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太后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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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暗着, 乾清宫前朝臣已经在此等候了。

    江芃周围形成一个虚掩着的真空带,周围窃窃私语,不时有人瞥一眼江芃, 他也不在意。江芃掸了惮官袍, 今天他特意从里到外换了身洗干净的, 来为自己的官宦生涯画上个完满的句号。

    “江大人。”有人突破了沉默的封锁, 向前走来。

    江芃转身,看到是正三品秘书监, 也问候道:“姚大人。”

    姚大人低声询问江芃:“江大人,你这是?”

    “不过鲈鱼堪脍。”江芃声解释, “教书育人不光在国子监可以, 回乡也可以。”

    姚大人摇摇头,笑着叹息一句就离开了。

    门前太监静鞭三下,官员排好队,大门开,众人陆续进入。

    省去前面千篇一律的问候, 直接到达“戏肉”部分。

    “臣国子监祭酒有事启奏。”江芃出列道。

    昭文帝在上面坐着, 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从四面回荡, “江爱卿请讲。”

    “今天下海晏河清,臣父母老迈,请辞国子监祭酒一职, 回乡侍奉双亲。”江芃道。

    昭文帝照例挽留:“天下虽海晏河清, 但江爱卿是国之栋梁,在国子监教导学生, 为朝廷培养了多少国有才之士啊!”

    “臣心在双亲,不能全心全意为朝廷做事,无异于尸位素餐。上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下对不起莘莘学子的求学企盼。”江芃再次躬身推辞,“教书育人不止在朝堂之上,身在乡野也不影响。”

    “爱卿多次上书决意离去,朕也不好强留。”昭文帝长叹一声,“既不领官职,为‘奉言’可否?”

    “愿为圣上效力。”江芃躬身,然后回到队列之中。

    他真没有想到昭文帝会给他“奉言”这个名称,奉言不是官职,而是官员告老还乡后,皇帝给的一项可以直接和宫里对话的权力,一般是分发一块檀木的牌子,上面只刻奉言二字,使用的时候将给皇帝的信夹在木牌之间,送入宫中即可。

    这块木牌真正的用意已经和创作出来时相差很远,成为一种表达皇帝看中的信号。江芃拿到这块木牌,辞官后不论在什么方面都会好过很多。

    满朝文武看到江芃拿到奉言牌态度也有微妙的变化,原以为江芃招了昭文帝的厌恶,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不知道江芃哪根筋搭错了要去大家自然不会将这种变化表现出来,不过都预备着下朝聚送行。

    “正五品吏部右侍郎苏海安,擢升为正四品国子监祭酒。”昭文帝填补了江芃留下的空缺,“江爱卿和苏爱卿做好交接。”

    江芃和苏海安双双出列,一个应是,一个谢恩,这件事就完满的结束了。

    苏海安出身城南苏家,是宫中良嫔的生父。世家的势力下去,方家和万家这种押对了宝的就张狂起来,昭文帝重新启用苏家也是告诉朝中其他人,对世家的清洗结束了,安抚众人不要继续恐慌,做事也要心。苏海安让出了实权的吏部,苏家自诩清流,正好专业对口。

    江芃辞官已成定局,前朝的消息传来后宫可就热闹了。与江又晴关系好荣昭仪、贞嫔的最近都没有来烦她,其余诸人不管抱着怎么的心思,不论是亲自还是派人来,都想看看江又晴的反应。

    高位妃嫔自然谨慎,低位妃嫔想跳都跳不起来,整体还维持着之前的样子。奴婢惯会见风使舵,克扣还不敢克扣,可是拖工期这种试探性地行为已经提到明面上了。

    当如意第三次去尚衣局催进度无果后,江又晴决定不再等了,对晓云到:“去乾清宫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王总管。”

    朱宛凝忙于给太后侍疾,后宫的事已经明面上不怎么管了。江又晴不算采取什么刻意穿旧的衣服,让昭文帝自己去想的把戏,昭文帝从在深宫里待着,衣服一上身固然就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意思,可是难免不给自己盖一个心思深沉的印章,那就得不偿失。

    王永的动作很快,不知道怎么办到的,中午刚刚知道这件事,下午白鹭就去尚衣局处理了一名司衣。晚上昭文帝就翻了江又晴的牌子,赐下了不少东西。

    第二日一早,尚衣局尚宫就带着江又晴三催四请的衣服到了钟粹宫。

    “奴婢给怡昭媛请安。”尚衣面带笑容,躬身请安道,“最近事比较多,奴婢原以为您的早就送过来了,谁知道底下人交接的有问题,误了时辰,怡昭媛还请见谅。”

    “尚衣严重了,能送过来就好。”江又晴不咸不淡的发了。再伸手翻看送过来的衣裳,针脚细密用料考究,半点看不出来赶工的痕迹。

    之后一连几天,昭文帝都宿在钟粹宫,后宫对江又晴的态度总算是和之前一样。

    如果江又晴这段时间的盛宠多少有点江芃辞官的影子,那出乎大家意料的就是良嫔的复宠了。

    良嫔自入宫一直走下坡路,等到家族不被重用,自己没有去避暑山庄的地步,好像一下子就开窍了,找回了丢失的灵气。宫中这一款的美人本就少,再加上天生条件丰厚,复宠就像是干草点燃了火星,一下子声势就起来了。

    又涨必有跌,良嫔出乎意料的起来了,庄良媛自然而然地就下去了。随着盛宠的不断减少,她的心情也格外的不好,近乎每件衣服都要模仿良嫔,但当良嫔绷住了,两人站在一起就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东施效颦。

    对于向婉仪来,先不提庄良媛是她的臂膀,但就良嫔是她的死对头,能不让良嫔得宠的法子她都会试试。

    向婉仪深知良嫔只要稳住,想走冷艳这一条道就行不通,而庄良媛最初获宠必然有自己独特的地方,就让她找自己以前的感觉。谁知道庄良媛竟然找不到以前的那种感觉了,这种强扭的情况下表现出的姿势,向婉仪自己都感觉奇怪,因为自己本身事情就比较多,现在只能挥挥手由她去了。

    牵制向婉仪的就是顾宝林和她所出的四皇女。

    向婉仪还真没有养别人孩子的经验,或者满宫上下,谁都没有抚养有生母的孩子的经验。更何况也许是顾宝林怀胎时心思过重的缘故,四皇女并没有向婉仪自己的孩子健康。那群接生的人,除非孩子看着就不好,其余的情况都会报个“健康”。这健康有多少水分就不清了。

    现在顾宝林每天把她当贼防,只记得昏迷前稳婆报的“康健”,看到孩子比较羸弱就以为她动了手脚,一面不敢得罪她,另一方面又把这种不敢得罪她表现得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也是比较堵心。

    明修仪和成贵人怀孕时间比较相近,大家都在讨论到底谁的先出来,这个问题到三月底终于有了结果,还是成贵人先一步分娩。

    端贵嫔十分紧张的坐镇延禧宫,她并非在意这个孩子,只是不想在昭文帝不待见她的情况下,让宫里第一个出事的宫妃在她宫中产生。她也在心里念着,一时没防住,让成贵人有了身孕,这要是个皇子,需不需要重新选择一个扶持。

    二皇子李恭已经六岁,到了正经入学的时候,明年就要搬去乾西所。她在挂心那边的情况下精力已经消耗很多,之前被冤枉的时候手下势力更是缩减了许多。如果成贵人生下皇子,野心一定会扩大,那时候为了压住她而费的精力是不是还不如重新培养新人?

    即使端贵嫔准备的再充分,也耐不住成贵人自己难产。她想的那些一个都没有派上用场。

    她为了胎儿吃了很多,又害怕出事没有怎么运动,胎儿太大不好生产。在太后赐下了一只百年老参的情况下,成贵人虽然要好好养几年身子,但把命保了下来,生下了五皇女。五皇女在肚子里呆的时间太长,出来脸都是青的,虽然缓过来,叫声更是和猫一样。

    太后清醒的时间开始减少,总还是挂念明修仪这一胎。沈含月也不是头胎,在成贵人生产后十天也发动了,十分顺利,又添了个健康的皇子。太后听到这个消息,承接三皇子李盈的寓意,为六皇子赐名李润。

    等到明修仪出了月子,将六皇子抱到太后面前,等到太后亲自看了这个还在酣睡的家伙,伸手抚摸孩子柔嫩的脸,树皮般苍老的手放在孩子旁边,像一种生命的交替。

    赐了些孩子常用的肚兜、拨浪鼓之类的,好像心里的那口气散了不少,清醒的时间越发短暂了。只过了半个月,太后就基本没有清醒的时候了。

    等到了太后昏睡过去的第二天,于姑姑好像知道时间到了尽头,让缕金去请御医,再一边请人去承乾宫,一边让人去景仁宫,之后通知所有妃嫔在慈宁宫殿外候着。

    以慈宁宫为原点,一个个宫人身穿颜色浅淡的宫服,面容沉凝严肃,快步走向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消息风一样的传播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