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邪神道侣 请回了个小祖宗(三合一章)……
霓光嘴里左右两边各长着一对虎牙, 巧尖锐,很适合拿来撕扯食物。
然而对待邪神需要更温柔一点。
她睁大眼睛,贴上他冰冰凉凉的唇, 不假思索便一口咬下, 明显感觉尖齿穿过皮肉。
瞬间一股甜腥漫上舌尖。
听见邪神低沉地“嘶”了一声,像是在叫痛。
哎?
她都收着力道了, 怎么还是把他咬痛了?哦对,她忘了, 邪神是个怕疼的娇气鬼, 他身娇体贵,不比她皮糙肉厚不怕疼。
可是……真香啊!
浓郁的水系灵力淌进她身体里,绵密轻柔, 缓慢地被经脉吸收,她感觉像被温润的泉水包围, 像上次一样试着运转一个周天, 再逼进神府内,心翼翼地覆在她破碎的元神上。
清凉!
舒服!
爽歪歪!
霓光一时忘形, 吮走他唇珠上的血还不松口, 直到被苦主面无表情地掐着下巴推开, 又被揪着衣领吊在半空中,她这才美梦初醒。
只见邪神的唇色更淡了些,仿佛被吸走了血气,然而他的面颊却透出层薄绯色,淡极了, 像是在雪地里化开的残血。
他下唇上很明显一道伤口,微微肿起。
气氛突然沉默。
鹅……霓光尴尬地挠了挠头,都不太敢直视邪神了, 她总觉得他的眼神带着无声的谴责。
娇气又难伺候的邪神大人好像又生气了。
可是凭什么啊?
明明是他要以血结契的,她不过就是稍微大力了一点嘛,干嘛凶她?
男神心海底针,那能怎么办呢,她这个主人还不是要笑着把他原谅?
霓光皱起眉头,琥珀色的瞳仁清透湿亮,她不喜欢这个姿势,委屈巴巴地扑腾了几下,“可以结契了吗?”
被他抓在手里的姑娘又软又凶,明明自己做错事却浑然不知,朝他呲出虎牙,牙尖上还沾着一点血迹,像只偷吃东西还理直气壮的野猫。
其实刚才……他是可以阻止的。
或许是一瞬间的犹豫,就已经来不及了。
神血混着龙血被她吸走的那一刻,夙息当即感觉到不妙,他发觉神魂开始激动震荡,这片从未有人踏足之地第一次遭遇外来之力。
他下意识地张开所有结界来阻挡,然而那股力量虽不强势,却带着无法阻挡的力量。
宿命之力。
一只赤光闪闪的剑嚣张地驾临,趾高气扬地在他神魂附近晃悠了一圈,左右犹疑,最后它落下来,直直地平躺在呈幼龙形态的神魂旁。
一龙一剑静静地对视片刻。
就在夙息以为它们会起来,然后龙魂把这个粗鲁的闯入者掰断扔出去的时候,龙却张开尾巴上的鳞片,然后卷起剑,将它带到自己身边,只剩一只龙角的脑袋放松地贴过去。
夙息:“……”
大意了,没想到这里有个叛徒。
是了,他差点忘记这条龙喝过霓光的血,还格外喜欢。
就是那一次的失误,导致今日的局面。
以血供奉,他将成为霓光剑的主人,以后这把剑任凭他操控,就算剑亡也伤不到他。
可是血魂相交,情况就完全不同。
邪神面目冰冷疏离,无声叹了口气。
罢了,天意如此。
霓光见邪神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纠结他是不是反悔了,正在紧张地搓着手指,后悔自己不该对他太过粗鲁。
然后下一刻,他松开手,霓光稳稳地落在他幽香清冷的怀抱中。
他的眼神复杂难名,天然一副清冷不染尘埃的模样,目光隐约带刺,在那双深郁的黑眸中杀意汹涌。
“你结的是道侣契。”他审视般地盯着她。
倒要听听,这次她又存了什么心眼。
……
什么?
道侣契?
等一下。
霓光匆匆溜进神府内查探,果然发现异状,她在自己的元神剑柄上看见一个龙形标记,从前绝对没有!
她傻眼了,歪了歪头,指着自己,略下垂的鹿眼显得万分无辜:“我真的和你结契了?道侣?”
“难道你想不认?”邪神眉宇间欺霜赛雪,心道她又要耍什么愚蠢的心眼。
莫不是算欲擒故纵?呵,太看他了。
却见她的眼睛唰地亮起来,目光火花带闪电,期期艾艾地开口:“那是不是以后每天都可以跟你在一起?”
夙息沉默了会儿,无奈地:“不错。”
也只能如此。
结为道侣后,即便是寻常修士道侣,一方死亡,另一方的修为也会受到重创。
更何况是一生只能有一个道侣,生死都绑在一起的龙族。
霓光不晓得龙族的规矩。
她只知道成为道侣有诸多好处。
如果可以每天都和邪神大人在一起,她就更方便跟他组队抱团了,至少不用担心会单独落入“天道”的陷阱。
还可以每天跟邪神大人贴贴!
想必她要再去他神府做客,他也不会拒绝吧?
好耶!
“这就是你想要的?”夙息淡声发问,“搞这么多动作,只为了得到本君?”
在法术的作用下,霓光脱口而出:“不错!我是很想得到你!”
如此……
他明白了。
没想到她上次所的竟是真的,一只破碎受伤的剑灵,觊觎神明的力量,千方百计向他靠拢,今日总算如愿以偿了。
夙息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感觉到被她咬破的轻微刺痛,“选择本君,算你有眼光。”
霓光笑眯眯地摇头道:“不是选择,我一直都是为你而来的。”
少女唇色沁红,像颗饱满巧的莓果,仿佛一口就能咬破。
夙息伸手堵上她的嘴。
“行了,木已成舟,不必再花言巧语。”他已经相信了。
霓光巴掌大的一张脸被遮得只剩一双眼睛,她艰难地开口:“可以……出去了吗?”
邪神感觉手心被烫了下,他没看她,随意地垂下手,就在瞬息之间,血湖退去。
周围冷树森森。
原来他们是在这里,方才只是邪神造的幻境。
“对了!我的剑魂!”霓光差点忘了这件事,她刚才在缝隙底下感受到了剑魂的气息,没错,一定就在下面。
她看见大团大团的血肉不断地挤压膨胀,非常挑战她的极限。
如果现在回去或许还来得及……
邪神一把拽住她:“晚了。”
下一瞬,那具血肉怪物突然开始疯狂生长,惨白高耸的大树枝叶耸动,狂风大作,有两个混色粘液的人拼命爬出了缝隙,瘫在一旁喘成死狗。
“……”是傅青玉和他的大嗓门师弟。
霓光看清他们的脸,感到很遗憾。
她斜睨着邪神,满脸“你的祖宗为何如此不中用”的表情。
这样竟然都没能搞死傅青玉,他到底是哪尊神?
“齐师弟,你怎么样?”傅青玉将一颗补气丸塞入齐影口中。
齐影勉强咽下:“我们总算出来了,师妹,师妹呢!”
傅青玉:“放心,我已经收进芥子囊里了,我不会让师妹孤零零在这里的。”
还好刚才他用法术张开结界,稍微抵御了一阵,这才能将师妹从冰冷的湖中带出来。
师妹面容安详,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其他神女也是如此。
刚才那个少女得没错,师妹中了某人的夺魂术,那人道法高深,他暂时探查不出什么线索,只能先带师妹的遗体回师门。
师尊和几大长老一定能发现什么。
“邪神,是他!”齐影愤恨地在地上重重一锤,“他还想杀我们灭口,他根本不配为神!”
“咳咳——”霓光用力清了清嗓子。
齐影一看见她,脸色瞬间巨变,更别提她身旁那人。
要命了,刚出龙潭又入虎穴,他们拼死才逃出来!
他心中被仇恨的火焰点燃,抽出佩剑指向邪神,对傅青玉:“师兄你快走!我来拖住这个怪物!”
话音刚落,他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如闪电般迅捷。
“啪啪!”
“啪啪!”
“啪啪!”
六声脆响之后,齐影原本尚算清秀的脸颊肿胀流血,清晰现出两个红掌印。
少女一身绯衣似染血的晚枫,她叉腰怒视着他,眼睛瞪得浑圆,像只炸毛的猫咪。
“你这嘴跟抹了蜜似的,再敢骂我家邪神一句我揪掉你狗头!”
战宠当着主人的面受辱,主人也颜面无光。
道侣也是一样。
夙息的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她身上,他若有若无地勾起淡淡笑意,方才心头生出的几分杀意骤然消失了。
很奇怪。
他清晰地感觉到霓光的杀意,对傅青玉那两人。
然后他就懒得动手了。
即便拥有神血,也不过是凡人之躯,是死是活他都不感兴趣。
“走了。”夙息连眼神都不曾分给那两个狼狈的修士,自顾自向密林的出口走去。
霓光冲着齐影冷哼一声,回头欢快地露出笑容,“邪神大人等等我!”
“师兄……她,她我!”齐影第一次被人脸,感到万分耻辱。
傅青玉镇定地点了点头,温声道:“你屡次话冒犯,我拦都拦不住,也的确该。”
“……”
“别想了,你不是她的对手。”
齐影气血上头,翻了个白眼直接晕过去。
傅青玉躺地上喘够了气,慢条斯理地掏出方帕子擦掉全身的粘液,他脸色白里发绿,绿中带紫,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吐出来。
方才为了逃生,他用光了所有灵力,此刻就连一个简单的清洁术都无能为力。
他背起师弟,缓缓地一步步向外走。
在他袖中藏着一枚留影珠,记下了他在血渊密林里见到的一切。
可以想见,如果将留影珠公之于众,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五十个神女,五十个云清界门派,势力纷杂。
到底是邪神,还是他们中的哪一派……
……
回程的一路上异常安静。
邪神常年一派孤高仙冷的模样,浑身连背影都散发着“没事别来招惹我”的气场,显然不是个热情的聊天对象。
霓光此刻惦记着她的剑魂,步子蔫蔫地。
她看了眼走在前方那个孤冷高傲的背影。
假如请邪神大人现在和她一起返回,他根本不会同意吧?
搞不好还会凶她一顿。
霓光对这一点很有信心。
不对。
方才那人对邪神屡次出言不逊,张口怪物闭口怪物,连她都生气了,可邪神居然没送他给祖宗们当肥料?
这是不是明他现在心情不错?
霓光决定勇敢地尝试一下。
“啊!”她故技重施,夸张地大叫一声,“完蛋了!”
在夙息听来就像是野猫被人踩了尾巴。
十分做作夸张,且无效。
他并不想理会这个麻烦精,于是就像没听见一样,连步伐都懒得停顿一下。
然后下一刻。
他的衣服被一股力道拖住。
然后听到一声类似动物的哼唧声。
夙息:“……”
他回过头,看见少女蹲在地上,两只手揪住他的衣服,眼巴巴地瞧着他。
他往前走一步,她也被拖着往前,活像缀了条尾巴。
“耍赖也没用,本君不吃这一套,有事就。”邪神还是一贯的无情。
霓光举起手:“不瞒你,我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落在深渊里头了。”
夙息:“你的脑子。”
“……”霓光乍一听觉得被羞辱了,可她再一想,她脑子本就不好使,缺了神魂不就等于缺了脑子,顿觉言之有理,“没错!是我的脑子!”
夙息那张清冷的脸顿生几分错愕。
他竟忘了,这家伙根本不是个正常人,不能用常人逻辑和她沟通,她会用那套无敌的思维战无不胜。
不。
她根本就不是人。
他十分平静地看向密林深处,除了树叶随风簌簌而动的声音,简直如同一片坟茔,尤其当霓光知晓所谓血渊密林的真相。
“邪龙的魂灵已经沉睡,下一次被唤醒才能重新开,你若愿意奉献自己,本君也随便你。”
霓光不解地眨了下眼:“怎么开?”
邪神没话,只是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中忽然起了道厉风,他玄色的衣袍上下翻飞,袖口微微撑起,印着一朵九瓣黑莲。
圣洁而冷肃。
霓光想到什么,心脏突地抖了下。
“献祭?”就像那些神女一样。
邪神默认了。
她们投身进湖里,靠死亡才能唤醒这些沉睡的亡灵,当然,还有一样必不可少的因素。
邪龙一族之人。
霓光松开他的衣服,瘫坐在地,眼神变得空落落的,就这么静了好一会儿。
难得,她竟也有受击的时候。夙息冷笑着想。
然而霓光立刻就抬起头,眼眸乍亮,“你我现在回去死那家伙然后扔下去,怎么样?”
霓光非常认真,没在开玩笑。
然后邪神却听笑了。
他古怪地盯着她,眼眸微微闪过晦暗光芒,忽然就笑了起来,不是那种讽刺的冷笑,像是真的被她逗乐了。
霓光郁闷了,随手薅了把地上的草扔向他,“很好笑吗?”
夙息笑了会儿,他停下来。
的确好笑,她竟然比他更像个反派。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他淡声问。
霓光:其实我不太想知道,但你既然问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好奇一下。
“所以是为什么呢?”
夙息假装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敷衍,伸手一下子把霓光捞起来,一阵风过,霓光就跟着他上了天。
“让有些人暂时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他冷冷地看了眼自来熟地搂住他腰的少女,“你呢?”
霓光迟钝的脑瓜隐约感觉自己被威胁了。
可是上天的感觉真的好爽,让她想到从前在神界横着走的时光。
自从进来生死城,灵力受限后,她这还是第一次自由的芜湖!
“邪神大人能带我在城内绕三圈吗,左三圈右三圈……”
“闭嘴,否则本君扔你下去。”
“……哦。”
……
“什么?少主您……跟这个……结为道侣了?”符陆察觉到血渊密林有异状,在北冥兽看守的入口等待邪神,却在天上见到诡异到令他想自戳双眼的一幕。
那个高大帅气仙气飘飘的是他家少主。
那个大胆放肆搂着他腰的是妖女。
最过分的是妖女看见他了,她竟然指着他问少主:“你看那是龟公公吗?”
少主看他一眼,随即无情地撇开视线。
“是他。”
符陆如遭雷击。
他本就有些绿惨惨的脸色更显灰败,绝望地抓下脑门一把毛,为什么叫他龟公公!少主竟然还默认了!少主有了女人就不要他这个老仆了吗!
两人飞下来停在他面前。
接着邪神很平静地告诉符陆,他已经与这个少女结为道侣。
符陆觉得要不自己是受刺激太大出现了耳鸣,要么是老年痴呆了。
“是真的龟公公,我跟你证明,我和邪神大人以血结契,不信你看他的嘴巴。”霓光翘着下巴,语气不无骄傲。
是她的杰作呢。
飞出来的一路上,霓光时刻注意观察他的嘴,发现那道伤口一直没有愈合。
邪神自带纯粹的水系灵力,她曾试过,仅是露珠大的一点便能治愈元神,何况是这种皮肉伤。
她想,或许是她的金火之力太霸道了,连邪神都经受不住。
符陆大吃一惊:“少主怎么受伤了?谁伤的您!”
霓光高高举起手:“我咬的!”
符陆气坏了,这个妖女仗着少主喜欢她,就这样肆意妄为,他破口大骂:“你竟敢伤害少主?”
霓光诚恳道歉:“是我错,我下次会轻一点的。”
“……”符陆气急败坏,然而他不心瞅到少主一脸阴霾,他吓得龟壳一抖!
为什么告诉他这些!他不想知道!
他不想被少主灭口!
幸亏少主及时给妖女下了噤声术,今日才免于一场血腥。
夙息那张风雨欲来杀人脸渐渐平息,他冷漠地将霓光的手从自己腰上拿下去,并且禁止她再放上来,直到三人回到神宫里,一个霓光从未见过的神女将她带下去休息。
“少主,老仆……老仆知道无权干涉您的私生活,可是她、她……”管他叫龟公公!
这个无礼野蛮,靠着张漂亮脸蛋迷惑少主的妖女,就像无人荒野里拥有迷惑外表的食人花,要吃了少主这只他看着长大的幼崽龙。
夙息淡声断了他:“她是霓光神剑。”
“老仆知道她是霓光,啊?”符陆惊得下巴快掉下来,“霓光神剑!不是消失了吗?”
“霓光剑在那场大战后剑碎失踪,而后被青遥宗得到,之后的事本君不必再,你都知道。”夙息平静地看着符陆。
符陆听完愣了许久,他一脸错愕道:“霓光剑就是那帮狗日的龟孙子拿来害您的?”
这话连他自己一起骂进去了,他浑然不觉。
他道:“不错,那日她碎镇灵塔放出龙魂,本君便知她的身份,你且安心,她于本君无碍。”
符陆沉默了。
他在邪神面前走来走去,老脸皱着,不停搓挠着被扯秃了的那一块。
终于,他灵光一现,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他望向坐在上位的邪神,“少主留下她莫非另有深意?”
以邪神的身份,他其实无需和任何人解释,可符陆到底是老臣,世代侍奉邪龙一族,多少有些特殊的情份,于是夙息顿了顿,轻轻点头。
符陆狂喜。
他从少主一个简单的回应领悟出太多信息!
既然是霓光神剑,如今谁不想拥有?别青遥宗那帮狗贼,历史上这种毁天灭地的武器都会被各方势力争夺,然而最终,只配由最强者拥有。
非他家少主莫属。
有人想利用霓光剑祭天封印少主,可他们想不到,少主已经捷足先登,将霓光剑据为己有,这下他们拿什么封印?
符陆想仰天大笑,他家少主太英明了!
他想到最得意时,忽然又乐极生悲,拢袖擦着眼泪道:“我明白了,少主一片苦心,为了家族大业,您委身那个妖女,实在付出太多了!”
委身一词,听得夙息眉心一跳。
为何这话得仿佛他是勾栏里卖笑的倌?
-
霓光被神女带走,安排在一间便殿,她感觉很累,躺上床瞬间睡着,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这次又换了另一个陌生的神女,不是昨天那个,她给霓光准备了大浴桶沐浴,好几个侍女把她围起来搓搓洗洗,弄得霓光好生别扭。
这具人身她自己都没看习惯呢,何况还光着。
“你们出去,我自己洗。”她半张脸都泡在水里,脸蛋红扑扑的。
为首那个大侍女讲话温温柔柔地:“夫人,让我们伺候您吧,否则我们会受到惩罚的。”
啊,是这样啊……
那算了,都是香香的漂亮姐姐,挨罚就不好了,霓光自行脑补了一些酷刑的画面,只好忍着别扭让她们洗。
这对她来倒不亚于一套酷刑。
——之所以一套,是因为接下来还有其他流程。
她们给霓光穿上层层叠叠的漂亮衣衫,内衬雪白,配上一条烟霞色轻纱长裙,就连腰带上都点缀着一颗颗精致的南珠,将人偶般的少女簇拥到梳妆镜前。
描眉点唇,戴上最昂贵的珠钗,明亮璀璨,一看就是好东西。
“姐姐,这些东西该不会很值钱吧?”霓光歪着头,伸手碰了碰头上的珠翠,听它们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很是好听。
“对的夫人,您戴的这只钗环价值五万上品灵石呢。”
霓光吓得连忙缩回手。
原来在神界时,好东西她见过不少,光她的洞府里就有好些,堆得用不下就随手送给一些仙子灵兽。
可是,邪神他不是很穷吗?
哪儿来的钱搞这些!
她猜想,邪神扣扣搜搜的,屋里都不舍得点灯,竟舍得给她用这样的好东西,不知是他攒了多久的私房钱。
霓光眼中满溢着开心。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她腰都快坐断了,总算结束。
女神官就等在门口。
她相比侍女们就显得严肃多了,不苟言笑,见她出来,就上下将她扫描一遍,隐约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招来一朵灵云:“请夫人跟我走吧。”
她让霓光想到最开始的秋潼,也是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你认识秋潼吗?她人呢?”
“秋潼神官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属下也不清楚。”她的语气一板一眼。
霓光知道从她口里问不出什么,别她可能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她。
她乘上云朵,脚下是软绵绵的一片,缓缓从空中掠过,她好奇地四下量,看见阴暗天空下庄严古朴的一座座宫殿,建立在高低起伏的山峦间,原来邪神住的地盘这么大。
这是霓光第一次完整地俯瞰邪神宫殿。
地方虽大,却不见桥流水飞舟仙鹤之类的精巧之物,这倒也正常,毕竟邪神是个没什么人供奉的可怜神,还要养着这么些神官侍女,管着偌大一个魔城,他不抠门谁抠门?
渐渐地,霓光开始发觉不对。
“这好像不是去魔城的路。”她疑惑地看向女神官。
神官回答:“的确不是,夫人以后不必再去看守魔城,现下是带您去见符陆大人。”
符陆大人?
不就是那个龟公公?
霓光想起他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心里开始鼓,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老头子很不喜欢她。
叫她过去准没好事。
霓光寻思着现在跳云逃跑的概率有多大,却已经到地方了,女神官随她一起降落在殿前,拉开门请她进去。
“是这样的,我有点尿急。”霓光捂着肚子,做出万分痛苦的表情。
女神官面无表情:“夫人莫笑,您捂的是胃,何况您玉体天成修为不凡,早已辟谷。”
霓光被噎了一下:“我错了,我其实是饿了。”
就算辟谷了也可以吃东西的。
女神官当即掏出一瓶辟谷丹:“给,这些够夫人吃一个月了。”
要命了。
隔着瓶盖都能闻见一股隔夜的臭鱼虾味。
万恶之源。
她曾经逼着不安分的邪魔吃这玩意儿,可怜的东西当即吃得口吐白沫不省魔事。
不得已,霓光在辟谷丹的恐吓下,只好乖乖走进殿内。
只见到符陆一人。
“龟……”
霓光刚要跟他礼貌招呼,符陆早有防备,皱着眉断她:“既然你已是邪神夫人,就该懂得做夫人的规矩,首先这称呼就要改。”
“称呼?”
“没错,不得再像从前那样咋咋呼呼没规矩,你可以叫我符陆,或者符长老,”他老眼斜睨着她,“听懂了吗?”
霓光疑惑地抓了抓脸。
“怎么你不喜欢我叫你龟公公吗?”她觉得这个称呼比较符合形象。
“不可以!”
既然不喜欢,那她改口也无所谓,“好吧符长老,邪神也是这么叫你的吗?”
符陆轻咳一声:“本长老是邪神一族的家仆,邪神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还有,你已经是邪神的道侣,应该称呼他夫君。”
霓光觉得这称呼颇为奇怪,她不太喜欢。
于是她举手,十分实诚地问:“我可以叫他龙吗,他喜欢我这么叫。”
符陆心思一沉,眼里多了几分惊诧。
没想到,霓光剑竟然已经知道邪神的真实身份!
难道是邪神告诉她的?
一定是这样。
符陆暗自思忖,昨天在血渊密林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个大概,可邪神为什么偏偏带她进血渊密林呢?要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就连他也只进去过一次。
他家少主隐忍至今,不可能轻易连身世秘密都交代出去,很可能是霓光剑拿结契来跟他交换条件。
“当然不行,”符陆顿了顿,决定从头开始好好教她规矩,“邪神大人有名字,他叫夙息,你应该记住这个名字。”
“酥、西?”少女茫然地摇摇头,舔了舔嘴唇,“像是糕点的名字,好奇怪哦,对了你有吃的吗?不要辟谷丹。”
活了几千年的老龟眉头一挑,忍住想发火的冲动。
这是夫人,不能吼不能骂。
也不能,因为他不过。
少主这是给他请回了个祖宗哟!
“胡八道!夙息,夙宵的夙,瞬息的息,这回知道了吧?”
“还是不知道,从来没听过这个字。”霓光是个实诚剑,从来都不以半个文盲为耻。
认字比她多的,未必得赢她,认那么多字也领悟不了高深的剑法奥秘,有什么用?
符陆颇为无语。
他也懒得废话,他手指一动,矮案上出现了笔墨纸砚,符陆拿起笔,神态恭谨,站起身在纸上一笔一画写出两个字。
“过来看。”
霓光好奇地凑过去,看清纸上的字。
“噢,原来是这两个字,我认得的!”她高兴地咧开嘴,笑出尖巧的虎牙。
符陆想到昨天,她嘴边沾着少主神血的样子。
在他看来,此女心性不定,真假难辨,尽管生得一副好模样,神态举止尽显娇憨天真,可他是见过她杀邪魔的样子。
那一日透过水灵镜,看见她从容地穿梭各处斩杀邪魔,面不改色。
如今知晓霓光剑的身份,她剑魂受损,那样惊人的攻势不过是她十之一二的力量。
这样一把神剑,若只向往杀戮和征伐,不加束缚,便会成为凶剑。
这两种力量的边界从来都是混沌模糊的。
符陆不是什么得道高僧,不懂如何引人向善,可要让人开悟心性,练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尤其是她这种没耐心,又暴脾气的性格。
“写这两个字我看看。”符陆吩咐。
霓光“哦”了一声,用抓鸡腿的手势抓起笔,唰唰几下,两个四肢分家,各有个想法的字落于纸上。
符陆:“……”
霓光腼腆一笑:“如何?”
“再练好字之前不许再糟蹋少主的名字!”符陆大吼一声,差点震聋她耳朵。
-
霓光开始被迫练习“忍”字。
练废了无数张纸。
整整三天时间。
她早上天刚擦亮就被神官带去见符陆,夜深了再被送回来,除了练字,就是练字,她已经快不认得忍这个字了。
却深刻明白了这个字的深刻哲理。
忍,就是不能动手,不能杀了这个臭老头。
主要是因为她现在灵力受限。
而且他到底是邪神的人,她多少得给点面子。
可是今天她实在受不了了,在跟符陆经历了互扔垃圾话甚至展开泼墨扔纸团等幼稚攻击后,霓光霸气地宣布她从此退出文坛,要光明正大的做一个文盲!
符陆轻蔑地冷哼一声:“六岁稚童的字都比你好看。”
霓光:“我不信,你胡八道!”
于是符陆现场叫来一个在街上要饭的娃娃,衣着褴褛,光着黑脚丫子。
他是个真文盲,大字不识,符陆现场教他写字,还只要他能写得比霓光好,就留他在神殿里做事,从此不用挨饿。
那孩子苦练一天,符陆叫来五个神官五个侍女点评。
最后以十票全票败霓光。
霓光:“……”
再见了邪神大人我就要去远航。
这天晚上,她利用话本子堂而皇之地摸进了邪神房里。
她已经能熟练地掌握飞行方向,一只冷剑利落地插.进床头上。
没错,她故意的。
她委屈。
“铮”地一声冷锐剑鸣,两张纸落在床上,正在夙息的手边。
少女气鼓鼓的声音传来:“他们都我的字丑,我不服,你,是我的字好看还是那娃娃的字好看?”
夙息对她的出现见怪不怪,这几日的事他全然知道。
没有他的首肯,符陆不会如此行事。
只是她居然能忍三天才来,看来练字确有效果。
他低眸扫一眼,回答:“都丑,难分高下。”
“那……哪个更丑一点?”霓光虽然脸皮厚,却也做不出强迫别人夸好看的缺德事,她有自知之明。
两张纸都未署名,一眼看过去都辣人眼睛,可细看之下,其实丑得各具风格。
夙息撑着手斜靠着,墨发披散,冷酷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倦怠,这番随意的姿态更显得漫不经心,仿佛一个闲散贵公子。
他的目光落在左边。
没错了,这字字体圆幼,虽然笔法不对,显得有些急躁,可比起她上回写的荒唐句子已经进步许多。
细看之下,甚至有种稚气的可爱。
夙息无声勾起唇,抬手利落地抽.出霓光剑,放在身侧,然后拿起她写的那张盖在冷光涔涔的剑上。
像是给她盖了张被子。
他:“这张勉强好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