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廖茗觉绝不退让……
肖屿崇跟大多数男生都是朋友, 同班有人冷不丁评价过他:“还真是牛逼啊,连那几个怪胎都能玩得来。”
他只犹豫了片刻,就意识到他们言下之意指的是谁。虽然好话但整天笑眯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帅哥, 对谁都拿鼻孔看人趾高气扬的美女, 以及朴素到仿佛在录制《变形记》的怪女孩。
非要的话, 他并没有刻意维持和他们的关系。
只要看到他, 廖茗觉隔老远就开始招呼。她总是笑着,挥手的话会尽全力变身雨刮器, 时不时横冲直撞在校园里跑来跑去,给人很有精神的印象。
从超市出来,肖屿崇:“廖茗觉, 我有话要跟你。”
当时, 王良戊正拿着手机在玩抽卡游戏,廖茗觉钻到他手臂中间看, 胡姗则趴到他肩头。三个人齐刷刷回过头。邓谆拿着汽水出来, 不知道这诡异气氛的源头, 只把刚买的汽水分给大家。
“什么话啊?”廖茗觉拧开汽水,没想到喷射而出, 弄脏了手。她邋里邋遢地甩着手, “现在呗。”
肖屿崇当然不会当着大家的面:“等下吧。”
“好啊,现在我要去图书馆复习。一起吗?”廖茗觉问。
胡姗皱起眉:“现在就复习?”
廖茗觉郑重其事地点头:“期末考我要考第一, 工也挺忙的。要早做准备了。”
“那我去。”胡姗当即做出决定。
邓谆也搭话:“我也去。”
如此一来,肖屿崇又失去了和廖茗觉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正头疼怎么不易察觉地把廖茗觉叫出去, 就有人猛地断思绪。
突如其来,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胡姗坦荡地吐出了与刚才肖屿崇相差无几的台词:“邓谆,我有事要跟你。过来一下。”
作为另一名当事人, 邓谆显然也不清楚情况,张望四周,对上大家茫然又好奇的眼神,面面相觑。他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胡姗和邓谆在远处交谈。
那个胡姗居然破天荒地放低了姿态,似乎在请求什么。邓谆倒还是往常不卑不亢的脾气,大概率是没拒绝。
肖屿崇的心情很微妙。
实话,他有点怀疑他们下一秒就会手牵手过来宣布:“我俩在一起了。”然而,再回来,胡姗却拍着胸脯感慨:“总算能退社了。”
一问才知道,胡姗的退社申请还被舞蹈社卡着。明年校庆是整数,策划要大办一场,舞蹈社准备好了出个节目,创意是大一到大四每个年级跳一部分舞。按他们的意思,是希望胡姗能负责大一的环节。只要能圆满完成,就好聚好散,还会在社团评奖时算上她,可以是相当划算。
胡姗答是答应了,但没想到大一其他社员底子那么差。扒个舞都要她亲力亲为,还得把动作改简单。手忙脚乱,她很快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身边不就有能派上用场的工具人吗?
邓谆学习舞蹈的年份足以媲美专业dancer,虽然他并不把这当成爱好,但经验是不可否认的。
一听这情况,廖茗觉立刻毫不坚定地放弃了学习:“等会儿再自习吧!我想先看跳舞诶!”
胡姗没有钥匙,就随便找了一间空闲的开放舞蹈室。廖茗觉还是第一次到舞室,兴奋得难以自抑,马上拍照发给妈妈。胡姗用手机连线投影仪,播放定下来的舞蹈视频。
廖茗觉不懂什么叫Urban Dance,只知道看起来又复杂又美观。
邓谆盘腿坐着,挽起袖口,默默看了一遍。中途麻烦胡姗调回一分钟处,把关键部分重复了一次。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着“差不多这样”就开始模仿。不愧是曾经的从业者,明明只看了一遍,就能和录像带里跳得一模一样。
廖茗觉佩服得五体投地,整个人都看呆了。
让她缓过神来的是邓谆的声音。
他:“茗觉,先放开一下。”
廖茗觉松开邓谆的腰,很矜持地立正站好,为自己突如其来抱住对方的行为解释了一下:“不好意思,实在太帅了。”
“因为觉得太帅就直接抱上去……”王良戊在发笑,被胡姗狠狠瞪了一眼。
明明自己是被毫无预兆肢体接触的人,但邓谆却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王良戊索性推着廖茗觉去图书馆,还没到门口,门就被猛地推开。靠在门上装酷的肖屿崇一个趔趄,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只见赵嘉嘉像黑寡妇驾到似的,气势汹汹站在门口,不友好地招呼:“你们怎么在这?”
赵嘉嘉是来找空教室听听歌、看看电视剧的,这也算她平时不回宿舍的日常,但好巧不巧,今天刚好,竟然撞上他们几个正在使用。
狭路相逢,赵女侠先发制人,攻击的却是他们意想不到的对象:“邓卓恩,你还知道练舞啊?以前我就想了,你真能急死你一帮事业粉知不知道?”
气氛僵硬,追星领域是在场几个人都无法插入的话题。
廖茗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的好朋友也没干什么吧?你到底是怎么看我们的?”
赵嘉嘉毫不怯场,傲视群雄,眼神像尖尖的匕首,每个人都刺一刀。她看着廖茗觉,铿锵有力地吐出三个字:“汉子婊。”
这对廖茗觉来是个陌生的新词:“啥?”
而她无所顾忌地继续,下一个是王良戊:“白莲花。”
王良戊苦笑,倒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接着是胡姗:“公主病。”
胡姗冲她怒目而视,想反驳,又一下丧失了底气。
然后是肖屿崇:“装逼犯。”
批评了一圈,最后,她终于看向剩下那个人:“中央空调。”邓谆漠然置之,像是还想见识她有什么可。
赵嘉嘉没得到回应,难免窘迫,索性一口气下去:“邓卓恩,最让我无语的就是你。练习生曝光本来就少,给你直播机会,大家都踊跃表现,就你不话当背景板。平时公司不安排活动,就头都不冒。现在被开除了,就灰溜溜跑回来上大学,还学这样一个专业。你上什么啊?那么多公司你能进,你来读书?你是这块料吗?你生来就该当爱豆,我们都是为你好——”
她的声音不自然中断。
因为邓谆忽然越过其他人,朝她走去。
赵嘉嘉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极其精美的笑脸。邓谆笑着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皮囊与神态都把吸引人这一点发挥到极致,迷人到令人目眩神迷、停止呼吸。
她感到体温上升,心律紊乱,无法将眼睛从他脸上移开。
“谢谢你这么为我和我的工作关心。我会继续努力的……”前半句含情脉脉,可惜,就像光碟卡带,声音嘶哑、花朵枯萎。转瞬间,那具有迷惑性的神情便烟消云散。仍然是笑,却无法通达到眼睛里,仅靠嘴角上扬来支撑,那是彻头彻尾自曝虚假的冷笑。邓谆讥讽地,“你只是想听我这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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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体验了大吃一惊、恼羞成怒、无语凝噎的心路历程,赵嘉嘉脸色难看到极点地夺门而出,却还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从中学起就追星,相当懂圈子里那一套规则,嫌搞TOP太乏味,所以进了养成圈。然而没想到,初次接触的墙头就是这样的白眼狼、负心汉、极端双面人。
这边教学楼人流并不多,她撑着盥洗室的洗手台,不知出于愤怒还是其他情绪,身体一直微微发抖。
她没想到会有人跟进来。
刚开学第一个让她看不顺眼的女生站在洗手间门外,懵懵懂懂地解释了一下:“呃,我来上个厕所……”
廖茗觉进了隔间,冲水声响后才出来,又尴尬地麻烦她让开洗了个手。
廖茗觉偷偷用余光观察赵嘉嘉,结果被她逮了个正着。赵嘉嘉瞪了她一眼,猛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搞笑?”
“没、没有啊。”实在罕见,廖茗觉竟然也有被吓到支吾的时候。
赵嘉嘉怒喝:“实话!”
“不搞笑,”廖茗觉坦白,“只是不太能理解而已。”
“什么意思?”
廖茗觉:“我也是最近才了解到一些偶像啊、追星族啊的事。你刚才,你们是为了他好,你也为他规划了那么多……但我觉得,人和人没有沟通交流过的话,是不能构建关系的。你背后那样想无所谓,当着他的面,只会让人觉得在自我感动。”
“你就这么想帮他话?”赵嘉嘉本能地抵触,“你刚刚也看到了吧?他就是那种人,想装的时候能装得很好。可能他对你很亲切,但搞不好哪天也会翻脸不认人。你根本就不懂他——”
廖茗觉骤然断她:“我懂!”
赵嘉嘉看着廖茗觉,像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话,脸上写满了茫然和狐疑。廖茗觉因激动而不断逼近,牢牢盯着她的眼睛:“邓谆是有点时冷时热!但他绝对是个好人!他会帮我摆饮料,还会因为我安慰了他而谢谢。他是一个很关照别人感受的人!
“他本来就不想出道,不想做艺人,想跟我们一起上大学。你却对他那种话。他生气不是理所当然吗?邓谆也有他自己想过的生活啊!”
赵嘉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别人的气势喝住。虽然自尊心不允许她认错,骄傲也不让她低头。但是,廖茗觉也绝不会退让。
光是看着她的眼睛,就能清晰地认清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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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谆借口休息出去。走廊尽头传来的争执太大声,所以他才往那边走。
本来是想直接闯进去,却在末了听到让矛盾恢复平静的一席话。脚步像灌了铅,再也迈不动哪怕一步。尽管没有对任何人过,但他对自己的定位是角逐梦想中被淘汰的败犬。就算和其他人就读着一样的学校一样的专业,但他其实是知道的。他是失败者。虽然是这样。
即便是这样。
他舒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走进去。看到他的一瞬间,赵嘉嘉的表情五味杂陈,其中最突出的是厌恶。邓谆任由视线掠过她,径自落在廖茗觉身上。
好像任何时候,看到他,廖茗觉都是这副表情。先微微睁大眼睛,继而惊喜地绽放出笑容。她喊他的名字:“邓谆!”
她从来没叫过他“邓卓恩”。
想“你脑袋里全是花吧”,也想问“你一直观察我吗”,但兜兜转转、徘徊不前,就像污浊不堪的泥人会在太阳跟前融化,自惭形秽的心情使人抬不起头。到最后,邓谆只是艰难地开口:“你误会我了。”
他补充:“我没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