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祭拜这个错不能再延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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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昭和帝寝殿里出来之后, 沈琢和沈勉之便分开了。

    如今昭和帝卧病在床,朝中诸事都落在沈勉之和傅岚清头上,沈勉之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父子俩也没单独话的机会。

    沈琢从宫里回来时,已是日暮时分了。

    他踏进院子,就见戚如翡穿着夹袄坐在栏杆上, 正用柳条在逗青花瓷里的那两尾鲤鱼。

    似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戚如翡扭头瞧见沈琢,先是松了口气,立刻从栏杆上下来,正要朝沈琢走时, 不妨脚下滑了一下。

    “阿翡!”沈琢被惊的出了一身冷汗,忙上前扶住戚如翡:“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完,又转头去呵斥洒扫的侍女。

    沈琢一向都是温润君子,从来没有这般过。

    侍女们吓的忙跪在地上请罪, 戚如翡拉了拉他的袖子:“行了, 是我自己脚下滑了, 不关她们的事,你们都下去吧。”

    完, 让沈琢陪她进了屋内。

    两人在圆桌前落座。

    戚如翡给沈琢倒茶的同时,了祁明月约她, 明日去王府看望时欢一事。

    沈琢知道,戚如翡同时欢交好, 便应了, 甚至第二天,还亲自将她们送去了王府。

    等沈琢走远了,祁明月才挽着戚如翡的胳膊,趣道:“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你们俩是新婚燕尔的夫妻呢!”

    戚如翡蹙了蹙:“他要去两位皇子府上吊唁,刚好顺路而已。”

    着,转身往王府里去。

    王府的人是认识她们俩的,当即将人迎了进去。

    外面还是春寒料峭,但王府内,却是一片融融春色,到处都红花绿叶之景,戚如翡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些红花绿叶都是绢花做成的,绑在树上的。

    祁明月撇撇嘴,不满道:“搞这么多花样子有个屁用!时欢又不会开心。”

    戚如翡也没想到,自己只离开华京一个月,华京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先是三皇子和六皇子殒命,紧接着,时欢也要成亲了,只是她嫁的,终究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她们过去时,时欢正在房中绣嫁衣。

    即将要成婚的姑娘,脸上没有半分即将要嫁为人妇的娇羞或者紧张,有的只是死寂。就像是被拔苗助长之后的禾苗,带着行将枯木的衰败之色。

    祁明月一把拉住时欢,心疼道:“欢欢,你要是不想嫁,咱就不嫁了!他傅景砚之是你爹的朋友,又不是你真正的长辈,有什么资格,替你决定终身大事啊!”

    短短一个月没见,时欢瘦了很多,整个人眼里也没有光了。

    她垂眸,抠着袖口上的比翼双飞纹,声音低低的,像是下一瞬间就要掉眼泪了似的,她道:“我既不能嫁给他,嫁给谁不是嫁呢?!再了,这个夫婿是他为我选的,他对方是个可只值得托付众生的人。”

    妈的!傅景砚还是个人吗?!

    欢欢喜欢他,他不喜欢人家也就算了,竟然还在知道,人家喜欢他之后,跟躲瘟疫似的赶紧找个人让人家嫁出去!

    祁明月受不了好友被人这么欺负。

    她当即道:“你傻不傻啊!成亲是你自己的事,对方值不值得托付众生,也是你了算的!他傅景砚算哪根葱,凭什么……”

    戚如翡断祁明月的话:“你为什么会突然答应成亲?”

    她记得,她曾问过时欢,值得吗?!

    傅景砚是个断袖,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她的,但当时,时欢的答案是,没关系的,他就算不喜欢我,只要能让我喜欢他就好了。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戚如翡盯着时欢:“你用答应成亲,换不让傅景砚向皇上奏请,册封你为逍遥王府的郡主?!”

    果不其然,戚如翡这话一出,时欢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连日来的委屈难过,因为戚如翡堪破了这一切,瞬间涌上心头。

    时欢扑过来,抱着戚如翡,哭的肝肠寸断。

    她曾以为,就算傅景砚不可能喜欢她,这辈子,她也能亲人的身份,守在他身边。

    可她没想到,在傅景砚知道她的喜欢之后,当即便开始着手为她议亲了。

    因为此事,一向乖巧的时欢,曾和傅景砚吵了一架。

    更确切的来,是时欢表达了自己卑微的喜欢。

    “我喜欢你,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但我知道,你对我没有这种喜欢,可是我不介意的。我只想就像现在这样,一辈子不嫁人,就这么陪在你身边,你把我当朋友的女儿也好,当晚辈也好,只要你能让我就这样待在你身边,我都不在乎的。我只求求你,不要逼我嫁人,我也不想当那什么郡主。”

    那天夜里,月光很亮。

    可时欢却如她那见不得光的喜欢一样,身姿蜷缩在门口的黑暗处,哭着央求。

    而一身紫衣的傅景砚站在廊下。

    月色如霜,兜头落了他一身,在听完时欢那番剖心的表白之后,他静默良久,才开口道:“将你养成如今这样,是我的错。但这个错不能再延续下去了。你若不愿嫁人,我不逼你,可日后,你也不能再这么没名没分待在王府了。我会上书奏请陛下,让他将你册封为郡主,左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待百年之后,总得要个亲人为我操办后事。陛下仁爱,定然会应允此事的。”

    那夜,外面亮如白昼。

    可时欢眼里,只有眉宇间染了一层霜色的傅景砚。

    最终,时欢败下阵来,哭着答应嫁人,只求傅景砚不要向昭和帝奏请,册封她为郡主。

    如今,她尚且可以喜欢他,若是奏请她为郡主之后,那时她若再对傅景砚存了喜欢之心,那便是一种亵渎。

    祁明月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她整个人烦躁在屋里走来走去,恨不得拿剑去劈了傅景砚。

    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阿翡,现在怎么办?”

    祁明月实在没办法,转头向戚如翡求救。

    戚如翡抱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时欢,她轻轻摇头:“我们帮不了。”

    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

    戚如翡他们这般是愁云惨淡,沈琢虽然是去吊唁,但来往的宾客里,面上却并无悲戚之色,大家基本都是草草走了个过程而已。

    沈琢先去了六皇子的灵堂。

    因为六皇子生前被昭和帝责罚过,虽然灵堂布置的很气派,但来吊唁的官员却是寥寥无几,灵堂里,只有六皇妃携了幼女正在哭灵。

    母女俩的声音细若游丝,在满室招魂幡中飘荡,让人觉得瘆得慌。

    沈琢上完香出来,在院外碰见了傅景砚。

    傅景砚一改往日高调的紫衣,只穿了件青白色的棉袍。

    沈琢过去同他招呼。

    傅景砚叹了口气:“他生前对不住你,难为你有心了,还来祭拜他。”

    沈琢道:“死者为大。”

    两人闲聊几句后,便一同结伴往三皇子府去吊唁。

    相比较六皇子府门前的门可罗雀,三皇子这里就热闹多了,进进出出的,全是朝臣。

    沈琢和傅景砚进去,便看到傅岚清正在院中同人话。

    昭和帝下令,让礼部和傅岚清一起操办,三皇子和六皇子的丧事,这几天傅岚清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此时眼底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浑身都透着一股虚弱。

    但凡进来吊唁的官员,经过傅岚清身边时,都些让他保重身体的话,放眼望去,傅岚清身边围的人,比灵堂里上香的都多。

    傅景砚不满嘟囔了声:“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来吊唁亡者的,还是来关心老十的。”

    完,傅景砚直接嚷道:“让让让让,要叙话往偏厅去,别在这儿挡道。”

    傅岚清闻声,转过头,瞧见傅景砚的同时,也瞧见了他身侧的沈琢。

    沈琢清冷立在傅景砚身侧,眼里滑过的那抹嘲讽,正好被傅岚清抓了个正着,傅岚清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

    来吊唁的朝臣被傅景砚的面色讪讪,便成群结队往灵堂去上香了。

    “自从老三和老六走了之后,这老十是愈发不成体统了!”傅景砚声着,又扭头看向沈琢:“你们俩之间怎么了?!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儿。”

    沈琢摇摇头,没话。

    傅景砚见状,也没再问了,两人结伴往灵堂里去上香了。

    年前的冬至宴上,陛下虽为三皇子赐了婚,但还尚未成亲,再加上三皇子素来洁身自爱,府里也没有什么姬妾,旁边哭灵的还是专程从外面请来的哭灵班子。

    沈琢受不了她们那一哭三喘的声音,上过香之后便出去了。

    因等会儿要去王府接戚如翡,沈琢便算去旁边的厢房歇一歇,待傅景砚上完香一道去,却不想,他过去时,正好听见两个官员在话。

    “奇怪了,八皇子不是一向与三皇子交好吗?怎么也没见他来吊唁?”

    “这你就不懂了吧!”年长那个压低声音道:“八皇子一向是依附三皇子的,如今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没了,只剩下他跟十皇子争了,婉贵妃深得圣宠,又有相府在背后支持,八皇子除了四肢健全之外,他还有什么?在这种时候,他不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嘛。”

    “可是我怎么听,是八皇子看见六皇子杀了三皇子之后,吓得病了,这才没来吊唁三皇子的?”

    “你傻啊!病了不就更有借口不来了么,刚好向十皇子示弱啊!”

    沈琢立在外面听了片刻,又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然后,他叫来孟辛:“让我们的人去查查八皇子。”

    刚交代完,就见傅景砚出来了,沈琢便和傅景砚一同去王府接戚如翡了。

    他去时,戚如翡和祁明月正从王府里出来。

    只是来时,两人都兴高采烈的,出来时,却都是面有哀色,尤其是祁明月看见傅景砚时,眼神像刀子似的,恨不得把他扎成个马蜂窝。

    傅景砚只得苦笑装作视而不见。

    沈琢将人接到之后,便同傅景砚拱手告辞了。

    一路上,见戚如翡和祁明月心情都不好,沈琢便也没话,垂眸想着其他的事情。

    三人沉默回府。

    刚进相府大门,就见素来沉稳的管家,因为跑的太急,走到台阶处还不心摔了一跤。

    “管家!”

    厮们手忙脚乱要扶他,却被管家挥手赶开:“别管我,快、快去大公子,告诉他府里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