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会保住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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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的障眼法着实厉害,凭空之间便隐没了他和浮苏的身影,陈甫林的铃箭扑了个空。黑烟刹那间散去,失去支撑的云鹤行像个沙袋一般摔到凌乱的瓦片上。还好他反应敏捷,力气也没有完全消失,踉踉跄跄地就着完全不稳妥的瓦片滑下来。

    云天飞连忙迎上去,捧着云鹤行的脸左看右看,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他周身,确认没怎么伤筋动骨才长舒了一口气。云鹤行摸了一把被割伤的颈侧,摸出一手血来,那边云天飞早就递来沾好的止血粉的帕子,让他捂在伤处:“幸好只是割伤了皮肉,伤口不深。你怎么就喜欢一个劲地往前冲,也不看一看周围呢?”

    云鹤行“嗯”了一声,没有回答爷爷的问题,反倒问道:“是他杀了爹娘,是吗?”

    云天飞愣了一瞬,沉重地点了点头。

    云鹤行这会儿脸上已经没有方才的怒意了,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又问:“他的事情,你们都是知道的,对吗?”

    “所有的事情,只有我最清楚,你爹娘当年也并没有告知你爷爷。”陈甫林正在给桂灵上多一道缚仙藤,听到云鹤行的话,停下手中的动作。罢,他又飞快地用缚仙藤系了个结,确认桂灵完全受控后,才拂去衣摆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他转过身,和云鹤行遥想对望。

    云鹤行方才遭遇浮苏被掳、仇家大白,此刻脸色很不好看,对着陈甫林也没了以往的尊敬,目光里多了许多不满、埋怨,和一些恨来。

    他质问对方:“你为什么不?”

    “云鹤行,你怎么话的呢!”云天飞见他态度急转直下,急得拎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揍。然而陈甫林却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介入。

    “你爹娘让我带给你的话,我都带了。其余的,既然你当年无意涉足彼界,我了,于你也不过徒增烦恼,反倒会害你无端丧命。”陈甫林也叹了口气,“不仅是你,你爷爷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爹娘全部的事。”

    “那瑶呢?”云鹤行简明扼要地问,一个字都不算多。

    然而恰恰是这只有三个字的问题,令陈甫林不知从何起。他的目光在云鹤行脸上逡巡,仿佛想要挖掘出云鹤行最想要知道的事情,好避重就轻。然而云鹤行此刻脸上什么都没写,神色不变,让他琢磨不透,仿佛过去认识的那个年轻人又长了几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陈甫林收回探究的目光,道。

    这回轮到云鹤行量起陈甫林来,抱着手臂,剑眉微蹙:“浮苏的固魂阵,还有你方才用的法术,应该都是出自瑶吧。”他大约是担心陈甫林仍旧装傻,补充道:“我和浮苏去过南疆的。”

    陈甫林听罢,苦笑了一声,将目光落回到云鹤行腰间的玉玦上:“瑶的后人,除了南疆一支,其余的早就散布各地,但我不是从南疆而来。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出身。也许……”他停下话头,意有所指。

    云鹤行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抓起玉玦若有所思地问道:“陈爷爷你一开始认出来了吗?”

    陈甫林听到他喊他一声“陈爷爷”,想着这子的气总算是消了一些,稍稍松了口气:“嗯,在书里见过,也听长辈提到过。”

    “那你们知道那个人要把浮苏带到哪里吗?”

    他这个“你们”里,除了陈甫林,还意指白渊。白渊这会儿再不能当缩头乌龟了,只能闷哼哼地从玉玦里头探出头来。没想到它刚探出个头,后颈就被云鹤行抓个正着,云鹤行这会儿没给它客气的,直接就把昔日神祗提熘在手里,把人脑袋正对着陈甫林。

    “刚才那个人你是认识的对不对?”他问白渊。

    白渊对上云鹤行的气势汹汹,不免有些瑟缩:“我……不认识……”

    “瑶族的人你没认出来?!”云鹤行不相信。

    “……他身上的气息,老实不太像人……”

    白渊如此,让陈甫林也不禁陷入深思。的确,方才那人身上的气息似妖非妖,却也绝不是人的气息,即便是拿来与有狐妖血统的慕颜情相比,也是相差甚远。他略一思忖,在桂灵旁蹲下身来,取出它口上的噤声符,问:“你口中的这位大人,是什么来历?”

    桂灵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咬着牙不话。陈甫林也不着急,低头拨弄了一下缚仙藤下的铃锁,铃锁一动,桂灵立刻被勒得浑身一颤。

    陈甫林又问:“你知道你的大人会把我徒弟带到哪里吗?”他并不急着要答案,手里一点点地收紧铃锁。

    桂灵被铃锁勒得连内丹都似乎要被捏碎了,终归还是忍不下那份痛,磕磕巴巴地:“不知道……但是应该……是个彼界丰盈……的地方……啊——哈……哈……”对方见它就范,松了铃锁,桂灵感觉自己总算活了过来,忍不住大口地喘着气。

    云鹤行听罢,立刻就问:“会不会是江阴,或者来安?那里两处都有妖市!”

    “极有可能。”陈甫林点了点头。

    “那我们马上动身,先去来安看看!”云鹤行等不及了,立刻便要求出发。

    事关浮苏,陈甫林心里也急,认同地点了点头。然而云鹤行那边拔腿就想往客栈跑,这边陈甫林脚下刚有动作,腿忽然被人抱住。他低头一看,是方才一同揪过来的客栈掌柜。

    掌柜听到他们要走,脸上满是惊慌,哀求道:“老爷,求求您先救一救客栈里的人吧……”

    “这个我们怎么救啊,如果阵法不解,他们肯定很难醒转过来!”云鹤行听了便急了,担心他们一行人在此耽搁,此间浮苏会有不测。

    陈甫林知他心系浮苏安危,而且云鹤行得也有道理,要让闵洲城里百姓醒转,即便用白渊的法子,也需要不少时间。也许破坏了“那位大人”的计划,这一切便不破而解呢。掌柜的估计看出对方的犹豫,又连忙求道:“老爷,如今闵洲的百姓就只能靠您了!你若是不愿意帮帮我们,我们连水可能喝不上了!老爷,求求您了,我在这儿给您磕头了……”

    陈甫林看他得动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时间真是无法拒绝。他将掌柜扶起,话还未,只见一只碧色灵鸦从檐上掠下,落到他的手中化作绢条。陈甫林将绢条展开,看过后眉头略微一蹙,望向云鹤行:“云鹤行,浮苏要被带去南疆。”

    “慕师姐的?”云鹤行认得出慕颜情的灵鸦,有些诧异,“她怎么会知道?”

    “有人擅闯游意阁。”陈甫林将绢条收入胸前,“云鹤行,我想青儿大约也会去南疆,她若是遇见了你,会先同你碰头。我能借用一下犬神大人,问一下解梦的方法吗?”

    “你决定留下来?”云天飞看了看云鹤行,又看了看他的老友。

    陈甫林看了一旁无措的掌柜,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我只能暂时把浮苏托付给你了,云鹤行。我与你爷爷办完这边的事,两三日后便尽快赶来与你们回合!”

    云鹤行松开白渊,郑重地点了点头。云天飞见二人已作决定,回头瞥了一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桂灵,只得将云鹤行拽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匣子,开里头有四色药丸各一枚。云天飞将它放到云鹤行手中,嘱咐道:“这药你带上,或许有用得上的时候。我同你,你一定得记住——姜黄通气回血,救命大用;草灰麻痹神经;青豆屏蔽五感,假死之效;朱砂闭灵,一炷香后失效。记住了吗?”

    云鹤行默念了一遍爷爷交代的话,点了点头,复又喃喃问道:“爷爷不去吗?”

    “我信你呀,子。”云天飞点了点孙子的额头,“我看今日之状,八成半个城的人都喝了怀梦草的水,陈甫林一个人要弄到何时……孩子……一路保重。”

    云鹤行抬起眸子,应了一声“好”。云天飞看见他的眸子亮得出奇,也静得出奇,完全窥不到半点风浪的痕迹。他愈发像璞初和莹莹了,云天飞有些感慨。云鹤行同陈甫林也作揖告别,招过白渊到他肩头,坚定地转身离开。

    云天飞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地上的桂灵,走到井边将井里的水桶慢慢摇上来。他鞠了一捧井水,仔细嗅了嗅里头的味道,回头朝陈甫林摇了摇头。陈甫林长舒了一口气,架起完全不能动弹的桂灵,拍了拍掌柜的肩:“先回客栈。”掌柜感激得泣不成声,在二的搀扶下,随着两人往回走。

    走到半路,陈甫林突然幽幽道:“云鹤行不在,我觉得这事你还是有必要知道……青儿的信里,他们袭击了游意阁,你们府上的云青鱼意外身亡。”

    云天飞听了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陈甫林。陈甫林神色凝重:“他们应该是冲着鬼玉去的,便是当时用以改变浮苏生母体质的东西,璞初临死前将它藏了起来。”

    云天飞听到儿子名字,又想起方才那人不屑的神色,恨得咬牙切齿:“等闵洲城里的事情定了,我定要那人项上人头!”

    “云鹤行绝对不会放过他们。”陈甫林拍了拍老友的肩,“而且犬神这一回,应当会保他性命。”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