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敌人的敌人 我都没女朋友,他凭什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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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渐热, 陈琰把薄衣服都找了出来,趁机又给家里来了一次大清扫。

    做家务这方面,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多数不喜欢, 自己做也没意思, 就连哄带骗地把钱旭叫过来一起做,报酬是请他吃大餐。

    钱旭挺鸡贼, 专挑些简单的没有技术难度的活儿来做,比如扫扫明面上的灰尘。陈琰这房子没有太多家具, 除了衣柜, 最大的柜子就是那两个手办柜。

    很多男孩子都沉迷这个,钱旭也不例外,他家里更多, 于是扫手办时就格外仔细。

    那块男款名表,钱旭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还是很好奇。

    “这个怎么一直没见你戴过啊?”钱旭把手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断换着方向和角度欣赏,“挺不错的, 不过好像不太适合现在的我们。”

    “什么东西?”陈琰从房间堆积如山的衣服里探头, 一眼注意到钱旭的手腕, 蹭地蹿过来把表给他摘了,“别乱动,坏了你赔吗?”

    “啧,看把你紧张的,不就一块表, 我还能赔不起?”

    钱旭家里做生意的,陈琰是知道的。

    “还不是用你爸妈的血汗钱,的好像自己多有钱一样。”

    “你好意思我?”钱旭后面的话都到嘴边了, 又生生憋回去了,“我都不好意思你。”

    陈琰把表放回原位,半天没吭声,再开口时竟是认同了他没出口那些话:“你的没错,以前我就有猜测过简哥给我交学费生活费,会不会其实都是那个人的意思,我是不屑用他的钱,但有时候又觉得他欠我的,凭什么不用?”

    “用了吧,还觉得自己丢脸,”钱旭摇头,“你可真矛盾。”

    “你给钱莹花钱的时候,会看不起她吗?”陈琰问。

    “开什么玩笑,我就这一个妹妹,除了内裤和牙刷,我什么东西不是她的?要是有一天她不向我要这要那的,我还接受不了呢。”钱旭想到一个可能性,“要真是有那么一天,那绝对是有别的男的给她买了。”

    钱旭表情复杂,似乎不太能接受钱莹以后和别的男的比和自己还亲。

    陈琰损他:“还不允许钱莹长大了交男朋友?妹控别太过分。”

    钱旭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那你呢,还不许你哥交女朋友吗?他都二十五了,当一辈子老光棍你就高兴了?”

    轮到陈琰垮下脸,赌气地:“我都没女朋友,他凭什么有?”

    完转身回去继续收拾衣服,钱旭笑出声:“我看钱莹挺喜欢你的,你给我当妹夫得了。”

    “她要是找不到男朋友,我就勉为其难扶贫了。”

    “去你的!”

    他们磨磨蹭蹭地收拾了几个时,自认为劳苦功高地跑出去大吃大喝了一顿。复习太累,考试太密集,就算给自己放个假轻松一下。

    火锅店里总是比其他饭店要吵闹,俩人吃火锅气氛也很足。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火锅,请我吃饭十次有八次都是火锅,你不腻我都腻了。”钱旭抱怨。

    陈琰涮着肉:“热闹。”

    他想要瓶啤酒,钱旭没让。“你还是别折腾了,又不是酒量多好的人。”

    钱旭给他了杯果汁:“他是不是挺能喝了,看着就像能喝的人。”

    陈琰顿时觉得这饮料也不甜了:“你最近总提他,你什么意思?成心跟我过不去?”

    钱旭也是个好脾气的人:“不是我故意要提,是你脸上写着呢。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你皱个眉头我都知道你什么意思。”

    “胡扯。”

    陈琰往沸腾的锅里丢了几片毛肚,很快被钱旭捞了出来,十分不见外地放到自己碗里。

    “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你就别执拗了,也别再别扭了下去了,总得有这么一天,承认自己失败了没那么难,兄弟也不会因此笑话你,再你这也不算失败,充其量就是个失恋——这也不太准确,你和学妹也从来没开始过,谈不上失恋。”钱旭捞出煮好的骨髓放到他碗里,“还记得当初你决定和周云锦挑明之前和我过什么吗?你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以后想起来不会后悔,总好过动心一回都不敢让对方知道,那才怂呢。我觉得你这个话得特别爷们,完全没毛病,怎么就在知道他和学妹的事之后你就怂了呢?”

    陈琰听到这儿按捺不住了:“我怎么怂了?”

    “不肯接受事实,不肯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还一度消沉,这不是怂了吗?”

    “……我不是已经接受实事了么,怎、怎么就不肯面对真实内心了?”

    陈琰心虚,钱旭乘胜追击:“嘴硬,你从简哥那儿回来之后人又和之前不一样了,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没人的时眼圈都是红的,是不是当我啥都没看见啊?”

    “……你怎么那么烦?总注意我干什么?”

    “咱俩一个宿舍住着,一个教室上着课,一个球场上训练,一个桌上吃饭,我倒是想不注意你。句实话,可能你一直想表现的是多恨他,其实我看到的都是你多在乎他,因为这一点你和钱莹特别像。她气我总管着不让她吃零食,不让她干这个不让她干那个,和我吵吵嚷嚷的,但是又怕我不管她。我爸妈眼里只有生意,常年不在家,搞的我和钱莹像一对儿孤儿似的。她有保姆带着,我又经常住校,她就觉得自己太听话了我都没有回家的必要了,所以三天两头给我整点事,她这些想法、动作,我太清楚了。可是我也感激钱莹,她要是那么乖,像周云锦一样独立,我也会失落,觉得自己不被需要,爸妈不需要我这个儿子,连钱莹也不需要我这个哥哥,那就挺没意思的了,对吧?可是钱莹才几岁?你已经成年了陈琰,怎么还和她一样玩孩子的把戏呢?你还不如钱莹呢。”

    “……”陈琰捏紧了杯子,憋红了脖子才憋出来一句:“是你不了解陈牧雷。”

    “他又不是我哥我当然不了解,但你又真的了解他吗?”钱旭喝了口自己的果汁,“大年夜那晚,你完人走了,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陈琰一瘸一拐愤愤然地走了,陈牧雷捂着肋下缓了好久才缓过来那口气。胡钰把陈牧雷搀起来,急坏了,喊着送他去医院。

    钱旭全程目睹,当然看得出是陈牧雷有意让着陈琰的,而陈琰那几下也着实是下手太重了,看得他都胆战心惊的。他想阻止陈琰来着,却又看到陈牧雷递过来的眼神。

    陈牧雷居然不让他拦着……

    陈琰伤,钱旭不担心,所以没立即追上去。他也认为应该先送陈牧雷去医院,但陈牧雷却忍着疼把钱旭招呼过来。

    “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这哪能忘,钱旭还琢磨着要不要替陈琰道个歉什么的,就听陈牧雷:“陈琰没看起来那么成熟懂事,浑蛋子太倔了。”

    他疼得冷汗哗哗地淌,还不忘损陈琰,钱旭刚准备开口又发现陈牧雷眼底仿佛闪过一丝黯然:“如果可以,这段时间你多费心照看着点儿他,免得他走极端,毕竟……他身边没别人了。”

    ……

    “我觉得——就算是男人的直觉吧,反正我看到的他和你形容的他不太一样,他没必要在我面前演,也知道咱俩是哥们儿,没那话我也得管你啊。他完全就是一时着急没收住情绪,因为太担心你就秃噜嘴了。”钱旭往辣锅里下了几片肥牛,“你俩挺有意思的,一个那么恨,一个那么狠,要么两不相见,见了不是掐就是,到头来俩人还都惦记着对方。这在电影里的话,他那个角色身上一般都得有什么惊天秘密,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因为什么在忍辱负重,不然没法解释。”

    “就不能因为他道德品质有问题?”

    “坏人做事也得有动机啊,为财?你家里有矿要继承吗?排除为色,权?他不是走仕途官场的人,就算是,你的存在既不能耽误他也不能影响他,他这么对你,动机是什么?”

    陈琰拒绝思考:“就是坏。”

    “……”钱旭一脸无语:“陈琰,我发现你这人的弱点了,原来我以为是学妹,但不管怎么你面对学妹的时候还是有理智的。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你的弱点是他。只要提起他,你聪明的脑袋瓜就变成了一个篮球,不,是铅球。篮球给点力还能拍起来呢,你脑袋里面纯属灌铅了,听不进去一句人话。”

    陈琰还在垂死挣扎:“你到底站在哪边的?不是我哥们儿吗?怎么一直向着他话?”

    “就因为是你哥们儿才不想看你这样,不然有这个闲工夫我练会儿球或者去王者峡谷虐菜不好吗?跟你这儿费什么劲?”

    陈琰的心病钱旭是知道了,以前觉得这是人家家里的事,轮不到他发表意见,可是他实在不想看到一个阳光青年内心被这个事一直困扰着,终究没忍住管了闲事。这一不要紧,越越觉得这其中有误会,偏偏陈琰这臭子还真和陈牧雷的那样倔的很。

    钱旭:“别我什么你都认为不对,认为我不了解内情什么都不懂,你得承认有些事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话不是没道理。”

    陈琰还要什么,钱旭一抬手:“住,今天的话疗时间到了,再聊下去得加钱。”

    陈琰闭了嘴,给了他一个白眼。

    酒足饭饱,钱旭要回去看钱莹,上车前拍了拍他的肩:“你以为你是在和他过不去,其实也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好自为之吧兄弟。”

    钱旭苦口婆心了一晚上,陈琰也是好几个晚上睡不好,每天都在脑子里盘旋他那些“洗脑言论”,最后竟真开始思考陈牧雷对自己这样恶劣的动机。在这件事上他偏执了太久,很难理智分析,苦恼得抓狂,还去求助了“钱医生”。

    那天刚下课,陈琰就回过敲了敲钱旭的桌面:“钱医生。”

    钱旭在写题,头也不抬地:“又来话疗了?”

    “你都把我洗脑了,又不给我正确答案。”

    钱旭:“我只是提供一种解题思路,不保证是正确答案,想要答案你得自己去找,我没上帝视角。”

    自己去找?陈琰垮了双肩。

    丽嘉

    上海路饮食街。

    一辆轿车在某饺子馆外停稳,一个男人下车后四处望了望,却过了马路走进另一家饭店。

    他没坐散台,直奔楼上。

    二楼楼梯口立着一块禁止入内的牌子,那人对此视而不见,越过标牌在空荡荡的就餐区随便找了个卡座坐下。

    不消片刻,二楼卫生间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坐在他对面:“你总算来了,我都叫你多少次了?”

    这一层没有开灯,整层楼都显得有些昏暗。

    韩刑没和他寒暄,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又找我,我不是了不要再联系了吗?还约在这这个地方。”

    “你怕什么啊?怕的该是我才对吧?”邱刚阴阳怪气地冷笑,“这儿的老板我认识,在这儿我放心。”虽然当初就是在这家店的后巷,他被成重伤。

    韩刑:“有话就吧,什么事?”

    邱刚从兜里拿出来一张银行卡放到桌子上:“陈牧雷给的,你他到底是怀疑我还是没怀疑我?”

    韩刑问:“多少钱?”

    “我去查了余额,这个数。”邱刚比划了一个数字,“是看我过的太惨了,替陈永新来救济我的。这钱烫手,我没敢花。”

    “你居然没拿去赌,令人惊讶。”韩刑没碰那卡,“管他有没有怀疑,既然是他给你的那就是你的了,你不花,钱放着就是一堆废纸。”

    邱刚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气愤地捶了下桌子:“我帮姓赵的除掉眼中钉,他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还嫌我多事,得好像是我和陈永新的私人恩怨,这人太能装孙子了!”

    韩刑淡淡地:“他不是帮你把剩下的高利贷都还了吗,也算够意思了吧?”

    “他利用我帮他做了多少事,替我还点钱不应该吗?他要是一早就帮我把钱还了,后面也没那么多事了。”邱刚越越气,“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那些脏事我随便抖露一件都够他喝一壶了。”

    韩刑露出些许兴趣:“哦?什么事?”

    邱刚张了张嘴,似乎有所忌惮,韩刑就没再问下去。

    邱刚再度确认了一次:“这些钱,我能花?”

    “不想花就给他退回去。”

    “那怎么行,哪有到手的钱又退回去的道理。”

    邱刚又胆又贪婪的德行让韩刑厌弃:“你找我就是问这个?”

    “这钱对我这老百姓来是一笔大数目,除了你,我还能问谁?”邱刚意有所指地道,“再了,我变成现在这样你也不是一点儿责任都没有,陈牧雷要是知道了当初是你——”

    韩刑低声断他:“用不着威胁我,有本事你可以去和他坦白,把陈永新推下去的人又不是我,你看他知道了以后是给你人民币还是冥币。”

    邱刚脸色变了变,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没有韩刑聪明,不宜结仇撕破脸,于是出他考虑了多日的想法:“我……你我离开阮城怎么样?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赵是什么人你还没看明白吗?你不听他的话在先,他放过了你一次不代表能放过你每一次,他这个人非常讨厌有人自作聪明自作主张,你想走对他来就是叛逃,恐怕你逃不了多远就要被他的人灭口了。他能在陈牧雷面前保你,也可以弃了你这个没用的子。”

    邱刚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我该怎么办?两个人我都惹不起!他们一个比一个狠……”

    韩刑垂首整理袖口:“你以为这些钱他是白给你的吗?”

    邱刚这草包脑子当然不懂他什么意思,韩刑道:“他是在和你买消息。”

    “买什么消息?”

    “赵的消息。”韩刑双手十指交握轻放在桌上,“有句话你应该听过。”

    “什么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可以从他们两个人之中选择一个敌人,一个朋友。”

    邱刚盯着那张银行卡,陷入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