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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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房里蒸腾的水汽遮住了一半的视野, 迷蒙中,仿佛两人之间隔了一层隐形的纱帘。

    地里燃着热哄哄的地龙,将浴房烘得暖意洋洋。

    女子被带去坐到一旁的凳上, 她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寝衣, 很快几处绳扣抽离开来,衣襟滑落,露出里面杏色的素雅衣。

    孙倾婉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泠寒带来浴房里沐浴了, 之前几次她的眼前都是漆黑一片, 什么都看不见。

    但这次,许是得到了泠寒的默许, 奇嬷嬷贴心的在浴房里也燃了一盏微弱的烛灯。

    昏暗的光亮透过空气中蒸腾的水雾, 影影绰绰的刚好照亮了整座浴房。

    她的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她能够清楚的看到男子的神情, 眉眼,他是如何专注的,不疾不徐的一件一件将她身上的束缚剥离。

    骨节分明的手指划开淡紫色纱衣,那指间的微凉触感, 沾染着浴房里的水汽。

    顷刻,杏色衣也滑落在地,就算再懵懂的姑娘, 在这一刻也会羞红了脸。

    孙倾婉别过头,努力不去看男子的灼灼目光, 原来曾经的几次,他都是在黑暗中这般专注的注释着她,只是她看不见,不知而已。

    “很美。”

    男子垂目,目光所及之处, 仿佛是在欣赏一件极具有收藏价值的艺术品。

    拥雪成峰,挼香做露,玉山高处,缀珊瑚。

    孙倾婉身子一颤,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她看着泠寒,震惊的瞪大了眼。

    她从未经历过人事,对男女之事仅限于同床共枕,外加与泠寒的拥吻。

    她这表情,显然是被泠寒之举吓坏了,她默默的瞧着,瞧着泠寒的举动,心里默道,竟还可以这样?

    男子的大掌扣着盈白细腰,纤薄的雪裤还挂在她的腰间,守住那最后一道防线,可心中的防线却早已崩塌,溃不成军。

    泠寒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姑娘明显的变化,她虽懵懂无知,不懂夫妻之道。

    可情欲之事,自是与生俱来,隐藏在身体里的本能,情到深处方自知,这东西又哪里需要去学?

    看着她面颊绯红,几欲情动的模样,男子心中倒是萌生出了一个别样的想法。

    什么教人醒事的册子,压箱底的陪嫁玩意儿,皆不如他手把手的一步一步引导,亲自教她知道,何为侍奉夫君。

    那浑圆饱满的葡萄,捻一颗含入口中品鉴,果汁饱满,润泽一片。

    孙倾婉慌了,她下意识惊呼一声,随后又慌得忙捂住了嘴,一双美目偷偷去瞧泠寒的反应,不可置信,刚刚那羞人的声音,竟是从她的口中发出。

    葡萄仅限两颗,很快,女子面颊便挂上了两抹绯红。

    害羞?

    不是,是动情。

    这姑娘情动,一切皆因泠寒。

    可单纯的姑娘,哪里懂得何为情动,只是觉得心里燥燥难耐,面颊红的似是一只煮熟的蟹子,好似又发了高烧了般。

    特别是在对上泠寒那双灼灼目光时,她仿佛是被架在火上烤,不出的难耐,可若是他移去了目光不去看她,她又仿佛丢了什么似的失魂。

    她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喜欢吗?”

    泠寒望着她的眼,向来单纯清澈的眼眸沁着水波漾漾。

    他记得,上次她拉着他想要与他圆房,那时她尚在月事当中,身子不便,他便拒绝了她,可眼下再瞧着这含娇待放的姑娘,颇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意味。

    少女的美总是沁人心脾的,男子虽从未将精力放在过男女欢爱这种事上,可到底是血气方刚,二十几岁的年纪,遇到此情此景,免不得心神多几分悸动。

    “我……”

    孙倾婉脑子很乱,她觉得自己好难受,溢于言表的那种难受,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很怪,但却并不讨厌。

    “不喜欢。”她随口而出。

    许是从未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虽并不讨厌,可这种燥得叫人心烦意乱,从没出现过的感觉令她很慌乱,她并不喜欢。

    即便男子只是半蹲在她身前,她坐在凳上,身量的巨大差别,泠寒也能轻而易举的与她平视。

    孙倾婉清楚的看见,泠寒期待的眸子是如何落了黯淡,这答案显然是出乎了他意料。

    他的自信和胸有成竹在这一刻失了算

    方才耳侧那声声嘤咛仍在脑中,他以为她是愉悦的。

    “若朕告诉你,这便是侍寝,你还会不喜欢吗?”他眼神量着她,并不算错过她每一丝细动作。

    她的心思,其实他都知道。

    孙倾婉愣了一下,她刚才真的是被泠寒突如其来的动作扰得有些招架不住,才导致整个人混将将,晕乎乎的,她竟一时忘了两人之所以如此亲密,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夫妻间的亲密之举动?

    “那陛下可喜欢?”

    她不答反问,将这棘手的问题抛给为难她的人。

    女子水汪汪的眼眸还沁着浓浓春意。

    泠寒知道她这是在故意躲开话题,他倒也不恼,含笑回她,“喜欢。”

    他的神情是异样的坚定,仿佛拥有她能够给他带来极致的愉悦,而这愉悦仅限她一人。

    半晌,女子垂眸,一双雪白柔荑附上男子的脖颈,一张脸贴近他的胸口。

    泠寒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缱绻的眼睫。

    她娇羞道:“陛下喜欢,臣女就欢喜。”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要讨好泠寒,昏迷这三日中她想了很多,但最多的还是生。

    人在陷入绝境之时,求生的本能会更加的强烈,她虽明知前路是一条没有余路的陷阱,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可若是就这样被吓死,退缩,那岂不是更加窝囊?

    何不趁着现在,泠寒对她还尚存在一丝兴趣之时,为自己的命运再博上一博?

    这一次,莫是吃他的血,见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彘,就算泠寒当着她的面将旁人的头颅坎下,血流成河,她也不会再惊讶分毫。

    其实早在她还未入宫之前,便已知他是残忍恣睢的暴君,所以她早就该有心里准备,她将面临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恐惧是她自己太过天真和懦弱。

    她勾着男子的脖颈,大着胆子将整个身体都贴向他。

    身上的衣落了,男子的胸膛很凉,其实她很不喜欢凉,可还是没有半分犹豫得凑了上去。

    男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只揣了别样心思的猫,看着她勾着自己,主动靠近,他到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孙倾婉的眼中闪烁着精明,是那种单纯没有城府的姑娘,突然有了算计后,掩盖不住的神色。

    呵,讨好他。

    泠寒一眼就将她的算计看穿了。

    他就这样由着她贴敷过来,动作之笨拙,仿佛是一只得了半身不遂的猫儿。

    只是这只猫儿就算是患了半身不遂,但该柔的地方还是很柔,改软的地方还是很软,很有手感。

    面对这样一个残暴不任的暴君,孙倾婉面上不显,可心里到底是怕的,她如走在一根独木桥上,虽终点是光明的,但身下却是万丈深渊,一不心便又可能会万劫不复。

    所以她只有心翼翼的,走好脚下的每一步,只有这样才能踏上彼岸,方得永生。

    呵,也就这点本事儿。

    那个毛绒绒的头不知在他怀里蹭了多久,泠寒心里冷哼,他就知道姑娘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结果男子还没来得及嘲讽。那毛绒绒的脑袋便似乎是找准了什么目标,

    她依靠在冰冷的胸膛,见他并没有半分不悦,才渐渐将身子向下,让下巴缓缓置于泠寒的胸口处。

    她如一只想要偷吃荤腥的猫儿,又似是一个正在哺乳期的奶娃娃。

    的下巴一供一供的,轻启贝齿,一口咋吧上去,学着泠寒的模样,吃了个葡萄儿。

    这下倒是换泠寒吸了一口冷气,转瞬却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子,邪魅一笑。

    她倒是会现学现用,孺子可教也。

    孙倾婉吃不出这葡萄的甘甜,也没有得到她预想中的回应。

    毕竟泠寒不是她,姑娘初经人事,自然招架不住这个。

    可泠寒却不一样,他生就凉薄,四季无温的他,对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原就比常人迟缓。

    更何况这乳臭未干,绒毛还没长齐的丫头,只会哭着找娘要奶吃,哪里懂得如何吃葡萄?

    孙倾婉没一会便觉得呼吸不畅,整个人憋闷得难受,胀得通红了脸颊。

    她怎么不能呼吸了?

    孙倾婉觉得再这样下去,泠寒没怎么样,自己就得先挂了。

    都是吃葡萄,为何泠寒就可以吃出极其享受的模样,而她却像是在受苦?

    孙倾婉想不通,便也不欲再想,将埋着的头拔出来,额前的碎发都乱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面颊涨红的似能掐出水儿来。

    还真是个笨蛋。

    泠寒有一刻的轻笑,贴得这般紧,她都不知道把鼻子的位置让出来,让自己喘气得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带着几分威胁恐吓的意味,“你这是诱朕现在就吃了你吗?”

    姑娘虽,可也不是吓大的,有些决定,既然做了就不再后悔。

    “陛下想吃吗?”她瞧着他的靠近,大大的眼眸透着盈盈水光,竟没有半分畏惧。

    泠寒能够清楚的看到她眸中自己的倒影。

    那般清澈见底的眸子,仿若是一方不沾染半分尘埃的清澈潭水,干净的叫人不敢相信。

    就算是揣了些心思,可费尽心机的她,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她从无半分害人之心。

    泠寒忽觉得,孙仲青奸滑一生,女儿却被保护的太单纯,未免有些可笑。

    “脏兮兮的。”

    他略带嫌弃,大掌胡乱的揉了揉她的发,将原本就毛绒绒的发又揉乱了几分。

    他又似哄孩子般轻拍了两下,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朕不喜欢脏的,还不快进去将自己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