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一了百了 他从来不知道人是有信仰的。……

A+A-

    这晚胡钰开车把陈琰送回学校, 陈琰下车前看出他欲言又止,便问:“胡哥是有话吗?”

    胡钰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被看出来了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陈琰:“是和陈牧雷有关, 还是和周云锦有关?胡哥直吧。”

    胡钰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以前他不让我多嘴, 但是现在你们和好了——”

    “没和好。”陈琰更正,语气倔强又傲娇。

    “……你怎么都行。”胡钰没有和他犟, “其实你离开家的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干了什么他差不多都知道, 他让简哥替他管着你, 生怕你走歪路学坏,不过还好,你这孩子在这方面没有让人操心。”

    “他还怕别人学坏, 我才不会变得和他一样呢。”陈琰好笑地反问,又别开脸, 嘴角微微向下, 露出几分委屈,“他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呀, 这一点你得学我, 别什么都非要搞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 可是我也不问,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相信他就得了呗,反正我知道他不会害我,他也不是真的坏人。老陈葬礼之前我问他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他不要,众诚太脏了,他不想让你和众诚有任何接触。”

    陈琰头抵着车窗, 尽力掩饰着痛苦:“可那是我爸,最后一眼没看到,最后一程没送到,还有什么比这个重要?”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可是他有。”

    “什么?”

    “你,你比任何事都重要。”胡钰揉揉发酸的鼻子,“你以为他没心,是你不知道老陈出事对他击有多大。虽然他没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有多难过,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那时候整个人都是空的,是一具空壳,直到遇到了春天——就是你学妹,我才觉得他这个人渐渐地活了过来。你这些年在外面过的不容易,可是没有人容易,只是不罢了。如果我是你,我就老老实实地复习、考试、毕业、去上大学,顺利完成这些再正常不过的人生步骤,因为这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生活都是他牺牲了一些东西为你换来的。”

    陈琰扭过头看胡钰,刚要开口就被胡钰断:“别问。陈琰,你就像我一样,完全相信他一次。”

    良久之后,陈琰点点头,苦笑道:“都不知道谁才是他弟,我以为我挺了解他的。”

    胡钰故作老成地长叹:“我也以为我挺了解他的。”

    胡钰特别羡慕陈琰,和陈牧雷拥有同一个姓氏,被陈牧雷默默地在乎着。不过今天才知道陈琰也是羡慕胡钰的,可以光明正大毫无芥蒂地与他兄弟相称。

    想想还有点儿可笑,陈牧雷分明是一个脾气比名声还臭的人,偏偏让人想不断地靠近。

    胡钰送完陈琰,回院的路上给周云锦了个电话:“我哥回来了吗?”

    “没有呢。”周云锦着呵欠回答道。

    胡钰看了眼车上的时间显示:“这么晚了,你先睡吧。”

    “不知道他今晚回不回来,我正收拾东西准备回那边呢。”周云锦收起文具装到书包里。

    陈牧雷不止一次嘱咐过他不在的时候不让她在院,只不过最近作业繁重,训练任务也加重,院距离学校更近,周云锦就经常回院。尤其最近陈琰放学也经常回来,她也就陪着一起了。

    胡钰听周云锦一句话了无数个呵欠,不免笑道:“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等我哥回来了我再走,给你做伴儿,你先去睡吧。”

    “行,胡哥开车注意安全。”

    周云锦挂断电话去洗漱了一番,没等胡钰到家就已经进入梦乡了。

    胡钰也担心独自在家的周云锦,大半夜路上车少,他便加大了油门。他忘了自己车技差,在一个路口还险些和别的车发生剐蹭,幸亏对方反应快才避免酿成祸事。

    好在对方车主同样着急回家,把胡钰臭骂了一顿就走了。

    胡钰也吓坏了,哆哆嗦嗦地坐回车里拍着心口,然后突然有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他愣了一会儿,下意识觉得那个画面很重要,却又没抓到。

    胡钰放弃了深究,自言自语:“算了,赶紧回去吧,春天还一个人在家呢。”

    他回到院,停车场没有了空位,只好把车停到了隔壁巷子。

    陈牧雷还没回来,周云锦已经睡了,胡钰躺在沙发上琢磨着刚才的事,只不过还没琢磨多久就被睡意败。

    两个人都睡得很沉,没人听到院进了人。

    徐立哲迟迟联系不上派出去的人,莫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他又派了一个人到邱刚的住所附近探,很快得到回复:“他家里没有人,老婆孩子也都不在。”

    这下徐立哲坐不住了,跑去找赵令宇。“会不会是被陈牧雷藏起来了?”

    赵令宇皱眉:“你是听不明白我的话吗?我只是让你先看住了他,没让你动手!”

    “可是邱刚这孙子是很可能是算出卖我们啊!如果让陈牧雷知道——”

    “邱刚能知道什么!”赵令宇怒而起身,给了徐立哲一巴掌,“不足以威胁到我,没让你动手自然有我的理由!所以我才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余素维是,段风然是!你也是!一个一个的都自以为聪明!”

    “可是——”

    “我用你教我怎么做吗?”赵令宇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得徐立哲老脸上愣是显出了巴掌印,“陈牧雷在场你们还敢动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早让你少沉迷女人,本来就不聪明,脑子里还会装着床上那点事儿!”

    徐立哲被骂的狗血淋头,梗着脖子不吭声。

    赵令宇让徐立哲再想办法找人,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这下好了,托你的福,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人家手里了!”赵令宇斯文的面具破裂,随手拿起桌上厚重的烟灰缸砸向徐立哲。

    徐立哲捂着脑门一阵头昏眼花,鲜血登时流了下来。他缓了好一阵子才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疼还要低三下气地问:“怎么会有那么麻烦,都做掉不就得了,往‘游乐场’一扔,神不知鬼不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当初对陈永新就应该这么办,都怪邱刚……”

    他着着突然意识到又触到了赵令宇的霉头,声音变越来越。

    赵令宇按着发疼的太阳穴:“你也知道自作聪明的人有多坏事了?要不是邱刚当初坏了事,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邱刚就算了,我就是不懂你为什么一直留着陈牧雷。”

    赵令宇之所以没有立即对邱刚下手,一是他以为邱刚知道的那些不足为惧,二是想看陈牧雷得知后会有什么反应。“如果陈牧雷是一个像你这样只图□□二两肉的人我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要是他和陈永新、黎不肯一样想拿这件事去找白老大要挟我,求财逐利总有一样能满足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的本性谁也逃不了,只看开除的条件诱、惑是否够大罢了。如果他只是想为陈永新报仇,那白老大是不会放任他这么做的,没有我,众诚和他就都完了,而我也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除掉他了。”

    在赵令宇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他从来不知道人是有信仰的。

    而信仰是超越一切世俗需求的。

    徐立哲听完赵令宇的解释,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你……你是想收他为己用。”

    “不然呢?只靠你们这种脑仁没核桃大的人做我的左膀右臂?我踏马不配身边有一个聪明一点儿的人吗?”

    见他神色异常,赵令宇问:“怎么,你还做了什么蠢事?”

    “我……”徐立哲吞了吞口水,“我觉得要先下手为强,就……就派人去院了,既然一直找不到陈永新的手机,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谁也别想找到。”

    赵令宇沉了脸,徐立哲退一软,差点跪下:“烧了院,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赵令宇拧着眉毛,怒气直冲天灵盖:“让他们住手!”

    徐立哲不敢再耽搁,一手血地掏出手机给手下的人电话,对方却迟迟没有接通。

    熟睡中的胡钰最先闻到烟味,被呛醒。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虽然睡意未消,但还知道去叫周云锦。

    周云锦睡前戴着耳机听英语,睡着了耳机里也还在播放,完全没听到胡钰敲门。

    当屋外泛起火光,胡钰才意识到危险。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从门框上方取了钥匙把房门开,推醒周云锦。

    周云锦被他吓了一跳,刚开口就被越来越浓的烟呛住了。

    两个人动作飞快地跑到门口,却发现大门怎么也不开,就连窗子也是一样。

    眼看屋外的火光越来越亮,胡钰拉着周云锦躲进卫生间。

    火势凶猛,已经烧到了陈琰那间卧室,周云锦没有办法回去拿手机。胡钰咬咬牙,用湿毛巾捂着抠鼻去茶几上拿了手机回来。

    先是报了火警,然后给陈牧雷了电话。

    当陈牧雷和简绎开车回到院时,院的火已经被消防扑灭了大半。

    焦黑与浓烟充斥着他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