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扳指

A+A-

    刺杀太子这可是大事, 玉轩酒馆消费不低,来这里喝酒的都是达官贵人,或者宦官之后, 一个个像是被吓到,等着缓过来之后, 六皇子刺杀太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马车上李玉红着眼眶抱着厉明轩, 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 一只手用力的按着他的伤处,可血还是从她的指缝处流下。

    带着体温的血液,烫的李玉双手发抖, 她开始后悔自己和厉明轩赌气了,若不是因为赌气,她可能会提前回府,那样也就不会遇到六皇子,他也不会为此受伤。

    厉明轩不知道李玉心里的自责,这会儿躺在她的腿上,鼻息间都是她身上的体香,这样的感觉让他感觉不到背上的上,只想项染将车赶得慢点。

    马车外, 项染和青梧坐在马车的车辕上,一路朝着太子府而去。

    “哼, 你们就不怕我告诉公主?”

    项染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你不会的, 难道你不想看着主子们开心吗?”

    青梧刚才看的清楚, 厉明轩有很多的机会不受伤,可他却连躲都没有躲,甚至还借此机会抱住了她们公主,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

    早已有侍卫策马回府通知,府医也已经准备好了,见李玉扶着厉明轩下车后,府医赶紧上前看了一下情况,微不可查的看向厉明轩。

    对上他的微冷的眼神后,府医又看向一旁的李玉,一双细的眼睛陡然亮起。

    “扶好了殿下,这伤势不轻可千万别再碰着伤口。”

    她听着心更是提了起来,原本就白皙的脸庞,这会儿看着更加的透白没有血色,厉明轩突然就心疼了,他有些后悔让她担心,可看着她这样在意自己,又觉得喜欢的很。

    回到寝殿的时候,李玉也没有像往常那边避讳着躲开,而是挥退了丫鬟和内侍,自己亲手给他除去外袍,府医的话她是听了进去,生怕在扯到他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心。

    背上的刀口肿胀外翻,看着触目惊心,李玉不敢多看的撇开眼睛,府医也不敢再玩笑上前仔细的检查之后,就开始上药。

    “不用消毒吗?”

    李玉站在厉明轩的对面,虽然没有看到伤口,可以看的得清楚,府医只是给他擦干净血迹,就开始撒药粉。

    府医被她问的也是一怔,“什么消毒?这个药原本就有消毒的作用。”

    她看了一眼那些有些结块的药粉,着实让人看着有些不放心,“等着。”

    她转身吩咐青梧去拿自己提纯的高度酒,又安排人准备没有用过的新棉花。

    不多时她就指挥着人给棉花消毒,然后又拿给府医,“用这个擦拭伤口,然后再用药。”

    高度酒落到伤口上的瞬间,激的厉明轩坐直了要,不一会儿敷药包扎,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但六皇子刺杀太子之事传入了宫中,魏王还是派了几位太医过来。

    搭脉检查之后明确没有什么大碍,开了几个调养的方子也就回去复命了。

    闹哄哄一下午,厉明轩半靠在床上,后背也不能倚靠着,可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李玉。

    “听闻公主买了宅子?”

    她没有多想的点点头,厉明轩见她点头目光也是一暗。

    “可是府上照顾不周?”

    这话倒是让李玉更不解了,“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买宅子置业,和太子府上又有什么关系,我住的好好的,府上的人对我也好,本公主还没有想搬走呐。”

    “哈哈哈哈好,公主只管住着,这子要是敢欺负你,公主就来找老夫。”

    苍老的声音响起,项染在前引路,厉明轩和李玉都惊讶的看向了门口处。

    成家太姥爷和厉明轩的外祖一起过来,两位老人两位老人一位年近半百,一位已过七十,却都十分的精神硬朗,几步就来到了厉明轩的床前。

    “轩儿伤势如何?”

    太姥爷原本就是神医圣手,这次也是听到重外孙受了伤,这才匆匆赶来,不等厉明轩什么,他就开始给厉明轩号脉,些许之后松开了手。

    “还好,没有什么大碍,都是皮肉伤,好好养着就是。”

    这点伤对于厉明轩来,根本算不得什么,这会儿也得知李玉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他也算是放心了,又是在两位最尊敬的长辈面前,厉明轩也装不下去。

    坐起身拿过一旁的外袍就开始穿,看到他大动作的开始穿衣,李玉看的眼皮直跳,赶紧上前帮着穿,两位老人对视一眼都撇开眼笑了起来。

    项染触及到厉明轩的目光,转身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边扶着一位白发瞎目的嬷嬷。

    李玉见到人的时候颇为惊讶,转头看向了厉明轩。

    看到她瞪着一双震惊的鹿眼,厉明轩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

    “今日过去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想要谢谢公主。”

    成老爷自然是认得这个人的,见到她初时觉得眼熟没有认出,可等着站在面前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人是谁。

    “钱嬷嬷?”

    钱嬷嬷听到他的声音也是一愣,微微侧耳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接着又听到一声。

    “你不是死了吗?当初难道没有随着清雨去了?”

    熟悉的声音,还有那些熟悉的字眼,羡慕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起来,她松开项染的手,缓缓的跪了下去,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嚎声,却不出任何一个字,每一滴泪都带着千言万语无法诉。

    钱嬷嬷是皇后的陪嫁,也是皇后曾经的奶娘,她是看着成清雨一点点长大的,却也是亲眼看着她死的。

    看着双目被人刺瞎的老奴,成老爷心里也大为震惊,女儿的死他们一直觉得有蹊跷,可他们没有丝毫的证据,但眼前的人受到了极刑,残破的肢体还不能让他意识到什么,那他这就拜顶着成阁老的名头了。

    钱嬷嬷被人割瞎了双眼,剪掉了舌头,看不到也不能,只能点头或者摇头,问答猜测后,屋中的人可以确定,皇后之死是人为。

    而具体是谁下的手钱嬷嬷也不知,只知死于非命,而凶手在慌乱中留下了一个证物,是一枚带着白色飘絮的墨玉扳指。

    老嬷嬷从自己的发髻中摸索出来,交给了成老爷子,李玉乍一见到那个扳指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身上见过。

    厉明轩也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成老太爷怒而起身,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敲击着地面。

    “他们厉家真当我成家现在没人了是吗?!这件事老爷子我就是赔上老命,也要给清雨讨个法!”

    生怕两个老爷子气出个好歹,厉明轩安抚住两个老人之后,将人送到了门口,李玉看着两个老人要离开,准备一些药酒然他们带了回去。

    ……

    天一亮,李玉收拾好之后,带着人来到了正院,厉明轩也刚坐下,就看到姑娘一脸着急的跑来。

    “怎么走那么急,早上天冷丫鬟们也不知道给你加件披风吗?”

    青梧抱着一件披风在后面匆匆赶来,刚进一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在对上厉明轩的眼睛时,更是被瑟缩了一下,最后硬着头走上前,将手里的手炉递给了李玉。

    “殿下今日感觉如何?”

    李玉喘匀了气,一脸关切的看着厉明轩,他却没有回答,伸手握住她的手,出手一片冰凉,不用问也知道她这一路来的有多急。

    厉明轩量着她,眸子却变得越来越深邃,她就像是个珍宝,可惜这个世上懂得照顾这个珍宝的人太少,而自己还有一条艰辛的路要走……但他不想为此放手,那就只能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好她。

    “殿下?”

    厉明轩收敛了目光,“无妨了,现在不碰已经感觉不到疼。”

    厉明轩受伤之后魏王让他好好休息,所以这几天都不用上朝,两人用过早膳之后,李玉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赖在了厉明轩的书房里,查起来酒馆的帐。

    “殿下,大皇子和六皇子到。”

    因为六皇子这次犯的事实在严重,不少的言官都参了他一本,可惜魏王有心护着称其醉酒犯浑,让其闭门思过。

    李玉扶着厉明轩来到正堂的时候,厉鹤荣已经带着六皇子等在那里,只是一人坐在客座上,一人却跪在地上。

    厉鹤荣行过礼之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六皇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素日里念及六弟年幼,兄长们多有包容,现在你也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有父皇护着但也不代表做错了事可以不用道歉。”

    李玉看着跪在地上的六皇子,脸肿的像是个猪头,嘴角眼角都是於紫色,一只手更是被包裹着吊在脖颈上。

    她和大皇子三天两头见面,在酒馆里也都熟稔,这会儿见面也没有多少拘谨。

    “这是你的?”

    厉鹤荣脸上带着一丝的怪异,随后愤愤的道:“不是我,也不知那个永雄好汉,昨夜将他揍了,还好是留了一条命,今日原本是想去教训一下,却见他这个样子,到底都是兄弟,也不忍下手,于是带过来给太子认错。”

    完厉鹤荣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人,示意他赶紧认错。

    虽然心里有些不甘,可犯错在先,现在又有不少的人都盯着他,今日来太子府之事,只怕是瞒不过父皇和大臣,所以倒不如认个错,省的那些言官讨伐。

    “昨日之事,是臣弟醉酒糊涂了,望太子皇兄原谅臣弟一次。”

    厉明轩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杰作,略有遗憾的收回目光,“这次的事,难道六弟不和公主认个错?”

    六皇子原本叩首在地,闻言直起腰有些不服的瞪着厉明轩,可还没有反驳又被厉鹤荣踢了一脚。

    “我看你就是被教训的轻了?!都是父皇惯得你。”

    六皇子虽然不服,但屈于事态发展,和对这位不相熟的大皇兄的畏惧,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对着李玉磕了头。

    她颇为受用的坐直了腰,再看向厉鹤荣的时候,对他的好感更胜,厉明轩以前没有和这位大哥相处过,这会儿接触之后,对此人也颇为看好。

    这边厉鹤荣拖着六皇子刚走,那边厉均摇着扇子进了门。

    “本王听闻太子负伤了,所以赶紧过来看看。”

    厉明轩和他这位皇叔从没有客气过,见人来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淡的道:“皇叔来的还是早了,怎么不等着孤痊愈了再来?”

    李玉掩唇一笑,目光扫过厉均端茶的手时,突然顿住。

    与此同时,厉明轩也注意到了厉均手上的扳指,目光带着猜疑和寒凉,抬眸看向了坐在下首的人。