有什么消息了?”

    “主子,家里传来消息,方家和万家确定要送家中嫡次女和嫡三女入宫,两家都瞄准了后位。”晓云道,“圣上在朝堂上多有安抚,但并不高兴。”

    安抚是必然的,毕竟是有着从龙之功的老臣,少不得多给两份颜面。心情自然很难好,自己的原配发妻去了,连一年都没有满,就有人惦记她的位子,成了乌鸡眼,难免有两分悲凉。

    吵的这么热闹,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

    比起江又晴的无所事事,沈含月就要忙碌的多。作为太后看中的宫妃,在皇后逝去到新皇后出现这段时间里,自然而然地会在太后精力不济的时候,辅佐太后管理宫务。

    “今年夏天放出去的绿豆汤、酸梅汤提前准备好了吗?”太后揉着眉心道。她管了这么多年的公务,临老了,还要操心这些事。

    沈含月翻看着面前的奏折,找到记载这页的条款,道:“都准备着呢,依照往年的旧例。”

    朱宛凝陪坐在旁边,对眼前的景象已经有点习惯了。她玩弄着手上的帕子,不发一言,虽然感受到了吕姣的紧张情绪,但因为对前朝消息不通,也找不到什么缘由。不能为吕姣解决麻烦,吕姣自然也就不大搭理她,她现在闲的也就剩下研究怎么得宠的了。

    “目前就这些,其他没有什么问题。”沈含月合上了奏折,将它们分别归类,递给于姑姑。

    事情处理完了,于秋荷将书案收下去,那边缕金带着李盈过来了,一岁半的年纪,养的白白胖胖。沈含月每次请安的时候都要带着他一起来,蹭了太后不少次御医。太后也十分乐意,现在她就稀罕含饴弄孙的日子,喜欢李盈,也不至于将他抱过来养,那样是断了他的前程。

    太后和沈含月围着李盈,逗弄着他。再过一会儿,日头起来了,太后就下了逐客令:“日头大了,你快带着老三回去,再晚要晒化了人。”

    这样子的情形肯定不是第一次,沈含月便笑着道:“那妾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妾想吃‘雪绵豆沙’了。”

    “贪嘴的家伙。”太后嗔道,雪绵豆沙不是什么金贵的材料但是极废人力,宫里的厨子不怎么喜欢做这道菜,“好啦,快回去吧,明儿来让你吃个够。”

    沈含月笑了笑,看着思德抱好了李盈,起身往外走,一转身看到了在装木头的朱宛凝,收敛了神色,道:“景嫔妹妹,我就先告退了。”

    “婕妤姐姐慢走。”朱宛凝行礼道。等到沈含月出了门才直起身来,重新坐下。

    太后看着朱宛凝,有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之感。

    “朱家新一代是什么情况?”太后问道。人老了就开始念旧。

    朱宛凝道:“哥哥今年二十三岁,弟弟十二岁,都在念书,先生念的不错。”

    “念的不错?”太后语调上扬,“可考中了进士?的也改过了童生吧。”

    “这……”朱宛凝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太后停止了微笑,手中的簪子摔到桌子上,簪子在桌子上滚了几圈,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朱宛凝住了声。

    “你去吧。”太后闭上眼良久,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朱宛凝不敢耽搁,立即起身往外走。

    “唉。”

    昭文帝上朝看到台面上的人一个比一个表忠诚,实际上各自着自己心底的算盘。照例左敲一榔头,右一棒槌,平稳朝中局势,就下朝了。

    之后到文渊阁处理奏折,无非是从臣子表达的,“只有我忠于你,其他人都不是好人。”回复“朕最相信你了。”

    等到这些事处理完了,从无数多的只言片语中找到需要注意的信息,已经到了下午,想着好几天没有去见太后了,就吩咐王永道:“去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母子两人闲谈了一些宫内趣闻,大多是太后讲,昭文帝听。所谓趣闻,也大多集中在沈含月、李盈身上,偶尔会有两句江又晴和李乐安。

    话题不知不觉拐到了皇后身上。太后问到:“皇帝还算立后吗?”

    昭文帝顿了一下,道:“自然是要立的。”

    “可是方家或者万家之女?”太后又问道。

    昭文帝转动手串的指节停顿了一下,又加快些许,突然有些不耐,还是回答道:“不是。我不希望是。”

    太后又心探道:“可是要家世差些,和前朝没有瓜葛的?”

    昭文帝已经知道她要些什么,他们母子不算亲密,他出生的时候太后地位低微,等到太后上位了,他又在乾西所住,只是每隔几天请安时候碰面。像这种宫里鲜血的味道他闻惯了,围绕在权力周身的斗争、推敲溶于血液,只是大多数时候,不戳穿才是最优解。

    在脑海中推敲演化一下可能导致的结果,发现这个结果并不坏,也不表现出来,开口道:“那样也好,光管着一亩三分地,作妖也闹不大也好。”

    “如果只是要一个空架子,”太后斟酌一下用词,“你看看宛凝如何?”

    看到昭文帝没有反对的意思,太后话顺了起来,她对这个“皇帝儿子”还是有一些紧张的,“朱家没有什么顶门户的人了,但是起来也不算很低。现下的两个孩子是读书,却没有天赋,也没有惹出什么事来,作为外戚没有威胁,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方面。”

    “宛凝从是作宫妃养大的,这些事也比较熟。她入宫到现在也没起什么波澜,只是人有些反应慢而已。况且,她还是你表妹。”

    昭文帝点点头,好像在仔细思考可行性,道:“我仔细想想。”

    没一口拒绝就好,太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在消耗情分,可是朱家实在是……不成样子。

    “我那里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昭文帝站起身。

    太后也不会拦他,道:“快去吧。国事要紧。”

    昭文帝出了宫门,坐在肩辇上,风拂过身体,到了乾清宫才有些回过神。翻了两页奏折,有些心浮气躁,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便对王永道:“去钟粹宫。”

    到了钟粹宫,昭文帝老远就看到江又晴在修建花枝,旁边夏至冬至捧着工具。好像修剪完了,在铜盆中洗手。心一下子安宁了下来。

    “皇上?”江又晴有些惊讶,昭文帝很少这个点过来。

    昭文帝道:“怎么了,不欢迎朕?”

    “哪有,皇上来妾高兴还来不及呢。”江又晴道。

    昭文帝看到桌面上摆着一大摞子书,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这些呀。是在给乐安挑书。”江又晴回答道:“虽然现在乐安听不懂,但是每天念半个时辰的书,培养一下读书的氛围。也不求乐安能成为什么博览古今的人才,能知道一些文学知识,不会被人蒙了去就好。”

    昭文帝一下子来了兴趣,翻了一下书,全是些《蒙学启蒙》之类的书,道:“乐安值得更好的。你这里书不全,等会儿朕让王永送过来一些。朕的女儿,必然是天下顶顶聪明的。”

    完,拿着书进了旁边的抱厦,好像对乐安的教育生涯起了兴趣:“朕尽量每隔几天给她念半个时辰。”

    乐安是个爱笑的孩子,不怎么哭。昭文帝过去的时候,她才刚起床。睡觉前才练习过,因而看到昭文帝条件反射的道:“呆呆。”

    这下子就令昭文帝稀罕了,也不在乎乐安发音不标准的声音到底是不是在叫他,他认为是,那就是。又联系到乐安是二月二出生的,天生和他这个父亲亲,高兴的:“不愧是朕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