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雪狼
穿着用血染红的衣裳, 周身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每呼吸一次都是令人作呕的恐惧。
可偏偏这又是泠寒的“美意”,她不仅不能拒绝, 还要表现出万分欢喜的模样。
漆黑狭长的环廊, 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尽管有宫人掌着灯在引路,将这漆黑照得通亮, 可每踏出一步, 都仿佛离深渊更近一步。
烈日骄阳明媚的刺眼,对于许久为见到强烈光亮的孙倾婉来, 在殿门被开的那一刻, 恍若人间与地狱的重生。
可是真的重生吗?
那缠绕她,挥之不散的血惺味无情的提醒着她不是人间, 而是炼狱。
尽管阳光再温暖的洒在她的身上,可身体依旧还是冷的。
“姑娘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茗香见她不曾有半分笑意,似乎也提不起兴致,不由询问, “是不舒服吗?”
女子生就柔弱,再加上上次的惊吓,那般缠绵病榻, 启程殿里的人虽不,可姑娘体弱, 心伺候早已是不言而喻的事。
“茗香,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孙倾婉望着天边的云,飘啊飘,飘到了红墙之外。
茗香很认真的嗅了嗅,结果什么都没闻到。
“姑娘的是什么味, 花香吗?”
这下到轮到孙倾婉差异的回过头,“怎么,你闻不到?”
她又问向一旁的翠香,甚至将自己的衣袖凑到二人面前叫她们闻,结果二人皆摇头,齐并未有什么怪味。
奇怪了,她这衣服明明血腥味极大,为何只有她能闻得出,旁人却闻不到?
“没事了,我们去前面坐坐吧。”
她想不通便也不算再去想,假山上的凉亭,位于整个御花园最高的地方。
蹬上这里,便可俯视后宫全貌,她下意识看向之前放置人彘暖阁的方向,结果被梅林遮住了视线。
于是只能再看向别处去,离御花园最近的,是太后的长寿宫,然后是启程殿,最后目光停留后宫与前朝之间,泠寒所在的勤政殿。
初秋的天渐冷,假山上风很大,翠香和茗香并没有给姑娘准备遮风的披风,于是没一会,便劝着孙倾婉离开,莫要在这吹出风寒。
这是孙倾婉第二次来御花园,她之所以要跑到假山上,就是为了尽快熟悉这里的地形。
她方才已经将后宫所有宫殿大致的方向都记在了心里,在心中形成了一个粗略的地图。
她想要出宫,自然要将宫中的每一座宫殿,每一条路都熟记于心,一次不能全部记下,那她就多来几次。
离开了假山,孙倾婉便沿着梅林,她假做不知的向暖阁的方向走,许久才隐隐绰绰看到暖阁,房门紧闭。
上次突遇此景,她被吓得魂不守舍,可如今想来,她却有许多问题想要问问她们。
她们是犯了怎样的错事,才惨遭如此?若她提前知晓泠寒的底线,那么她将会少走一些弯路。
于是她准备去碰碰运气,看看那些人彘还在不在。
女子穿梭在梅林间,微风拂过裙摆,卷起红衣翩翩。
她故意提出,要与翠香和茗香二人玩捉迷藏,姑娘难得提起兴致,翠香和茗香自然不会拒绝。
如此孙倾婉很快就甩开了两人,直奔暖阁而去。
可人去楼空,经上次的事,余生早就命人将黑坛移去了更隐蔽的地方,自是不会叫孙倾婉再遇见第二次。
此刻暖阁里根本见不到半点人彘的影子,除殿内还存留淡淡血腥味儿,证实着她们曾真实存在。
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会这般残忍的要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尽管这里空荡荡的,可只要每每想起那日情景,仍有细密的冷汗贯穿全身。
就在女子想要离开暖阁,去找翠香和茗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奇怪声。
那声音不似人声,更似恶狗嘶吼,又好像比恶狗还要可怕,声声低沉,在空荡的暖阁中环绕。
有粘腻的液体顺着那牲畜的齿间滑落,一滩滩滴落在洁净的地面上,形成一道长长水迹。
屋里极静,除低吼外,孙倾婉能够明显听到那牲畜粗犷的呼吸声,很急迫,也很焦灼。
她察觉到情况不妙,于是缓缓转过身,可就算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在见到那东西的一刻,整个人还是吓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
竟是狼!
是一匹通体雪白,呲着锋利獠牙,目光凶狠的雪狼!
那狼身形异常巨大,足有两只狼狗加在一起那般,若是站起来怕是与孙倾婉一边高。
女子从到大,哪里见过这般凶狠的猛兽,更何况那猛兽正目不转睛的注释着她,显然是已经将她列为攻击目标,下一刻便会成为它的盘中餐,腹中肉。
她胸口噗通噗通狂跳不止,什么七魂六魄,早已经吓得七零八落。
她迅速的看向暖阁四周,想要看看除正门外可还是否有其它的门,可以逃生。
可的暖阁只是提供给贵人们落脚休息的楼阁,并未设有后门。
一阵风吹过,卷起女子火红衣裙,那狼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猩红了眼。
巨大的白色大抓,一下一下的抓摩地面,将地上铺设的漆红木板抓出一道道深痕,露出了红漆下的原木色。
它的身体渐渐弓曲起来,做进攻状,蓄势待发。
随后只听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随之便如离玄的箭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孙倾婉猛扑过去。
“救命!”
危险只发生在顷刻间,的姑娘还来不及反应,更莫逃跑,除了大声的呼救外,她还有能力去做什么?
可这里这般偏僻,哪里会有人呢?就算是有人,跑到这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吧,红颜薄命,她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话本子,但死得最惨的,当属她一个。
饿狼的嘶吼越来越近,它是有多饿,才会残忍到心对她这花一般年纪的姑娘下嘴?
啃食,撕咬,她绝望的闭上眼,听着耳边是肉被撕扯时发出的那种撕裂声,听着獠牙剐蹭着骨头,那种吱嘎吱嘎摩擦的刺耳声,还有那饿狼捕捉到食物后,发出低沉呜呜的愉悦声。
可奇怪,她为何不觉疼,难道是自己已经死了吗?
就在孙倾婉讶异自己为何没有半分感觉的时候,耳边却传来男子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隐隐颤抖,该是极难承受的剧痛,可男子却只是发出了一声低沉闷哼。
遇血后受到刺激的狼,较方才还要亢奋许多,它猛烈的撕扯着男子的手臂,宛若铁钩的獠牙狠狠勾在肉中,仿佛不将这只手臂扯下,誓不罢休。
泠寒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只手被雪狼叼住,另一只手迅速的抽出藏在靴内的匕首,高高扬起,再狠狠扎下。
锋利的匕首嵌进了雪狼的背。
这一刀让雪浪松了口,可狼天性善斗,并不会因为负伤而放弃攻击。
相反,它会因被突然的攻击而挑起更为强烈的胜负欲,而除非这个猎物永远的消失在眼前,否则只要是认定的猎物,它便轻易不会改变。
孙倾婉迷蒙中看见一身玄色龙袍男子在暖阁中和雪狼搏斗。
有大量的血流在地上,雪白的狼此刻毛发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而男子受伤的那只手臂,因是玄色衣衫,除被血浸透,湿答答的贴敷在手臂外,却看不出半点殷红。
只是偶尔顺着袖角滴落得血,才绽放出朵朵妖艳。
他挡在孙倾婉和雪狼之间,它朝她扑过来,泠寒就用匕抵抗。
可那狼就仿佛是着了魔一般,并不攻击男子,只冲向他身后的女子。
几个回合之后,泠寒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最后目光落及在女子那身火红宫装上。
对血敏感的男子很快就察觉出了问题的存在,于是他迅速的撕扯掉了女子身上所有衣裙,包括那件他精心设计的衣。
衣裙被扔出数丈之外,果然那雪狼就调转了方向,向那屡衣衫冲去。
狼不轻易改变目标,它一开始锁定的便是这衣裙上的血,此刻衣裙不在孙倾婉身上,它便也不再攻击与目标无关的人了。
陛下最爱的雪狼突然跑了出来,整个皇宫的御林军都被调用了,就连陛下都亲自过来寻。
余生带着数十御林军追过来,刚穿出梅林,就看见雪狼撕咬着一件红色衣裙。
“在那儿!快抓住它!”
雪狼被衣裙上的血腥味引来,撕扯了几下才发觉是自己上当了。
转而刚要回暖阁找人算账,结果余生大叫一声,数十御林军冲围上去。
雪狼幽蓝的瞳孔散出凶狠目光,直到目光落在躲藏在御林军身后的余生身上,它像是又被受到什么刺激一般,仿佛找到了正主,调转方向,越过御林军,狠狠向余生猛扑了过去……
余生:我滴妈呀,狼来了,救命!
…
孙倾婉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的,不用看,只身上柔软的被褥,她就知道自己是被人带回到了启程殿。
叫了几声嬷嬷,翠香和茗香,根本就没人应。
无奈,她只好自己起身,出去寻人,可奇怪,这屋子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窗外传来话声。
“姑娘您行行好,就让我进去看一眼,行吗?”
“王公公,我都了不行,你就别为难我了,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被人看见。”
起初话的人很陌生,但回话的人孙倾婉很熟悉,是翠香。
“姑娘,婉儿都昏迷一个月了,太医都回天乏术,您就行行好,让我就看她最后一眼,求求你了。”
那人着就要给翠香下跪,结果被翠香扶了起来。
“王公公请慎言,孙姑娘如今是陛下的人,您这么直呼她的闺名,心引火上身。”
那人似乎并不以为然,无所谓道:“我入宫皆是为她而来,若她玉殒在这无情深宫,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孙倾婉目瞪口呆,这皇宫里,竟还有对她痴恋至此的人存在?可她从入宫至今接触的人不过就那么几个,公公更是少之又少。
忽生好奇,便想要一探究竟,结果许久未起身,这殿里的格局发生了很大变化,脚下不知拌到了什么,一个趔趄,整个人竟向着漆黑的墙壁,结果她就这么穿墙而过了……
孙倾婉还来不及震惊,便看到站在窗外的两人,那个苦苦痴恋她的人竟是她青梅竹马的王家表哥,而一向如寒梅般傲骨的表哥,此刻竟一身青灰太监装,卑躬屈膝,就连声音都尖细了几分……
她忍不住张大嘴巴,磕磕巴巴道:“表…表哥,你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